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自家小姐也是第一次见到吧!
茯苓回头瞟了眼杜婉清,心中暗暗又道了一句。
见得杜婉清和茯苓都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半夏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调整了神色,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而恭顺:“小姐,如今分明就是证据确凿,奴婢只是怕茯苓妹妹她年纪小,容易被奸人所骗,一时着了道可就不好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我也是个看不明白事情的主吗?”杜婉清眉峰一聚,眼神一厉,很是威严地问出了声。
“奴婢不敢,小姐,奴婢只是……只是觉得她这是在故意将嫌疑引到咱们头上,好借机为自己开脱!”
听的杜婉清这么一说,半夏这才觉得失言,慌慌张张地将头埋下,竭力辩解着。或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连带着语气也有些结巴。
自己还未下定论,这半夏就迫不及待话里就先给珠儿定了罪,如此的刻薄激进,又阴暗狠毒,这样的半夏和她平时的所认识的那个根本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杜婉清原先还担心像半夏这样温婉柔和的性子,恐怕很难演出的这样的味道来的。如今见到半夏发挥得如此出色,杜婉清当下越发地觉得放心。
她故作狐疑地看了眼半夏,又瞟见珠儿此时也半是憎恶半是狐疑地盯着半夏,心知时机已经拿捏的差不多了,当下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转头不带情感地看向茯苓,准备实施下一步计划。
“茯苓,你且说说你的看法。”
“是,小姐。”
茯苓应了一声,有些为难地看了半夏一眼,又盯着珠儿看了许久,瞧见珠儿正拿着一副乞求的眼神盯着她,她这才轻咳一声,陈述了起来。
“小姐,奴婢是觉得,掉包簪子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横竖是需要准备假簪子的时间的。珠儿姐姐她刚接管库房钥匙不久,之前应该不知道簪子的样子才对。再说了,纵然她能有天大的本事在极短的时间里将掉包用的岫玉簪子准备好,可她又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呢?总归是需要时间才是,对不对?”
“妹妹此言差矣,珠儿在幽兰院呆了整整五年,这五年时间里且不说夫人佩戴过与否,便是后来小姐怀念夫人,时常将簪子拿在手上翻看,横竖她总有机会看到簪子的样子的!更何况,这簪子贵重就贵重在玉料上,雕刻的花样却是再普通不过。在外面集市上,像这样布局的雕花岫玉簪子随随便便都能买到一大把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就算如你所说,奴婢最近根本就没出过府,在管门禁的嬷嬷处可以查到出府记录,这完全可以证明奴婢的清白呀!小姐,请小姐明辨!”听见茯苓话里话外是帮着自己说话的意思,珠儿顿时觉得松懈不少,还不等半夏话音落地,就赶忙抓紧机会为自己辩白起来。
珠儿此刻看向半夏的眼神里全是滔天的怒意,恨不得可以冲上前去将这个信口雌黄之人掐死在眼前。她从跪在地上开始就一直在想为何好端端的会突然冒出这么个事情来,如今瞧见半夏这般迫切的想给自己顶罪,当下更是笃定,此番所谓的“掉包簪子”一事就是半夏在被她夺得掌院丫鬟位置后,因为心中不满而故意设下的圈套。
此刻,珠儿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复杂极了,又惊,又怕,又疑。
惊的是这件事事发突然,而且矛头直指向她,情况实在不利。
怕的是此番半夏竭力栽赃陷害,若是自己不能力证清白,一旦杜婉清当真信了那半夏的鬼话,那自己的下场一定凄惨不已。
疑的是这件事本身是因为茯苓随口提到“玉簪”,进而引发了杜婉清的怀旧之情这才引起的,本身就很蹊跷。
性命攸关,此时的珠儿脑筋转动得极快。
半夏绝非神人,不可能料到杜婉清会突然提到玉簪,而只对玉簪进行了精准的掉包。所以极有可能,库里被掉包的不单单是被她带出来的梅花玉簪,兴许还有别的什么。
“这样的岫玉簪子看起来美丽别致,价格也不高,谁知道你是不是在之前就有这么一支,只不过如今有了这个独自掌管钥匙的机会,这才趁机使了这么一招偷梁换柱!”
半夏丝毫不打算给珠儿任何的喘息之机,大声地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饶是知道此番推测本就很牵强,此时也顾不得许多,面上就是一副急切地想要结束一切的模样,看上去反而显得极为怪异,颇不自然。
“你血口喷人!”
“你没时间,那我问你,老爷和大夫人那夜来院儿里探望小姐的时候,你没在门口守着,你是去了哪儿?”
“我……”
珠儿万万没想到半夏会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当下有些语塞——她那个时候正谎称吃坏了东西有些闹肚子,趁机溜去了小厨房替杜婉清的药里加“料”呢!
瞧见半夏一脸得意地盯着她看,似乎是笃定她答不出来的样子,心下一慌,莫名地有些担心那日在小厨房撞破她“好事儿”的就是半夏。
珠儿没有来得觉得一阵儿心慌,强自镇定下来,这才道:“老爷和大夫人来的时候,我应该恰巧去了茅房,这件事小姐之后就问过了,小姐也没怪罪于我。怎么,难不成你是在责怪小姐没有惩罚我?”
拉肚子这样的事情本就是人之常情,珠儿故意这么说,将话扯到杜婉清身上,半夏纵然气恼也不敢再多言语,只好拿眼狠狠地钉在珠儿身上。
“够了!你们两个都安静点!吵吵吵,吵得我头都疼了!”杜婉清眉毛一皱,语气里带着一股狠劲儿,“你们谁再多说一句,我且不管她在理不在理,先叫吴嬷嬷捉了她去打二十板子再说!”
杜婉清此话往外一放,当下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静得仿佛连针落地上都听得见动静。
“茯苓,你接着说。”
“是,小姐。”茯苓似乎也被这样的杜婉清吓到了,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才接着又道,“小姐,奴婢其实也没什么更多的主意,既然如今真的簪子不见了,又是在库里失窃的,奴婢倒是想起了之前大夫人说的院子里进贼的事情。”
“继续说,说完为止,不用看我。”
见得茯苓请示性地看着自己,杜婉清微微颔首,示意茯苓继续说下去。
“小姐,奴婢记得您说过,大夫人说她在发现她院子里进了贼的时候,响动也是从库房传出来的。或许那个贼就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手段能进库房偷东西也不一定呢!”
“你的意思是,梅花玉簪的失窃,是惊扰到了大夫人那个窃贼所为?”
“大夫人之前不也说了,那个窃贼是消失在了咱们院子的这个方向的么,奴婢对此还当着是有所怀疑的。”茯苓点了点头,眼珠子一转,又道,“小姐,既然一切的疑点都落在了库房那一块儿,咱们何不干脆在库房仔细搜查,没准还能找到些什么线索来呢!”
“哦?”
“小姐,这个贼并没有简单的将簪子偷走,而是将簪子掉包了再偷走,奴婢觉得这点也很刻意,会不会这个贼是在掩饰些什么?”
“小姐,可是奴婢那晚分明瞧见那窃贼是往崔姨娘的观菊院去了……”
半夏忍不住开口,话未说完就觉得有一道寒光射到自己身上,抬头瞧见杜婉清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赶忙识相地闭了嘴。
“半夏,我总觉得今天的你有些奇怪。”
杜婉清颇为复杂地看了半夏一眼,半夏身边不远跪着的珠儿闻言拼了命似地点头附和着杜婉清的话。
瞧见半夏欲言又止的模样,料到她还在忌讳自己先前打板子的话,杜婉清嘴角一提,道:“有什么就说,我暂时不怪罪你。”
“小姐,奴婢认为茯苓妹妹说的也有理,兴许这个掉包梅花玉簪的人真是那贼。小姐,眼下咱们还是先将库房落锁,等大夫人查出结果来再盘问也不迟。”见得杜婉清不发话,半夏有些慌了,“小姐,您忘了,大夫人可是说过,这件事交由她全权处理,眼下盗走咱们玉簪的人兴许就是这个贼人,咱们还是交给大夫人去查比较妥当啊!“
”是吗?“杜婉清看了半夏一眼,眼底里的怀疑之色更深了几分,”你为何要阻止我查这件事?半夏,你是在害怕什么吗?“
半夏被杜婉清盯得面色发白,一时间反倒不知该如何答她。
【第七十六章:起了贼心(下)】()
“半夏姐姐,我知道你也是为小姐好,你一定是担心小姐强自调查这件事情会拂了大夫人的意思,影响她们的感情,对不对?”
见得房间里气氛凝重,茯苓浅浅一笑,按照杜婉清计划的那样,开始扮演“和事老”的角色。
“啊,对!对!小姐,奴婢嘴笨,奴婢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茯苓妹妹说的那样。”
“是吗?”杜婉清眼睛一斜,睥睨地看了半夏一眼,“大夫人一向待我亲厚,对母亲也是尊崇有加。如今丢了的可是母亲的遗物,我便是追查下去,她也只会帮我,不会怪我。这点,就无需你担心了。”
再蠢笨的人也能从杜婉清的语气里听出她的意思来。
半夏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终是欲言又止。
和半夏不同,珠儿此时的面色用春光满面来形容可谓是一点儿也不过分,此刻在她听来,杜婉清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正确,每一个声调都是那么的悦耳。
“小姐,奴婢也觉得茯苓妹妹的提议有理,奴婢自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来,奴婢恳请小姐仔细查验库房里的一切。”珠儿再次俯身下去,将头磕在地上不肯起来。
“茯苓。”
“奴婢在。”
“马上把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你带着她们一同去库房里里里外外仔细地查验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不管有什么发现,都先带回来禀告于我,绝不许任何人将此事外传,违者直接按院规打十个板子,明白了吗?”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办。”
茯苓领命,福身告退,一旁的半夏本也想追出去,可抬眼瞟见杜婉清正冷冷地看着她,顿时觉得脚下发软,整个人看上去松松软软的,根本就抬不动步子。
“你们两个的嫌疑最大,就留在我这儿一起等茯苓回来。”
“是,小姐,奴婢遵命。”
“是……奴婢遵命。”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高一低,一实一虚,听入耳里显得颇不和谐。
“你也先别跪着了,起身吧。若真不是你,倒是白白苦了你这膝盖。”杜婉清淡淡地扫了珠儿一眼,又淡淡地开口让她起身。
“是,奴婢谢过小姐。”珠儿从地上起来,因为跪的太久身子已经有些发颤。
她仔细地拿捏着自己的表情,竭力让自己显得像是委屈而又识大体的模样:“小姐,只要小姐能够为奴婢讨回一个公道,奴婢便是吃再多的苦也是可以忍受的!”
此时珠儿已经彻底相信,此次的簪子失窃事件就是半夏的刻意陷害了。无论是天时还是地利,横竖唯有她半夏是最有可能在库房做手脚的。她原本也有一刹那怀疑过茯苓,或者是怀疑茯苓和半夏一起设计陷害了她,可她看方才茯苓竭力替她辩解的样子,瞬间便在心里将对茯苓的怀疑打散了,甚至还对这个小丫头生出了几分的好感来。
“哼,手脚不干净的人莫说我这院子,便是相府也断然留不得!不论你是不是被冤枉了,但凡叫我抓住这个胆大包天的毛贼,我必将重重惩罚,以儆效尤!”
似乎是被杜婉清脸上的威严之色所震住了,珠儿怔了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附和:“是,小、小姐英明!”
一番短暂的沉默之后,杜婉清再次开口,打破了内室的寂静:“珠儿,将外间的软榻收拾一下,抱我过去。”
珠儿知道,此时杜婉清让自己抱她出去,多半是心下在权衡了自己与半夏的表现之后,选择了相信自己,这叫她如何不喜。当下便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激动地点了点头:“是,小姐!奴婢马上去做!”
珠儿起身就往外间赶去,因为动作太大的缘故,差点还在地毯那儿绊了一跤。
见得珠儿出去,杜婉清和半夏相视一笑,眼底闪烁着幽幽的光芒。杜婉清悄悄竖起大拇指对半夏赞许地比划了一下,半夏见状反倒是有些羞赧,悄然将眉眼放低。
听见外间的脚步声在消停了一阵儿之后又奔着内间过来,杜婉清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又绷了回去。
“小姐,奴婢已经将软榻收拾出来了,您是现在就过去,还是先在这床上稍作休息,等茯苓妹妹回来了再过去?”珠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现在就过去。”
杜婉清的话音未落,离她最近的半夏就已经起身靠上前去想要将她抱起,杜婉清身子一晃,从半夏的怀抱中绕身出来了。
“我吩咐的是珠儿,你这是做什么。”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可杜婉清的眼神却如寒冰一样冻人。
“奴,奴婢只是想……”
“珠儿,抱我出去。”不等半夏解释,杜婉清就有些不耐烦地比了个制止的手势,示意半夏闭嘴,“你别在这儿碍事,先去厨房沏壶热茶过来。”
很明显,杜婉清的后半句话是对半夏说的,落入半夏和珠儿的耳朵里,却是悲喜不同的两句话。
端茶倒水原本就是丫鬟该做的事情,可此时内间的雕花紫木桌上本就还有一壶茶在那儿放着,杜婉清的此番吩咐分明就不是渴了,而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将半夏打发走而已。
看见半夏一脸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地领命下去,珠儿只觉内心一阵畅快,一直目送着半夏出了内间这才回转身来上前几步伸出手去将杜婉清的身子小心地揽在怀中,用手在她腿弯处一串一收,腰腿借力一起,将杜婉清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珠儿抱着杜婉清往外间缓缓移动着。她完全没想到,杜婉清看起来身姿娇小,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些分量。像她这样用最省力的姿势抱着也觉得手臂发颤,走了几步之后步子竟然月越迈越小,好不容易才挪到外间软榻那里。
等她将杜婉清放在软榻之上张罗好一切之后,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
定是因为受伤之后,补得太好了,所以杜婉清才会这么重吧!
珠儿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一边掏出手绢仔细地擦拭着自己额角沁出的汗珠。
听见珠儿急促的喘息着,杜婉清在心里悄悄乐开了花。方才珠儿是拼尽了全力抱她不错,可是珠儿定然不会猜到,她杜婉清方才也是是故意将全身的力气都刻意重重落在了身子。她料定珠儿不敢将她摔在地上,是以才如此肆意地“欺压”着珠儿。
既然珠儿是大夫人害自己的帮凶,那对待仇人自然是不必有任何的怜惜之意。此刻见得珠儿在悄然休息,杜婉清自是不打算让她好过。
“珠儿,不过短短十来步的距离,你抱着我就喘成这样,至于吗?身为掌院丫鬟,你可是要时时刻刻跟着我的,以后抱我的时候可多了,你怎么能受得住?”杜婉清颇有微词,蹙眉看向珠儿,瞬间就将话锋一转,“而且,你喘这么大声,是在嫌我胖吗?”
“小、小姐。小姐一点都不胖,是、是奴婢先前跪得久了,腿脚无力,这才喘上了的。”
珠儿没料到杜婉清会有此一问,在吃了一惊之余,慌忙将呼吸放缓,甚至都有些憋气。末了,终是没憋住呛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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