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海洋- 第140部分

“演习不是实战。”

“但是最接近实战，也是和平时期唯一让军人熟悉战争的办法。”罗汉又掏出香烟，递了根给牧浩洋。“即便如此，我们在演习中，最在乎的不是军队能够获得多少经验，而是把训练伤亡控制在最低限度。你来自特种部队，恐怕不会相信。去年我们师只有五个名额，很多训练演习都不敢搞。”

牧浩洋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是不相信，而是非常相信。

进入特种部队之前，牧浩洋也在基层部队服役了两年，非常清楚部队里的情况。不管是什么原因，军队里有一项非常严格的指标，即训练伤亡率。这条指标，直接与军队指挥官的人事档案挂钩，搞得很多部队在组织训练的时候，都格外重视官兵的安全，不敢搞过于危险的训练科目。

对基层官兵来说，这是好事，毕竟没有任何人想在训练中负伤，更没有任何人想在训练中丢掉小命。在和平时期，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没有打仗的机会，也就不会对军人有过高的要求。

可是在战争中，训练上的问题就暴露了出来。

既然是军队，迟早会上战场。等到部队上了战场，再来解决训练上的问题，显然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又抽了几口烟，罗汉才说道：“有的时候，我非常佩服美军。”

“美军？”

“别看美军特别在乎战斗伤亡，一直叫嚣着要打零伤亡战争，想尽办法为部队提供先进武器装备，甚至允许士兵自行采购一些作战装备。但是在训练中，美军绝不手软。伊拉克战争爆发前，美军每年死于训练的人数比死在战场上的还要多。”罗汉叹了口气，说道，“美军打遍天下无敌手，不是没有原因。如果我军能够达到这种训练强度，今天的伤亡至少能减少八成。”

“这些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是啊，现在操心也来不及了。不管怎么说，空降部队还算不错，至少平常训练强度是其他部队的两倍以上。”

牧浩洋笑了笑，说道：“不然，也不会把你们派过来了。”

罗汉也笑了笑，只是笑得有点苦涩。

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

牧浩洋一惊，立即站了起来。

罗汉的反应也非常快，起身的时候已经抓起了放在旁边的03式步枪。

“师长，城区那边……”

听到门口警卫的叫声，两人立即跑了过去。

定坪城区上空，腾起了一朵明亮的蘑菇云，照亮了方圆数公里的大地，把黑夜变成了白昼。

警卫拿来望远镜，罗汉仔细看了一阵。

“韩军指挥部那边，三营肯定攻进去了。”罗汉把望远镜交给牧浩洋，对警卫说道，“带上一个班，我们去前面看看。”

“我也去。”

“你不用守着陆大校？”

牧浩洋笑了笑，这让他有点为难。

“行了，开玩笑的，一起去，我派人盯住他们。”

两分钟后，警卫把三辆伞兵突击车开了过来。

这时候，陆雯与一名技术军官也赶了过来，他们也发现了刚刚发生的大爆炸。

问清楚情况后，陆雯二话不说就爬上第一辆伞兵突击车，搞得牧浩洋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陆工，我们去前线，你……”

“我就不能去了？”陆雯根本不给罗汉面子，“罗师长，你在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得跟着你。”

“你……”

“怎么，你觉得那些警卫能看住我吗？”

罗汉咬了咬牙，朝牧浩洋看了过去。管束陆雯是牧浩洋的责任。

牧浩洋没有多想，从警卫手里接过一支03式步枪，交给了陆雯。

“这东西我用不着。”

“你要去前线，就得带着它，不然就留在这里。”牧浩洋拉开车门，说道，“当然，我也留下。”

“你……”

“总司令说过，如果你不听指挥，我有权把你绑起来。”

“你敢……”

“为什么不敢？虽然你是大校，但是作为技术军官，你必须服从命令。”

陆雯气得脸色发青，却拿牧浩洋没办法。

“得了，把这个带上。”罗汉掏出手枪，交给了陆雯，“92式，五点七毫米的，正好适合女性使用。”

要让陆雯选择，她肯定愿意带上一把手枪，而不是笨重的步枪。

“走了，上车吧。”

牧浩洋也没再纠缠，上了伞兵突击车，把陆雯挤到一边，没跟她废话。

在罗汉的催促下，警卫只花了十分钟，就把罗汉他们送到了前线，找到了正在指挥部队作战的三营营长，也就是开始把战俘送来的那名少校军官。

少校向罗汉汇报情况的时候，牧浩洋带着陆雯在附近转了一圈。

开始的战斗肯定打得非常激烈，地上到处都是弹壳，还有大口径炮弹留下的弹坑。在南边的房屋外，摆放着二十多名空降兵的遗体。因为战况紧张，所以没有得到妥善处理。至于被击毙的韩军官兵，更加不会得到照顾了。在一栋民房的废墟里，至少有十多具韩军官兵的尸体，看上去像是被炮弹炸死的。

“派通信兵过去，告诉四营与五营，韩军很有可能分散突围，必须堵住所有缺口。我们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把预备队都用上，务必肃清城区，歼灭残余韩军。”罗汉拍了拍少校军官的肩膀，又说道，“打完这场战斗，我就让你们撤下去休整。在此之前，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少校军官没有罗嗦，立即去找通信员。

“怎么样？”

“开始爆炸的是韩军的弹药库。”罗汉朝南面那排正在燃烧的建筑物指了一下，“那里是韩军指挥部，三营的官兵正在清理战场，对付零星的残敌。按照人民军提供的情报，城区里有四座大型防空洞。等师部过来了，我给你们安排。”

“现在就把师部转移过来？”

罗汉点了点头，说道：“电磁战就要收尾了，继续呆在外面，只会挨炸。”

“我们能帮上忙吗？”陆雯问了一句。

罗汉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那意思是，不给他添麻烦就行了。

大概是受了刺激，陆雯也没再多问，径直走到一名伤员旁边，开始替伤员处理伤口。

牧浩洋愣了一下，赶紧跟了过去。

“把纱布给我。”

“陆工，你这是……”

“我也是军人，就算不能拿枪杀敌，帮助战友总算可以吧？”陆雯看了眼牧浩洋，“别误会，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你们没有必要因为我的身份而给我特殊对待，敌人不会因为我是女人而不向我开枪。”

牧浩洋没多说什么，拿起纱布递给了陆雯。

罗汉也没再理会牧浩洋与陆雯，现在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多着呢。

十五分钟后，三营官兵肃清了残敌，逮到十几名韩军伤员，其中三人伤势非常严重，肯定活不了。

赶来的几名空降兵军医都没理会韩军伤员。

这也可以理解，几分钟前，他们还拿着武器向空降兵开火呢。

陆雯主动过去，帮助韩军伤员清理伤口。因为担心她受到伤害，牧浩洋也跟了过去。

“这三个暂时别管，先帮其他的处理伤口。”陆雯回头看了眼牧浩洋，说道，“这是国家间的战争，不是私人恩仇。他们已经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所以我们应该给予他们应有的帮助。”

“陆工，你太心软了。”

“如果我们连基本的怜悯心都没有，那么我们又有什么资格保卫祖国与家人，与嗜血成性的野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牧浩洋笑着摇了摇头，开始动手替韩军伤员清理伤口。

他不想与陆雯争辩，更不想与陆雯讲大道理，只是他也承认，陆雯说得没错。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八个半小时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八个半小时

因为联军的抵抗没有预料中的那么猛烈，所以战役开始八个半小时后，全面电磁打击才宣告结束。

此时，牧浩洋与陆雯已经进入了人民军的防空洞。

必须承认，人民军的基础设施非常牢固。虽然在战争爆发前，定坪不是人民军的重要军事要塞，但是在这座仅有几万人的城市里，人民军修建了五座防空洞，而且全部由地下坑道连通。

按照司令部的安排，罗汉把最坚固的那座防空洞留给了陆雯。

防空洞离地面十五米，顶部是非常坚硬的岩石，土层厚度不到两米，足以经受住普通重磅炸弹的直接轰击。如果被GBU…39这类钻地炸弹击中的话，就得另当别论了。防空洞里的设施非常完备，除了可以容纳数百名官兵之外，厨房、卫生间、医务室等设施一应俱全，只是仓库小了点，大概人民军没想过长期躲在防空洞里。韩军占领定坪的时间不长，又承担着繁重的后勤保障任务，只用炸药摧毁了防空洞的出入口，没有破坏里面的设施。只是很多设施都已年久失修，无法使用。

让几名师部参谋留下来帮助陆雯后，牧浩洋沿着地下通道，去了师部所在的防空洞。

等他赶到的时候，罗汉正在与司令部通话。

虽然在大规模电磁战中，所有语音通讯设备都无法使用，但是在电磁战结束后，这些设备就能派上用场了。在第三轮空降中，运输机送来了几台装在密封金属箱里的电台，让部队能与后方联系。

电台的主要作用不是进行语音通话，而是接收司令部发出的战场信息。

看到牧浩洋，罗汉招了招手。

“有新的命令？”

罗汉压了压手，让牧浩洋不要说话。过了一阵，他才说道：“明白，我尽快安排，有消息了立即汇报。”

结束通话，罗汉长出口气，把一名参谋叫了过来。

显然，司令部部署了任务，而且是侦察任务，因为罗汉让参谋去召集侦察连，让他们派侦察兵前往咸州。

等罗汉空下来，牧浩洋才靠过去。“咸州那边有麻烦了？”

“不算麻烦，六十五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上仓里，只是没能按计划占领上仓里，司令部让我们去搞清楚咸州的情况。”罗汉掏出香烟，说道，“如果六十五军没能完成任务，恐怕得让我们去攻打咸州。”

“不可能，这不在作战计划之内。”

罗汉愣了一下，递了根香烟给牧浩洋。他也知道，司令部把牧浩洋派来，就是希望空降部队充分了解整套作战方案。

“攻打咸州，实际上是攻打定坪的备用方案。”

罗汉的眉头跳了几下，帮牧浩洋点上香烟。

“只要占领一处地点，我们就能切断联军的撤退通道。剩下的，就是让三十九军强攻咸兴，迫使联军主动撤退。只要我们守在这里，联军主力部队就别想溜走。”牧浩洋抽了两口烟，说道，“在最初的计划里，六十五军应该向定坪进军，而不是攻打咸州。在做详细规划的时候，戚凯威才修改了计划，让六十五军去攻打咸州。”

“为什么？”罗汉立即问了一句。

牧浩洋知道罗汉为什么要问，因为让第六十五集团军进军定坪，能在很大的程度上减轻空降部队的压力。

“太远了，六十五军无法及时赶到。”

罗汉愣了一下，似乎不大明白。

“直接进军定坪的话，六十五军必须绕过咸州，得在到达大兴之后向西运动，绕过北大峰山脉，从孟山往东挺进，其间还要经过由美军第四步兵师首位的德川，很有可能在此遭到阻击。即便能够避开第四步兵师，六十五军也要在八个小时里挺进三百多公里，攻占由韩军驻扎的数座村镇。”牧浩洋叹了口气，说道，“即便只是一场演习，六十五军也不可能在八个小时里挺进三百多公里。”

“所以，让我们强攻定坪，然后在这里等着联军发起反击？”

“罗师长……”

“别误会，我没有抱怨，只是觉得有点惊讶。”罗汉笑了笑，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至少做到了其他地面部队做不到的事情。”

“你打算怎么办？”

“先搞清楚情况，再等待进一步指示。”

“最好让部队立即开始修筑防御阵地，我们有人民军提供的工事构筑图，可以充分利用人民军的防御设施。”

罗汉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六千多名官兵都在做这件事。”

牧浩洋一愣，笑着说道：“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少校，你太谦虚了。”罗汉拍了拍牧浩洋的肩膀，说道，“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已经让几个营撤下来，为攻打咸州做准备了。”

牧浩洋不是谦虚，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此时，志愿军司令部里，黄峙博也在关注战场上的情况。

打得最顺利的，正是第十五空降军。

虽然攻打定坪与牧浩洋没有一点关系，但是能够按照计划完成作战任务，而且还超额完成了任务，着实让黄峙博感到非常意外，也让他记住了牧浩洋，而不仅仅记住第43空降师的罗汉大校。

其他方向上，战况并不理想。

第三十九集团军猛攻了五个小时，仍然没能拿下五老镇，甚至没能在美军第二陆战师的防线上打开突破口。不是第三十九集团军没有尽力，而是美军打得非常顽强。打到最激烈的时候，美军甚至使用“人弹战术”对付第三十九集团军的坦克战车。五个小时下来，第三十九集团军至少有三个装甲营与三个机步营伤亡过半，美军也有上千名官兵伤亡，被摧毁的坦克战车更是不计其数。

黄峙博有点无法相信，美军作战部队竟然如此顽强。

在很大的程度上，美军的顽强表现应该是基层军官的功劳。虽然第二陆战师是第二批入朝的作战部队，没有参与大规模战斗，但是在过去数年里，第二陆战师先后在伊拉克与阿富汗接受过战火考验，而且表现相当出彩。长期的战斗，使得第二陆战师的基层军官具有非常丰富的实战经验。

战斗打响前，美军前线指挥官贾斯汀上校就做出了准确判断，地面战斗即将打响。

虽然所有情报都表示，志愿军的主力部队还在鸭绿江南岸，没有任何可能在这个时候到达战线附近，但是贾斯汀上校更相信直觉，而不是那些呆在大后方，从照片与电码中获得的情报。

第三十九集团军打过来之前，贾斯汀上校就让部队进入了防御阵地。

随后，他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派遣通信员，把分散在外面的巡逻部队全部招了回来，并且让返回咸兴运送作战物资的一个营立即返回五老镇。

这样一来，在第三十九集团军打过来的时候，五老镇的美军不是两千，而是三千。

兵力增加百分之五十，让美军在防御战中获得更多优势。

当时，贾斯汀并不知道，志愿军已经发起全线强攻，更不知道联军司令部做出的任何作战决策。

依靠直觉，他选择了死守。

在当时的情况下，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特别是在贾斯汀上校的位置上，因为他的部队位于战线的突出部。如果志愿军从其他方向上取得突破，比如在咸州打开局面，从南面攻打咸兴，又比如占领了定坪，切断了联军的撤退通道，那么死守五老镇，只会让三千名美军官兵丧失机会，等于留下来为其他部队做贡献。换成其他人，肯定会选择撤退，至少得退到咸兴，与大部队会合。

显然，如果贾斯汀做了第二种选择，结果肯定不一样。

到时候，不但他的旅别想逃走，第二陆战师的所有部队，包括顶在更北面的第一陆战师都别想逃脱。

只有死守五老镇，第二陆战师才有希望。

只有让第二陆战师获得了投入战斗的充分时间，贾斯汀上校的第3陆战旅才有希望在顶住压力之后突围。

说得简单一点，任何突围行动都需要接应，没有接应部队，突围不会成功。

贾斯汀上校的选择，不但是在救第二陆战师，也是在救他自己，虽然第3陆战旅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是总比全军覆没强。

五老镇的战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