花念吟只是随口说着,这样的话,没有让楚言翊的表情有任何改变,于是花念吟唇角一勾,继续说道:“看公子这反应,想必这二者便都不是了,那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成为宫中细作。”
终于,花念吟的话让楚言翊的脸色有了变化。
“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还是别太聪明的好。”
“若我不聪明,又怎会被你看中?”花念吟反问。
“呵。”楚言翊对她的自信轻笑一声,然后接着说道,“既然话说开了,我也就不妨告诉你,你的聪明对我来说是有利的,但是,你真正引起我注意的,不是因为你的头脑,而是因为你的容貌。”
楚言翊的话让花念吟也笑了,“那我还真得庆幸自己还入得你楚大公子的眼。”
“不。”楚言翊对花念吟的话摇头,然后突然抬头,对她说,“只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
“谁?”
初来寒水岛,便有一个与她容颜无比相似的娘亲花汀兰,现在又有人说她与别人长得像。在现代,用电脑匹配也很难找到与自己撞脸的人,而到了古代,与她相似之人竟然这么多,难道她的脸,到了这古代,便成了大众脸不成?
莫非,他口中的人,也是花汀兰?她早就感觉花汀兰的身份不简单,若说她与皇室有关,自己不会惊讶。
“杏夫人。”
楚言翊没等花念吟仔细猜想,就打断了花念吟的猜测。
“杏夫人是谁?”花念吟本来想着,若是他说花汀兰,那么就正好证明了她的猜测,说这花汀兰不简单,可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了一个杏夫人,这到底又是谁?
“等回到了长安,我再告诉你。”楚言翊拨弄着面前的柴火,往火堆里添柴。
花念吟想着既然他的话说道这个份上,那么告诉自己杏夫人是谁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如此,她心中虽然好奇,但也不急着追问。
她抬头,看着还在下着的雨,然后说:“看这雨,不容易停,进宫的时间肯定会耽误了。”
楚言翊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外,然后说:“那你是希望时间是耽误,还是不耽误呢?”
花念吟听出了楚言翊话中的试探,便收回目光,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雨何时停,不是我能控制的。”
她不想再和楚言翊说话,楚言翊此人,心思太深,他不肯说的,她问不出来,他想要知道的,她也不想说。
楚言翊看着花念吟只是低头弄发,脸上呈现出与他交谈的倦意,可他并不想就此放过她,“既然你问了我,为何让你进宫,那我便告诉你。”
花念吟靠在身后的房栋上,然后将双眼微闭,“不用你说,我不也是猜到了。你只要告诉我是我的哪一种猜测便好。”
“我要你进宫,去刺杀刘彻。”
他的话落在花念吟的耳畔,让她惊然睁开双眼。
“刺杀武帝?”花念吟反问。
“你不问我是什么身份吗?”
“你愿意说,自然会说。”既然他主动问自己,那么肯定就会告诉自己。
“呵,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在听说我让你刺杀皇帝后,依然如此淡定的女子。”
“多谢夸奖。”花念吟轻笑。
“我是项羽的后人。”
楚言翊总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项羽的后人?”楚言翊的话让花念吟越来越惊讶,史书上根本就没有记载有关项羽后人,于是花念吟转念一想,笑着说,“你若要骗我,也得找个好点的理由,当年霸王乌江自刎,楚败汉胜,以刘邦小心谨慎和吕雉的心狠手辣,怎么会让项羽的后代留下来。”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虽然当年垓下之战楚军战败,但若是连霸王的后人都无法保住,你也太小看项家人了。”楚言翊面对花念吟的质疑,只是轻笑后起身,然后走到破庙门口,看着这大雨打湿的青山,一言一句地说道:“若是没有我楚军,他刘邦何来的这江山?”
“你想当皇上?”花念吟的声音在他身后冷冷地响起。
花念吟的话让他停顿,没有回头,只是依然看着青山,用听不出是喜是怒的语气说:“不,我只是想夺回属于我们项家的江山。我曾派人追杀过十皇子刘彻,也就是如今的汉武帝,差一点我就可以成功,可惜他却被人所救,事到如今,我就只有另寻他策。”
他说,他派人追杀过刘彻,却被人所救,莫非,就是自己无意中将刘彻救下的那次?
“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江山,谈不上属不属于谁。”
花念吟的话刚说完,楚言翊就已经转身,眨眼间就来到了花念吟面前,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眼神狠恶,冷酷地说:“我家祖先才是名副其实的霸王,他刘邦不过只是一介草寇。”
花念吟被楚言翊掐得喘不过气来,只觉着快要窒息。
“是不是……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所以……我就该……死……了?”花念吟努力地说出这一句,没有丝毫怯懦地与楚言翊对视。
听到花念吟的话,楚言翊这才将手慢慢松开,依旧面色不变的说:“如果我怕你说出去,我就不会告诉你了。”
“凭什么?”花念吟努力地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凭什么认为我不会说出去?”
“除非你不想要命。”
“什么意思?”
“刚才我在你昏迷时,已经在你身上种下了白蛊,此蛊为子母蛊,母蛊在我身上,若是你敢背叛我,我便催动母蛊,而你,就会立刻死亡。”
楚言翊说着,花念吟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他从实际上来证实他没有骗她。
“你以为我怕死吗?”忍住胸口的痛,花念吟不甘示弱地说。
“你要是不怕死,那阮红木呢?你怕不怕她死?”
“你卑鄙。”
花念吟一开始只是认为楚言翊不过是冷血,却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卑鄙之人。
楚言翊看出花念吟听见阮红木后紧张的神色,这才笑着转身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下,然后闭目,不再说话。
花念吟和楚言翊都没有在和彼此说话,整个破庙中只听见门外的雨声,风吹动破旧窗户的敲打声,还有火燃烧着木柴的声音。
花念吟努力地探索着自己体内的蛊毒所在的位置,在感受到之后,想要用尽办法将蛊毒逼出,可却一点作用也没有,那蛊毒像是驻扎在她的体内一般。
她的医术确实出了墨如斯以外无人能及,但是对于蛊毒,她却没有一点办法。先别说巫蛊这种东西在现代早就已经失传已久,就算在湘西之地有传出过蛊毒,但她也都当做是迷信。但是到了寒水岛上,看了花汀兰留下的那么多医术来看,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蛊毒之类的记载,而墨如斯也从未教授过任何关于蛊毒的东西。
对于这蛊毒,她当真素手无策。
还好蛊毒这东西,只要母蛊不催动,子蛊便不会有任何动静。
☆、第七十八章
直到未时,雨势才有所减缓。
楚言翊起身,对花念吟说:“走吧。”
“去哪?”
“趁着天色未晚,去看看山中有没有人家,若是你想你我在这破庙*度一夜,我不介意。”
“走吧。”花念吟听他如此说,想也没想,就直接往庙门走去。
花念吟刚跨出门槛,楚言翊就从后而来,走到了她旁边。
“这样的山路,我们就算走一个晚上也走不出去。”说着,他便一把搂住花念吟的腰。
“你要干什么?”对于他突然的动作,花念吟下意识地保护自己,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腕一扭,他的手松开,花念吟接着就将他一个过肩摔。
楚言翊也没有想到花念吟会对他如此抵触,还好他反应及时,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在地上。
“你还会点拳脚功夫?”这是楚言翊没有想到的。
“别对我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
“要是我不抱住你,我们怎么飞过这座山头?”
他的话让花念吟无话可说,楚言翊见花念吟语咽,于是又重新伸手揽住她的腰,然后运功,朝树林之上飞去。
这座山很大,他们寻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出山的路,眼看着就快要到申时,阴雨天天空暗沉地快,他们只在山中找到一家守山的农户,于是楚言翊便说:“我们先在这户农家借住一晚,明日再出山。”
花念吟想罢也只有这样,于是便点头。
落在地上,楚言翊轻轻敲响了农户家的门,只听见房内传来:“这会儿会有谁来?孩子他爹,你去开开门。”
不一会儿,便有一农户打扮的庄稼汉子把门打开,看见门外站着两位陌生的男女,于是便问:“二位,请问你们找谁?”
“孩子他爹,谁来了?”这时,又从房中走出一名女子,一身很朴实的农家妇女装扮,但是皮肤细嫩,想必年轻时也是可人。
妇女看着站在门口的楚言翊和花念吟,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俊朗的男子,还有她旁边的女子,也长得跟天仙似的。
“这位嫂子子,我与小妹路经此山,迷了路,眼看着天就快要黑了,大哥大嫂可否让我们兄妹二人在比借住一晚,我们会付一些钱银当做房钱的。”楚言翊一扫平常的冷峻,而是彬彬有礼地说,这让站在他身边的花念吟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快进来,快进来,待会儿外面又要下雨了。”庄稼汉子听见楚言翊如此说,于是立刻招呼他们进来,“别说什么房钱不房钱的,乡野之地,你们不嫌弃就住一个晚上。”
突然,汉子好像想起了什么,为难地说道:“我们家就只有这么大,家里出了我和婆娘一张床外,就只剩下儿子里屋那张床了,儿子去了私塾读书,可以将床让出来,但公子姑娘却是二人,可该如何是好。”
妇女把门关上后,听见了庄稼汉子的话,也是为难,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楚言翊和花念吟,看见楚言翊的手还揽在花念吟的腰上,而且花念吟的发丝未梳,只是用一根丝带微微束起,像是出来匆忙,于是恍然大悟,立马露出笑容:“孩子他爹,你还真信他们是兄妹?依我看啊,肯定是就像我们当年一样,从家中私奔的小情侣。”
花念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正想解释,却被楚言翊抢先一步,“既然嫂子看出来了,我们也就不瞒大哥大嫂了,我与吟儿本来是两家丝绸店老板的子女,我与柔儿私下互相心生爱意,却因为两家生意上的竞争,遭到了双方父母的强烈反对,于是我便跑到了她家,将她带了出来,却不想被她父母发现,于是我们便逃到了这山上迷了路。”
楚言翊为了证明自己的所言属实,还握住了花念吟的手,来表明二人的情深意切。
花念吟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无奈被楚言翊握地太紧,根本松不下来。
听见楚言翊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妇女的脸上笑得更深,“孩子他爹,我没说错吧,妹子,别害羞,嫂子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嫂子我原本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姑娘,你大哥在我家打杂,我那么多公子少爷都没看中,偏偏就跟了他,要钱没钱,要样貌没样貌,我就是看中了他老实,对我实在,所以我也就不顾我爹反对,跟了他出来,你看现在儿子也有了,日子还是照样过。”
妇女说着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现在孩子也有了,虽然现在就一个,但是日子过得也舒心。”
“那就借大嫂吉言了,若是我们以后成亲,一定请大嫂来喝杯喜酒。”楚言翊笑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看着楚言翊的样子,花念吟只觉着他不去现代拍电影,还真是浪费了那么好的演技。
“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孩子他爹,你去拿壶热茶来给他们暖暖身子,我去给他们铺床。”妇女说完后便朝里屋走去。
汉子也笑着让他们先坐,然后转身出门去厨房烧茶。
见他们都走开后,花念吟依然沉默不语,楚言翊看着她的样子,然后说:“我还以为你会大吵大闹着说我辱你名声。”
“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吗?名声而已,离开了这里,便也无人会知道了。”花念吟无所谓地说,她所担心的,是今晚真的要和这个冷血动物睡在一起?
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妇女铺好了床走出,看见二人皆是冷冷地各自站着,没有一点亲密的样子,但也只是一丝奇怪,然后说:“床铺好了,你们进去看看合不合适,如果觉得被子薄了,我再加床被子。”
楚言翊听见妇女的话,然后低头温柔地对花念吟说:“吟儿,你先把包袱拿进去,看看你晚上要盖多厚的被子。”
若不是知道楚言翊就是几个时辰前掐着她的脖子,给她下蛊之人,她还真的会被他现在这幅温柔的样子给骗到。
演戏而已,谁不会。
“麻烦嫂子了。”花念吟对妇女轻轻一笑,然后转过头对楚言翊说:“多厚的被子都无所谓,你在我身边就好。虽然你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而且还不老实。”
“哟,看着妹子啊,我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了,当年的我啊,可没有妹子这般可人,小子,你有福气。”妇女见他们恩爱地打趣,也消除了刚刚见他们彼此冷淡的疑虑。
“那是那是,这自然是我的福气。”楚言翊也点头说是。
花念吟不再多说,而是拿着包袱走进里房,
妇女将床铺得很是整洁,花念吟将包袱放在一旁,便开始重新整理包袱。
包袱里只有几件用来换洗的衣服,要都已经被雨水给湿透,当花念吟将包袱中的衣服拿出来想放在房中晾干一会儿时,包袱重放着的装有桃花蜜的葫芦还有装着桃花酿的瓷瓶掉了出来。
“这些衣服,就先不要了,到了市集,再买新的。”这时楚言翊也走了进来,看见这些药瓶好奇地问,“这些是什么?”
“桃花酿和桃花蜜,女子用来保养皮肤的。”花念吟知道自己若是不说,他一定会好奇,寒水岛远离世外,这些东西想必他也不怎么知道,于是他也就没有隐瞒。
楚言翊听后,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被他给掩饰下去了。
“我可以吃吗?”楚言翊问道。
花念吟知道他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跟他说的实话,于是说:“可以。”
花念吟说完从一个瓷瓶中倒出几粒桃花蜜放在自己的掌心中,然后在楚言翊的目光下,从中随便拿起一粒,准备放入自己的口中。
“等一下,我要你手中这粒。”
花念吟却没有听他的,而是直接将手中的这粒放入自己口中,然后吞下,只觉得入口香甜,花蜜所到之处,一阵清爽。
“我若是想要害你,完全可以与你一起服下毒药,然后自己再服解药。虽然你给我下了蛊,但我没有想过要害你,所以你没有必要如此防备我。”
“这个世界上,我除了我自己,谁也不相信。”
楚言翊没有再去拿花念吟手上的药丸,于是花念吟便将掌心的药丸重新倒回了瓶中。
他们正说着,庄稼汉子已经端着一壶茶水让他们过去。
走过去之后,楚言翊便将茶水倒上,然后和庄稼汉子话着家常,问一些关于收成之类的事情,他好像对这些东西都很了解,什么都能问个一二。
花念吟在一旁插不上话,于是便假装认真听他们的对话,可实际上却是在想楚言翊在破庙里说的那一番话。
从楚汉之争后,汉高祖刘邦在公元前202年建立了汉朝,现如今汉武帝登基是前140年,已经六十多年过去了,楚军战败,躲过了当年的追杀,也应该重新整顿得差不多了,说不定已经在朝中盘距了不少自己的势力,所以楚言翊也有底气说要他刘家的江山。
虽然汉朝初建到现在不到百年,可一直采取休养生息政策,如今国泰民安,在汉景帝平定了七国之乱后,各方诸侯势力也渐渐平息,她知道刘彻称帝后的一番作为,更是将汉朝推向了高峰,他们项家想要推倒这样一个王朝,与蚍蜉撼树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