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孙,却惟独同她最亲近,其他几个孙儿都及不上她一分。
但是最后,她怕是一日都不能为祖父披麻戴孝……这算什么呢。
“姑娘,洗个澡吧,热水弄好了。”
梁希宜伸手摸了下额头,全是汗水,她撑着身子进了水桶,泡了一会精神好多了,道:“渴了,还有些饿,帮我舀些糕点,祖父若没睡,派人告诉我。我要去看望他。”
“嗯。”夏墨急忙吩咐小厨房起火,她哪里会让三姑娘吃点糕点就成呢!大夫说了,三姑娘的病是累着了,日后万不可以再这般不注意身体。
片刻后,热喷喷的饭菜摆在桌子上,梁希宜吃了许多又派人去了老太爷房间,得到睡了的答复,才郁郁寡欢的不再说看祖父去。她头有些沉,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长一段时间内,无人进来说话,夏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梁希宜睡不着又坐了起来,一抬眼发现了一张意外的脸庞,欧阳穆居然坐在她的书桌上,可不是目光炯炯的盯着自个。
她异常惊讶,道:“你,你怎么在这里!夏墨呢?”
欧阳穆脸颊微微发红,他刚才怕夏墨碍事,就敲晕了她,可是没想到梁希宜竟是刚沐浴完了上床睡了,他不好打搅她,又舍不得离开,索性自个坐在书桌上发呆,兴许梁希宜稍后会起身呢。
倒是真让他等到了,他尴尬的咳了一声,说:“我听说你病了,心里急得慌,就过来了。”
梁希宜一怔,心头有些热,道:“我祖父醒了,怕是我心底放了心,这几日的累就显现出来,一下子就倒下了。足足睡了三个整日,现在感觉没事儿了。”
欧阳穆嗯了一声,眼睛不敢去看只着亵衣的梁希宜,则偏着头盯着别处,说:“哦,明个再让太医来看下,别落下什么病根,国公爷病重,日后还有你忙的,总是要撑住了。”
梁希宜点了下头,想到祖父遗愿,道:“我祖母可是派人去过你家了?”
欧阳穆愣了片刻,尴尬的说:“你大伯父亲自登门,拜会了我祖父,他们说农历二月是十二百花节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不如让你我提前办事,还说这是国公爷的意思。”
思及此处,梁希宜的悲伤涌上心头,道:“你祖父可是进宫同鬼人们请旨了?”
欧阳穆一怔,说:“我拦下了,总要问清楚你的意思,若是,若是你……认同,我自然是什么都无比乐意的,祖父自然会进宫同皇帝说。”
梁希宜吸了吸鼻子,变得沉默不语。
她自然晓得嫁给欧阳穆可以令祖父安心的离去,那么然后呢,祖父孤零零的一个人,谁蘀她守着呢,谁蘀她守着她也放心不下,心里总是有遗憾的。
欧阳穆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忽的从远处走了过来,坐在她的床边,说:“我,我近着你说话,可是会让你觉得逾越了。”
梁希宜一怔,方想起此时二人居然在她的闺房同处一室,而且衣冠不整。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结巴道:“嗯,你,你有什么想说的?”
欧阳穆抬起头,凝望着她,一字字道:“你如今犹豫不决,可是不放心祖父的后事?”
梁希宜红着脸,琢磨片刻,坦诚的点了下头,说:“祖父待我不薄,最后他走的时候我却连戴孝都做不到,总觉得愧对于他对我的疼*和付出。”
欧阳穆嗯了一声,说:“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就算你我成亲,我们也可以为祖父守孝,而且我陪着你一起守孝,可好?”
梁希宜诧异的看着他,从没听说男人给媳妇祖父守孝的!而且欧阳穆身有官职,若要守孝岂不是需要丁忧,靖远侯府几位长辈活的好好的,欧阳穆要是丁忧了,怕是会有人变得非常不好吧。
老子还没死呢,儿子就丁忧了,你丁忧守孝个屁啊!
90
梁希宜慌神的望向欧阳穆;这家伙说话到底靠谱不靠谱!
“希宜……”欧阳穆突然启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的粘度,他往前蹭了蹭身子;右手抓住了梁希宜放在床边的柔夷,道:“我是说真的;我肯定带你去给国公爷守三年孝;好吗?我记得国公爷祖籍河北;咱们回国公爷老家;结草为庐,架木为屋;我们什么事儿都不管,只一心为你祖父守孝;让他灵魂超脱;坠入轮回时不会受苦。”
梁希宜眼底溢满了泪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擦了下眼角,哽咽的说:“欧阳穆,你若是真能这样,我即刻明日嫁了你都是可以的。”谁对她的祖父好,她便对谁好。
欧阳穆顿时欣喜若狂,这还不好说吗?他本就无意仕途,而且老皇帝活的活蹦乱跳暂时死不了,他才懒得留在京城享受这表面上的荣华富贵。
他的重生便是为了梁希宜,此时梁希宜乐意同他走,他有什么不能够的。他情不自禁的伸手一把拦住梁希宜的肩部,放入自个怀里,轻轻的说:“你已然答应我了,便不许后悔。”
梁希宜一怔,忍不住笑了,道:“反正我是注定要为祖父守孝的,你要是说了大话做不到,日后我就再也不想理你了。”
欧阳穆急忙紧了紧手臂,说:“我说过今生护你一世,若是连这点事儿都做不到,还哪里说的上照顾你,你放心吧,希宜,我去同我祖父说!”
梁希宜被他搂的喘不过气,忍不住推开了他,玩笑道:“说什么,说丁忧呀!”
欧阳穆一愣,唇角微扬,说:“我祖父怕是会生气,不过老皇帝巴不得我赶紧离开京城,他定会被我的“孝义”感动,然后极力促成此事儿。所谓规矩,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梁希宜见欧阳穆言辞诚恳,不像是忽悠她的,心里不由得分外感动,从枕头下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道:“早就绣好了,一直没功夫给你。”
欧阳穆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闻了下放进怀里,柔声道:“我必是日日带着,嗯,即便入睡也不离身。”他盯着梁希宜,眼底跳动着莫名的光彩。
“无耻。”梁希宜骂他,破涕而笑,说:“你赶紧走吧,稍后还有值夜的人过来呢,倒是再撞破你我,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楚。”
欧阳穆贪心的盯着梁希宜消瘦的脸颊,道:“你千万别再折磨自个,守孝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嗯,你要……嗯……”
“我知道了。”梁希宜垂下眼眸,脖颈处染上淡淡的红晕。
欧阳穆心跳加速,两只手抚摸着梁希宜墨黑色的长发,忽的低下头,亲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急忙跳开,轻声说:“我走了,明日登门看望国公爷。”
梁希宜低着头,害臊的快要钻进地底下了,蚊子似的嗯了一声。天啊,她居然同男子在婚前私下见面,这在以前真是难以想象的事儿。
梁希宜钻进被子,莫名觉得心安,不一会就睡着了,额头似乎尚留有余温,属于欧阳穆独有的男人味道,带着几分霸道性,还带着属于春日里的青草芬芳。
清晨,阳光透过窗棱打在床铺上,梁希宜眨了眨眼睛,昨晚的一切仿佛是梦,她都不清楚哪些是真实,哪些才是虚幻的。
成亲后依然可以为祖父守孝吗?
这个要求会不会太过惊骇世俗……唔,她到底在想什么呀。其实除了守孝这件事儿以外,她对于嫁给欧阳穆,同他共处一室也有些抵触,同以前的害怕不一样,她有些担心如此下去,会不会对欧阳穆产生异样的情愫,他待她,又当真可以一世如此吗?
咚咚咚
梁希宜抬起头,道:“进来。”
夏墨端着茶水,说:“国公爷醒了,姑娘要不要过去一起早饭呢。”
梁希宜一怔,急忙点头。她走到祖父房间门口,正巧碰到了徐管事。
徐管事愣了下,道:“三姑娘,您稍后再进去吧。欧阳家大公子一大早就过来了,已经在国公爷屋子待着呢。”
梁希宜脸颊一红,随后折回自己的院子,走了一会,又停了下来,凭什么他来她就躲呢!
梁希宜想着自个好久没见到祖父了,随后又回过身,大步走向了祖父的房间。
房间内
定国公难得清醒过来,晓得自个是谁,今日听说欧阳穆登门,立刻就让他来到床榻前,他拉着他的手,断断续续的说:“你祖父可是进宫见过圣上了,日子定在几日?我儿说约莫是百花节吧。”
欧阳穆神色淡定,肯定的告诉国公爷,说:“国公爷,您放心,我祖父今日进京,圣旨最迟明日下来,我一定会把希宜风风光光的娶进门。”
“嗯,日子定下来我就踏实了,你要善待希宜,她性子烈,却是个好孩子,你对她好三分,她定能回报你十分,家有贤妻如有一宝,你的眼光倒是不错呀。”
欧阳穆垂下眼眸,眼底涌上了泪水,这世上能有谁比他更了解梁希宜呢。她一直是谁喜欢她,她便喜欢回去,那些不喜欢她的人,她从来不稀罕呀。想到终于可以同前世妻子相守,并且不论性子还是外貌更变得惹人喜爱,欧阳穆悲伤的心情缓和许多,只觉得浑身上下到处极其暖和。
他的妻子,他的希宜。
咚咚咚
梁希宜推门而入,淡淡的瞥了欧阳穆一眼,欧阳穆立刻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给梁希宜。
长随丁三走了进来,梁希宜怪道:“家里又不是没人了,怎么地让欧阳大公子给国公爷进食?”
丁三一愣急忙跪地请罪。欧阳穆忍不住抬起头,说:“是我逾越了,主动抢过了伺候你祖父的活计,家下人自然不敢轻易违逆我的。”
梁希宜瞪了他一眼,这家伙越来越得寸进尺,两人既然有婚约,自然当避着点才是,谁让他这么早就以孙女儿婿自居了?
国公爷倒是看得开,他笑着说:“希宜,穆哥儿不错,比他们伺候的尽心。”
梁希宜脸颊一红,娇道:“您就是向着他。”
欧阳穆淡定的站在她的身后,定国公抬眼望过去,觉得才子佳人,甚是般配。
梁希宜感受到背后男子难以掩饰的气息,又见祖父那般盯着她看,不好意思局促起来,说:“那么,那我先回去了,您就让他陪着吧!”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制气,不由得让两个男人笑出了声。
梁希宜终是脸皮薄,见过祖父后就回自个院子里了,不曾想欧阳穆脸皮太厚,竟是寻了借口过来找她,夏墨不想再被敲晕,索性主动退出房屋,帮他们守着门口。
梁希宜备案压力极大,她放下笔墨,道:“你怎么这般明目张胆的就进来了!”
欧阳穆一怔,舔了下唇角,他自然是想她了想多看看她嘛,但是他还没胆子直言,说:“刚才看你脸色不善,怕你真生我气。”
梁希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能讨祖父欢心,让他心安,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是避讳着你这个人才离开的,并不曾生气。”
“哦,那就好。”欧阳穆讪讪然的笑了,站在床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猛瞧。
梁希宜不好意思的恼羞道:“你还不走干什么!偏要传出去闲话不成。”
“恩,那,那我走了,你注意身体,明日,明日我来看国公爷。”
又要登门?梁希宜急忙道:“站住!”
欧阳穆立刻停下脚步,他巴不得多待会呢,笑着说:“怎么?”
梁希宜见他一脸得意的样子,心里痒痒的说:“什么跟什么,你不许再过来了,否则日后我如何同其他人家打交道。哪里有下个月结亲,这个月还互相来往的,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避讳。”
欧阳穆怔了下,道:“我看谁敢说你半句话。”
梁希宜脸颊通红,说:“算我求你了还不成,我事儿本来就多,难道还腾出功夫应付你。”
欧阳穆见梁希宜面容有几分认真,顿时有些打蔫,道:“好吧,那我就再忍一个月,不过你记得同国公爷说清楚,是你不让我来的!”
梁希宜抿着唇角,说:“我的祖父我自然会哄好的。还有,以后不许再没事儿就敲昏了夏墨,她是我最信任的人,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成。”
“哦。”欧阳穆不清不愿的往外走,在门口处忽的回过头,认真的看向梁希宜,轻声道:“我真走了,再见怕是……”
“欧阳穆!”梁希宜怒道,欧阳穆立刻急忙离开。
兴许是梁希宜的喜事将近,国公爷精神状态反而好了不少。考虑到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三姑娘又即将出阁,家里面所有子孙都从书院回家,而且不打算参加这届科举考试。
否则万一考上了,老爷子突然出事儿,到时候官还没做就要回家丁忧,下次科举又有新人顶上,谁还记得你是谁呀。
顿时,定国公府忽的热闹了起来,前几日还一片阴云惨淡,这两日却有了一些喜庆味道。
定国公府虽然出嫁过两个孙女儿,但是都是大房的人,并且没有嫡亲的兄长,当时大夫人又怀着孕,亲家更不如靖远侯府体面,所以不如现在这般隆重。
不单是府里上下郑重其事,就连皇宫里的贵人们都分别赐下贵重的物品。欧阳穆刚刚被封为远征侯,梁希宜进了门就是一品侯夫人呀!
刚刚收入梁希宜房里的小丫鬟们更是体面至极,转眼间从公府二房丫头变成侯府当家做主的妇人左膀右臂,富贵可都是看得到的!
远征侯骠骑小将军欧阳穆待定国公府三姑娘如何,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有八卦人士私下聊天,听说欧阳穆同梁希宜的婚事可是在宫里备了书,保证一生一世永不相负。若是日后出了什么问题,三姑娘是可以带着嫁妆财产分析,离开远征侯府的。
所以只要是得了三姑娘高看,手头定不会缺了金银,搞不好还能让姑娘给挑个婚事,有三姑娘作为靠山,谁敢欺负了去?那些能够在三姑娘身边服侍的丫鬟们,定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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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百花节的前一日;欧阳穆在靖远侯府祭拜祖先;告诉先祖有婚礼将举行,获得先祖福泽。
迎亲当天;根据祖制,欧阳穆起的很早;又是继续祭祖;然后在吉时之前;出门迎亲。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所行之处点燃炮竹;恨不得让全京城的人都过来观看。欧阳家五个嫡出孙儿都跟着大哥去结亲,欧阳灿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已经学会将感情放下,梁希宜不喜欢他,他若是依然纠缠下去,还是对自个未来的大嫂,难免有些太不大丈夫了。
欧阳家的孙子辈都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好多看热闹的女孩叽叽喳喳的围在道路两旁,议论着靖远侯府这几年来的英勇事迹,其中当属大公子欧阳穆最被人称道。
虽然他年岁二十方成亲让不少人暗中猜测是否有什么隐疾,但是今个他穿着大红的新郎官衣服,眼底显现出很少见到的柔和,立刻捕获了不少少女们的芳心。
梁希宜在家里也是紧张的要死,定国公高兴的偏要下床看一眼,没走两步就呼吸不顺,唏嘘的不成,被人抬进屋子,大家怕梁希宜没法按照程序出嫁,根本不敢告诉他定国公的真实情况。
国公爷虽然躺在床上,倒是眉眼祥和,即便无法言语,眼底亦流露出踏实的神情。
除了梁希宜的几个亲妹妹,三房嫡长女梁希宛,白若兰和王煜湘都来送她了。
三公主黎孜玉被皇后吩咐着也过来了,欧阳穆毕竟是他们家亲戚,她虽然脸色不善,不往梁希宜身前凑,却也难免有几分好奇,张望着稍后如此迎亲。
梁希宜今个一大早就被嬷嬷们拉起来弄发誓,涂抹胭脂,大红色的衣服将她原本就白皙的脸颊映衬的越发柔和明亮,众人围着她说说笑笑,一个劲的赞道好看。
二夫人徐氏望着长大了的闺女,心里有些紧张,又觉得欣慰,欧阳穆待她女儿如何从他孝敬国公爷吃药就可以看出,那真是尽心极力。所以她不担心女儿嫁过去会受苦,就是不知道这份爱意是否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她私下里同梁希宜叨唠不少,让着点欧阳穆,不要太强势,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