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问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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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问剑记-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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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章 天地囚笼一剑开(上)() 
这种打坐静思,对修真之士来说,司空见惯。

    即使宁问涕,少年心不在焉他的“剑之心,当杀”,何妨?所谓君子不器,各具道途,这星空之下的世间,才这般多姿多彩。如果皆同样的思想,同样的一条路,不是枯燥单调,也是日暮途穷。

    说不定,夜姓少年,如同论证剑法,再一番惊为天人言行,受益的则是自己、闻人兄,以及听雪他们那一伙轻又轻不得、重又重不得的家伙。

    这妮子,长都没长大,情窦已开。唉,女孩子外相,古人诚不欺我耳!那小儿女作态,叫当父亲的,情何以堪?

    便是刚才论剑,宁问涕对少年态度,悄然变化。如今再关注少年,不单单眉宇纯正无邪,更一份翩翩玉质,无瑕无疵。至于“为祸作殃”,一套“春水凌波十三剑”,已经说明。

    心不正,人不正,剑境何来的旷达天地?

    风轻夜浏览玉简内的记载,无“剑之心”的只言片语,甚至连个“心”字也没得。他现在还不晓得,风家历代修剑,身虽历世,心则不沾惹世道烟尘,更无“剑道精神”一说。

    但在玉简最底部,寻了篇玄之又玄的文字,寥寥数百字,大概说的“剑”与“灵”。心中甚喜,就以此篇搪塞“何谓剑之心”吧。

    于是乎,默念一句。但一句,体内生奇妙之感,若微风之漾,涟漪般散于神识。

    许久,其感褪尽。再默念一句,奇妙又涌现。

    览罢此篇,两个时辰已过。

    少年见宁问涕也站右青山,不好意思,当即而言:“何谓剑之心?”

    一干人凝神倾听,思考两个时辰,其言必惊世骇俗。

    风轻夜琅琅上口,言道:“万物皆有灵,剑之有灵,乃受执剑者天道感悟熏陶,而有灵焉。”

    少年不顾体内涟漪一层接一层的扩散,快速地念:“……剑之灵,无形而不可见,无极而不可穷。其动,而生垂天之慨;其静,而藏芥子之中。一动一静,故若太空之变也!”

    闻者骇然。

    少年似被一层光包裹。

    那光,由他身体之内溢出。

    “……剑之灵,冲虚而决然,返璞而守真,抱元而自成界,含精而独化生。然其性也,莫御天地,一念而至动,星辰为之乱;再念而至静,宙宇复清明。”

    光,笼罩右青山巅,所有人置身其中。那是玄妙无穷的感触,直若自己孤悬于天、地之外,俯瞰一宇星辰。

    风轻夜丹田内一缕极弱极弱的气息,吐了一吐。这气息,迅捷茁壮。啸傲天地之意,忽然而出、勃然而动。

    少年喷薄一层超以象外的剑意,窅然空踪,渊流浩淼。

    剑意无视任何人,将他们纳入,宁问涕、夜残星、闻人君子、宁听雪、莫问情霎时陷在“莫御天地”的剑境。

    寒儿因和风轻夜心神相通,和风轻夜无有差别。

    “何谓剑之心?”风轻夜站起,轻轻问道。

    其声,犹如林籁泉韵,又如同来自星空的最高处。

    只听风轻夜直抒胸臆,放声道:

    “万道冰河锁不住,

    笑罢红尘尽卷来。

    哪日敲门苍穹处,

    天地囚笼一剑开。”

    一道光华从少年头顶,倏忽闪出,划过百万里之长的轨迹,飞逝虚空。

    一镰新月,轻轻颤动。

    超之象外的剑意、剑境,在天明时刻渐渐释却。有些,匿迹他们识海,或潜踪他的身体。

    宁问涕不停地喃喃作语:“这就是剑道天人合一、剑道天人合一?”

    看少年,少年亦迷迷糊糊的神色。斯时,风轻夜丹田内的破损小剑,呼吸一下,不,只“呼”了一息,整个人猝然变化,神识属自己,又不属自己;“莫御天地”的触动,蕴蓄那番“剑志”,那也仿佛属自己,又仿佛替破损小剑释怀。

    但确实类似宁问涕喃喃的“剑道天人合一”。

    半夜时间,对他们来说,实则数百年、上千年亦成就不了的境界。身临其间,领会之深,犹如曾抵如此绝高地步。

    从此,那一抹窅然,将潜移默化所有人的修真之途,潜移默化所有人的心。

    曙色起,云霞激。

    那一方绮丽之下,不正是宁听雪、莫问情的家乡洳国?那一方绮丽之中,宁问涕不是曾经一声清啸、一剑抖擞?自那绮丽处,绵延至眼前的千山冰雪,不正是风轻夜吟的“万道冰河”?——

    锁不住,便笑罢红尘,管它卷的如何遮天,如何蔽日。

    且畅快今朝、畅意今生。

    唯脚下的道路还要继续。无论走多远,无论走多久,谁又能够挣脱命运的锁链,敲门苍穹的高处?一剑劈之?!飘渺的天道和内心的虚妄,终究一个“悲”字了得。

    许久许久,闻人君子侃侃而谈:“问涕,论剑第三问,或第四问么?”

    “索然无味、索然无味矣!”

    众人似醒。

    “你们暂且回无骊观,我和宁前辈说些事。”风轻夜搂抱小狐说道。

    宁听雪刹时脸色通红。莫问情心知肚明,风轻夜乃论剑后的“交待”,即打劫蝣天宗和杀栾靖虞的事宜,拖少女,纵回无骊观。

    夜残星、闻人君子亦离右青山。

    稍许沉默,风轻夜说:“我曾在煮雪山,睹宁前辈的那一剑的剑意,即存交结之心。”

    宁问涕微微一笑。这小子,口吻老气横秋,若非昨夜论剑,小小炼气修士,存交结元婴真人之心,哪是想交结便交结的?复悚悚然,凭他的剑道境界,当为天下剑修之师,便嵇燕然、郭慕璞,不归城城主澹台沧海,玄元宗查如道,乃至妖域剑天尊侯沐冠,不过如此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仅剑一项,应天下之士交结他才对。

    “我与解一羽斗剑……”

    “解一羽?”

    “宁前辈应指点过他的剑法。”

    “嗯。”宁问涕说道:“一羽痴剑。于剑途,又太过狂傲,非好事。不明白这点,成就有限。”

    “狂傲不好?”

    “世间修剑之士,谁不狂傲?”宁问涕耐心说道:“狂傲应敛锋芒,藏于心。狂为执、傲为念,胸襟则须海阔天空,善吸纳众所长、剥离己之短。这样的人士,方可登临剑道之巅。”

    风轻夜应声:“是。”

    宁问涕差点响指一叩。没说你!说的解一羽!终叹一声息:“说是如此说,可几人做的到?”

    “所以,站在剑道之巅的,也就几个人。”少年沉声而言。

第四十章 天地囚笼一剑开(下)() 
右青山之巅,倒是一时安静了。风如刀,空念远,两人又不使真元、真气抵抗,任狂烈的寒风,刮得衣衫鼓竦。直待一轮冬日,从云霞间腾挪出来,群山披上一层金色,两位剑道追寻迥异之人,相视一笑。

    “但盼公子,将来一天,挥长剑驱却尘浊,傲出云而以清歌。问涕再弹剑和鸣。”

    “诺。”风轻夜应道。

    少年眉梢微挑,抖动一线阳光,说道:“我与解一羽斗剑之后,栾靖虞阻拦,斥责‘魔门剑法’。”

    宁问涕念头一动,果真与蝣天宗那些人的绕舌腔调不同。

    “呵呵,还不是因为小子一人,无依无靠,修为也低,便欲图谋抢夺?”风轻夜说道:“假如我殒没他们手中,事后,宁前辈会不会寻高阳剑宗,为我这并非洳国的修士,讨个公道?”

    问得好!

    此言诛心!宁问涕叹息。少年身死,栾靖虞得剑法,木已成舟,自己听说了,虽不喜,却不会为陌生少年罪责栾靖虞以及高阳剑宗。

    偏生这时,风轻夜错开话题:“听雪手中,有枚剑符,曾拿出来直面星爷,和我同患难、共进退。那剑符,必宁前辈倾力炼化,请问,里面几道剑气?”

    说罢,风轻夜取一枚剑符,递了过去。

    “六道。”宁问涕慷慨之士,坦然说道。

    “您感受一下此枚剑符。”

    宁问涕不推诿,握住感受,当即失色:“星行剑气?”

    过十余息,益发惊叹:“九道!九道星行剑气!”

    宁问涕当然明白这剑符谁的。刚才想到嵇燕然,转眼间,手中握了这“天下第一剑修”的剑符。思绪之间,想的更深远。

    伸手归还,风轻夜摇头,说道:“善吸纳众所长、剥离己之短,胸襟海阔天空,宁前辈何必拘小节,若遇上,他一样会求证您之剑道。宁前辈一边揣摩,一边听我讲述就是。”

    宁问涕不再执拗。

    “小子遭逢此事,唯听雪、沈吹商、莫问情扶持。其余金丹修士,再无一人拍案而起,更无一句秉公之语,放之任之。洳国修剑之士,负剑而行,学的宁前辈风采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正是。”

    “呵呵,没学您的风骨。”风轻夜笑道:“不怪他们,世风如此,量力而行,岂因区区陌生少年惹祸上身?因此,星爷将栾靖虞杀了,那便杀了。身为星爷少主,后果我担待。”

    “毕竟洳国修士。”宁问涕叹道。继而一想,少年凭剑符,当屠尽云中台的金丹修士!

    “既存害人之心,便应承被人杀之悟。没有洳国修士杀别人、别人就杀不得洳国修士的道理。”风轻夜停顿小会儿,说道:“无骊观前,星爷执戈欲与您一战,内心无所畏惧,宁前辈就算赢他,也有限。星爷脱身绝非难事,但这样一来,只怕更不好收场,星爷怨气发泄高阳剑宗,那时,又将死多少洳国修士?”

    风轻夜此言,非威胁,而是分析个中厉害。他看似跳跃得大的说话方式,存在必然的联系。否则,提“嵇燕然”之名,简单了事。洳国倾一国之力,难道对付得了星行剑宗数十万剑修?

    “世间存善、恶,哪因国与国,而不辨善、恶?”少年侃侃而谈,后半句,更使宁问涕掀起万丈狂澜。

    但闻少年声音,清清泠泠,却直击宁问涕的心:“剑道处一国之巅,当慨然天下。宁前辈也应解开这层樊篱了。”

    宁问涕何尝不明白,因栾靖虞纷争大起,受牵连的不止高阳剑宗。这些时日,为搜索夜残星及少年,洳国修真界闻风而动。那夜残星狡诈之极,云中台九位金丹修士明明见他挟裹三人一狐北去,哪知一下折而往西。北方即雪域,所花时日甚多,再东、南两面追查,又费不少时日。西方这带,宁问涕放心,宁听雪知自己与闻人君子的交情,必想方设法落脚无骊观。

    雾岭剧震,他立即赶来。栾靖虞该杀,少年一句“斥魔宗剑法”,即清清楚楚来龙去脉。否则小妮子断然不会与自己对立,吆喝——“我也是打劫的”。

    可是,打劫云中台,少年夹自己和夜残星之间,该如何?夜残星以劫入道,退所劫之物,道心受损;自己一生,栉风沐雨,不辞辛劳,负保家护国之志,罔顾放过,又何必修剑道?

    瞥见少年悠闲的神态,似笑非笑,大概早盘算了解决之道,这小子,竟考量我?

    风轻夜的解决办法,这次意简言赅。

    “既然少主,星爷打劫,由我赔偿。”说罢,把风勿语从郎逐豕处赌斗赢来的落星陨铁,送宁问涕。

    “九百斤重,价值差不多。如何归还那九人,烦宁前辈了。”

    前面的一番理论,稍许琢磨,谁都可以头头是道。这九百斤落星殒铁,少年一掷,价值几何,宁问涕清楚,可非仅仅维护夜残星那么简单。弃得了物,心才不沾物,这样的人,才属至情至性。暗声喝采:好个男儿!正该如此魁奇与洒脱。可惜无酒,当图一醉!

    宁听雪一直于无骊观外翘首以盼。心情或喜或忧,想控制,偏偏控制不住,且还夹杂一种莫名儿的滋味,任阳光如何耀目,也仿佛空空洞洞般不存在亮度。反倒清风和明月,小姐姐晃荡来、晃荡去,小步儿越来越急,这一对受无骊观道统传承的家伙,眼睛贼亮得一塌糊涂。

    清风撞了撞明月的肩膀:“好像蛮好看的呐。”

    明月躲了躲清风,语气柔弱些,回应道:“看着小姐姐,我都不想说话了。”

    清风顿时变色:“嘘,嘘,嘘……要看着眼睛才能说话。莫……莫女居士讲的。”

    待风轻夜和小狐落在宁听雪面前,半晌之后,少女才想起问:“……他呢?”

    “宁前辈返一趟洳国,明天即回无骊观。”风轻夜说道:“听雪,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去云台山游玩?那儿的霜情银毫茶……噢,对了,你喝过的,是不是?”

    少女“嗯”一声。

    少年左看右看,见只有清风、明风两个小鬼,低声问道:“听雪,喝了霜情银毫,你做没做梦?”

    这般白痴似的问题,何复右青山之神采?

    宁听雪一蹬脚,转身之际,不忘抢走寒儿,留一声“不理你了”,跑进无骊观。

第四一章 闲来风起青萍末(上)() 
少女的娇嗔,风轻夜大开眼界。宁听雪和寒儿早已去往了无骊观背后,他仍在兀自回味不休。世间红尘的情趣,说来说去,只有年少的心态,意会得最深刻,体会得最细腻。当疲于炎凉,或乏于劳苦,尝多了悲欢,积多了愁虑,便屑于此情此趣,好似天地尽廖廓苍茫,那个时刻,反是人、心俱老,实生之戚戚矣。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个中之妙,几人能懂?就算懂了,又哪比懵里懵懂的少年之时?

    嗟乎,人还是简单最好。

    风轻夜对并排坐在门槛上的清风、明月说道:“让让。”

    清风大不以为然,左右两边宽敞,就是刚刚,小姐姐便从一侧窜进,且飘过好闻的味道儿。见风轻夜抬了抬下巴再示意,清风、明月不得已,挪了挪屁股。风轻夜走近,脚尖拔移、拔移两人足踝,转身弯腰,插他俩中间坐了。

    清风、明月大为喜欢。

    但听两小鬼仰慕之至的公子哥哥,深深吸一口气,谓然而叹:“——好舒服哟。”

    这话,清风、明月犯嘀咕。一坐下来,屁股冰冷冰冷,好久方才捂除寒气,舒服?或者,低声在小姐姐耳边说话,定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小姐姐生气不理你了,舒服?孩童的心思,来去极快,清风、明月学风轻夜的样,长长呼吸,把一口大气吞入腹底,小胸膛挺的不能再挺,再喷吐这团浊浪,果然好舒服的感觉。

    沿左、右青山中间,远眺出去,山势渐矮。这冬日里的阳光,经冰雪折射,似乎比夏日还来得璨烂。天际之蓝,将人的心也取走了似的,欲收拢神思,又生“忽魂悸而魄动”的错觉。罢、罢、罢!便不去看它。

    山势尽头,一点影影绰绰,当是产霜情银毫茶的云台山。泅在天边的蓝色中,由一路的冰与雪衬托,这才叫灵动呢。

    无所思又有所思,忆及昨夜的临高居寒、傲岸天地之境,恍惚太不真实。默念那玄之又玄文字,破损小剑无有反应。左、右瞧瞧,“青天若镜隐星月,苍山如海剑照霜”,字迹徘徊俯仰、容与风流,青天确实隐了星月,这“剑”照“霜”,则是叫“剑”的男子与叫“霜”的女子碰面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所谓剑道天人合一,应该李拂剑的剑道意志,被破损小剑吐哺出来。

    “呵呵,寒儿,瞧这三个呆瓜。”宁听雪见风轻夜久久没进去,强拉莫问情,与寒儿复又出来。

    当天深夜,宁问涕自洳国返无骊观。

    宁问涕刚直,非谨守礼法之辈,朗声道:“星爷,去时我记得,携些酒回,与你图一场醉。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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