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下贼曹感激涕零,只差没有向向伟之下跪了:“这位公子,赶快先进去,坐下来喝口茶润润喉咙。”
陆小琬在旁边看着门下贼曹那模样,心里十分鄙夷,这种人委实太可恨了,官府里就是多了这些人才会导致办事效率低下。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人也可怜,在官府里混了这么久还不得出头,自然会怠慢些。就像前世自己去超市做兼职,每天有几个小时站在柜台后收银,久而久之便对钞票产生了一种厌倦感,发现自己有这个苗头以后,她吓得赶紧辞职,若是对钞票都无爱了,那她的生活定然会失去激情。
向伟之提着魏阿大跟着那门下贼曹走进府衙,回头向陆小琬喊了一声:“你也进来,我要让你知道一个故事,什么叫人心险恶。”
门下贼曹喊起了几个同伴,开始记录苦主陆小琬的诉状,同时也对那魏阿大进行审讯。魏阿大横着眼睛道:“你们这些小小府吏还想从我嘴里挖出些东西来?我魏阿大想说便说,不想说你们也休息从我嘴里挖出些什么来。”
见那魏阿大闭紧了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那门下贼曹气得全身发抖:“我就不怕你不说!来,兄弟们,给他上刑具!”
“你们难道就不怕我告你们屈打成招?”魏阿大眼睛都不睁,只悠闲自在的说着:“李县令可是爱钱如命的,若是我送他一笔银子,不仅会没事,你们还要跟着遭殃。”
那些门下贼曹听着魏阿大这么一说,也愣住了,几个人手里拿着刑具站在那里不敢上前。向伟之在旁边冷笑一声道:“看来你和李县令的交情不错嘛,可你也总要能将银子送到他手里便才行。”说罢飘身来到魏阿大面前,伸出手指点了他一个穴道:“你先尝尝这滋味,慢慢享受下。”
几个人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魏阿大的脸色开始发红,额头上掉下豆大的汗珠子,他全身扭动起来,嘴里发出愤怒的诅咒声:“你这人甚是卑鄙,怎么能点我麻穴来要挟我!”
向伟之将手捞起,从容不迫的站在他面前道:“我只点了你的麻穴你便说我卑鄙,和你做下的那些事情想比,我做的事儿真是不值一提。对了,你半夜歇在你媳妇的床上,若是你儿子回来知道这事,恐怕他也不会送钱来赎你出去罢?而且我也很好奇你那个不足一岁的孙子是你的还是你儿子的?”
旁边的人听了皆是张大了嘴巴看着魏阿大:“娘的,没想到这老头身子骨这般硬朗,还能和媳妇滚到一堆去!”
“你若是不想说也行,我这就帮你把全身筋骨都捏碎,然后用刀子在你身上割成百上千的口子,抹上蜂蜜,叫蚂蚁来舔血吃肉,让你享受慢慢死去的滋味,替那些被你害死的村民报仇,你觉得这个方法如何?听起来不错罢?”向伟之站在魏阿大面前,满意的看着他逐渐扭曲变色的脸孔,伸出手指在他身上比划:“我该从那根骨头开始呢?”他的话低沉又清晰,一点点的击碎着魏阿大的心理防线,最终在向伟之的手指落在他的肋骨上边时,魏阿大就像杀猪一般狂叫起来:“我说,我全说。”
还是在阿息回村报信说有个好心的姐姐去买粟米来周济大青山的村民,魏阿大就起了贼心。见到陆小琬以后打量着她的穿着打扮,心里更认定是个有钱的主,看着她背着的大包袱,心里便生了条奸计。
陆小琬跟着阿息去她屋子歇息,魏阿大喊了村里人剩下的人来他家吃饭,他在粟米里暗地里加了毒药,想一锅子饭将大青山剩下的人全毒死,那就可以独占了那一万石粟米和陆小琬的包袱。
谁知道剩下的几个老家伙还是贼性难改,吃饭前便提出来要将陆小琬去杀了,然后分了她的包袱,无奈之下魏阿大只能改变计划,带着村民们先去杀陆小琬。却不想他们的计划被前来帮忙的阿息听到,先前一步回去通知陆小琬,两人竟然逃脱了,只是陆小琬的包袱还留在阿息家的床上,被他们找到了。
“后来……”魏阿大耷拉着脑袋,有气没力的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干嘛还来问我。”
向伟之冷笑一声:“后来你就提议先吃过饭再分包袱,那阵子正是饿得不行的时候,自然大家都抢着去吃饭,想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在分金银时多抢点东西,结果那十来人都死了,是也不是?” 。。。
☆、78李县令光头溜溜
魏阿大看了向伟之一眼;闭上嘴巴不说话,旁边的门下贼曹们都听得心旌动摇,竟然还有这么残酷的事情发生,在闹大饥荒的时候;有人好心给他们送粮,不仅不感恩,还想杀了恩人,夺她的财产;又因分配的问题;竟然毒死了全村剩下的老人,这也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陆小琬也吃惊的看着魏阿大;她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心竟然会这样恶毒;因为激动,身子不断的发抖。若是那晚阿息不来报信,她也已经是魂归九天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听到那日的真相。
“你可想过这样做,你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就为了包袱里的那点金银?”陆小琬悲愤的问他:“我那包袱里的东西,折卖了加起来也不过三千多两银子,就为了这些银子,十几个人丧生,你可还有一点点良心?”
向伟之走过来揽住陆小琬发抖的身子道:“若是他还有半分良心,自然便不会这样做了。官爷,请即刻派一支人马去大青山起赃,明日一早县令来府衙,你们便可以邀功了。”
那门下贼曹满脸笑容道:“多谢公子!”看了看向伟之和陆小琬,他又犹豫着说:“只是我们县令非常爱财,若是起了赃物,必然不会退还给这位姑娘了……”
看着门下贼曹那为难的模样,知道他也是好心提醒,向伟之却没有放在心上,若是那县令当真如此厚颜无耻,小小的一个县令府,还不够挡住他向伟之翻墙的脚步,他淡淡一笑:“不打紧,我们先去起了赃物再说。”
县衙后院里一片沉寂,向伟之和那几个门下贼曹已经带着魏阿大出发去大青山取赃物和取埋藏的遗骸了,陆小琬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着外头银色的一片,心里祈祷着向小三可要平安的回来,千万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提心吊胆的坐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就听到外边有一片喧嚣,橐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哗啦”一声,门被打开了,向伟之和那些门下贼曹涌了进来,向伟之手里提着一个大铁盒子,上边似乎有水迹斑斑,盒子被灯光照着亮闪闪的。
“小琬,来看看是不是这些东西。”向伟之旁若无人的将那铁盒子打开,里边露出一个包袱,陆小琬一见便点了点头:“正是我的。”
向伟之将包袱皮儿打开,露出里一些金簪饰品,虽然一直沉在水下,倒也没有褪色,被灯光照着,流光溢彩般,耀得人眼睛发花。几个门下贼曹围拢过来,都露出了惊奇的神色:“难怪这老贼要起谋财的心思,姑娘真是好大一份家当,这包袱里的东西任凭是谁看了也会动心!”
“你们动心吗?”向伟之笑着扫视了他们一眼,那几个门下贼曹原本兴奋羡艳的神色在向伟之那凌厉的目光扫视下渐渐的消退了原来的神色,讪讪的说:“总怕我们县令大人会动心呢。”
向伟之点点头道:“你们这位县令的贪财,我倒早有耳闻,听说他断案是看钱财多少,哪方送得多,哪方就能胜诉,可是这样?”
那几个门下贼曹相互看了一眼,怯怯的闭嘴,不敢当着同僚的面揭县令的老底,只是那鄙夷的眼神说明了他们的心理。李县令的贪财好色,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谁也不敢明说,只能递给会心的神色罢了。
第二日清晨李县令刚到府衙,就见一个门下贼曹急急忙忙奔了进来:“大人,昨晚属下带人破获了一桩案子,受害者多达十五人。”
李县令听得此话,不胜欢喜:“果真?”疑惑的看了看站在面前的那门下贼曹,他有些不相信的说:“曹五,你能破这样的大案?再说我县什么时候又出过这样大的案件(文*冇*人-冇…书-屋-W-Γ-S-H-U),本县令怎么又从未听说过?”
依照汉律,谋杀十五人,那可是了不得的重案,若是能破获,县令当年的考绩便可记载为“优”,对以后的提升也大有裨益,所以李县令开始听着自然欢喜,但转念一想,这曹五在府衙当了好几年差了,没见他有过什么特殊的才干,怎么突然就破了一起这样的案子?自然有几分不相信。
“大人,这案子可是自己送上门的。”曹五眉飞色舞的说着,回想着昨晚那通沉重的鼓响,真是觉得在做梦。见李县令正奇怪的看着他,赶紧一五一十的将昨晚的事情禀报了上去。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李县令摸了摸胡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赃物可取了回来?都有些什么?”
“大人,那赃物全是些值钱的金珠饰物,看起来都是珍贵无比呢,那位姓陆的姑娘恐怕家世非同一般。”曹五偷偷的看过去,见李县令已经笑得眼珠子都看不见,不由得添上了一句,希望李县令听着这话能够不雁过拔毛,将这包物事据为己有。
“还等什么,升堂!”李县令眉开眼笑的说:“带原告,人犯,赃物!”说到赃物时,他的声音激动得有点走调,说得有些含糊不清。
不能不说李县令的办案效率颇高,刚刚坐稳了身子,便急急忙忙摸那个令签筒子,一个签子掷了下去,便令仵作前去验尸。因为魏阿大当时没有人帮忙,掩埋那些遗骸的洞挖得比较浅,所以那些被毒害的村民遗骨很容易便被挖掘了出来,仵作走上前去验过遗骸,发现骨头都城了青黑色,显是中毒身亡,写下结论呈了上去。
李县令又将昨晚连夜审讯的结果看了,很是满意:“曹五这次做事情倒是麻利。”重重夸奖了一句,然后拿出朱砂笔来写了个结状,着人将魏阿大关押大牢,等案件呈报去廷尉府得了批复以后处斩。
发落了魏阿大以后,李县令的目光落在那个铁盒子上边,他的眼睛转了转道:“这赃物便充公了,来人,将它送到府衙里头去。”
陆小琬站在一旁看着李县令手脚利索的结了案子,果然就将主意打到她的包袱上来了。她冷冷一笑,走上前一步道:“李县令,这包袱是小女子的,怎么能充公呢?还请李县令将包袱退还给小女子。”
李县令正满心欢喜,突然苦主竟不识好歹的站出来和他抢包袱,不由得勃然大怒,但抬起头来一看陆小琬的脸,不由得半边身子都酥软了,真是好一个美人呀!肤如凝脂,脸若春花,看得他不由自主流下了一线口水:“姑娘是哪里人氏?”
陆小琬见李县令这模样只觉厌烦:“李县令,我是长安人,李县令若是问完了便可以将这包袱还给我了。”
“不着急不着急。”李县令看着陆小琬的模样,越看越是喜爱:“姑娘有没有订亲?”这话刚说出口,不知为何,他头上的乌纱帽便掉落下来,骨碌碌的滚到了大堂中央,那纱帽静静的躺在那里,阔大的帽檐对着屋子上头,似乎一张被撕裂的嘴。
李县令只觉一阵风闪过,莫名其妙的乌纱帽便掉了下来,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他心里一惊,也顾不得垂涎陆小琬的美貌,捂着头大喊:“快将本官的帽子拾了过来,将那赃物送去后院,退堂!”
“那县令的乌纱帽是你摘的罢?”陆小琬和向伟之并肩从县衙里走出来,看了看满脸铁青的向伟之,陆小琬便知道了那乌纱帽滚落的缘由。
。。。
“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向伟之的书握得紧紧的,刚才他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想将那狗官的一双眼睛挖出来:“他若是再这样胡乱问下去,说不定我真忍不住了。”
陆小琬嗔怨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爱吃醋,这种人你也和他计较,自贬身价。”
向伟之见陆小琬那眼神突然变得有几分妩媚,一颗心也软了下来,赶了上去笑道:“我知道那样的人不值得计较,可心里头还是不舒服。以后我就计较那齐三公子,其余的人我都不计较,可不可以?”
陆小琬又好气又好笑,瞧了向伟之一眼道:“齐三公子用不着你去计较,他算不了什么。”
听了这话,向伟之大喜,将陆小琬的手拉起来摇了两下道:“小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是也不是?”
陆小琬白了他一眼道:“瞧你这疯疯癫癫的模样!”说罢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开了去。
第二日,青山县出了一件怪事,李县令早上起来便发现自己的头发一根也没有剩下,只剩一个光溜溜的头顶,映着太阳光发出光亮来。他昨晚歇在最宠爱的小妾那里的,早上起来,小妾摸到一个光头皮,惊得大叫起来,几乎以为是有个和尚溜到了她的牙床上。李县令被小妾的惊叫声喊起这才发现自己头发已经一根不剩,不由得心里惶恐,伏在床上身子直打颤,若是昨晚这人要自己的命,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只消将那剃头刀轻轻在脖子上拉上一刀,自己便见不到今日的太阳了。
“大人,大人!”一阵急促的呼喊声远远的传来,李县令听着是内院总管事的声音,心里便觉不妙,拉起被子遮住头,冲着帐幔外边喊:“何事惊慌?”
“大人,昨晚不知是谁将库房撬开,里边值钱的物事都被拿走大半,还留下一封信,上边指明要呈给大人看。”内院总管事的声音都变了调儿,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李县令怪罪下来,他就是把全家都卖了也填不上这个窟窿呀。
☆、79喜洋洋衣锦还乡
阳光异常和暖;照在李县令新剃的光头上,亮晶晶的蒙着一层细细的汗珠,他绝望的看着手里的那张素绢,上边罗列着他库房里失去的东西;每一样东西的来由都写得清清楚楚,在清单下边写着一行字,笔迹潇洒,遒劲有力:若是李县令想要追查这批财宝;那将会有两个后果:其一;这些金银珠宝会直接呈送到御史大夫的案几上,并且附带着如何得来的理由;其二:过两日给他剃头发的刀子会移到他的喉咙上;如果李县令对这两个选择都不满意,那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保持沉默,对失窃一事讳莫如深。
李县令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心里仿佛被人扎了一刀子。自己容易吗?好不容易才积累了这么些钱财,竟然被这小贼不费吹灰之力便拿走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了看那幅素绢,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又转。虽然心痛钱财,可他更珍惜自己的生命,那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自己的头发剃得干干净净,自然也能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抹了脖子。自己在明处,歹人在暗处,防不胜防哪,李县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吩咐总管事道:“这事就到这里为止,噤声,谁都不许再议论,就当没发生过!”
那总管事本来腿都已经吓软了,突然听到李县令就这般轻轻巧巧的放过了他,心里大喜,向李县令行了一礼,转身就向外走去,这时又被李县令喊住:“你等等!”听着这声音,总管事心里一跳,莫非老爷又改变了主意?他心惊肉跳的慢慢转过身来,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李县令,不知道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速速去城里的剃头铺子给我买顶假发过来!”李县令光亮的头皮沐浴在阳光里,摇头晃脑,就像一支亮闪闪的移动蜡烛,总管事看了忍不住想笑,见着李县令那懊恼严肃的脸,赶紧将扯开的唇角收了回来,弯腰退了出去。
风和日丽的时节,官道两旁绿柳成荫,道路两旁的田野里,已经有农人赶着牛在田地里开始忙碌,新犁开的田地带着清新的泥土气息和清晨树枝上新开的第一朵花的芳香混在了一起,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春天到来的欣喜。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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