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问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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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问剑记-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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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述毕,录的《厚土坤变真经》交闻人君子,说道:“那不动根本印,窃居脾藏,蕴含的地灵之气,浩瀚无涯。唯一缕一缕祭炼抽离,方可归还无骊观。否则,大的动荡,我性命不保。”

    闻人君子闻言,不做思量,直接的双膝跪地,说道:“无骊观第两百三十二代观主闻人君子,磕拜祖师爷隔世弟子夜轻风。愿无骊道途,再现仙流风光。”

    风轻夜绵软无力,手都难抬。夜残星、莫问情、宁听雪更懒的扶他起身。

    闻人君子说道:“无骊观第一代观主,乃祖师爷道童,仅记名序列。公子得经印,为祖师爷亲传,这《厚土坤变真经》、不动根本印,皆公子之物,便是无骊观,亦公子拥有。闻人仅随从之份。”

    “我有自己的道要寻。”少年说道:“不动根本印,必归还的。”

    那闻人君子,只顾磕头,不与言语。一干人悯其情形,见风轻夜极坚定,不敢多嘴。

    许久之后,星爷弱声问:“少主,莫非修炼佛门剑法,准备入佛宗?”

    风轻夜一笑,痛的呲牙咧嘴,硬着脖子说道:“想什么呢?难道不入道脉,只可入佛宗?我说的是‘有自己的道要寻’,一派一宗或一脉,门墙之所见而已。我的道,非世间的教义或传承,而是未知之道。”

    宁听雪安静的搂抱寒儿,虽不明白少年的“道”为何物,心间则别有一番滋味。

    夜残星、莫问情摇头:“不懂。”

    “我也还不懂。暂时只晓得,‘寻求未知即道’,世人各有各的对道之理解,表达方式也不同,但自己道途道念,必须坚持的。”风轻夜说道。

    闻人君子仍磕首,不忍心,沉思一会,当下说道:“你纠结这个何用?不动根本印在我体内,一日不归还,便与无骊观的牵扯一日未断。嗯,星爷,我安排你件事。”

    “少主吩咐。”

    “出这码事,你替我任无骊观的护法。”风轻夜问:“闻人观主,不必磕头,该起身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是。”

    “是。”

    闻人君子大概想通了一些关键,朗声道:“请公子为无骊观护法赐名。”

    这却是难题。唱一阙清词、吟一首骚诗,说一段俏皮话,皆比这个来得写意。偏偏赐名,对风轻夜,实“大姑娘上花轿”,且正式得不得了,为一家道脉大事。

    “星爷。”

    “在。”夜残星跨步立在风轻夜面前,标直标直。

    好一张瑰奇之脸!风轻夜脖子扭不动,夜残星站的位置又照顾他的少主。“少主”沉吟道:“今替无骊观道脉祖师李拂剑,赐第二百三十二代夜残星,名‘除恶’,当‘除恶护法’尔!”

    场面肃穆,莫问情不敢笑。

    闻人君子见机行事,敏锐之极,贺道:“恭喜除恶护法。”

    无骊观除恶护法夜残星一出世,即在盏茶时间之后,于左、右青山上空,恶战一场,光耀无骊观之门楣。无骊观道脉,也因风轻夜赐名的此位“除恶护法”,翻腾着,自北域雾岭,一头扎入滚滚红尘。

    闻人君子收罢阵法,山外一道强霸声音,滚动而入,斥问道:“闻人老儿,原来是你盗的洒家天罩寺佛经!”

第三五章 天地鸣兮提长戈(上)() 
那道声音接着骂道:“闻人老儿,直、娘、的偷经贼,躲无骊观,做缩头乌龟?给洒家爷爷滚出来痛殴一顿!”

    星爷正因“少主”之事憋了满腔杀气,泄不出去。好在少主只受伤,且得无骊观祖师灵宝,自己摇身一变,成无骊观除恶护法,从此再非伶丁独步之士,也算身属一家道脉。那厮辱无骊观,更平生第二恨之“秃驴”,哪按捺的了!

    “快,跟去。”风轻夜说道。

    此事归根结蒂,赖风轻夜。若不是想看一本佛经,何来佛门大师寻至无骊观吵骂?

    闻人君子负风轻夜即往观外跑,后面宁听雪抱寒儿,以及莫问情、清风、明月一窝蜂相随。

    “兀那秃驴,叫什么叫?爷爷来也!”星爷已去左、右青山之外,立谷口上方,喝问道。

    闻人君子心细,方便风轻夜观看,将他背靠无骊观门槛安顿。

    风轻夜闷声道:“闻人观主,我怎么疗伤?”

    对呀!凡贴上无骊观,真元、真气凝固。闻人君子准备再费手脚,莫问情叉住风轻夜双腋,上前几步,边走边喊:“星爷,打架时,注意一下位置,公子的头,扭来扭去,会很难受。”

    你的头!同样惹祸的精!

    星爷回首而瞄,果然移了移。莫问情的手,往左边扇了扇,呼道:“再偏一点点,挡住了光头!”

    夜残星左移了数丈。

    那僧人,见无骊观的元婴真人,并非闻人君子,气焰稍弱,又听一位娇媚小娘子大呼小叫,十分的美色。在美人儿面前岂可弱势?手中一团黑不溜秋之物,砸向夜残星,喝问:“尔何人?!”

    星爷脚尖拔点,黑团后往,去无骊观。夜残星说道:“闻人兄接好。有用。”

    而后,朝僧人喝声:“秃驴听仔细,爷爷无骊观除恶护法是也!”

    闻人君子接住黑团团之物,乃焚烧佛经的灰烬,清风、明月未去坑埋。对风轻夜说道:“此人天罩山法性大师,总理荻国佛门事务,曾来无骊观,一贯强横霸横。今日没搂个女子,却奇怪。”

    清风、明月见师傅未怪责,吐了吐舌头。

    夜残星又一声“秃驴”,“洒家”的法性大师暴怒。呼道:“闻人老儿,无骊观何时多的除恶护法?堂堂元婴真人,去天罩寺鸡鸣狗盗,今日洒家前来道理,这厮出言不逊,是想洒家打断他狗腿、撕烂他嘴皮子?”

    星爷烦理论。这般打又不打,尽口舌溅射口水,哪合心性?祭坠天夺星戈,劈将过去。

    法性大师速退,大叫:“等等!等等!”

    夜残星一滞。

    只听法性大师说道:“洒家取了兵刃,再开打!”

    星爷闷躁。

    法性张嘴,吐一道金光。金光迎风便涨,化一杆五丈之长的金刚降魔杵,倒是与夜残星的坠天夺星戈般配。

    夜残星未动。法性执金刚降魔杵暴击,坠天夺星戈横扛,一件佛门大师、一件元婴真人的法宝,淬大蓬火花,穿云裂石之音,响彻群山。夜残星压矮了尺许,法性大喜:不过尔尔。

    未及再喜,金刚降魔杆弹开,那坠天夺星戈劈下。法性横杵抗之,同样淬出大蓬火花,再一声穿云裂石之音,接着尚未散失的鸣飚,一齐嘹唳。

    法性亦压矮尺许。

    坠天夺星戈收去,金刚降魔杵复击,那厮不变招。第三声嘹唳。

    于是乎,两人均不使变化,全凭真元,你一戈,我一杵,翻过来,覆过去。整个世界皆乒乒乓乓、乒乒乓乓的敲金击玉,缭绕不绝,音质清澈,直上云表。两千余声连珠,曲儿般好听。但凡位置移徙,夜残星不显形迹,逼其归位。

    自是因为风轻夜扭脖子不方便的缘故。

    闻人君子赞道:“除恶护法好手段!难道耗尽法性的真元,再手到擒来?”

    无骊观观主猜对了一点。星爷如此,多为发泄。一是泄无骊观内杀意,再是被嵇燕然逐赶百万余里,几个月时间,只顾逃窜,此份郁悒,何其雄厚?偏偏斗不过“天下第一剑修”的嵇燕然,否则报复就是。今遭遇法性这脑筋不太转弯的,陪他乒乒乓乓,大是畅快。

    再五千声,一个时辰已过。

    法性力所不逮,跳出争斗圈子,呼道:“且暂!洒家要先与你无骊观论论理,再打不迟。”

    这厮竟真的不管不顾,越过夜残星,跳落在无骊观闻人君子面前。

    这等打斗,还有停了讲理的?

    星爷闷躁得不行。他大小数百战,从来都是打的赢便恃强凌弱,打不赢便逃之夭夭。打着打着停了说理的,头一遭碰上。这北荒之地,修士打斗的规矩,当真别出心裁。

    “好呀。”闻人君子不愧“君子”之名。

    “我理论。”夜残星战意未消,愤慨道。

    “善。”闻人君子应允。刚才一战,星爷莫逆之交的份量,加重了不止一倍。

    讲道理便有讲道理的方式。

    法性大师一宣佛号,宝相庄严,开门见山说道:“你无骊观,为何盗我一阁佛经,在此烧毁。何理?”

    “因为我想温一壶酒。”星爷当然一本正经。

    莫问情扑噗一笑。这般胡搅蛮缠,过瘾过瘾。

    大师不知温一壶酒与盗佛经存何等关系,只好又问:“无骊观想温酒,就去盗天罩寺经书?何理?”

    他确实讲道理的高手。

    帽子反正不扣某个人,专扣无骊观。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当然,此处应当“跑的了道士跑不了道观”。何况,那厮非道士装束。

    “因为没柴火。”

    这时,法性大师反而窒闷。和无骊观除恶护法道理,忒的难受。堂堂元婴真人温一壶酒,需要柴火?

    他打的甚么机锋、藏的甚么偈语?

    “满山遍野树木,没柴火?”

    “因为没佛经干燥好烧。”

    “干燥好烧的事物,多的很呀?”

    “因为佛经烧的火、温的酒,更解渴。”

    “为解渴,盗我佛经?”法性大师难受死了。他一张嘴,自大光明寺吞云吐雾至北域荻国,从没如此艰难阻塞。问题绕至最初的地点。

    果真,无骊观除恶护法回答:“因为没柴火。”

    闻言,法性大师的宝相庄严,变幻不定。

    星爷之痛哉快也,酣畅淋漓。原来讲道理,也是门快乐的事儿。

    耳边,一长串“呀呀呀呀呀呀”。“呀”完之后,法性大师惊雷炸裂:“气煞洒家了!”

第三六章 天地鸣兮提长戈(下)() 
醉则宜冰,可清泠其思;登高则宜远,可揽云天一色而舒胸襟之志。

    星爷大概两种情绪皆有之。

    法性大师七窍生烟。

    夜残星则忘记了周遭事物,极目天边一片微云。哪怕平生,再如何骄人的战绩,也比不上刚才讲道理来得沈博绝丽!难怪天底下,动嘴皮子的多,动手的少。星爷之人生境界,隐隐超脱了那“遇弱欺之,遇强避之”的层面。

    若不是莫问情推他一巴掌,夜残星仍在陶醉。

    法性大师已入无骊观。僧袍弃旁边,袒露金刚体魄的上身,眦睚道:“来!来!来!与洒家再打!”

    幸亏大师此言,否则出云修真界,从此将多一位只论道理的无骊观除恶护法。

    夜残星还在回神,法性大师擂擂胸膛,大声道:“洒家修般若之法,属佛门密迹力士之躯。除恶护法盗我寺佛经,并非拼死拼活的事儿。但洒家若任之放之,那便丢了佛门颜面。所以洒家选此项,力搏一番,谁赢谁输,揭过此事。闻人老儿、除恶护法,若何?”

    还是要打架解决问题!夜残星一步跨去,学法性样子,脱上衣。

    闻人君子、莫问情,乃至宁听雪,担心星爷。

    这法性,却也狡猾,无骊观内打斗,与凡人肉搏无异。真元凝固体内,虽不流动,谁的力气伤得了元婴修士?何况他修成佛门密迹力士之躯?再大本领,最多弄的对方头肿脸青,一出无骊观,真元运行即好。

    看来大师成心削一下无骊道面子,佛经之事也就算了。

    然,星爷亮罢身段,众人满眼震悚。只见夜残星身前、后背、手臂,全蚯蚓般长短大小的伤痕。

    每道伤痕呈青紫色,俨若蠕动。

    无骊观除恶护法沉声道:“吾一生之战,尽烙印于身,因而,以战行道,以劫入道。莫说取些佛经,爷爷劫遍天下佛门,尔奈我何?寻这等心机,真是讨打的秃驴!”

    法性大师寒意。

    盗经那天,大师身在某处温柔乡,得悉之后,寻到这一带。偏偏地动山摇,左、右青山晃的厉害,闻人老儿虽不行走荻国修真界,他则认识。何曾想到,来此处,即见那团灰烬,自不能不管;更料不到,盗经贼乃不曾听说过的无骊观除恶护法,铁板一块,这厮软硬通吃。

    而今好了,自己虽密迹力士之躯,人家可是以战行道,那是真真切切从血雨腥风,脱颖而出的。

    不想弱气势,法性大师喝道:“以战行道,你吓唬谁?”

    却不知,这般回应,其气、其势,已落下风。

    语音刚落,无骊观除恶护法暴起,一只钵大的拳头,击在眼眶。大师视线模糊,用手去抚,喊道:“你偷……”

    哪知,另一只拳头再击另一边眼眶。

    大师的“……袭”,方才出口。

    朦胧视野里,除恶护法退回,抖动拳头,淡漠说道:“袭、你、个、鸟。”

    密迹力士的躯体,经受得住锻打。否则,在这等不讲理的人两拳之下,便输了个一干二脆。

    法性头陀此时之怒,力拔山河兮!他施秘法,肌肉鼓胀,一步一蹬地,灰扬尘卷,其势汹汹。两三步,临近夜残星。双手张开,鹰扑小鸡般搂去。

    战法古朴,全凭以力降人。

    星爷猫腰,一头肩膀撞于法性大师肋部,音质之闷,听得莫问情、宁听雪,心底发虚。法性当真强蛮,这撞,略微趔趄,探手搂抱夜残星腰身,往上一掀,欲重重砸向地面。

    星爷掀得凌空而起。

    无骊观众人惊呼。

    以战行道的星爷怎会被这般招数击倒?借掀起之势,双足重重蹬踏于法性发亮的脑顶。法性大师没明白什么事,阵阵晕眩,坐于地上,鼻孔流血。

    众人不忍,此等招数,过于狠辣。还好是无骊观内,若外面,岂不一下要了大师的命?!

    夜残星示意闻人观主给他那团灰烬。

    法性大师见机的快,说道:“洒家打不过,佛经之事作罢。你不是想塞进洒家嘴里吗?不劳动手,洒家自己吃!”

    风轻夜欲阻止,大师接过黑团,身子一偏,窜出无骊观,纵身山外,却是跑了。

    星爷迈步一动,风轻夜说道:“他既然说了作罢,怎还不放过?再者,本就是我们的错。”

    夜残星埋头说道:“是,少主。”

    观内之战比较观外之战,似乎更惨烈。却也忘了,观外稍有疏忽,便及性命,而观内拳脚往来,仅算“切磋”。法性大师假借吞吃佛经灰烬而逃逸的机智,轻松了无骊观的气氛。

    星爷冷声道:“自己命值钱,还是别人命值钱,好好想一想?现在开始,我教你们怎样保命!”

    手连指连指,对向莫问情、宁听雪、清风和明月。

    这世间,芸芸众生,何其多也?看似拥簇,实际皆在自己的轨迹之上,踽踽独行。一些人,即便许多次的错身而过,终将夜空的星辰一般,永远存在距离,永远陌生。而一些轨迹,不管相隔多远,总会在某个适当时间、适当空间交织。只有交织一起,踽踽独行的人,才不会再孤单,并且可能一同转向。

    譬如,风轻夜之于令狐小媚和寒儿,之于宁听雪,之于铁石心、沈吹商、莫问情、夜残星、闻人君子。甚至,之于无骊观。

    因为交织,世间诞生“情”。诸如友情、爱情、亲情。

    星辰皆在自己的轨道运行,从不偏离,谁见识过它之情?天道唯一,这唯一,更无交织的可能,所以才有“天道无情”之说。

    法性大师“辞别”无骊观的第二天,问心路上,一道长啸绵绵不息,刚峭沉雄,行神如空。

    啸声刚起,宁听雪奔出无骊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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