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停,第三鞭又接着抽了下去。
这一鞭,是卫少儿要紧牙关打下去的,力道可想而知。
可霍去病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没有大哭求饶,没有喊痛,就这样咬牙忍了下来。
不是因为他认识自己错了,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向母亲求饶,绝不。
一鞭接着一鞭打在儿子身上,母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年花念吟看见司马谈鞭打楚言翊的时候,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已经看不下去了,更何况现在鞭子还是出自一个母亲之手。
自古以来,严父慈母,可是卫少儿下的手,不比任何一个父亲要轻。
若是外人看了,肯定会不忍心,这还是一个母亲做出来的事情吗?这儿子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霍去病是不是卫少儿亲生的,卫少儿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霍去病不仅是她亲生的,还是她忍住了所有的羞辱和仇恨,咬牙坚持生下来的。
这母亲如此残忍地打自己的儿子,到底心里爱不爱这个儿子啊!
进宫前,卫少儿的一心只有仇恨,她是为了报仇而活,所以将霍去病放任了一年多不顾,出宫之后,她的生命中就只有了这个儿子,她是为了这个儿子而活,你说她到底爱不爱这个儿子!
可,即便如此,手中的藤条还是在不断落下,手上力度也依然没有减轻半分。
背上、手臂上、肩膀上都被打得伤痕累累,可是霍去病却依然没有一句喊痛的声音,这岂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承受得住的。
但是他不愿出声,出声就是求饶,他绝对不会对自己的母亲求饶。
别人家十岁的孩子在自己母亲的怀里撒娇,享受着母亲的宠爱,可是对于霍去病来说,从小到大,他就从未享受过任何。
因为,他知道,他娘不爱他,从小就不爱他。
当陈掌和年儿冲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陈掌立刻去夺卫少儿手中的藤条,卫少儿没有想到陈掌会突然闯进来,扬起的藤条来不及收住,眼看着陈掌过来了,另一只手下意识想要将他推开。
这一藤条,最后打在了她自己的手臂上。
年儿被霍去病身上的伤给吓住了,慌忙跑到霍去病的身边扶住他,对他问道:“表哥,你要不要紧?”
年儿看见霍去病的衣服都已经被卫少儿给打得裂开了,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的伤痕,眼泪就这样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虽然是皇家公主,身份高贵,但是一惯尊敬长辈,可是看见卫少儿将霍去病打成了这样,她也忍不住对对卫少儿大声说道:“姨母,表哥想要从军保家卫国何错之有?你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
卫少儿没有回答年儿的话,而是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霍去病,冷声问道:“霍去病,痛不痛?”
虽然是问他痛不痛,但是语气中没有任何关心。
“不痛!”霍去病想也没想,咬紧牙关回答。
“表哥。”年儿看着霍去病坚定的脸,他说不痛,但是她的心都痛了,这么重的伤,还是被自己的娘打出来的,怎么可能不痛?
霍去病的回答,让卫少儿的眼眸一垂,但是很快又恢复到了之前的严肃,继续说道:“霍去病,你知不知错?”
“我没错!”这一次,霍去病回答地更加迅速。
他只是想要习武,只是想要有一身的本事,他想要告诉他娘,他霍去病绝非是无用的儿子,让她后悔这些年对自己不疼爱,让她不再小瞧自己这个儿子,要她以他为豪,他错了吗?
没错,他没有任何错!
“你瞒着我不好好念书,去私下学武,还敢说自己没错!”卫少儿厉声,举起藤条又想要将藤条落在霍去病的身上,却被陈掌将她的手给抓住了。
“少儿,儿子已经被你打成这样了,什么错也都惩罚够了,就原谅儿子吧。”自从卫少儿带着霍去病离开了皇宫之后,虽然卫少儿没说再要孩子,但是陈掌也是一直将霍去病当做自己的儿子在抚养,一个是妻子,一个是视如己出的儿子,他夹在中间也很是为难。
“我管教我自己的儿子,你别拦着我!”卫少儿对着陈掌一吼。
这一句话,也让一向好脾气的陈掌怒了,“什么叫作你的儿子,去病也是我的儿子,他就是我的儿子,我是他爹!”
别人家是严父慈母,在卫少儿家,却是反过来的,三个人,三个不同的姓氏,就这样组成了一个家庭。
陈掌知道卫少儿正在气头上,和她说什么也是白搭,于是便抱起地上的霍去病,想要带着他先离开这里再说。
“霍去病,你给我站住!”
卫少儿一句冷声,霍去病便不顾身上的伤,从陈掌的身上下来的,坚持地转身,站在卫少儿的面前,一声不吭,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娘。
“霍去病,你要想去边关找你舅舅,好,我不拦你,但是,你要是敢踏出陈府一步,若非拜将封侯,以万人军队相衬,百里百姓相迎,你就别想再踏进陈府一步,我卫少儿也就不再有你这个儿子!”
此话一出,别说是陈掌愣住了,就连年儿也愣住了,她是公主,什么将军侯爷军队她都见得不少,可是,姨母竟然要将用这样的方式在阻拦表哥。
拜将封侯那是要有赫赫战功才能够得到的地位,可是一上战场,别说立战功了,能够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人都寥寥无几。
卫少儿已经放下了狠话,年儿担忧地看向霍去病,她此刻真恨自己,出的什么破主意,将表哥和姨母的关系弄得如此僵。
年儿紧张地看着霍去病,心中不断的呐喊:表哥,你就跟姨母认个错吧,母子间哪有隔夜仇。
可是,年儿哪知道霍去病之间的又岂止是隔夜仇。
年儿就这样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句话也没说的霍去病。
终于,他动了。
霍去病慢慢地朝卫少儿跪了下来,忍住了全身所有的疼痛,朝着卫少儿磕了一个头。
年儿也松了一口气,只要表哥磕头认错,姨母就不会再为难表哥了吧。
卫少儿看见霍去病朝自己跪下磕头,眼眸不但没有松懈,反而是更加紧张,紧握的手掌指甲都掐进了手心。
霍去病只是磕头,依旧是没有说话,连续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不等卫少儿说话,便自行起身,转身走出了卫少儿的房间。
什么话也不用多说,他的举动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定。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卫少儿的院子,没有任何犹豫。
卫少儿的身体在颤抖,心也在颤抖,但依旧没有表露出任何。
年儿看了一眼卫少儿,最后还是朝着霍去病离开的方向追了去。
陈掌留在屋中两面为难,但想起了霍去病身上的伤,心疼地看了一眼卫少儿手臂上的伤,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你去看看孩子吧,他,被我打得不轻。”终于,卫少儿开口说道,眼中也有眼泪流出。
可是,当她说完这一句的时候,自己也虚弱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陈掌见此,立刻将卫少儿扶起,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心疼孩子,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
陈掌对卫少儿不是责怪,而是心疼她,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打在霍去病身上有多痛,卫少儿心中的痛,不比他少啊。
她是要有多大的勇气,才忍心这样一鞭一鞭地打下去。
卫少儿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冷漠,而是一脸的无奈,“他想要去从军,战场都是刀剑不长眼的地方,他若是连这几藤条的痛都受不了,又怎能忍得住那些战场上的刀剑无眼。”
陈府既只有这么大,霍去病偷偷练武的事情,卫少儿怎会不知道?她不想让儿子习武,但是也不想让儿子放弃自己的理想,所以就一直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自己练着好玩。
可是,她也没有想到儿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决心。
当年在皇宫中,霍去病对自己的拒绝,在她的心中成为了她心中永远的一个疙瘩,她知道自己对儿子有亏欠,所以她更加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弥补,也不会与儿子亲近,所以就算她知道自己和儿子之间有隔阂,也想不出任何化解的办法。
但是,对这个儿子,心里毕竟是歉疚着的。
所以,就算她再不放心儿子去战场,但是她也不想将儿子的羽翼折断。
所以,当她拿起藤条的时候,她就在和自己打一个赌,若是霍去病对她喊痛求饶,她就绝不会让他离开,但是,若他受下了了,她便没有任何理由阻拦。
她想等着霍去病对着自己喊痛求饶,可是却一直没有等到,所以她只能下手越来越重,她宁愿霍去病恨她,也不愿他命送战场。
可如今,她输了,只能让他离开,心中即使再不舍,也只能放任她离开。
卫少儿脸上的心疼让陈掌心疼,这个女人总是这样,宁愿自己承受所有的误解,也要用自己的办法来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人。
陈掌将卫少儿揽入了怀中,可是,却被卫少儿推开了,陈掌一愣,卫少儿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便解释道:“你去看看去病吧,你,替我去看看他。”
霍去病从小就待人不亲近,他和陈掌的关系,比她这个娘,要好。
陈掌知道卫少儿心中牵挂着儿子,也不再多说,将小秀叫进来给她上药,然后自己便转身朝屋外走去。
“等一下。”卫少儿突然叫住了陈掌。
陈掌回身,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有不适?”
卫少儿摇了摇头,最后下定决心说道:“等去病去了卫青那里之后,我们要和孩子吧。”
她这一生,亏欠的,不仅是她的儿子,还有眼前这个男子。
虽然他总是说,有了霍去病这个儿子就够了,但是谁不想要有个自己的儿子传宗接代。
卫少儿本以为陈掌会高兴,谁知道他却没有说话,沉思之后才说道:“不能要,若是我们再要一个孩子,会断了去病所有的念想。”
若是再要一个孩子,那么对霍去病绝对会是一个打击,自己被赶出家门,母亲又再生下一个孩子,那么,就是彻彻底底不要他了呀!
所以,绝对不能再要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受的苦,已经够多的了,他们怎么可以再继续这样残忍。
“对不起。”卫少儿低声对陈掌说道。
陈掌苦笑,自己所说的话,卫少儿怎会不懂,但她就是想要听见从他口中说出来啊!
不能对霍去病残忍,就只能对他残忍了,既然欠了,那就只有继续欠下去了。
“说什么对不起,我有儿子,有妻子,这一辈子幸福着呢。”陈掌不在意地一笑,便转身出了房门。
在陈掌转身的那一刹那,有泪水从他的眼中滴落。
其实,在他向皇上求婚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要守着这个狠心的女子过上一辈子了,这一辈子,有她,就好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朝鲁才将花念吟等人带进了匈奴。
这一路上,几乎全都是匈奴的兵,匈奴人在这一带把守得非常严格,紧紧地控制住了大汉和西域之间的要道,花念吟想,若是自己没有潜进奴隶群,想要前往西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匈奴人可以随意进出凉州境内,可是汉人想要进匈奴却没有那么容易,一旦有汉人往此经过,都会引起匈奴人的注意,将他们抓获后一律格杀勿论。
但是,花念吟现在身为奴隶,有朝鲁带着便一路通畅很多,朝鲁有一枚令牌,沿途的匈奴兵在看见那令牌之后,全部都给他恭敬地让路,并且没有人敢多问一句。
可想而知,朝鲁背后的那个主子在匈奴肯定不是一般的角色。
朝鲁和阿三等人将所有的奴隶押往了范夫人城,范夫人城是看守西域和大汉交界之处这一带匈奴士兵的聚集之处,也是他们将捕获的西域和大汉的奴隶进行交易的场所。
所以,在进了范夫人城之后,花念吟看到的不仅仅只有汉人,还有不少西域之人。
朝鲁将所有的奴隶都押往了斗兽场,匈奴人好武,武功高的就是勇士,所以他们取乐的方式与大汉不同,大汉的贵族喜欢欣赏优美的歌舞,而匈奴人则不同,他们喜欢看的就是战斗,人和人的战斗,人和兽的战斗,打得越是激烈他们就越是兴奋,打得越是凶狠残忍他们就越是喜欢。
斗兽场是的中间是一个被铁网圈住如同笼子一样的地方,其他人可以透过笼子看到里面,而里面的奴隶却被关在里面无法逃跑,只有在二人对决后,胜利的一方才能够走出笼子。
也就是说,一旦走进了笼子,那么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想要活着走出笼子,那就不要管对方是谁,只能战胜。
进了斗兽场之后,朝鲁便亲自带着男奴隶,然后对阿三吩咐道:“阿三,我带着这些男奴去找铁也大人,你留在这里将这些女奴看好,先将她们关在里面,等我回来再说。”
朝鲁说完之后,便带着男奴隶离开了,阿三将花念吟等人关在了一间石屋里面,在石屋外把守着,防止有人逃走。
六十多个女奴隶被关在一间狭小的石屋里面,这些女子都已经被吓傻了,到了这里,除了听天由命以外,能做的就只有默默流泪,连大声哭出来都不敢,一旦哭闹,等着她们的就只有鞭子。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冷抚柳问向花念吟。
从石屋外的窗子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见整个斗兽场,花念吟仔细打量着斗兽场,然后回想着刚才一路上来时所经过的路线。
“我们先看看,以前被抓获的奴隶肯定都是被关在此地,我们先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再说。”
本想着一到了匈奴之后就想办法逃走,可是看现在这样子,绝对不行,范夫人城只是匈奴的一个低等的守卫城,与匈奴皇室所在的单于庭相隔甚远,就算她们能够逃走离开范夫人城,可去往单于庭的这一路上可定免不了被人追捕,被人追捕并不可怕,问题如果没有朝鲁的带领,他们想要进入范夫人城都难,更何况是单于庭呢。
照现在看来,能够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明月汐问道,她这样问并不全是害怕,也想帮着花念吟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知道,既然朝鲁说要将女奴充当军妓,那么照我所知,要么就直接送往军营,要么就留在这里供人娱乐。”
在范夫人城中的大多数匈奴人都是匈奴的士兵,与军营相差无几。
花念吟以为明月汐会害怕,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思索着,然后对花念吟说道:“朝鲁有说起过要将我送给他的主子,我们这一路过来,这些人都对朝鲁很是尊敬,朝鲁都已经是这样了,那么他的主子肯定也不简单。”
这一路走来,花念吟发现的,明月汐也察觉到了。
就在他们说着的时候,斗兽场上突然有了动静,不知不觉已经日上正午了,一到正午,就是斗兽场热闹的时候。
陆陆续续有匈奴人走进斗兽场,有钱的就将斗兽场的人叫来,给他们钱,让他们给自己安排坐的地方,准备好酒好肉,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观赏。而没钱的人就自己带上一袋子酒,站在一旁观看。
在斗兽场的正前方有一个站台,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须的匈奴人走了上去,站在站台中央大声说道:“今日,我们斗兽场新运来一批奴隶,大家就好好观赏这些奴隶吧。”
铁也此话一落,下面观看的人立刻就沸腾了,新来的奴隶因为不知道到底谁强谁弱,所以会将所有的奴隶都关在一起,然后将猛兽放进围场,这些人必须要将猛兽打败之后才能够成为真正的奴隶在斗兽场存活下来。
那些猛兽可是他们从深山或者大草原中捕获的猛兽,要是这些奴隶稍微弱了一点,那绝对会变成这些猛兽的食物。
他们看到过最刺激的一次,就是有一批新来的奴隶一个不剩全被一只猛虎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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