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问剑记- 第5部分

　　　　风轻夜不喜欢这种过于压抑过于死寂的幽静，退了出来。

　　　　左思右想，还是回原来的小山谷捕了只雪鸡，将将就就烤着吃了。

　　　　接下来，便在湖中央的积雪上来回打了几个滚，最后觉的这般无事的时间实在难熬，便还是往睡莲山爬去，反正夜晚是圆月天，去山上赏月应当是不错的选择。

　　　　风遁术施展开来，十来次便上了三千余丈，调息一个时辰，又使出风遁术，如此反复三次，终上得九千丈的高度。

　　　　此时天将将开始晚，一层云烟自睡莲山高处涌下，风轻夜干脆盘坐进行恢复，且等这一阵云烟过去。

　　　　这一等，竟等了近两个时辰，天早黑了，倒是今晚的月儿出的早，挂在西边天上，清清亮亮，冰玉做的盘儿一样。

　　　　此刻，风也配合月亮般，止了。风轻夜凝眸望去，奇怪地发现，睡莲山的山顶反而远了些。这种远，是真真切切的距离感，而非某种错觉或幻境。少年大是稀奇，便不再使用遁术，信步往上登去。

　　　　行进了百来丈，认定距离感确实存在。又行进了一小段，前面一片宽二十丈的平地，在风轻夜左右两边延伸开来，围着有些远的睡莲山巅。风轻夜小心走过这二十丈的平地，这才发现，下方便是一道悬崖，深五百余丈，前方是一道弯弯的峡谷，峡谷宽有两里多，原来看见的睡莲山巅，就坐在这峡谷当中。

　　　　少年恍然大悟，原来看到睡莲山峰有些远是这个原因。

　　　　风轻夜沿着平地向左边走了会，直发现平地如同一条路一般，没有尽头，心里琢磨：难道下边那峡谷整个围拢了睡莲山的顶部？倘若真是如此，那现在脚下的这延绵平地，岂不是恰好如睡莲花花瓣一般，包裹着睡莲山巅那座莲蓬？

　　　　难怪此山名为睡莲山。

　　　　风轻夜大为兴奋，仿佛找寻到了睡莲山的奥秘。

　　　　他决定再往前寻寻，看看这条路到底有多长。前行了六里，平地凹了下去，前方一段宽三里的深坳。风轻夜更是兴奋地认定自己正走在睡莲山的一片花瓣之上。

　　　　风轻夜正想往回走，寻去另一边看看，忽忽几声脆脆的“嗷嗷”，一下就揪住了少年的心神。

　　　　“嗷嗷”声从深坳处传来，有种虚弱感。

　　　　风轻夜纵身下去，果然看见两粒黑漆漆的眼珠子，企盼地望着他——

　　　　一只幼小的白狐！

第十一章　偕狐月夜采莲花（上）（）　
这小白狐，又名蓝瞳雪狐，生活在雪域冰原，来去如风，极是罕见。

　　　　风轻夜抱起这只小白狐，它也不反抗，反而温驯的很，想是感觉到了少年身上的柔和善意。风轻夜将狐举至脸前，盯着它那两粒黑漆漆的眼珠子，月光映射下，果然看到狐的瞳仁，一层水纹状的蓝色荧光，烟波般在里面流转。

　　　　小白狐一身，柔若无骨，绵绵软软，身长两尺多一点点，其毛长一寸五分，柔和光滑之至，抚摸之下，还传来丝丝暖意。小狐亦觑视举他的朗朗少年，眼瞳若水，“嗷嗷”轻唤了两声。

　　　　风轻夜不明其意，目光转动，似温言询问。

　　　　小白狐又是“嗷嗷”轻唤，这回急促了些，可能因为少年不明白它意思，才加快的语调。

　　　　风轻夜脸部露出迷惘。果然，小狐愈是急了，自风轻夜手里挣扎了两下。

　　　　风轻夜蹲下身子，松开手掌，将它放在冰晶地面。

　　　　四爪着地的小白狐，作蜷缩状，而后，张嘴一边“嗷嗷”轻叫，一边用前爪在嘴边挠来挠去。

　　　　少年恍然大悟，也伸出手作往嘴送吃食状，发了一个简洁的音节：“饿？”

　　　　见得如此，小白狐止了轻叫，连连点头，烟波流动的眼珠子更是仿佛溢出水。

　　　　风轻夜心里大叹一声：好只灵性的小狐！

　　　　忙从贮物袋内取粒辟谷丹，伸到小白狐嘴边。狐一张嘴，叭哒一口吃了。

　　　　然后，再次抬起脑壳，眼眸烟雾流动地望向风轻夜，满是奇盼。

　　　　少年觉的古怪，这小白狐，一粒辟谷丹竟然不够吃，想是饿了许久，又取粒辟谷丹，伸出手去。

　　　　这一回，小狐只藐了一眼，人似的摇摇头，对着风轻夜“嗷嗷”呼唤，爪子还挠个不休。

　　　　少年不由一乐，想这灵性小家伙，就用灵石来喂吧。于是从贮物袋内取了金、木、水、火、土、风、雷下品灵石各一枚，摆于小狐面前。刚刚摆出，小白狐“嗷”地叫了声，高兴之极，探爪抓起那枚水灵石，“咔叽”一声，嚼进肚里，方才心满意足。

　　　　吃过这灵石，小狐显的精神饱满，眼珠子上那层蓝色荧光，更加灵动流转，若烟若雾，似梦似幻，恍若能将人的神魂儿也纳入一般。

　　　　“你怎么到这里的？”风轻夜问小狐。问过之后，才知自己简直对牛弹琴，狐哪懂的人族言语？既使懂，它的声带能振动出人族言语来回答？

　　　　少年爱怩地揉揉小狐的脑袋瓜儿，手感舒服极了，耐不住又揉揉。

　　　　狐根本不拒绝，有点享受这爱抚，微眯双眼。见得风轻夜不再揉它脑壳，小狐伸长脖子，细尖的嘴巴叼住风轻夜的裤边，扯动了三、四下。然后，松开裤边，转过身体，回过头看着少年，毛茸茸的近三尺长的尾巴像招手般对着少年晃动。

　　　　那意思是要风轻夜跟它走。

　　　　少年站着没动，狐又急了，转过来叼住裤边，用力往前拉扯。

　　　　风轻夜这才迈开步子。见得风轻夜动了，狐松开嘴，“嗷”地欢呼一声，自前面带路。

　　　　一人一狐本处在山坳低部，小狐头朝睡莲山巅，走出十多丈，风轻夜探首一望，便见那条峡谷。峡谷宛若一条冰雪睡龙，卧在睡莲山巅的脚下，宛如守护之链。这里再望向山巅，俨然自己并未身处睡莲山之上，那从凹陷的峡谷里重新挺拔而起的山势，才是真正的睡莲山。它是山上之山，其气概若山之王者，全身冰甲在圆月的光辉中，冷漠得如同不具备任何情感，顶着一方天，坐着一方地。

　　　　风轻夜估算了一下脚下悬崖的高度，大概接近四百丈。可还没等他再思考什么，狐咬住他裤边，用劲往前扯，示意跳下悬崖。风轻夜抱起狐，也没多想，跳了下去。

　　　　五十息，人与狐才降落于峡谷地面。

　　　　风轻夜抬头看看天空，那轮圆月被高高悬崖挡住，悬崖之影映在峡谷地面，使的风轻夜视线模糊，适应了下，才看清楚峡谷里全是大大小小岩石，皆被冰晶裹住。

　　　　此时，狐从少年怀中跳出，迅速往左边窜去。一边窜动一边回头，见风轻夜跟来，速度加快了些。

　　　　窜了将近半个时辰，驰出近百里路，狐才停下，而后，走至悬崖下。

　　　　悬崖底部处，一块高约十七丈、宽二十来丈的岩石矗立，岩石表面上的冰晶约有一尺来厚，风轻夜把眼睛贴近，可以模模糊糊的看见岩石的颜色。但由于悬崖下月影太浓，这种颜色的把握应当不十分精确。

　　　　这时，小狐走到岩石背后，在那里等风轻夜。

　　　　风轻夜走过去。岩石与悬崖间，一道宽不过一尺五寸的缝隙，小狐早钻进其里，回过头，“嗷嗷”叫唤风轻夜跟随。

　　　　风轻夜侧起身子，也往里挤，行进三、四丈，小狐正对着悬崖壁的一处蹈之舞之。风轻夜挤到那儿，一股异常浓郁的清香和灵气自那处散发，跟着，风轻夜心猛跳了一下，只见一支九寸大小的莲花，安安静静地开冰壁上。九片莲花瓣拢住三粒青色莲子，其散发的清香和灵气，溢在两尺见方的空间内。

　　　　冰天雪莲？！

　　　　少年都有些迷糊。才听铁石心讲过那场关于冰天雪莲的腥风血雨不多些日子，自己倒也碰上一株。如同梦幻，人生的奇异之事，莫过如此。

　　　　风轻夜取出个玉盒儿，再取出小剑，用小剑在莲茎底部紧贴崖壁的地方，稍稍用力，一割，莲便断了。少年连忙用玉盒装起来。

　　　　准备把玉盒收入贮物袋，动作才做一半，旁边小狐便急的直叫唤起来，前爪快速地挠着。

　　　　风轻夜停下动作，小狐立马安静。

　　　　望着小狐那仿佛沁出泪花的眼瞳，风轻夜将玉盒递过去，轻声问道：“你要？”

　　　　小狐仿佛明白了少年的意思，连连点着脑袋。

　　　　“那给你吧。”风轻夜将玉盒递给狐。狐抱起玉盒，紧紧搂住不松，生怕生怕失去。

　　　　风轻夜侧着身子挤出裂缝，等的一会，小狐才从裂缝当中出来。显然搂着玉盒的小狐，行动实在不方便。

　　　　见少年在等它，小狐欢叫一声，蹭蹭风轻夜的脚，紧接一跳，跳至风轻夜的怀里，干脆让他抱着。而后，尾巴摆出，朝向睡莲山巅的方向，一副急性的模样。

　　　　“难道还有冰天雪莲？”少年寻思。

　　　　一刻多钟，少年抱着小狐横过峡谷，狐尾巴斜斜指向来时的睡莲山东侧。

第十二章　偕狐月夜采莲花（下）（）　
见少年在等它，小狐欢叫一声，蹭蹭风轻夜的脚，紧接一跳，跳至风轻夜的怀里，干脆让他抱着。而后，尾巴摆出，朝向睡莲山巅的方向，一副急性的模样。

　　　　“难道还有冰天雪莲？”少年寻思。

　　　　一刻多钟，少年抱着小狐横过峡谷，狐尾巴斜斜指向来时的睡莲山东侧。

　　　　此时，月已中天，整条峡谷清晰了许多。风轻夜遥遥望去，峡谷呈弧形状在前方十多里的位置便看不见了，另一端亦然。

　　　　风轻夜凝眸不动，胸前的小狐又急耐耐地叫了一声。风轻夜这才顺着小狐指引的方向，自山脚与峡谷衔接处飞驰。这般飞驰了一个时辰，行出有八、九十里，按小狐指引，转而向山上攀去，至高度九千七百丈处，狐尾巴一收，人跟着止步，一人一狐，配合倒变的默契。在这里，只需再跨一步，便可登临山巅。

　　　　狐窜到冰面，玉盒留在风轻夜怀中。风轻夜只见得，前方一条深沟，月光仿佛照不到其里。沿着深沟边沿向上又攀三十余丈，小狐水氤氤的眼睛望望风轻夜，狐尾往深沟方向晃了晃，风轻夜点点头，小狐又显的十分高兴般，身影一闪，跳了进去。

　　　　紧随小狐身影，风轻夜运转风瞬术，跟了进去。

　　　　直直落了三十来息，风轻夜随狐影坠在凸在沟壁上的一块一丈方圆的冰岩上面。然后，跟紧小狐，翻爬至冰岩底部，见一小洞，恰好容得他们爬入。只是洞内一片漆黑，风轻夜取了块火灵石在手，微光闪亮，视觉才舒服些。爬了十来丈，穿过了冰晶层现出了山体，一狐一人再往前爬了五十丈，洞便到底，有一洞厅，五丈方圆。

　　　　风轻夜用火灵石来回一照，一下就瞧见洞厅中央，匍匐一只八尺余长的大型白狐。洞厅一角，扔了匹身长七尺的青色大狼，狼僵硬僵硬，死的不能再死。

　　　　大狐伏在地面，无声无响、无知无觉。

　　　　手里下品火灵石光亮太弱，风轻夜干脆取块中品火灵石，镶入洞壁，洞厅一下亮亮堂堂了。

　　　　此际，小狐已伏在匍匐的大白狐跟前，煞是好看的眼珠子，一层雾水在涌动。

　　　　洞厅亮起的光，将它眼眶里的雾水照的更加迷离。

　　　　少年的心揪地疼痛。

　　　　小狐立起身，走到风轻夜前，四只腿跪下去，目光如束锁住风轻夜怀中玉盒，“嗷嗷”呜咽。

　　　　原来，采到这支雪莲之时，小狐如此不舍，竟是想用其救这匍匐大狐。

　　　　少年蹲下，手掌抚在小狐头顶，揉了揉它，向其点点头，掏出玉盒，走近大白狐。

　　　　大白狐的气息细若游丝，身体冰冷冰冷，眼睛合着，眼角处好似有道泪痕。其毛长有五寸，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伤口，可能是内伤。风轻夜伸出食指，点于它额际，真气运转，想探探其体内何伤，却不想，才渡出一点，发觉大狐体内直若一道无底深渊，一下将他全身真气吸个精光，而大狐半点动静也无。风轻夜感觉他这炼气五层的真气，与大狐体内那深渊相比，简直就是萤火之光游离海面，渺不可计。

　　　　真气全无，点于大狐额头的手指自然脱离。风轻夜赶紧儿恢复。这次却是直接服了粒复元丹。不到三十息，经络之间，真气充盈如故。

　　　　从贮物袋取了个玉瓶，倒出仅有的三粒生机润络丹，想了想，留了一粒，将其余两粒全都塞入大狐嘴里，忍受真气吸光的苦恼，用真气将生机润络丹都融化，神识感觉丹药化为液体流入了大狐腹间。风轻夜真气再度被那无底之渊吸干。

　　　　一边盘坐调息，一边等待大狐的反映。

　　　　果不其然，两粒丹药发挥了作用，大狐张开眼睛。可仅仅是张了下眼睛，马上又无力地闭上，呼吸倒比原先粗重了一点。

　　　　可惜生机润络丹只有三粒，还留了一粒备不时之需，否则，百八十粒一股脑儿灌入大狐嘴里，不好也得好。少年这般想。

　　　　小狐神情萎靡地守住大狐，侧着头，一会盯着盛放冰天雪莲的玉盒，一会盯着风轻夜，视线就在两点之间来来回回。

　　　　调息完毕的风轻夜，觉的小狐实在可怜的紧，抱起它，温和安抚。

　　　　定下心儿，决定用冰天雪莲。反正这物是小狐寻的，自己又答应给小狐。采这莲花，风轻夜自觉出力甚少，更何况，这莲真乃大白狐救命之物也说不定。

　　　　开启玉盒，清香与灵气扑面而来。少年想了想，凝出风刃，将莲茎、花瓣以及莲子，均切的粉细粉细的糊状，再真气一卷，落入大白狐嘴里。

　　　　少年悲剧性地感知着自己体内真气再次被吸走，如同一粒沙砾般填向那永远不会满足的深渊。这一瞬间，少年无与伦比的察觉到自己的渺小。

　　　　接下来，唯有等待。

　　　　一个时辰，少年真气调息恢复。

　　　　两个时辰，本安静了的小狐开始燥动。

　　　　三个时辰，少年和小狐听到了大白狐呼吸加重了点的气息。

　　　　洞厅陷入又一轮次的等待。终于，跳在风轻夜怀抱的小狐竟然睡着了。

　　　　少年等的无聊，开始打量四壁。四壁甚是光滑，高不过两丈，火灵石的淡淡红光，倒也使得这洞窟多了些温暖。

　　　　其间，风轻夜放下沉睡的小狐，爬到洞口，看了看天色，没想到昨夜的晴雪天变了，深沟中落着半个巴掌大的雪花，阴阴沉沉，望不见沟顶之上的天象。便折回洞窟，发现小狐醒了，惶惶然在依旧昏迷的大狐旁边。

　　　　心中不忍的风轻夜，去抱起小狐。用体温安慰这颤抖抖的小狐儿，这一刻，少年仿佛觉得自己成长起来，成了小狐的依靠。

　　　　而后，一人一狐继续他们的等待，期盼奇迹能否出现。

　　　　风轻夜遥想着，因为一份等待而产生许些温暖的洞窟之外，那雪花，还在漫天飞舞吗？而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之外，则又有多少因为温暖而产生的等待？

　　　　小狐沉沉睡去。

　　　　可它即使睡着，也间歇着地睁一下眼，关注昏迷的大狐。它的等待，却有令人心痛的冰凉。

第十三章　夜话莲山天下雪（上）（）　
先是一层薄如蝉翼的雾气，自大狐体内透出。

　　　　这雾气，凝而不散，渐渐的多了。后来，愈是渐多，化成一团，呈半透明状。

　　　　雾团裹挟着昏厥的大狐，它好似沉睡在这团雾茧之中，睡得又香又甜。

　　　　守候一边的一人一狐，大喜，差一点雀跃欢呼，只是怕打扰大狐疗伤，险险忍住。两者瞪圆着眼珠，移也不移关切雾茧变化。特别那只小狐，下颚搁在风轻夜臂弯上，风轻夜都能清楚感应到它心跳的急速加快和血液的急速流动。

　　　　慢慢地，结成雾茧的团，离地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