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只是一个农夫,又有何妨?我没耍你,也不曾骗你同情,我只是想赌一赌,看看我拖延到不能再拖延了,能不能遇着个侠士、英雄的,将我救了出去,我还要找害我的人好好清算清算呢。”
“你”那玉面神君的脸色即刻就黑了。他气哼哼地盯着玉妍,“你就是个傻子我有哪点儿比不上这个又老又丑的男人?”
这话却将玉妍逗得扑哧就笑了,她瞧了那玉面神君一眼,“莫说他不老也不丑,便是他又老又丑,可他比你先遇到了我,我的心里头早就认定了他,别的人,都无法令我动心了,这个,不晓得你明白不明白。”
玉面神君摇了摇头,他转回头来,盯着褚候叫嚣道,“你称呼长公主为弟妹,那么,你便是精武候褚子铭了?来来来,今日难得咱们遇到了一处,人都说你是个深情不渝之人,你就同我过几招。你若是能接我五招儿。我便不难为你们了。你们二人远走高飞吧。”
褚候并不理会这个玉面神君,他盯着玉妍,郑重地问道,“妍儿,方才我说的话,你可应允于我?我们远走高飞。我带着你从此浪迹天涯,只是,怕是要连累你丢弃了那养尊处优的日子了。”
“你从来都晓得的,我的出身又能高贵到哪里去,也不过就是与梁王有了那么一段牵扯,太后娘娘又怜惜我,这才给了我这么个头衔儿罢了,难不成我就忘了本不成?我是谁呀?我不过就是江北周府里头的一个连自己的身世都蒙在鼓里整整十年的小庶女罢了。我半点儿都不留恋那富贵浮云,我要的从来都是一个一心一意真诚相待的人。”
“呦嗬我就是呀我说,长公主,你说的不正是区区在下么?”那玉面神君实在不能忍受自己被这两个人当做了林中的一棵大树一般,他们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就能毫不避讳地彼此倾诉如此违背伦常的心中隐秘。
“这位壮士。”玉妍屈膝给这个已经有点像气鼓蛙的男子福了一福。“今日偶遇,也算是一种缘分,周氏玉妍在此谢过您并未对玉妍用强,也未曾痛下杀手。其实,以您的聪慧与才智,若非心中想要放我一马,又怎么会轻易就中了我的烟雾弹,又怎么会只有您一人追到了这河滩林中呢。”
被这女子说中了心事,那玉面神君的面上陡然一红,他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脖子,你你你地说了半日,也没有说出来一句下文,一旁的褚候听见玉妍这些话,心中豁然开朗,他也朝着那玉面神君抱了抱拳,“小兄弟,今**能抱一善念,他日定有福报。我褚子铭今日将话放在这河滩林中,他日若是小兄弟你有事,只管在江湖上放一句话,我褚子铭别的没有,江湖上的朋友还是颇有几位的。”
让这两个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这么一说,玉面神君也只得收了那招式。他回转身盯着玉妍,月光下,这个女子越发美得让人如同堕入了九天云雾之中,他惋惜地摇了摇头,“我玉面神君虽然是个江湖中人,不过,我这些年来,瞧中的女子,不用屈指,就能数得出来,因为,我只瞧中了你一个,你当真就不再想想?若是你肯随我回到我们隐玉阁中,我定然是全心全意待你的。我们隐玉阁可不是那些绿林山寨呀我们姐弟,也是一方贵族的血脉呀”
玉妍强忍住扶额的冲动,她格外郑重地又福了一个万福,“壮士的厚爱,玉妍心领了。不过,情感这事儿是无法强求的,况且,江湖儿女多有容色艳丽,性子灵巧的通透女子,壮士不过是还未曾遇见罢了。今日在这河滩林中能与,能与二哥他彼此揭了心中的所想,也全亏了壮士您的相助,江湖走老,终有轮回,人常说,山不转水转,若是日后玉妍果然能与二哥携手天涯,再遇壮士之时,我二人定然请壮士您到我们的家中一聚。”
话已至此,若是再做强求,反倒显出来小家子气了,那玉面神君很是无奈,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好儿的一个妙龄女子,非要找个爹,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呀,什么事儿呀”说着,他飞身就掠出了林子,转眼就没了人影儿,只有那一句后会有期在林子中回荡不绝。
夫妻兄弟起风波
自河滩林中褚候同玉妍说破了彼此的心意。回到了国公府中后,没过几日,褚候就寻了一个时机求国公夫人允许他与那位江北“青丝阁”的九姑娘退亲。
国公夫人自然是千不肯万不肯。自这位九姑娘随同她娘亲并哥嫂上了京,虽未曾正式聘嫁,却早就将自己看做了是国公府的媳妇儿一般,除了不能每日里亲身侍奉在婆母左右,那隔三差五的嘘寒问暖,送这送那的,实在是比那已娶进了门的媳妇们还要强出去不晓得多少呢。
褚候却顾不得这么许多了,任凭国公夫人将那九姑娘的好处说得是天花乱坠,褚候只有两个字儿,退亲。国公夫人实在是无计可施,不得已将此事禀明了国公爷,父子两人关在书房中整整一个下午,待书房的门开了,国公夫人派来的婆子只瞧见国公爷满面的无奈,拍着二爷的臂膀,只说了一句,“愿你好自为之。”
尽管国公爷当晚就吩咐了国公夫人准备着好跟文家退亲。国公夫人哪里肯轻易就放走了这么克己守礼知晓孝道的媳妇儿,已戌时了,又急忙派人传了三爷来,如此这般地同小儿子说了一番,褚三爷皱紧了眉头只是不言不语。
却原来,那一日,虽说自己的二哥是在长公主回到府中后的两个时辰才进了府门的,可是事儿也有凑巧,褚三爷因长公主晚归,实在放心不下,到城门处寻了几回都未果,褚三爷索性就在府门外等着长公主,远远地似乎瞧见了自己的妻子是从一辆马车上换到了她自己的马车上,却实在因天太黑了,隔得又远,褚三爷心里琢磨着,是两辆马车遇到了一处也未可知。
及至见到了长公主平安无恙归来了,褚三爷因悬着许久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只瞧了一眼紧跟着自己妻子的听琴侍画和连妈妈,并未注意少了两个侍卫。不过,长公主脚上的绣鞋有泥土还有些草屑,褚三爷是瞧在了眼里。
当时他未曾多疑心。山里寺院有些泥土也是平常。两个时辰后,褚三爷在书房中将白日里未来得及打理的事务都做完毕,准备到霍姨娘处瞧瞧她呢,路上又遇见了自家的二哥,好巧不巧,二哥的鞋上也沾了泥土跟草屑。
今日听见母亲说起,二哥好端端地竟然要同“青丝阁”的那位九姑娘退亲,不晓得为何,褚三爷先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同自己的妻子她们二人之间那日一前一后入府的情形。
“母亲,这位文氏自入了京,虽未正式入了咱们国公府的大门,可这左邻右舍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褚国公府的新二奶奶最是个孝顺懂事,豁达干练的人儿了。若是二哥就这么贸然退亲,那,这京里头人人都已知晓她是咱们府上未过门儿的二奶奶了,她原本年纪就大些,怕是日后想寻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就要比登天还难了。人们就要说了,还未过门儿就那么尽心尽力去侍奉夫家的人了,如今人家还要退亲,可见此女不是个好的。”
听见幺儿这话,国公夫人拍了拍手,“我的儿,为娘又何尝没有想到这一桩呢?这眼见着就要过六礼了,你这位新二嫂嫂自来也是个稳重的人儿,从来在娘跟前都是恭敬有礼。就是你那长公主的媳妇儿百般地冷淡着找了各样刁钻的理由不肯赏光见你这新二嫂嫂一面儿,人家都没动怒。还封了上好的礼让给你那高贵得像是仙人一样儿的媳妇儿送了去呢。”
褚三爷听见敬敏柔长公主不肯见这位九姑娘,不晓得为何,心里就愈加笃定了她这是因为二哥哥的缘故。定然是她不甘心嫁给自己,心里却是如同新婚那夜她亲口所说的一样,她嫁给自己也不过就是个缓兵之计,她是一定要等二哥哥的,一定要嫁给二哥哥的。
一瞬间,褚三爷几乎要脱口说了心中的这些事儿,将这些个阴差阳错的事儿都告知母亲,让母亲阻止他们,阻止二哥哥跟长公主。虽说自己与她这一年多并无半点儿夫妻之实,可是她是自己的妻子了,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她还是自己长女的嫡母,她怎么可以跟自己最亲的二哥哥行那等**之事呢。
“母亲”褚三爷站起身赤红着眼睛盯着国公夫人江氏。“哎呦老三呀你唬了娘好一跳啊因你二哥这事儿呀,为娘已两夜不曾合眼儿了。你这又红眼兔子似的做什么呀?可莫要再吓唬为娘了,为娘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长公主她身份尊贵,你那新二嫂嫂又毕竟未曾过门儿,人家不见她自然也有不见的道理。你可不能因娘亲这一句无心的话就闹腾啊你们兄弟俩要是一起都闹腾起来,为娘哪里还有活路了呀?”
说着这话,国公夫人的眼睛都湿润起来,她伤心地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褚三爷冲到了面门的一口气生生地就憋在了眼眶中。他只觉得鼻子都异常酸涩起来,想起新婚之夜,那女子嚣张的笑和那些决绝的话,怎么这一年多来,自己就傻乎乎地任由她随心顺意,怎么就从未想过,要将她真正变成自己的人?纵然她身份再高贵,也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该放在心里头惦着念着,想着盼着的人是自己,是自己。
褚三爷紧紧地攥了攥手,终究又咬着牙将一双手掌摊开。“母亲莫要为难,儿子得空儿再好生劝劝二哥。儿子想,或许二哥也是一时糊涂罢了,他终究也得顾念着兄弟之情吧。”
国公夫人听见幺儿肯劝一劝自己的二儿子,心里的千斤重担一下子像是去了五百斤一般。她欣喜地点了点头,并未多留意幺儿说的什么顾念兄弟之情的话。褚三爷瞧着自己的母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大早,褚三爷就递了帖子要求见长公主。话说玉妍自河滩林中与褚候互相倾诉了衷肠,这几日当真是越想心里头越高兴,那清点名下财产的步伐也是紧锣密鼓半点儿也不曾松懈。
听见品书回禀说是驸马爷求见,玉妍不由得停了手中的笔,抬头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这么一大早的,他来做什么?你就告诉他,本宫昨夜走了困,还未起呢,让他改日再来吧。若是有要事,告诉你们也是一样的。”
品书领命出去将这话一五一十禀了驸马爷褚三爷,往日若是这么一说,这位三爷也就识趣地留下一两句问候之语离去了。可是今日,这位驸马爷不晓得着了什么魔,竟瞪着一对眼睛命自己再去回禀长公主。
“驸马爷,长公主这些日子夜里经常走困,实在是还未起身呢。您也晓得,长公主的脾气最是个要强的,若是婢子让您就这么入了内,冲撞了长公主,怕是三爷您跟婢子都讨不了好处呢。”
褚三爷听见这丫头的话,不由得怒发冲冠起来,他上前一步抬脚就要踢品书,远远地就听见有一个尖利的女声喊了一句,“驸马爷您请息怒,脚下留情呀”
听琴气喘吁吁地赶紧着跑过来,端端正正行了大礼,“这品书丫头怎么惹得驸马爷您如此动怒?驸马爷您仔细了脚疼,您告诉婢子,回头长公主醒了,婢子回禀给长公主,让长公主责罚于她便是。”
褚慎铭盯着这个自己妻子身边的一等得意的大丫头,冷冷地哼了一声儿,“事到如今,你们一个两个的还撒谎哄骗于我,打量我是那三岁的小娃么?你们那主子打的什么主意难道以为爷不晓得么?趁早儿给爷让路,若不然,爷才不管你们是男是女,是猫是狗,爷的脚可是谁都认不得”
听琴见驸马爷都急得红了眼,心里想着自家姑娘刚才嘱咐的话,她与品书二人对视了一眼,便齐齐让开了一条路。“驸马爷,长公主有言,若是驸马爷不听咱们的劝,执意要往里头闯,伤了彼此的颜面,日后再难面对着面了。”
褚三爷已迈进了门槛的脚顿住了,听琴见驸马爷如此,心里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长公主说三爷当是还记得成亲那一日她说的那些话,长公主叫婢子转告三爷,那天晚上的话没有半句虚言,长公主嫁入国公府中便只是为了那一件事。都是造化弄人,这事儿怨不得二爷,怨不得驸马爷您,也怨不得长公主,长公主说三爷若是想不通透,不如去瞧瞧二爷,或许,二爷能给您开解开解,咱们长公主这儿,第一夜便将话都撂在这儿了。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褚慎铭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他红着眼盯着听琴,像是要吃人一般,听琴恭恭敬敬地蹲身又福了一礼。褚慎铭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一下子散了个干净,他疲惫地垂下头,低声问了一句,“她就没有对我再说句别的什么?”
听琴遗憾地摇了摇头,“回禀驸马爷,未曾。长公主的性子自来如此,能省一句话,便省一句。多言多语她嫌费力气。”
德报德怨抱怨
三爷褚慎铭终究也未能入了花溪苑的大门。身为妻子的敬敏柔长公主都已让两个丫头把话说得这般分明了。纵然他有硬闯的心思,也终究还是要顾念着些脸面的。
褚慎铭望了望那刻着花溪苑三个字的匾额,心底深处就涌出来一股子悲凉来。原以为这敬敏柔长公主就是如同外头说得那般不堪,水性杨花的一枝墙头杏罢了,还当真能给二哥哥守着是怎么着?也不过就是借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盖脸遮羞罢了。
况且,表妹江氏也不止一回地同自己讲过,这女子在娘家时就是个放浪的性子,即便在病中,还不忘勾搭亲表哥,不过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样儿都不占,所以最终也未能成事儿。那位林表哥最终还是求娶了自小身子就多病的周府八姑娘为妻,是周府的大太太一心念着自家的女儿体弱多病,怕是当不得家,生养上也怕艰难些,这才主动提出让周府的八姑娘委屈做了那位林家表少爷的平妻。
从前江氏说这些话的时候儿,褚慎铭都是半信半疑的。同这位名声儿不怎么好的长公主相处过几回,褚三爷也并非个木头、石头,他心里明白,瞧着那位林表哥痛不欲生的模样,怕是根源就在于这敬敏柔长公主的样貌太过出众了,她的姐妹们因妒生恨故而才要借着她们的表哥造谣中伤她。
至于京里头的那些谣言,褚三爷这一年多早就想得通透明白了。那多半儿都是自己的表姐梁王妃所为,梁王爷的风流本性,京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若说这么一个率性机敏的女子果真勾引了梁王爷,梁王爷又肯为了她上折子要废妃另立,那么,她是断然不会又几经辗转,最后落入了国公府中的。
“三弟?”褚三爷正盯着花溪苑那三个字儿心里头是千回百转之时,二爷褚慎昀自身后头唤了他一声儿。褚慎铭皱紧了眉头瞧了瞧自家的二哥哥,又瞧了瞧近在咫尺的花溪苑。“怎么,二哥哥您散步,散到了自家弟妹的门前来了?”
褚候听见弟弟这话,心里头也颇有些为难。“三弟,是她使唤了丫头唤我前来的。这事儿终究是哥哥欠你的,她自始至终都未曾隐瞒于你,三弟你心里头不痛快尽管冲着哥哥来吧。”
褚慎铭盯着这个自小到大都一直最疼爱自己,最护着自己的哥哥,心里头就像是让马蜂蜇了一般火烧火燎地疼痛。他努力压抑着冲到嘴边的怒斥,冷冷地质问了一句,“二哥她糊涂,难不成你也糊涂?如今她是御封的长公主,是你的弟媳妇,是我的正室嫡妻呀你们,你们俩做出这等丑事,难不成,你们眼里就没有半点儿规矩礼法了么?你们要以何脸面走出咱们府的大门,又有何颜面在京城的地面儿上做人?”
这一席话说得褚候苦笑了一下,他理了理袍袖,抬眼直盯着自己的弟弟,“三弟,二哥与妍儿陷入今日这样的尴尬境地,全都是拜了那袁惠妃所赐。这些日子,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