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玉茹还想说话,江二太太扭着头吩咐了江大爷一句,“恒哥儿呀快快到你姑母府上好生替爹娘给你姑父姑母赔个情明薇这嫁过去是为妾的呀得罪了长公主了,再因着今儿这事儿又不得公婆的欢心,这孩子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呀”
江二太太说着话儿,那眼圈儿也就红起来。她又瞪了周氏玉茹一眼,心里怎么也不明白,这个初进门时大方得体的儿媳妇究竟是怎么了,从上一回他们夫妇二人自郡主府上归来,恒哥儿抬举了通房,周氏一日比一日行事荒唐,江二太太暗自摇了摇头。瞧着那枝头的早腊梅,心里一阵冰凉。
新婚之夜争夫郎
江恒为领了江二太太的命令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褚国公府门前时,他一心里想再瞧一眼的那个女子的花轿早已入了府门。再瞧瞧庶妹的嫁妆已在离着国公府正门一射地的个犄角旮旯里头堆放着。送嫁妆的人除了刘三管家并夏婆子是他识得的,其余人等竟瞧着都极是眼生。
刘三总管瞧着大爷阴沉着个脸没好气儿地盯着自己瞧,心里头不由得就发虚起来。“哎呦奴才的主子这三表少爷的大喜日子,您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大爷光火,爷您吩咐了小的小的这就使了人先去抽他一顿鞭子。”
大爷江恒为哼了一声儿,“哪个使了你们来搅闹的?长公主进国公府的吉时你们前来送四姑娘的嫁妆,这若是误了吉时,宫里头怪罪下来,你这狗奴才有几个脑袋担待?”
听了大爷的这一番话,那刘三总管眼珠子咕噜噜那么一转,嘻嘻地就是一脸媚笑,“爷原本小的也是听着这个时辰正是长公主的吉时,没奈何呀大*奶一口咬定了是辰时三刻的吉时,正该当这个时辰咱们送嫁妆来这不是么?生恐奴才办事不利,大*奶把陪嫁的夏嬷嬷也使唤了来,就连这抬嫁妆的人都是夏嬷嬷拿了银钱雇来的。大*奶说今日家里头的人手不够用。”
江恒为横眉立眼怒瞪了一眼在一旁瑟缩的夏婆子,“长公主原也是你这老虔婆的旧主怎么?大*奶记错了时辰,差了你来,你眼瞧着你们家四姑娘这事儿定然要惹了七姑娘不喜,不肯悬崖勒马,及时差人回禀了你大*奶,反而让人把嫁妆就这么撂在国公府外头成何体统?”
刘三总管也瞪了这夏婆子一眼,他更凑近了大爷跟前,“爷您呀也莫要动怒了”他拉了拉江恒为的衣袖,“方才这夏婆子还更要做得不成个体统呢竟让这些人将四姑娘的嫁妆放在地当中了。长公主的轿子来了,连个落轿的地儿都没有,宫里头的人那个气呦眼见着那八个内侍就要动手掀翻了咱们府上的这些嫁妆了呀要说呀,到底还是长公主啊”
他竖了竖大拇哥,又咂巴了咂巴了嘴儿,“长公主命了贴身儿的丫头每人赏了六两银子,说是今儿是长公主的喜日子,既然江贵姨娘日后也是要伺候驸马爷跟长公主的,念其辛苦,虽圣上宏恩赏了个四品诰命的衔儿,那是圣上替长公主施恩的。”
瞧着大爷听得入神,那刘三管家说得就愈发起劲了,他嘿嘿地笑着,忍不住又拔高了些音量。“长公主说她今儿就当众赏了帮着江贵姨娘送嫁妆的人每人六两银子,一来为着个吉利口彩,六六大顺二来呢,也是要今日在场的人给做个见证,江贵姨娘进了褚国公府,虽为妾室,长公主却是必不亏待她的,那等动辄打杀折辱妾侍之事是断然不会有的。自然,只要贵姨娘谨守身为贵妾的规矩礼数,长公主便如今日赏众人一般,不会亏待了江贵姨娘。”
刘三管家说了这一席话,心里头还洋洋自得,想着得亏自己这好记性,长公主的金口玉言一字不落地全都记在了心里头,这不是么,一一回禀给了大爷知道,江贵姨娘得了这么大的脸面,大爷这回一高兴,保不齐就又赏自己几两银子呢。
“长公主果然是这么说的?”江恒为眯着眼睛,他盯着那夏婆子,眼中迸射的光直恨不得能穿透了这没眼色的老虔婆。
“哎呦爷奴才别的不成,这学舌的本事,咱们府上奴才若是敢认第二,哪个又敢认第一呢。”刘三管家愈加谄媚起来,他就立等着那天上掉的赏银一下子就落入自己的腰包儿。
“来人”江恒为微侧头,四个家丁忙小跑着上前,“把这老虔婆带回府中,就跟太太说,她偷了府里的银子钱雇着人来搅闹长公主的婚事,原本是为着泄一己的私愤,让大爷我抓了个正着她竟还敢当着众人攀咬大*奶让太太将其搜过了身,再打三十大板,送交给衙门查办了吧”
不待那夏婆子喊冤枉二字,那些家丁就立即捂了她的嘴,拖着就进了旁边儿的一条僻静胡同,刘三管家眼瞧着大爷迈步就进了国公府,眼巴巴地瞧着褚国公府上的管家笑着迎了大爷,这才收回一脸的媚笑,想着那银子在半空就又烟消云散了去,心里头着实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呼喝了那些送嫁妆的雇工两句,也就讪讪地作罢了。
江恒为大礼给姑父姑母赔了情,褚国公虽是满心里都不舒坦,却也并未多言,褚夫人江氏淑婉轻皱了眉头,叹了口气,“恒哥儿啊,你媳妇到底还是年轻些个,又一心信重自己的陪嫁妈妈,这才生了今儿这起子荒唐的事故。”
江氏偷眼瞥了国公爷一眼,“要是认真说起来,还真是这夏婆子作怪倒是带累了二哥跟二嫂的好名声儿,也连累了你媳妇跟长公主姐妹间生了些个龌龊,回头姑母替她们姐妹俩说和说和,把这里头的误会都说清了也就罢了。”
江恒为忙躬身谢过了姑父姑母,褚国公夫人赶紧着就派了人带着侄子去前头赴宴。“国公爷,您瞧瞧这……”
“唉淑婉呀虽说今日这事儿实在是荒里荒唐,可为夫的也并不曾怪怨于你。原本就该让长公主一心等着慎昀,唉今日这事儿闹得,只怕这江氏入了门不能够真心服侍驸马跟公主,还要生出事端来,若是她仗着是咱们府上的表小姐这层亲戚关系胡闹起来,为夫只怕你今后是左右为难呀”国公爷摆了摆手,也迈步就出了正堂。
若说是一语成谶,这事儿自古就是有的。国公爷午时说的话,到了晚间可不就成了真儿。那随着长公主一同入府的二十四位宫人中,有八位原本就是皇后娘娘的亲随,这几位宫人是不由分说,拉着有些微醺的褚三爷就要进了长公主的喜房。
因三日之期太过仓促,褚国公府里雇了三倍的工匠,日夜赶工这才勉强砌出来一道镂空的围墙安了一道门,算是在国公府里独辟了一个院子给长公主。
褚慎铭因心中委实憋闷,虽多贪了几杯,却也不至就醉得人事不知,瞧着这路不对劲儿,用力也挣不开扶着自己的众人,又急又气之际,就猛地嚷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圣旨说明年圆房难不成你们长公主竟如此不知廉耻?”
那八位宫人却是根本不听这些话,一味只用力攥着褚三爷的胳膊往公主的寝院里头拉拽,却不想半路上杀出来四位身粗力壮的嬷嬷,说是奉了江贵姨娘的命令,在此等候新姑爷。
跟着褚三爷的小厮并两个丫头一听贵姨娘堂而皇之就称呼三爷是姑爷,心里头都颇有些瞧她不起,圣旨都钦定了她是贵姨娘,即便有诰命在身,这满府里头除了待嫁的姑娘们,哪个夫人奶奶是没有诰命的?即便是去了的二奶奶,也是三品的诰命呢这江表姑娘未嫁时就是个没有分寸的,如今这做了长公主跟前的贵妾,还分不清楚个尊卑,竟敢拦着驸马去跟公主共守花烛,还出言不逊,口称三爷是新姑爷。
宫人们自然心里头也是不忿的,可这位江贵姨娘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堂妹,若是出言辱之,自然是不妥当的,可若是就这么眼睁睁让她把人半路上抢了过去,今夜长公主不能跟褚三爷圆房,那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她们不禁都打了个寒颤。
双方正僵持不下呢,琴棋书画四婢提着灯笼施施然就到了跟前,“回禀驸马爷,长公主有请。”四婢齐刷刷地屈膝一礼,宫人们心里头大石头一下子就落了地,那几个江贵姨娘的嬷嬷手底下愈发使力想拉拽姑爷。
“诸位嬷嬷们”观棋提着灯笼上前一步,“长公主吩咐了,今夜是她与江贵姨娘入府的第一夜,虽说于情于理驸马都是要陪伴着公主的,可公主怜惜江贵姨娘形单影只,遂让婢子等来请了驸马爷先到长公主那里行了夫妻之礼,待过了子时,再请驸马爷移步,前去与江贵姨娘行礼。”
观棋这夫妻之礼四个字一出口,那几个老嬷嬷的手不由得就是一软,拉拽得也颇少了些力气。宫人们心里愈发欢喜起来,原本皇后娘娘还吩咐说,必要时候,不惜用上合欢香或是双合散,务必要使他二人成就了夫妻大礼,如今瞧着,这长公主不过就是嘴上硬气罢了,瞧瞧,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派了人来抢驸马了,竟为着巴结驸马爷,一个公主,还是长公主,竟然纡尊降贵,主动将后半夜让给一个贵姨娘,这样儿的公主,实在也是窝囊得还不如撞墙了算了呢。
假郎面前说真话
褚慎铭听见观棋的话,心里头就愈发气恨厌恶。一想到要跟那个牵三挂四、污秽放荡的妖女行什么夫妻之礼,他这浑身都觉出来不自在,那胃里头更是翻江倒海像是活吞了几只蝇子一般。
“告诉你们长公主圣旨在上明明白白写着次年圆房,为人臣子的不敢抗旨。再者,一国的堂堂长公主竟要跟一个贵姨娘黑更半夜地抢夺夫郎,可是脸红不脸红?江氏虽是贵妾,却是爷的青梅竹马亦是国公夫人的亲侄女儿今儿爷就将话放在了这儿,哪个胆敢狗仗人势欺侮江氏,爷的宝剑可是不长眼,管他什么公主母主,爷先让她血贱当场再进宫请罪。”
四婢听着驸马爷这一顿连珠炮似的污言秽语,再瞧瞧驸马爷那血红的双眼,心里头都忍不住替自家的姑娘可惜。不过出门前姑娘千叮咛万嘱咐了,说是纵然驸马要打人,躲闪开了便罢,莫要以下犯上,反倒是授人以柄。
“驸马爷,江贵姨娘有诰命在身,奴婢们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断断不敢冲撞贵姨娘的。至于说奴婢们的主子长公主,驸马爷就更是大可以放心了。长公主自来就是个省事儿的主儿,况今日在府门外头江贵姨娘的嫁妆乱了规矩礼数,挡了长公主进国公府的路,连送嫁的二十四位宫人都恼怒非常,直嚷着要即刻进宫回禀了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呢,咱们长公主却是半点儿也不曾恼怒呢。”
听琴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了已经出离愤怒的观棋,她温言细语地说着话儿,那唇边儿还带了一丝丝儿和善的笑意,“长公主怜惜江贵姨娘在娘家也是娇生娇养最是不识愁滋味的一位千金小姐,这蓦然之间就要晚了一个比自己还小着两岁的女子半日进门,顶着个贵妾的名头,便是一品诰命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偏房的命?说起来也是可怜至极。”
其余的三婢听着听琴这话,都强忍住笑,那八位宫人亦是紧抿着嘴儿,心里头暗暗寻思着,这些个话儿可是要挑拣着回禀给皇后娘娘知晓,若是如实禀了,皇后娘娘瞧着自己族中的妹子受了这样儿的奚落,定然是要恼火的,不好冲着长公主发,还不就是一心都发在这回禀的人身上?
听琴佯装皱起了眉头,叹了一口气,“长公主知晓驸马爷是谨慎守礼的谦谦君子,咱们长公主亦是最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闺阁女子呢。又怎能藐视圣旨呢?今儿请驸马爷过去,也是要喝了交杯酒,行了夫妻礼,再跟驸马爷商量商量,日后这江贵姨娘在长公主跟前立规矩的事儿,是日日寅时便要起床等在公主门前等着请安侍奉长公主日常起坐呢?还是隔日请安,卯时前来伺候公主用早膳便罢了呢?亦或是意思一下也就罢了,这些个事儿,都是要驸马您拿个主意的。”
听琴丫头慢条斯理儿地说罢了这一番话,褚慎铭的酒已醒了大半儿,虽听着这个丫头话里话外都是拿着表妹威胁自己呢,可是……褚慎铭不由得想到了表妹接了旨以后哭着就跑到了国公府,二话不说一头扎进自己的怀里放声痛哭的那一日。
当时表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再三地说了,这进门的头一晚,定是要三哥哥陪在自己身边儿,不能让那长公主夺了明薇的正妻分位还要分了她与三表哥的青梅竹马情意。
“罢了早晚都是要见那妖……”褚慎铭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儿,“你们四人前头带路吧”
他一把挣脱开了江明薇那边儿派来的嬷嬷和那八位宫人,一扬下颌,让琴棋书画四婢带路。
四婢前头提着灯笼引着褚三爷就往公主的寝院行来。一路上褚慎铭都在想着,一会儿定要威严些,对着那妖女不能假以辞色,免得她得寸进尺,趁机勾引自己。要一举灭了她的威风,这等行止不端的女子瞧着张狂,实则也不过就是空心儿的绣花儿枕头,最是害怕正人君子的泱泱正气。
一行人进了公主的寝院,听琴跟侍画引着褚慎铭就入了左右六间的正房。观棋和品书自然而然就站住了脚儿,拦着那跟着回来的八位宫人,“宫人们辛苦了长公主有话儿,其余的十六位宫人都在后院儿摆了席面,只待您八位回还,今日诸位辛苦了,每位都赏银十五两,今夜通宵有酒有肉有马吊还有暖房,今夜可迟睡,明日可晚起。宫人们只管随意,或吃或喝或玩儿或歇着都是不拘束的。长公主今日可是乏了与驸马爷行罢了夫妻之礼便不想有人前去打扰了。”
八位宫人此时是左右为难。十五两的赏银,便是皇后娘娘那儿,也是难得的。况且能自在逍遥这一夜,那更是求之不得的。在宫中时也只有皇后娘娘贴身儿伺候的那几个能有这样的好日子,一年能有这么一回,那也是不容易的。更何况这不贴身的亲随们,想都不敢想有这样的好事儿呢。
八位宫人互相瞧了一眼,便不再言声儿了,观棋跟品书见这情形,忙堆了满面的笑,簇拥着宫人们便离了正房的门儿。
听琴和侍画在门里头听见众人离去的动静儿暗暗松了一口气,“驸马,公主就在这九帘红纱幔的尽头,驸马爷您自行入了内吧,婢子们就在外头守着,有事儿您只管吩咐就是。”
这二婢施了一礼,不待褚慎铭再挽留,就退出了门外头。褚慎铭皱着眉头盯着那满屋子悬挂的红纱幔。心里冷冷地哼声,“这妖女还真是妖孽本性,装腔作势还弄了九层红纱幔,做的什么神秘,便是再多的纱幔又如何?也终究遮掩不住那肮脏卑贱的过往,如今二哥在边疆生死不明,圣上虽是加派了精卫五十前去搜寻,可是,若不是这贱人急着要嫁人,自己再有几日就能亲自去寻了二哥回来。”
褚慎铭索性一把将那纱幔揪扯了,大踏着步气势汹汹就入了内,迎头正让一帘粉色的纱幔兜头罩住。褚慎铭气急败坏地将那纱幔一把扯下来,“你这妖女”他手里攥着那粉色的纱幔,怒气冲冲地盯着一身浅藕荷色衣衫的玉妍,有些目瞪口呆。
“你,你的吉服呢?这大喜之日,你着如此素净的颜色做什么?”这一声质问就显出来几许得理不饶人的意思。
玉妍端庄地坐在椅上,眼睛只是盯着那个青花瓷盏。“你你你便是公主又怎样?也不过就是个尤物拿的什么乔?”褚慎铭借着酒劲儿,出口便是伤人的话,怎么痛快就怎么说,原指望激怒了这妖女从此后两不相干是最好不过。
“三爷莫要如此震怒。”玉妍眼睛依旧盯着那瓷盏,她的声音清幽干脆,听着就让人觉着神清气爽。褚慎铭的怒火噗地就熄灭了一小撮儿。
只见这妖女懒洋洋地站起身,盯着自己还笑盈盈地,褚慎铭有些慌乱起来。“三爷可知为何九层红幔的尽头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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