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余光瞟见贾秀珠的眉梢扬起一片喜色,杜婉清的心里却是轻蔑一笑:贾秀珠,你当我还是那个任你哄骗欺负的傻瓜吗? 分手妻约 i
见到杜崇璟面色和缓了些,杜婉清赶忙又道:“爹爹,前几日的时候,女儿的腿都已经消肿了的,定是因为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它才会再次肿了起来的,你真的不要太担心啦!”
“没休息好?”杜崇璟的眉毛一挑,一下子就听出了重点:“怎么会没休息好,可是院子里的这些下人吵着你了?”
“不是不是,”杜婉清摇了摇头,也是一脸困惑的样子,“女儿就是怕吵,所以到了晚上都是很早就让她们退下了,所以一定不是因为被吵到才会睡不着的。”
“那……可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杜崇璟想了想又问。
“眼下也不过刚刚入秋,清儿她若是觉得太热了睡不着倒也不无可能。”贾秀珠接过话头自顾自地说着,“清儿呀,若是觉得被子太厚了,不若给你换一床薄一些的便是了?”
“倒不是被子太厚的原因,”杜婉清又是摇了摇头,脸上的困惑之色更深了几分,“我就是觉得心里燥得慌,每每闭上眼睛,就会感觉到一股子火气从心上一直烧到四肢,怎么都睡不着。”
杜崇璟闻言,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
【第三十九章:道高一丈(上)】()
“心里燥得慌?”杜崇璟有些不明所以,“李大夫,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清儿怎么会觉得燥热?难道真是你的药有什么问题?”
“老爷,李某的药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李大夫闻言连声否决,慌张地辩解道,“二小姐她落水之后受了伤,又受了惊吓,身子很是虚弱。我给小姐开的药都是仔细斟酌之后才决定用的,虽说药效会来得慢点儿,可药性却最是温和,绝不会出现这样的燥热之症。”
“那你的意思是……”杜崇璟故意拖长了尾音,静候着李大夫的下文。
“老爷稍安勿躁,容李某先问二小姐几个问题。”李大夫拱手作揖,转身面向着杜婉清。
“二小姐,你服药之后可曾觉得伤处有火热之感?”
“有呢!每次服药之后快则半个时辰,慢则一个时辰,总觉得伤口热热的,很不舒服,有时候甚至恨不得伸手去挠几下。”
“原来如此。”李大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面色恢复了平和之色。
“唉,真希望能快点儿好起来!天天这样躺着实在是太不舒服了,日日闷在这院子里烦都快要烦死了!”杜婉清将嘴巴一撇,做出烦躁之状,眼睛却悄悄地往贾秀珠面上瞟去。
余光之中,贾秀珠的唇角斜向一抽,眼睛之中闪过一丝得意。杜婉清看在眼里,心中的笑意比贾秀珠挂在面上的更深——贾秀珠,究竟谁能笑到最后,现在还未可知呢!
“若是如此,便是对了。”李大夫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转身对着杜崇璟道,“老爷,李某找到小姐觉得燥热的原因了。”
“找到原因了?”杜崇璟激动地喊出了声,“快讲!”
“相爷,若是李某推测的不错,二小姐之所以会觉得燥热,其一,是因为服药之后,药效传达到伤口上,在伤口愈合的过程中,伤口本身就会有微热发烫的症状出现;其二,二小姐自从受伤之后就日日呆在房内,再加上伤患之处时有阵痛,是以二小姐她内心会觉得焦躁不安,情绪上的波动也很大。两方面的影响叠加在了一起,二小姐她这才会觉得燥热难眠。”
瞧见杜婉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杜崇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张嘴正要问李大夫什么话,却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给打断了。
“老爷,大夫人请用茶。”
众人循声回头,却见来人正是茯苓。茯苓的手上托着一个大茶盘,茶盘上除了三个茶盏之外,还有一个精致的荷花盅。
“那是什么?”杜崇璟指了指荷花盅问到。
茯苓小心地将茶盏一一放在桌上,又取了荷花盅下来,这才将托盘收起,朗声答道:“回禀老爷,小姐之前用晚膳的时候觉得胃口不佳没有用多少东西。这一盅汤就是小姐之前没来得及喝的,奴婢去厨房煮茶,瞧见这汤正用小火煨着,这便一道儿给端上来了。”
“嗯。”杜崇璟微微颔首,随口又问了一句,“是什么汤?”
不等茯苓回答,杜婉清却抢先开了口:“是姐姐派人送来的汤么?你且先端回去继续热着吧,我暂时没有胃口,你晚些时候再给我送来。”杜婉清做出一脸厌嫌的样子,远远地冲着茯苓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是,小姐。”~' 更新快
茯苓领命,端了荷花盅就要出去。没走得几步,不经意地脚下一个不利索,左脚踩在了右脚之上,愣是狠狠地摔了一跤,连人带盅摔倒在地,荷花盅里的东西全都撒了出来,汤汁很快就被地上铺着的四合如意天华锦纹栽绒地毯给吸收了,空气里弥漫起一股浓浓的药膳的香气。
“你这丫头,怎么毛手毛脚的!”听见响动,原本转身回去的众人又一次将目光汇聚到惊慌不已忙着收拾的茯苓身上。
“你这丫头;做的都是什么事!香菱都说了,这一盅人参乌鸡汤是姐姐亲手熬的,花了她整整四个时辰才熬好!你倒好,就这么给弄洒了,若我不罚你当真是对不起姐姐的一片心意了!”杜婉清一脸愠怒之色,愤怒地斥责道,“你这个月的月钱我就扣下了,若是下次再这样冒冒失失,当心我……”
“清儿!你是说这是什么汤?”
“人参乌鸡汤呀!”听得杜崇璟语气不善地出言打断了她的话,杜婉清只是装作浑然不觉得样子,呆呆地回答到。
她狡黠的抬起眼睛,余光往贾秀珠脸上一瞥,果不其然,原本还是一脸和善之色的贾秀珠,此时的面色变得极为难堪,阴阴沉沉的,仿佛布满了乌云。
杜婉清的目光顺着贾秀珠的脸游移到站在贾秀珠身侧的杜崇璟面上,此时他的面色更是阴沉得可怕,就像是一块千年的寒冰,向着四周发散出令人战栗的冷意。
【第四十章:道高一丈(下)】()
杜崇璟狐疑的目光落在了贾秀珠脸上,很久都不曾离开,直盯得贾秀珠有些发毛,下意识地将手中握着的帕子绞得紧紧的。
“老爷……”贾秀珠刚要辩解,却被杜崇璟严厉的眼神一扫,顿时吓得噤了声,不敢再多言半句。
“清儿,这鸡汤当真的是你姐姐中午送过来的?”
“不是姐姐送来的,”杜婉清摇了摇头,有心拨弄一下贾秀珠紧绷的神经,“姐姐前些日子出言不逊顶撞了祖母,被祖母罚在她自己的院子里闭门思过,所以不能出她的院门。这汤是姐姐让她院子里的香菱送来的,说是喝了对身子好,还说是她亲自熬的,让我多喝一些,好叫身子恢复得快些。”
“让你多喝一些?”杜崇璟的面上如同镀上了一层寒霜,“茯苓,李嬷嬷,你们先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杜崇璟的语调有些生硬,茯苓和李嬷嬷两个得令之后也不敢多做停留,赶紧退下。
“清儿,这汤你喝了多少了?”
杜婉清扑闪着大眼睛,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杜崇璟的面色变化,神色里依旧盛满了感激:“姐姐她对我可好了,这几日天天都亲自煲了汤送过来,到今天应该已经喝了差不多三四天了吧!”杜婉清猛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解地望着杜崇璟,“咦?爹爹你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可是女儿说错了什么吗?”杜婉清故作天真地问到,心里却在偷着乐。
她说杜倾城连着好几日都给她送了汤来,这话确实不假。只不过前几日杜倾城叫香菱送来的都是白芨炖鸡,唯有今日送的是这人参乌鸡汤。当然,既然自己的父亲话里话外只问了她喝了多久的汤,并没有提及喝的什么汤,她杜婉清自然也乐得装个糊涂,趁机加深父亲对杜倾城的误会。
“爹爹?”见得杜崇璟仍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杜婉清瞧准了时机仍是一脸无邪的样子,轻声出言询问。
杜崇璟对着杜婉清勉强一笑,示意她自己没什么事情,转过身去目光沉沉地落到李大夫身上。
“李大夫,我记得你说过,清儿她身子虚弱,所以刚开始用药的药性不能太猛?”
“是,是的。”李大夫瞧见杜崇璟面色不善,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一时间也不敢多言。
“先前你还说过,你开的药性子是温和的,清儿喝了绝不会产生燥热之症?”
“是、是的。”
“那么若是清儿在服药的同时,还服食了人参,那么……”杜崇璟将目光落在李大夫身上,示意他接过话头继续说下去。
李大夫在府上多年,自是知道杜崇璟的意思,当下便接过话头,强压住内心的不安,老实地回答道:“若是配上了人参,药效就会、就会倍增。以二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饮了药之后若是服用了人参鸡汤,不仅不能正常发挥药效,反而会虚耗更多的精元,影响伤势回复。二小姐之前觉得燥热,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分手妻约 i
李大夫的有些忐忑的说着,他悄然抬眼瞟了眼贾秀珠,但见她也是一脸焦急不安的惶恐之色,唯恐被杜崇璟察觉出什么不对,他只好无奈地将目光移开,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自求多福。
这大夫人当真也太沉不住气了!
李大夫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声,却又有些狐疑——以他对贾秀珠的了解来看,如此地打破计划、草率出手,完全就不是贾秀珠行事的风格。
更何况,他明明就反复嘱咐过贾秀珠,这人参该如何添加到杜婉清的药中的。按照他的计划,他原本是要贾秀珠吩咐她安插在杜婉清身边的眼线,悄悄将人参用纱布包着煮在杜婉清的药里。等到药熬好之后,再在送药给杜婉清之前悄悄将纱布里的人参取出来扔掉,如此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杜婉清乖乖地将人参服下。甚至为了让这个计划更加完美,他开给杜婉清的药里才特意加了一味白芨。因为白芨容易炖烂,若要入药就只能用纱布包着,如此一来更加方便替换成人参。
他费尽周折,目的就是让贾秀珠的眼线可以不动声色地就将药换掉,而不被人发现,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这贾秀珠在得知杜婉清伤情好转之后,竟然会一时心急,直接将人参加在了杜婉清的膳食里。
从刚才发生的一切来看,若不是杜婉清手底下那个丫鬟冒冒失失地打翻了那一盅鸡汤,这杜婉清倒是真没发现什么的。贾秀珠必定就是料准了杜婉清蠢笨不堪,不会对此事有所察觉,这才干脆铤而走险,直接将人参加在了杜婉清的膳食之中,当真是糊涂至极!
如今乌鸡人参汤这件事阴差阳错的被抖露了出来,更是让杜相知道了,此番这大夫人若不能向杜相做出合理的解释,只怕杜相这回真的会怀疑到大夫人母女头上了。
【第四十一章:攻心之计】()
屋子里安静极了,在杜崇璟没有发话之前,谁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李大夫悄然地退后了两步,用眼角的余光暗中观察着贾秀珠的反应。让他奇怪的是,贾秀珠的脸上虽然挂着不安的神色,可这不安之中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明的疑惑。
李大夫的心里涌起一丝异样,他本以为贾秀珠一向心思缜密,此番之所以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定是她见得杜婉清伤情变好,一时间太过心急,这才做出了这样的不理智的举动。可如今照贾秀珠的反应来看,似乎这件事她不太知情。稍稍一想,李大夫的心里顿时便有数了——这个鸡汤定是大小姐送的!
小小的房间里,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又隔了多久,杜崇璟这才重新开了口:“既然不能用人参,那倾城给清儿送来的汤里放了这么多人参,这又是何故呢!”杜崇璟怒喝一声,眉眼之间的怒意直指云霄。
“爹爹你怎么生气了?人参可是补身子的好东西,姐姐是看我坠马受了伤,这才特意给我炖汤喝的!”杜婉清的语气不轻不重,看上去是在解释,实则听在余下三人耳朵里,又生出了不同的含义。
听到这里,贾秀珠再也按捺不住了,几步走到杜崇璟身前,带了一脸愁容,还未说话,眼眶却先湿了几分:“老爷!就像清儿说的那样,倾城她是为了替清儿补身子,这才好心炖了人参乌鸡汤送来的。”
“哼,真的是好心吗?”杜崇璟冷哼一声,面色严峻,“先前也是好心带着清儿骑马,结果清儿坠湖受了伤;再来又挑唆清儿和母亲的关系,被母亲责罚禁足在院子里;如今又打着替清儿伤势着想的名义送来这不利于病的人参乌鸡汤。我这个大女儿到总是好心办成坏事哪!”
杜崇璟说到最后不咸不淡地感叹了一句,语调里听不出更多的感情。只不过这番话听在贾秀珠耳朵里,却是不折不扣的怀疑之语。
定是这钱氏将挑唆的事情说给了杜崇璟!这个念头从贾秀珠的心里一闪而过,她却无暇去管,当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替她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辩解几句,打消杜崇璟的疑虑才是。
思及此处,贾秀珠眼眶里转了许久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她伤心地哽咽着,替杜倾城喊冤:“老爷!您这话说得当真是重了些!咱们的倾城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她平日里也和清儿一样,在府上养尊处优惯了,哪里知道这人参鸡汤清儿她是喝不得的呢?”贾秀珠从袖中掏出罗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打从清儿因为骓风意外发狂而坠马受伤之后,倾城就一直闷闷不乐,这几日眼看着都消瘦了许多,前几日老爷您也是知道的呀!”贾秀珠特意将重音有意无意地落到“意外”、“消瘦”二字之上,说完这句之后就是一阵伤心的呜咽之音,仿佛真的受到了莫大的冤屈一般。
杜崇璟没有作声,只是在心里暗自思量起贾秀珠的这一番话来。
贾秀珠瞧着杜崇璟的表情稍有和缓,知道他心中也有些动摇,登时哭得更凶了,泪水就像屋檐下留下的无根水,接连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倾城她作为姐姐,一心只盼着清儿能早些好起来。定是听了下人提起吃了人参乌鸡汤可以补充元气,这才想到给清儿送来乌鸡人参汤的。倾城她和清儿两个一向姐妹情深,此番送汤绝不是故意加害的!”
“原来清儿觉得燥热难眠竟是因为喝了姐姐送来的汤的原因!” 分手妻约 i
杜婉清仿佛后知后觉一般地说了这么一句,声音也变得有些急促。她惊慌地瞪大了眼睛,用手死死捂住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这副模样被杜崇璟看在眼里,只觉得先前强压下去的怒气又翻滚了上来。
“不知道?”杜崇璟挑眉怒道,“她这个不知道,差点就害了清儿!若不是今日茯苓失手摔了这鸡汤,清儿她还会这样不知不觉地喝下去多少?”
“老爷,不管怎样,都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有管好倾城!好端端的有着后厨给清儿送膳食,她偏偏要亲自为妹妹炖汤,结果好心办了坏事”无论杜崇璟如何生气,贾秀珠的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不管杜倾城给杜婉清送人参乌鸡汤的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此番她无论如何都要死死咬住杜倾城这是“好心做了坏事”这点不放。
“哼——”杜崇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良久都没有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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