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问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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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问剑记-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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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没人陪着说话。刚刚这位哥哥的‘讨一壶茶’,好有味哟。”

    “请问小姐闺……”

    “我也只在这住几天。互相名姓,反而着了形迹。您们知道我诚心诚意就好啦。”少女温宛说道。她含笑样子,眼晴弯为月牙儿形状,灵秀之外,又多一点明黠。

    再小会儿,竹林深处,闻泉声。泉眼之旁,备了石几。少女将竹篮放上,取诸般茶具及装茶的玉匣,动作自然恬淡,赏心悦目。做好这些,横搂古琴,说道:“茶您们自己泡。许久没抚琴了,紫心……”

    说至此,赶紧捂嘴。

    莫问情、宁听雪、风轻夜皆笑。也是一个未经历世事的女孩,说着说着漏嘴了自己名字。

    宁听雪微笑道:“妹妹就该讲出名字。我叫宁听雪,这是清风、明月、莫问情姐姐,这是……夜轻风,这是寒儿。我们这里,寒儿最宝贝。”

    “嗯。”紫心盯小狐看许久,说道:“好可爱的寒儿。”——

    风轻夜心一跳,与那日宁听雪初次见寒儿,一模一样的话。

    紫心说道:“紫心便抚琴相伴。寒儿,你来陪我不?”小狐哪不愿之理?少女盘坐,横琴于双膝,寒儿依她身边,摸了摸寒儿,指尖挑弦,琴“淙淙”而鸣,十丈内的竹叶,无风自动。紫心大大方方说道:“半天微雨洗清愁,烟汀林下情休休。此曲名《林下》,我师娘作的。”

    琴声起,音绝尘。

    风轻夜、宁听雪、莫问情即入琴境。琴声中,依稀青山楼阁,一位抚琴的女子;烟雨凄迷,杏花儿湿,碧草慴伏,林霏森然;山前一顷湖水,新荷繁茂,水气氲丰,湖那边,掩映更远的青山之影。渐渐地,雨丝儿稠密,抚琴女子的心绪恍惚一丝凌乱,琴音生涩,却更具意蕴,仿佛她在为远去的人儿哀愁。当再也感觉不到离人的存在,琴音更乱。于是,雨丝更急,终化作满天的碎雨,轻轻敲打一方烟雨的世界。

    半湖荷叶,被敲击得纷纷摇晃。

    同样,也摇晃了琴声织造的意境,摇晃了倾听《林下》之人的心神。

第四四章 茗茶微雨无尘色(下)() 
琴与茶,最相宜。君子安雅,若水之澹泊,如果渗入一缕清香、萦徊高古音色,这份澹泊情致,夫复何求?当然,把茶作牛饮者例外。此类人,宜鼓宜擂,非琴。

    但既使擂鼓,亦挡不住少年饮霜情银毫之后的入眠,惊不醒那依旧的梦境。

    云台山下云台梦,枉然仙畔再寻仙。宁听雪、紫心,乃至今后化作人形的寒儿,谁不是这尘世间仙女一流的人物?好在梦境短暂,俨然少年沉醉琴曲。睁眼,紫心抱着寒儿,握它前爪,在琴弦之上,拂、抹、勾、摘,竟然成调。心中愧赧。

    紫心红润润的小嘴唇,贴在寒儿耳际,轻轻哼唱:“紫竹林间暗玉笛,疏香榻畔燕来栖。茗茶微雨无尘色,搁罢青瓷月满溪……搁罢青瓷,月、满、溪。”

    是有新月之辉,洒落竹林。

    少年搁下青瓷,那茶,不敢喝了。

    寒儿慧根之渊粹,直承令狐小媚。一遍便记之,挣开紫心的手,抚琴作吟。这曲调简朴,狐音哼之,更得六分清雅、三分空灵、一分怅然的意蕴。

    紫心大喜,一个教的欢,一个学的欢。她们玩耍她们的了。紫心忘了抚琴相伴,寒儿忘了品茶。

    辞别紫篱燕咏居,堪出竹林,紫心追来:“寒儿,听雪姐姐……”

    给小狐一个玉匣,里面几两霜情银毫。紫心说道:“那琴,不能送寒儿。否则师傅骂死我……嘻嘻,当然骂不死啦,但也不能送。所以寒儿自己寻一把,好不?”

    一人一狐再亲昵片刻,这才分手。

    待北去的身影融入迷朦月色,紫心踮足尖,点着斑驳月光,蹁跹回走。

    紫篱燕咏居内,冉老说道:“那些人,不晓得回礼小姐?”

    “啊?真的哟!”紫心蹦蹦跳跳,挽冉老胳膊,一阵摇动:“紫心也不晓得,冉老小气呢。送人东西,一定要回?难怪喝茶时,两个人没你一人多……嘻嘻,小气到茶水也占便宜。”

    冉老连声道:“剑仆怎如此之人?”

    紫心放开他手,脆生生嚷道:“还不是?喝酒呢?便宜占的更大,十之**,都进你肚子。”

    冉老笑道:“剑仆说不过小姐。小姐开心就好。”

    紫心得意,扮了扮鬼脸,复看竹林之外,神态一变,幽幽叹气:“真的羡慕他们,这么多人作伴……”声息如露珠,沾一丁点儿的月华,滑落夜色。

    回无骊观路上,明月最先开腔:“夜哥哥邀请紫心姐姐做客,明明她想来,为什么又拒绝?”

    莫问**答。清风咳了咳,说道:“你个笨明月。”

    “怎么笨了?”明月不服。

    “紫心姐姐来无骊观,肯定不想离开我们了,是不是?”清风说道。

    “当然。”明月说。

    “不想离开,肯定跟我们一起长大,是不是?”清风说道。

    “对。”明月加重语气。

    “一起长大,就会一起变老,是不是?”清风继续问。

    “是呀。”明月更大声。

    “女孩子,是不是要嫁人?”清风忽然压低音量。

    “嗯。”

    “那你想一想,紫心姐姐嫁给明月,还是嫁给清风,或者嫁给夜哥哥?”

    明月说“不知道”。

    “就是嘛。很难选择,紫心姐姐想到这一点,所以不来了。明白不,笨明月?”

    明月不明白,但一想,也有道理呀。三个大人忍不住笑。莫问情夸道:“确实。喂,弟弟,怎么没回礼紫心?”

    风轻夜一路上,烦的就这事。当时不至于捧堆灵石,或取好多丹药,抑或那柄极品灵剑当礼物吧,忒俗气了。

    “拈花纤指剑法可以送紫心妹妹。”宁听雪似知少年苦恼,微笑道。

    “怎么行?假如紫心和令狐姨一样,修不了剑道呢?”少年说道。

    此言立即引起莫问情和宁听雪兴趣,刨根问底,方知世间有令狐小媚这样高处不胜寒的人物,即寒儿母亲。风雅之情,无与伦比;学识之博,包罗万象;元婴神通,亦为好看的天狐舞步,偏偏就是修不成一式剑法。更得知风轻夜学天狐舞步过程,莫问情、宁听雪笑靥暧暧,当然是他天狐舞步没会,拈花纤指剑会了的原故。

    虽如此,两人对令狐小媚之崇拜,已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难怪寒儿这么聪明!”宁听雪搂紧小狐,嗅嗅它的味道,说道。

    “咦,怎么扯令狐真人身上了?”莫问情说道:“哎,问你哟,是听雪美一些,还是紫心美一些?”

    宁听雪慌了神,眼睛则忽闪忽闪。

    云台山下的紫篱燕咏居,紫心突然打了个喷嚏。不知何故,仍喜滋滋。试着再打,却无那种忽焉而至、勃焉而去的通达之感,仍扰有兴趣玩了多遍。想起寒儿、听雪姐姐、那位哥哥,以及清风、明月、莫问情,想着想着,甜甜入睡。

    “不同的。紫心之美,天下无风景可比。紫心的美,在眼睛里。”少年没察觉宁听雪瞳仁暗淡,接着说道:“而听雪的美,则在心中。”

    少年脸皮发烫。少女眸光皎洁。

    此时,这群不搭世务的家伙,殊不知,万里之外,一场追逐、破坏,破坏、追逐的“游戏”,如火如荼进行,持续了十数天之久。

    主角自然是离开无骊观的夜残星。

    星爷坐一座山峰之巅,朝后面二十余里吆喝道:“憩息憩息。过会继续。”

    三位佛门大师叫苦不堪。一位乃法性大师。

    从荻国,至南边陶国、再荻国,追逐了三圈,自始至终瞧的背影。这不说,沿途庙宇,无骊观除恶护法但凡看到,竟有闲功夫,挥手毁去。害得一群群和尚,披衣的、光身的,围长巾的、穿裤衩的,莫睡觉的、惊醒的,站在破败不堪的砖石、瓦片、横梁、倒柱之中,对着天空大骂。

    “法性,除恶护法到底谁?”其中一名大师,一边调息一边询问。

    “哪晓得?他偷了佛经,我寻到无骊观,跳出这么一位除恶护法。”法性大师愤愤说道。

    “你以为元婴真人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姓甚名啥也不问,便开打。现今倒好,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到,两国佛门之地,搞得个稀巴烂。唉。”

    “慧心,你莫非想打退堂鼓?当初约你和宝默大师,专等这厮上钩,不单出口恶气的问题,更在佛门颜面。”法性大师说道。

    年龄最大的宝默大师诵一声佛号“南无无垢光明佛”,说道:“慧心大师不是这个意思。”

    “那什么意思?”

    “这厮鬼精鬼精,不去天罩寺,不上钩,没捕住他,反而毁荻国三十余座寺庙,引我们来追。现在倒好,连带宝默大师的陶国,共计六十六座寺庙被毁。这厮犹可恨,不伤一人。否则直接上无骊观杀人放火一番就是。”慧心说道。

    宝默大师诵佛号,说道:“善哉,善哉。不若弃除恶护法,往无骊观,拆他道观?”

    此言一出,法性与慧心看怪物一般,盯着宝默大师不说话。

第四五章 霜刃摇光剑气寒(上)() 
寒月已落,天地谧然。星子稀稀疏疏,贴的左、右青山更近一些,亮的更澄澈一些。清风、明月分别爬伏风轻夜、莫问情背上,酣畅睡觉。寒儿绻缱宁听雪怀里,似睡非睡、似醒非醒。那一曲《林下》,在这种时刻回味,更加渐入空濛,玄远而不可及。

    “半天微雨洗清愁,烟汀林下情休休。”风轻夜低吟。音量微细,一如冰籁,飘向阒寂的空中。夜静更阑。

    “嗯。”宁听雪柔柔说道:“我刚刚也想的《林下》琴曲。”

    少年和少女相视微笑。

    寒儿的蓝色眸子顿时幽幽。

    “嗯,我想的明月这家伙,口水流我衣衫上了。”旁边的莫问情,恼火道。

    风轻夜哈哈大笑。伸手揉揉寒儿脑袋,说道:“这下不妙,勾引了寒儿兴趣。当时应问紫心,下半段是什么。”

    莫问情细细咬嚼文字,似具一种无处可去的哀伤、一种无法排遣的愁怨,摇漾心底。眼角不知怎的便濡便湿,身体无由虚羸,喉咙干涩。清了清嗓门,终还是说道:“一首情诗罢了。紫心师娘作的,估计不好全部诵咏,只吟这两句。不如,你们领寒儿返回去问问紫心?”

    寒儿竟然意动。

    风轻夜说道:“寒儿长大了,这类风花雪月,信手拈来,自己添上两句就是。”

    其音刚落,一耸肩,清风腾空而起。

    少年风遁术闪展、两粒玄寒神识先后飞逝;长剑激宕,春水凌波剑十三剑矫若星河,脱手劲射;两枚剑符执于掌内,遽切插入一团剑光。所有这些,一气呵成。清风屁股触雪,后方百丈处,剑气啸乱,剑光翻涌,一些碎冰乱雪喷溅而至。风轻夜与偷袭之人交上了手。

    莫问情失色:“元婴真人!”

    寒儿忽闪即去,宁听雪、莫问情纵身即往。少女握剑符,莫问情张嘴一吐,本命法宝“寄春缠愁丝”激射,但沾剑光,寄春缠愁丝震兢委地。本命法宝受锉,莫问情口角溢血,凶悍之色更烈,不顾命一般扑将过去。

    偷袭的元婴真人没料少年反应如此迅疾。眼晴未及眨,那少年挺胸直抵剑光,似舍身赴死,心中一喜,识海突然纷纭剑意,剑意若风之狂号,搅的心神恍惚,整个人一滞;奔来的长剑银河倒泻,漫卷开来,虽奥玄莫测,其势其威,对偷袭之人来说,则如米粒之珠,生滞的长剑轻挑,剑势立破;风轻夜蕴含流风剑意的第二粒玄寒神识炸裂,剑意回旋,此人神识再度瞬间的昏钝。

    又一息时间错过。

    待回神,此人心中寒气直冒,如陷冰窖。少年左、右两手,各一道剑气。一者流风浩荡,锁住他的剑势、剑气;另一道星光之曳,无坚不催、无物不破。右肩疼痛,执剑的手臂已然卸下,左手欲抓,浩荡的剑气哨呼,成剑啸。此人魂飞魄散,元婴领域展开,拼着剑啸肆掠,飞身逃窜。

    但离此圈,又一道剑气,踏罡步斗劈来。宁听雪已至。

    此人逃的更快。但他偷袭的一剑之威,少年尽皆承受。

    寒儿遁入此起彼伏的剑气、剑啸之内,猱身贴上风轻夜,三转天玄心法、玄寒锻神诀急速运转,他俩功法同源,心神相通,潜进少年体内,护住风轻夜生机。

    自少年甩开清风,到偷袭之士受伤逃逸,仅仅四息时间。生死存亡,亦四息之内,错身而过,惊心动魄之慨,无法形容。

    剑气、剑啸许久方才散释。风轻夜脸色惨白,眼、鼻、嘴、耳淌血,胸前的天蚕内甲,条条絮絮,里面肌肤,却没血迹。

    “莫姐姐,你疗伤。我来守护。”宁听雪俏立,一张粉脸杀气盈盈,别外的风采,说道。

    莫问情“嗯”一声,盘膝打坐。她的伤,相较风轻夜,轻太多,但心中惨急,平生之未有。当时状况,无论她,还是宁听雪、寒儿,无不是飞蛾扑火。风轻夜虽击溃了偷袭者,念及那一刻的履险蹈危,犹害怕,甚至也有点云谲波诡之感。元婴真人偷袭她们,反被炼气少年驱逐。此番疗伤,莫问情平静不了。

    谁?云台山两位元婴真人之一?为什么?

    两个时辰后,风轻夜弱声道:“听雪。”

    宁听雪嫣然一笑,恰如花苞儿绽放的刹那,柔艳之极。所有的牵挂,在这一声轻唤中,飞的老远老远,天光一下子明净妍和。

    “别让星爷知道。”风轻夜喘了喘,对莫问情说道:“高阳剑宗。”

    洳国高阳剑宗仅一位元婴真人栾瘦棘,莫问情一下了然前因后果。星爷云中台杀栾靖虞,结下大仇,宁问涕且回了趟洳国,栾瘦棘暗中跟踪到了这一带。莫问情好气、好笑,瘦棘,“瘦鸡”也,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察觉比喻得不对,恨恨拾掇栾瘦棘丢弃的长剑,打量一番,说道:“也好,留下了镇宗之宝高阳帝翔剑,再养伤一、两年,呵呵,更不怕。”

    笔挺跪在无骊观外的别远山,望见莫问情负少年,踩一根红丝线,后面少女、小狐,清风、明月吊在尾部飘飘荡荡,四条小腿儿乱踢乱窜。回头吆呼:“师傅、宁前辈,回了!回了!”

    这厮自觉,双膝匍匐而行,挪移一边跪好。

    闻人君子、宁问涕出来,大惊失色。知悉原委,宁问涕盛怒,便欲返洳国寻栾瘦棘。

    “星爷都要隐瞒,宁前辈千万别将此事闹大。”风轻夜说道:“这帝翔剑,我想换成灵石,宁前辈买了?”

    此言使得宁问涕消气,笑道:“哈哈,我在洳国,是名声大,家境贫。可买不起。”

    “宁前辈今后小心此人。”

    宁问涕肃然改容。堂堂元婴真人,偷袭小修士之举也干得出,栾瘦棘品性之阴毒,以前没觉察。防小人不防君子,正是此理。寒儿助风轻夜继续疗伤。宁问涕推敲少年与栾瘦棘之战,千般算来、万般算去,皆无少年赢的道理。剑符内嵇燕然的星行剑气再厉害,毕竟面对元婴真人,“死物”与“活人”之差,天堑之别。即便莫问情执嵇燕然的剑符,正面栾瘦棘,最终结果亦败。一时间,怔怔了。

    此战,唯风轻夜方可胜。先天明心道体,对危险的敏感极锐,此其一也;风遁术之速,此其二也;胸腹之间,贴包裹破损小剑的皮革,此其三也。至于他剑道层次再高、剑法再强,恰如栾瘦棘一瞬所想的“米粒之珠,焉放光华”,偏生少年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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