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海洋- 第51部分

战斗打得很激烈，也很混乱。

双方穿同样的军装，拿同样的武器，只能用绑在胳膊上的红绳辨别身份，可是混战中谁会注意这些细节？

对此，马明涛与两个特种兵也无可奈何。

第二十一章　一锅端

“韩源和肯定在里面，”罗泰诚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停下后还喘了两口气，“警卫营非常顽强，没有缴械投降的意思。”

罗泰诚这句话的另外一个意思是：要是韩源和没在司令部，警卫早就跑光了。

“攻得进去吗？”马明涛看了眼手表。快半个小时了，还没攻进去。

“有点麻烦，要是有几门大炮就好了。”

“最近的炮兵在哪？”

“东边，离板门店不到五公里，之前炮击首尔的重炮营。”罗泰诚喝了两口水，“我已经派人过去，希望能说服他们。”

“营长是谁？”

“吴震廷中校。”

“告诉他，只要率部平叛，过去的事就既往不咎。炮击首尔是韩源和擅自做主，与基层部队没有关系。”

罗泰诚点了点头，把通信兵叫了过来。

“还有，把消息传出去，说我们已经攻入军团司令部，正在围剿残余叛匪，让其他部队前来参与平叛行动。”马明涛拉住罗泰诚，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临时军团长，由你全权指挥。”

“我？”

“需要我让朴俊哲外相下令吗？”

罗泰诚摇了摇头，说道：“行，我马上安排，希望其他部队能够闻风而动。”

马明涛笑了笑，觉得这家伙孺子可教，反应还挺快。

其他营团长按兵不动，不是不知道韩源和有鬼，而是大局未定，不知道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只要军团司令部被攻破、韩源和战败的消息传出去，摇摆不定的营团长就会趁机倒向罗泰诚。

再来几个营团，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警卫营再厉害，也挡不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军队。

罗泰诚吩咐了通信兵，正准备离开，却被牧浩洋一把拉住。

“别过去，不大对劲。”

“怎么回事？”马明涛靠过来。牧浩洋说的是中文，罗泰诚听不懂。

“小心，卧倒！”

牧浩洋把罗泰诚摁倒的时候，庞跃龙拽住马明涛趴到地上。

像是被一把硕大无比的榔头敲打了一下，地面猛烈震动起来，刺眼的光芒闪过后，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才传来。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动越来越猛烈，四个人抱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爬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回荡的爆炸声才渐渐散去，震动也停了下来。牧浩洋抬起头来的时候，硝烟笼罩着战场，隐约看得到一些燃烧的坦克车辆。

“怎么回事？我们还活着？”罗泰诚显得很慌张。

“炮击？”庞跃龙朝牧浩洋看了一眼。

“轰炸。”牧浩洋朝十多米外，那只没有爆炸的反人员子弹药指了一下，“美军的集束炸弹，专门对付步兵。”

“美军轰炸我们？”罗泰诚一下瞪大了眼睛。

硝烟正在散开，能看到军团司令部也挨了炸弹，而且是轰炸的核心区域。

“上校，你是这里的指挥官，必须沉着冷静。”马明涛顾不上衣服上的泥土，一把抓住罗泰诚的衣领，说道，“联系其他三个团，清点伤亡情况，派一个侦察班进去。要是韩源和没被炸死，把他带到这里来。”

罗泰诚惊魂未定，根本没听明白马明涛的话。

马明涛挥手给了人民军上校一个耳光，把他打醒。“上校，你的怯懦表现，只会让崔永光元帅含冤九泉！”

罗泰诚哆嗦了一下，仍然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

“现在，联系其他三名团长，叫一个侦察班过来。”

“是！”

“去吧，别让元帅失望。”

见到罗泰诚跑开，马明涛叹了口气，对庞跃龙点了点头，让他跟着罗泰诚，别让那个傻瓜踩上路边的哑弹。

“他表现得很不错了，换成我们，好不到哪里去。”

“妈的，美国佬为什么要轰炸军团司令部？”

“肯定与我们围攻军团司令部有关。”

马明涛摇了摇头，说道：“轰炸中心是军团司令部，而不是外面的进攻部队。如果美国佬在帮助韩源和，应该重点轰炸外面的部队。”

“也许投偏了。”

“可能吗？”

牧浩洋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因为他也想不明白。

几分钟后，情况搞清楚了。另外三个团也遭到轰炸，虽然战线拉得很开，但是大多是没有防护的步兵，伤亡非常惨重。

庞跃龙回来时，带着一名侦察兵。

军团司令部的情况更加糟糕，警卫营的官兵非死即伤，少数受伤较轻的警卫也主动放弃抵抗。指挥中心、韩源和的住所、弹药库、以及分布在营地里的坦克车辆全被炸毁。因为主要建筑物都被炸毁，所以无法确认韩源和有没有被炸死。

不多时，罗泰诚带着一名团长与两名营长赶了过来。

轰炸中，有两名团长不幸身亡。

“现在怎么办？”罗泰诚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完全没了主张。

“先让部队返回驻地，但是不要进入营地，分散部署在营地周围。”马明涛把几个人民军军官叫到周围，“美军轰炸了开城，很快就会轰炸其他营地，所以得让部队分散，最好以班排为单位，最多不得超过连级规模。”

“为什么不上一线阵地？”

“来不及了。”马明涛回答得非常直接，“轰炸过后，美韩联军随时可能发起进攻，第四军团的指挥机构已经完蛋，无法统一指挥，暂时也没人指挥。你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到达一线阵地，会在行军途中被美韩联军击溃，还会遭到猛烈轰炸，所以得尽快组织兵力，退守第二道防线。”

没等马明涛吩咐，罗泰诚翻出军事地图，展开铺在地上。

“第二道防线在礼成江沿线，”马明涛朝地图指了一下，说道，“你们回去后，尽快联系上其他部队。不管他们是否相信韩源和叛变，战争已经爆发，人民军必须团结起来，对付入侵敌军。”

罗泰诚看了眼其他军官，然后点了点头。

“退到第二道防线后，在所有桥梁上安放炸药，把主力放在北岸，只在南面部署机动巡逻部队。”马明涛看了眼几个人民军军官，“我不能向你们保证什么，但是会在第一时间把消息发出去。金日正统帅与崔永光副统帅均以身亡，局势非常混乱。朴俊哲外相是仅存的高级领导人，他会尽快回来主持大局。”

“你们会参战吗？”一名营长问了一句。

马明涛笑了笑，说道：“我们就在这里，会一直跟你们并肩作战，直到击败侵略者。”

那名营长点了点头，神色坚定了许多。

“就是这些，你们赶紧行动。”

“你呢？”罗泰诚收起了地图。

“我得把消息发回去，然后去司令部看看。”马明涛长出口气，说道，“不管韩源和是死是活，都得找到他。”

“可是……”

“放心吧，我们就三个人，他俩还是特种兵，就算美国鬼子打过来，也能逃走。”马明涛拍了拍罗泰诚的肩膀，说道，“你是上校军官，比我还高两级，要让官兵相信胜利属于朝鲜，你首先得对自己有信心。”

罗泰诚用力点了点头，看样子正在给自己打气。

“时不益迟，你们赶紧出发。”

马明涛看手表的时候，一名通信兵飞一般的跑过来。不是罗泰诚的部下，而是另外一个团的。

“怎么回事？”罗泰诚赶紧走过去。

那名团长跟罗泰诚低语的时候，朝马明涛看了一眼。

“怎么可能！？”听完，罗泰诚显得很惊讶。

马明涛没有问，反正罗泰诚会说。

“刚刚收到的消息，一股美军渡过了礼成江，正在南下。”

“什么！？”马明涛立即锁紧了眉头。

“几小时前，我们收到第一军团某部的消息，他们正在追击一支向南逃窜的美军，多次于之交火。轰炸前大约十五分钟，通信突然中断。”那名团长走了过来，说道，“肯定是美军进行干扰，现在才收到消息，那支美军已经渡过礼成江。”

“朝这边来了？”

“不知道，追踪部队没能跟上。”

“肯定是美军的空降部队，知道我们会在轰炸后退守第二道防线，所以提前在我军后方空降，准备……”

“上校！”马明涛瞪了眼又有点惊慌失措的罗泰诚，转而对那名团长说道，“知道美军的规模吗？”

“不清楚，只提到美军的火力很凶猛，也很精准，不像普通部队。”

“特种兵？”马明涛回头看了眼牧浩洋与庞跃龙。

团长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们肯定不是空降兵。”马明涛立即明白过来，笑着说道，“昨天晚上，一架轰炸金日正统帅住所的轰炸机在平壤南面坠毁，美军肯定出动了营救部队，不是海豹突击队、就是空中游骑兵。第一军团遇到的，很有可能就是营救飞行员的特种部队。肯定是追得太紧，美军没办法出动直升机接应。”

“他们会来这里吗？”

“不知道，不过他们已经渡过礼成江，不会调头返回。你们赶紧回去，在第二道防线上部署兵力。”

“你们……”

“如果有机会，我们会追踪这支美军。”马明涛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给我一个班的侦察兵，最好都是本地人。”

罗泰诚立即点头答应下来，第四军团的大部分官兵都是开城本地人。

利用人民军集中部队的机会，马明涛取下电台，给李国强发了消息，随后带着牧浩洋与庞跃龙去了军团司令部，希望能在废墟中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第二十二章　出师有名

李国强已经收到消息，美军轰炸了朝鲜的核设施与核武器仓库。

轰炸并不突然，却非常有效，也非常震撼。虽然人民军防空部队进行了果断反击，发射了上百枚防空导弹，还出动十多架战斗机，但是没有收到任何战果，美军轰炸机投弹后安全撤离。

接下来的大规模轰炸，就让李国强有些意外了。

不是不该轰炸，而是轰炸目标没在李国强的预料之中。在最重要的前半小时里，美军重点轰炸了开城，首先炸掉第四军团司令部。

难道韩源和没有叛变？

收到马明涛发出的消息，李国强才想明白。美军炸的不是韩源和，而是围攻军团司令部的人民军部队。

那么，美军为什么重点轰炸了军团司令部？

李国强想不明白，也没有必要想明白。

战争已经爆发，美军战略轰炸机打响了第一枪，美韩联军的战术战斗机已经升空，轰炸范围正在扩大。

美韩联军会不会立即发动地面战争？

向傅秀波汇报情况前，李国强找到黎平寇，让他立即找到朴俊哲，以最高领导人身份向人民军下达作战命令，随后安排手下调整侦察卫星的飞行轨道，密切监视三八线以南、集中在首尔附近的美韩联军地面部队。

此时，总参谋部已经行动起来。

陆风烈首先让部署在辽东半岛与山东半岛的电子战机起飞，到黄海公海上空，监听美韩联军的无线通信频道。

虽然很难破解通信密码，但是可以通过无线电活动情况判断美韩联军的作战意图。

发动大规模地面进攻之前，美韩联军要逐级下达作战命令，各部队得协同配合，无线电活动肯定非常频繁。

随后，陆风烈给沈阳军区下达了最高级战争动员令。

因为傅秀波已经返回元首府，所以李国强还得赶过去。

离开战略指挥中心的时候，李国强遇到陆风烈，正好一起过去。

“国强，你到二部有几年了吧？”

“算上干外勤的十八年，三十七年了。”

陆风烈看了李国强一眼，说道：“这么说，你进二部的时候，我还在广州那边。”

李国强笑了笑，没跟总参谋长比资历。

“没想到，战争真的到来了。”陆风烈叹了口气，说道，“去年，我还跟老傅说，过两年退役后，回老家弄个菜园子，种点小菜，养窝小鸡仔，过几年轻松日子。现在看来，恐怕退不下去了。”

“这场战争持续不了两年。”

“这么乐观？”

“六十多年前，美国挟二战之威，也只坚持了三年。现在的美国，能坚持一年就非常不错了。”

陆风烈笑了笑，说道：“希望如此吧，可是打起来，我们的问题也不少。”

李国强暗自叹了口气，没接总参谋长的话，因为这不是他能讨论的话题。

“知道元首现在最担心什么吗？”

李国强看了陆风烈一眼，忍住没有开口。

“参战简单，我们的军队渡过鸭绿江，就算参战。问题是，结束战争，而且以对我们有利的方式结束战争，可没那么容易。”陆风烈没管守口如瓶的李国强，继续说道，“有足够多的迹象表明，美国蓄意制造了这场战争。站得再高一点就能看出，美国打赢这场战争的希望微乎其微。”

“美国的目的不是为了打赢战争。”

陆风烈看了眼李国强，说道：“那么，美国的目的是什么呢？”

“战争本身。”

陆风烈笑了笑，等着李国强说下去。

沉思一阵，李国强才说道：“战争爆发前，美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或者说，只要战争爆发，美国就是胜利者。”

“你的意思是，我们将在这场战争中失去很多东西？”

“打赢也好、打不赢也好，我们都将失去很多。”

陆风烈长出口气，说道：“老傅找我谈过，多次提到这个问题。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竭力维护半岛的和平与稳定，在外交上积极推动六方会谈，在经济上为朝鲜提供援助，在军事上创建半岛和平机制。所有努力，都因为这场战争付诸东流。像你说的，打赢也好、打不赢也罢，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

“我们觉醒得太晚了。”

“是吗？”

“苏丹、埃及、利比亚、叙利亚，”李国强叹了口气，说道，“高度重视美国最近几年搞的事情，就该有所警惕。”

“我们不是没有重视，而是没有想到美国会这么直接。”

李国强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落到现实上，我们还得解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以什么名义出兵。”

李国强立即锁紧了眉头，这确实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此时，傅秀波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做出出兵决策之前，他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虽然按照《中国与朝鲜和平友好互助条约》，中国有义务帮助朝鲜打击侵略者，但是以国家名义出兵，必然使战争势态恶化。

傅秀波必须考虑，美国已经通过《朝鲜战争授权法》。

按照这份战争法案，美国将以韩国的盟国与保护国身份出兵，协助韩国共同打击蓄意挑起战争的朝鲜。

如果中国也以朝鲜的盟国出兵参战，等于直接与美国交战。

虽然双方都没向对方宣战，但是当年签署的是停战协议，不是和平协议。

只要战争规模扩大，战局就会失控，演变成中国与美国的战争。

两个握有大量核武器的大国打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要出兵，但是不能以国家的名义出兵。

傅秀波面临的问题，与六十多年前建国者面临的问题一模一样。虽然有样板，但是具体操作却完全不一样。

当年，新中国刚刚建立，农民翻身做主人，保卫国家的积极性非常高。

现在，经济大潮洗刷掉绝大部分国民的斗志，拜金主义让民众丧失了为理想与信仰而战的精神。

谁会“志愿”为一个没有多少往来的邻国作战？

“下海经商”，让军队深受其害。

高级将领中，陆风烈这种强硬派不占多数。中级军官累于俗事，只想快点晋升。基层官兵中，大多数都在混饭吃。

真要扛枪上阵，谁会拼命？

文廷贵的反对不是没有道理，而是看到了这些问题。如果不能纠正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