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陆小琬和向伟之两人骑着马悠闲的在官道上走着,陆小琬的背上已经多了一个包袱,正是她原来丢失在大青山的那个,包袱里不仅没少东西,还莫名其妙多了几样金银饰品。
向伟之笑了笑,没有答复,对于大青山的调查,他上次从长安回去就已经开始着手做了,听阿息提起小琬差点在大青山丧生,他心里便有说不出的火来。回蜀郡以后他命令向龙带几个人手彻查这件事情,发现去年的某日,大青山竟然很蹊跷的一天同时饿死了十多个人,最终只剩下村长魏阿大坚强的活了下来。
这个发现让向龙觉得不可思议,就继续追查了下去,发现了不少可疑之处,向伟之从那些证据推断该是魏阿大为了谋取陆小琬包袱里的东西,侵吞她送去的粟米,所以用了计谋将村庄里其余的人杀害的。他本来想亲手去结果了魏阿大,可想着毕竟自己不是主宰冤狱的官吏,自然没有权力去杀人,所以这才将魏阿大转交给官府。至于李县令,他已经盯了好久了,早就计划着要来洗劫一次,这不过只是顺手牵羊而已。
转脸望着陆小琬,向伟之的眼神变得异常温柔,谁敢打小琬的主意,他都会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得到报应!原来听说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了的时候,自己痛苦了很久,一直懊悔着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向她表白。可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她的侍女顶了她的名字和司马相如跑了,她还是单身一人,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惊喜万分,而且也下定了决心要牢牢盘踞在她的身边,再也不会离开。
“我脸上难道沾了什么东西?”见到向伟之望着自己傻笑,陆小琬伸出手来摸了一把脸:“不会吧?我洗脸很仔细的。”
“没有脏东西,是我自己有些傻,见了你就想笑。”向伟之朝陆小琬点了点头:“唉,想我向伟之也曾是风流潇洒一男儿,怎么遇到你就全部变了,行事说话根本不比原来,每日里都在想着如何能让你高兴些。”
“你又在胡说了。”陆小琬心里微微发窘,狠狠的抽打了马儿一鞭,那匹马便飞快的往前边跑去,向伟之见陆小琬跑远,也赶紧骑着马追了上去。两人很快就超过了前边不远处的一脸马车,那赶车的汉子有一张紫红脸膛,看着两匹马一前一后从自己身边掠过,挠了挠头:“庄主这是发什么疯?”急急忙忙抽了马两鞭子,那两匹拉车的马吃了一痛,撒开蹄子跑得飞快,马车里头的一口大箱子里发出清脆的叮咚之响。
走了几日,向伟之和陆小琬终于到了蜀郡的庄子。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陆小琬骑着马跟着向伟之经过田野,就见嫩嫩的绿色将原野覆盖,看上去爽心悦目。一大群鸭子正从河水里上来,被放鸭人的竹竿赶得嘎嘎乱叫,成排的穿过田野小道,一直往农庄那里去了。
“这便是你的庄子?”陆小琬环视四顾,看上去不像是肥田,因为田里的庄稼长得并不如她在荆州庄子里看上去的那般葱茏,是不是比较适合种不需要太多养分便能肆意生长的植物呢?
“是,这便是向家庄。”向伟之自豪的一挺胸:“怎么样?田地还算多罢?”
“我大哥给我在荆州城里买的那个庄子田地不会比你这少。”陆小琬眼睛一转,心里突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为什么那个庄子也叫向家庄?
“哈哈,你在荆州城的庄子原是我大哥的,大哥过世以后,大嫂便将庄子卖了,带着侄儿来蜀郡了。”向伟之看着陆小琬笑眯了眼睛:“转来转去还是一个圈里的,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呢!”
陆小琬怔怔的看着那笑得很贼的向伟之,心里想着这就是缘分罢?人生路上兜兜转转,结果无论如何,两个人还是在一起,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割断的联系。
这时庄子的大门里冲出了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看见骑着马的向伟之便高兴得跳了起来:“阿叔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阿姐!”
向伟之伸出手将那孩子捞到马背上,点了点他的鼻子道:“阿宝,你怎么说话的?阿叔回来了,带来了个阿姐?”他假装恶狠狠的鼓起眼睛看着阿宝道:“快叫阿婶!”
——阿婶?陆小琬满头黑线,还不如直接叫大婶罢?这都是什么称呼!
那个叫阿宝的小孩转着眼睛看了看陆小琬,又朝向伟之嘻嘻一笑,摆出一副完全不怕他生气的模样,脆生生的说:“这怎么会是阿婶?阿叔你眼睛花了罢?分明就是阿姐,长得可美的阿姐!”
陆小琬听了只觉得舒服,一把将阿宝从向伟之的马背上抢了过来:“阿宝真乖,阿姐喜欢你!”
阿宝抬起头来用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道:“阿宝也很喜欢阿姐!”说罢用手环住她的腰,一颗小脑袋在陆小琬胸前蹭来蹭去。
旁边的向伟之看得满脸发黑,一把将阿宝从陆小琬的马背上掳了过来,拍了一板屁股,双腿一夹马肚子,那马儿便撒开蹄子欢快的往庄子里边去了,只听到阿宝哇哇的哭声嘹亮的响起:“阿叔是坏人,我阿姐带我骑马玩!”
陆小琬抿嘴一笑,赶着马走进了庄子,就见里边布局也还算整齐,一排排的农舍错落有致的依山而建,农舍上头都升起了袅袅的炊烟,风里传来粟米的香味,还夹着淡淡的菜香,这就是所谓的阡陌纵横,鸡犬之声相闻的农家生活罢?陆小琬牵着马站在庄子门口,着迷的看着暮色里的风景,觉得心情突然平静了许多。
向伟之这时已经将马栓好,倒提着淘气的阿宝向她走过来,阿宝一只手捉住向伟之的衣襟,一只手在空中乱划,不住的喊:“阿叔,快放我下来!”
陆小琬见阿宝的脸色有些发红,知道是充血的缘故,赶紧走上前去,将阿宝的身子扶好,朝向伟之瞪了一眼:“还不把他放下来?”向伟之见陆小琬生气,赶紧松手将阿宝放到地上,刚一松手,阿宝便扑了过来抱住陆小琬的脖子道:“阿姐,你别理阿叔,他很凶的,我们玩去。”
阿宝正缠着和陆小琬说话,农舍里走出一个年轻妇人,见着阿宝粘在陆小琬身上扭来扭去就像牛皮糖一样不肯下来,向伟之站在一旁盯着阿宝和陆小琬,面色不虞,赶紧走上前来将阿宝拉了下来:“阿宝,快别闹了,进屋吃饭去罢!”
抬眼望了望陆小琬,妇人露出欢喜的神色来:“伟之,这就是向龙说的那位陆小姐?” 。。。
☆、80迷雾重重露端倪
陆小琬最终弄清了这个向家庄的人口结构。
庄主是向伟之;他的大哥去年故去,大嫂带着侄儿前来投奔他,不多久以后,他失踪好些年的二哥也奇迹般的出现在这庄子里头;而且更戏剧化的是,这位二哥看上了大哥的遗孀,而向大嫂子也看中了向二爷,两人在今年新春喜结连理;向大嫂子变成了向二嫂子;在向伟之不在庄子里的时候,两人便当之无愧的负起责来;帮着打理农庄。
最令陆小琬惊讶的是这个农庄人口比列的不协调。据向伟之说这个农庄有八百多亩地;可是庄户老老小小全算上竟然有将近两千人,这是在开救济所不成?难怪向小三穷得要去外边打劫来救急。
两千人守着八百多亩地,一亩要养活将近三个人,西汉的生产力不高,一亩不过几百斤的产量,三个人要靠这几百斤过一年,真是痴人说梦!陆小琬跟着向伟之在农庄里转了转,她发现大部分庄户都是很强壮的那种人,看起来就很能吃的模样,她开始对向伟之劫嫁妆的做饭开始表示了一些理解,没办法,任凭是谁也不想看着自己庄子里的庄户活活饿死罢?
陆小琬看着向伟之一边在田垄上走着,虽然脸上笑得轻松,可还是能感觉到他有几分勉强。指着地里种的东西,向伟之笑道:“我听了你的话,这次去长安买了些稀奇种子来,只希望能有收获。”
瞧了瞧不远处的几座山,陆小琬心里想着,不知道这山是不是也属这个庄子里头的,若也是向伟之的财产,她倒还是能想出几个法子来增加收入,这农田里的活她不懂,只是在纸上谈兵罢了。
见陆小琬一双眸子熠熠发光,正瞅着对面那几座山头看了又看,仿佛眼前出现的是一座金山一般,向伟之不禁也往那边望过去,他见识了陆小琬点石成金的本领,见她看得认真,心里不住在想,那几座山头底下难道还埋了可以变金子的石头?
“向小三,那边几座山可是你的?”陆小琬看那山上树木葱茏,不似荒山,也该能出产些东西,只是不知道产权的归属。
“是,那边五个山头都是和庄子一起买的。”向伟之有点兴奋:“小琬,是不是你想到了赚到银子的法子来?”
看了看向伟之那一脸兴奋的神色,陆小琬不禁悲叹一声,守着一笔财富不知道挖!若是自己,肯定买下来的时候就种上各种果树,现在也该可以出产了,然后在山上放养土鸡,生的蛋可以拿去卖钱,鸡肉味道鲜美,也是生财的好方法。这山下还可以圈出一块地来做造纸厂的基地,到时候农庄上多余的人手便可以去造纸厂打点零工。
“等我给你好好想想,明日你带我看过这几座山头再说。”陆小琬朝向伟之点点头:“只要有地就不愁没有银子出来。”
第二日清晨,陆小琬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外边有一阵阵的号角声。那号角声吹得铿锵有力,延绵悠长,不但将她从梦里惊醒而且让她的眼前浮现出前世的高中生活。一到早晨校园里就响起催命般的起床铃声,接下来广播里边会播放雄壮的《运动员进行曲》,大家打着呵欠,揉着眼睛,睡意朦胧的大部队涌到操场上去做广播体操。
陆小琬支起身子望窗子外边看去,就见一些黑黑的身影从各处农舍里涌了出来,黑影慢慢的结成了整齐的队伍,排成几行望后边走去,脚步踏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震得陆小琬一阵心惊,看这个架势,这哪里是农庄,分明是军营!向伟之究竟是什么身世,什么来头?难怪昨日看到那些庄户,个个身强力壮,看上去都不像是种地的农夫。
正在想着,就听到门上有啄剥的声响,一个清脆的童音在屋子外边响起:“阿姐,你起床了没有?”
陆小琬叹了口气,这个阿宝还真是缠上她了,昨日他便缠着要和陆小琬睡一个床,被向伟之凶狠的眼神威胁了以后,只能摸着小脑袋怏怏的退到向二嫂子身后,使劲朝向伟之扮鬼脸,但终究还是怕了向伟之,这小鬼头没有敢蹿进她的房间。没想到,今日一大早的他便跑了过来,真是精神好。
拉开门,就见外边站着一脸稚气的阿宝,见了陆小琬便像一只小猴子般跳上来,两只手勾住她的脖子,半点也不肯放松。这是家学渊源不成?这么小的孩子,弹跳力如此惊人,怕是跟着向小三学的,以后翻墙上树肯定是身手一流。
“阿姐,你不能睡懒觉哦,阿宝练剑都好长一段时间了!”阿宝抱住陆小琬的脖子,在她脸上蹭来蹭去:“阿姐好香!”
这是跟向小三学的吧?是吧是吧?陆小琬将阿宝的手掰开,将他放到地上:“阿宝,你别这样,阿姐先去洗脸。”
“阿姐,你不喜欢阿宝,是不是?你不想和阿宝一起玩,对不对?”阿宝跟在陆小琬身后走,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似乎马上就要滴出眼泪来,小嘴一瘪一瘪的,无限委屈的看着陆小琬。
“不是这样的。”陆小琬最见不得小孩子的眼泪,见阿宝这模样,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阿姐得要先洗漱了才能和阿宝一起玩呀。”
“原来是这样。”阿宝的眼泪霎时就不见了,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看得陆小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天资,放在前世不去演电影拿小金人,那可是暴敛天物!一边拿着盐末子擦在牙齿上漱口,一边含含糊糊的问阿宝:“你们庄子里的人都起得这么早?我方才好像听到号角的声音。”
一口水喷在地面上,在青石板上溅出了淡淡的水迹,陆小琬又忙着去打水来洗脸,阿宝跟在她身后走着,极其认真的说:“阿姐,这是我们庄子里的习惯,每天清早都不能睡懒觉,要出去操练的哦!”
操练?陆小琬端着水盆的手抖了一抖,这阿宝说起这个词来无比熟悉,那该是素日听得不少,这农庄难道只是一个幌子,用来掩盖秘密军营的事实?难怪这个只有八百亩田地的庄子上要养两千多口人。庄主向伟之,究竟又是什么身份?是官兵还是盗匪?
洗漱完毕跟着阿宝出去转了转,农庄的清晨还是挺令人心旷神怡的,若是没有被那个盘踞在脑海里的念头说困扰,欣赏清晨美景该是一件不错的事情。阿宝拉着她的手走到这边走到那里,不停的指给她看:“这是我和阿娘种的东西,阿宝很能干罢?”他一脸希冀的看着陆小琬,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字:“快来夸我!”
陆小琬摸了摸阿宝的头称赞他:“阿宝很能干,阿姐都比不上你呢!”
“是吗?”阿宝雀跃了起来:“那以后阿姐便跟着阿宝学便是了!阿宝教阿姐种庄稼!”小脚跳了还没两下,身子便被人提了起来,陆小琬见阿宝被向伟之拎在手里不断的在挣扎,就如同小鸡被一只老鹰抓住般,不由得撇嘴一笑。这边阿宝的两只手划了几下,见陆小琬只是笑不来解救他,嘟着嘴道:“阿姐,你还不来帮忙,阿宝要被阿叔欺负死了!”
“这么大一个人欺负侄子,也不害臊。”陆小琬伸出手指了指阿宝道:“你快将他放下来,我有话问你。”
清晨流霜未去,天色只是有些微微的发亮,站在晨曦里朝他说话的陆小琬眉眼弯弯,看得向伟之一阵发呆,将阿宝抛到一旁,他走上两步低声道:“小琬,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我今日早晨听到了号角。”陆小琬盯住向伟之简洁明了的说:“我想知道原因。”
一阵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向伟之看了看陆小琬,嘴巴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可却没有说出来。
“既然你让我来蜀郡,自然不打算向我隐瞒什么,你是想让我自己费力去查看还是自己告诉我?”陆小琬一眼看穿了向伟之的伪装,她能感觉到那平静里有着一份深沉,有着一份执着,或者向家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琬,我一直很想告诉你,可又觉得没有必要,但你今日既然已经提出来,我便不向你再隐瞒。”向伟之看着陆小琬那双聪慧的眼睛,知道自己的秘密迟早会被她知道,不如亲口告诉了她:“我的爷爷姓项。”
陆小琬几乎要笑了出来,向伟之的爷爷不姓向,那该姓什么?她眨巴了一双大眼睛,忍住笑,冲向伟之点点头道:“我知道,你爷爷姓向,你父亲姓向,你自然也姓向。”
向伟之却极其认真的摇了摇头道:“小琬,你弄错了,我的爷爷姓向,但不是这个向,却是工页项。”
一种微妙的感觉从心底浮现,陆小琬用开玩笑的口吻望着向伟之道:“你不会接着告诉我,你爷爷名字叫项羽罢?”
这次却轮到向伟之惊讶了:“小琬,你是怎么知道的?” 。。。
☆、81力拔山兮气盖世
一种莫名的沉重凝结在空中;犹如清晨草叶的露水,饱满的坠在叶尖上,堪堪要掉下来,却迟迟没有滴落。陆小琬感觉自己和向伟之的关系也是这样。他喜欢着她;可是仍然有保留,她在观察着他,也没有全部信任他,就如那草叶尖儿上的露水;迟早有掉下来的一刻那般;他们之间的一些事情,迟早会摆到明面上来。
陆小琬此生的目标是赚尽黄金白银;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她没有祈望嫁进世家大族,就连齐明珂那种家庭都不愿嫁进去。本以为向伟之该是比齐明珂更是个可以考虑的人选,没想到生活远远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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