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深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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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深宅-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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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绽开明艳的一笑,“若是母后不嫌弃儿臣夜里睡相难瞧,儿臣倒是求之不得要伴在母后身边儿呢。”

一时间,这母女二人都笑起来,只是这笑意都未能映衬到眼底,太后是满心里都忧虑皇帝会一意孤行,这一旦出手,兄弟俩反目便是毋庸置疑的。

“唉”叶太后心里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瞄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那幅仕女梅花图,心里头没来由地就涌起一股刻骨的忧伤,“或许,当初不该费这几许的周折,将这丫头赐给了世安,也是一对儿金童yu女呢”

玉妍见太后瞄了一眼那幅该是由穿越前辈亲手画就的仕女梅花图,那面上的神色又愈发地阴沉了几分,匆忙之间,实在是琢磨不透到底是所为何事,“难不成,这大宁的古人都已愚昧到了这个地步,连这一心怀念她那初霁姐姐的老太后也信了那个皇帝的什么鬼神之说?”

心里琢磨着这个事儿,就未曾留心太后娘娘说些什么,直到太后又叫了一声儿,“敏柔?皇儿?”玉妍才猛地醒过神儿来,“母后。”她稳住心神,又笑得更加甜美了一些。

“就传沈su人进来给你送些日常的衣物吧。母后这些日子不适,论理儿,宫中的su人们也是要伺候在侧的。”

这个话儿听在玉妍的耳朵里头,就轰隆隆地带了些惊雷的声响,她抬眼仔细端详了叶太后一眼,又低下头儿,“母后,母后容禀。”

她慢慢地跪倒在地,“母后圣体违和,论理儿,自然是要宫中的su人们都伺候在侧的,可母后您也晓得,沈su人她,她不过是母后您怜惜儿臣自幼就被迫与生身的娘亲不得团圆,这才赏了su人一个品衔让她能名正言顺地与儿臣团聚。实则,su人是不懂半点儿宫规的,若是沈su人进宫侍奉母后,儿臣只怕她一时错了规矩,母后您身体不适,反倒还要瞧着儿臣的情面,替su人周全,岂不是更……?”

叶太后正要开口说无妨。却见玉妍郑重地叩了三个响头,“儿臣明白此番的这些事儿,如同乱麻一般,让母后您烦心了。儿臣原也不想惹母后不快,实在是……”玉妍说着,那珠泪就滚落下来,她顾不得擦,跪着就向前挪了几步,“实在是儿臣让这情之一字给磨得都怕了。”

这梨花带雨的一幕瞧得叶太后一阵阵地心软,她心里头是极明白的,皇帝想方设法欲将这敏柔纳入后宫,这个事儿,怕是敏柔到如今都是无有所觉的。“唉”叶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都殿外候着,哀家与郡主有些个体己话儿。”叶太后吩咐了众位尚宫跟内侍都退出去。这才伸出手搀扶起了玉妍。

“孩子啊母后也是没有法子了。如今这情势,你,哀家听说你执意要嫁褚候,纵然是给他冲喜都是愿意的。”瞧见玉妍含泪点头,叶太后蹙了眉头,“荒唐实在是荒唐你,你愿意冲喜就冲喜?若是褚候果然已……。已……你以为你就能在褚国公府里头过余生了?”太后这话说着说着就怒气上扬,最后的那几个字儿都近乎怒吼了。

玉妍让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一下子给淋得傻眼了,她抬起头不解地盯着叶太后,“母后?您,您……”叶太后幽幽地又叹了一口气,她瞥了一眼殿门外,见阮尚宫跟安公公守在那儿,这才略略放了心。

她拉着玉妍的手慢慢走到了锦榻之上,“孩子啊,听母后一句劝,淑妃已派人去追了褚家的老三回来,估摸着后日就能到京里,母后给你备一份体面的嫁妆,孩子,嫁人吧褚国公府的三公子是个极好的儿郎,他日若是褚候回还,哀家就让皇帝再封赏他一处府宅也就是了。”

“母后您”玉妍霍的站起来,她满眼的不可置信,盯着叶太后那已经泛起了花白的头发,心里头当真已说不清楚是愤怒还是惊讶了。

“儿臣与褚候见过面儿,也互赠了信物,母后,您,您如今要儿臣嫁与他的弟弟?这,这成何体统?母后,究竟所为何事?难道褚候他,他当真已经……”玉妍只觉得浑身都有一股冷风迅猛地在四肢百骸乱窜一般,心里头的某一个小角落里涌出来一股子叫做遗憾的悲凉之感。

“敏柔”叶太后沉着脸儿叫了玉妍一声儿,“休要多问,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哀家乃是大宁的太后,赐婚便是赐婚,哪里有那么多的话说?”

“母后这是要逼迫儿臣?”玉妍心里头如同针扎一般地难过,一想到褚候可能已经……没来由地玉妍心里就是一颤,那个男子曾经满目的怜惜,他说,“别怕,用了这药就不痛了。”

“儿臣虽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却也懂得什么叫做从一而终母后叫儿臣与褚候见了面儿,儿臣送了褚候一本兵法,褚候也将他贴身儿的一把匕首给了儿臣,如今母后却要儿臣嫁与他的弟弟?母后,儿臣的名节何在?你们都将儿臣当做了什么?儿臣不是母后所出,没有皇族血脉,就能如此被轻贱被糟蹋么?”

玉妍彻底红了眼眶,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大宁怎么了?这个时空又怎么了?先有表哥温柔相待,终于自己心动不已了,表哥让同父异母的妹妹以很诡秘的方式给夺走了,那时候,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男子为了他亲生妹妹的名节退缩了,尽管后来他悔悟了,可是玉妍觉得她的心已经冷了,她的感情已经不允许她再接受那个叫做林松年的少年男子。

而如今,她盯着叶太后,呵呵呵呵地冷笑了起来,如今就更有趣了,明明说好了要给她跟她的救命恩人,一个十分长情的丧偶男子赐婚的,怎么这个男子才只是传来了失踪的音讯,真假不知的当口儿,一个两个三个的就全都喊着要悔婚的、说自己是妖孽的、还有要求了自己嫁给一个一心只钟情于某个戏子的男子的。如今更是荒谬了,太后竟然要三日后,将自己赐婚给救命恩人的亲弟弟。

“母后,玉妍纵然非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嫡裔,如此错乱复杂的事儿摊开了摆在眼前,我不多言亦不多语,我只问两个字儿:为何?”

这一声自称的玉妍,像是一把利剑挥下,生生就斩断了这并不稳固的母女情分,叶太后整个人都晃了晃,“孩子,是哀家对不住你,是哀家的儿子们对不住你。”

纵然聪明如玉妍,此时也糊涂了,对不住自己的只有九爷梁王罢了,太后娘娘的儿子除了梁王也就是当今的圣上了,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叶太后见玉妍愣住了,心里头反倒是有了一种解脱般,“罢了哀家今日也就把话都言明了,你若是肯嫁,自然是皆大欢喜,你若是不肯嫁……”她有些恋恋不舍地瞧了瞧玉妍,“孩子呀,哀家倒是能助你远走高飞,可是你的娘亲su人沈氏……”太后摇了摇头。

“太后娘娘请讲。”玉妍恭恭敬敬地敛衽福了一礼,叶太后见这孩子的性情竟如此刚烈,心里头也十分不是滋味儿。“敏柔,这一生,你都是我大宁的郡主。”

不待玉妍再推辞,叶太后拿眼瞧着禧福宫的门槛处,轻轻地说了一句,“若是不嫁褚府慎铭,怕是褚候一辈子也音信杳无,而你,最终的归处便是这深宫,这逼得人便是善良如兔的也要狡猾如狐的深宫。”

玉妍苍白的脸色,和震惊的眼神,让叶太后心里头稍稍安慰了些个,“这个孩子当真是一无所知,那,皇后说的那勾引之事,也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叶太后的心莫名其妙地就是一松。她牵起了玉妍的手,那手竟然是冷冰冰地像是从冰窟窿里头刚伸出来一般。

叶太后拍了拍玉妍的手,“好孩子,皇帝他虽是母后所生,却是跟着先敏霁太后长大的,别的母后不敢说,这执拗二字,他是跟先敏霁太后如出一辙的。”

“太后”玉妍的眼睛都已经不会转动了一般,目光平直着就瞅向了叶太后,见叶太后的面色瞬间黯然了一下,玉妍忙改口说道,“母后,这,这是怎么一回子事?皇兄他,儿臣同皇兄,不,不,母后,您若是想吓唬儿臣,也不用抬出来皇兄啊皇兄他……”

见叶太后那满眼的伤心无奈,玉妍倏然闭住了口,她突然想起了前世里读过的红楼梦里,鸳鸯曾说过的一句话,“略有个平头正脸的,大老爷就不放过。”

她瞄了叶太后身子后头的那面铜镜一眼,镜中的那个女子虽然目光呆滞了些,可是那眉眼儿,那皮肤,那年纪,那通身的气派,那何止是平头正脸儿,那简直就是妖艳妩媚。

寒门妇与深宫妃

叶太后瞧着呆滞的玉妍,私心里暗自责怪自己方才太过莽撞,一时心急,说走了嘴。她不由自主地用劲儿拽紧了玉妍的衣袖。“敏柔,嫁与褚府的慎铭恐怕是唯一的一条出路了呀若是你实在不愿,袁左相的三公子亦是个翩翩佳公子,世间的好儿郎。”

玉妍盯着铜镜中自己那如花的娇颜自嘲地笑了笑,“母后,尼姑总是不好再行嫁娶的吧?纵然是皇兄,也要顾着朝堂上众臣的心思,不如母后您赐敏柔出家修行吧?”

“孩子啊青灯古佛,哪里就有那么容易,你如今负气,说什么都做不得真儿,若哀家今日果真准了你剃度,那日复一日的冷清日子,又哪里是你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堪堪忍受的?况且即便你入了佛门,以你皇兄执拗的脾性,你入宫也不过就是缓几年的事儿。”

叶太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微微侧过身儿,盯着铜镜里头玉妍的如花容颜,“孩子啊你没见过先敏霁太后,你不晓得你的言谈举止有多像她,有时候儿母后都私底下恨不得你就是我那姐姐的转世投胎呀若是单只为面貌上与她相像,后宫中已有了吴美人,袁惠妃,并不是非你不可的。可若是说这性子、举止上相像,恐怕这整个儿大宁朝去了你,也就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喔,原来是因为前辈?”玉妍喃喃地念叨了一句,叶太后的手猛地就抖了一下儿,“敏柔,孩子,你说什么?”玉妍此时才算回过神儿来,瞧着叶太后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玉妍木呆呆地回味着方才自己说的话,“母后,儿臣,儿臣没说什么。”

“唉罢了孩子,你就听母后一句话吧,褚府里的三公子也是个大有作为之人,并不比褚候差。虽褚候是嫡长子,但慎铭既尚了主,这褚国公正是年富力强之时,等他要上书请旨袭爵之时,又有谁能保证就一定没有慎铭的呢?此番褚候生死未卜,若不是你皇兄他,他没能沉住气,让那鹤落真人试探与你,母后跟你皇嫂我们断不会无中生有地非要逼迫你嫁进褚府做褚候的弟妇。”

这一番话就说得玉妍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她满目都是疑惑之意,定定地瞧着叶太后,玉妍心里想,这一切都是个梦吧?怎么人家要想成个亲,嫁个人都那么容易,甚至连相亲都不用,盲婚哑嫁,父母之命,多好呀可到了我这儿,虽然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虽然前世,我是个大龄的剩女,可这儿不是大宁朝么?不是古代么?老天,为什么你不许我盲婚一回,哑嫁一次呢?

为什么要让我选择?要为什么让我遇见待我那么那么温柔体贴的林松年,又在我渐渐喜欢上了他的时候,一把将他夺回去,像是扔布娃娃一样,把他就给了我的妹妹玉芬?为什么后来又让我遇见褚候?虽说我尚且来不及喜欢他,可是,那样一个长情的男子,想必嫁给他,也会是一世无忧的吧?老天我求得多么?我求得不多呀

玉妍此刻的愤怒在她的体内鼓噪,她恨不得能指天骂地,恨不得能踹那个梁王爷几脚,再拍那个皇帝几下儿,以泄心中的无边愤怒。

“母后若是母后不许敏柔出家,那就请母后赐一《文》壶毒酒让敏柔了此残生吧也《人》算是全了儿臣与褚候的《书》这未能圆满的婚姻之《屋》事。”玉妍眼中全是坚决,她跪倒在地,低着头不肯抬起。

啪、啪、啪,禧福宫的外头传来三声响亮的掌声。叶太后让这掌声惊得身子抖了抖,玉妍仍旧低着头,此时,仿佛哪怕是天崩地裂也不能动摇她一心求死的这份坚持。

“朕果然未曾瞧错,母后,儿子不是早就说了么?咱们大宁最重贞洁的女子是敏柔皇妹,最不看重贞洁的亦是朕这位皇妹。在她的眼里,什么君权,什么名位,怕都是浮云粪土一般,她的性子,与先敏霁母后岂止是像了那么一点两点,她们两个人的骨子里头都藏着一股子能冲天的傲气母后,儿子说得可是不错?”

瞧着皇帝莫毓驰一步一步面带着诡异开怀的畅笑慢慢步入了大殿,叶太后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怒,她凌厉的眼风扫过了禧福宫的门外头,见余湘北早就替了阮尚宫跟安公公的位子,柱子一般立在了门口处。

叶太后向前迈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玉妍,“皇帝,这么晚了,你怎么到了哀家这儿,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儿,那些个奴才们可好生给皇儿打着灯笼了么?这天寒地冻之时,皇儿还是早些就寝的是,明日早朝还有诸多事务,褚候如今踪迹全无,于情于理,咱们都是要加派人手寻他回来的。他是你皇妹的驸马,此事在京中也算是人尽皆知了吧,总要为着你皇妹的终身呀……”

莫毓驰笑眯眯地站在了离叶太后三步之遥的地方,他瞧了一眼自始至终都未曾动过一下儿的玉妍,心里头的怒火就呼地一下子熊熊燃烧起来。

“方才朕怎么听着皇妹是一心求死呢?怎么?一向视名节为粪土的皇妹今日这是演的一出殉夫么?”

皇帝莫毓驰冷冷地哼了一声儿,“只是可惜了呀,褚候的原配另有其人,纵然他果然是战死沙场了,亦是要同其原配合葬的,皇妹你这是做什么?你若是无缘无故地殉了他,也是进我莫氏的宗祠,若是朕肯开恩,你便进你周门的祖坟,皇妹,你这殉得着实冤枉。”

玉妍低着头,她在心底里告诫自己,“不要还口,亦不必动气,他这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呢只要自己的态度足够坚决,他就拿自己无可奈何入宫无异于自寻死路,天大地阔,风光无限,说什么都不能稀里糊涂就把自己圈进这四角方天的宫门之内,那样儿的话,从此后连点儿自由都没有了,这一世借尸还魂还有什么意趣?所谓的深宫,深才是其中的真意,宫么,不过是一群活死人做着一个华丽的梦罢了,梦中有杀戮,有阴谋,有争斗,却唯独没有爱情,没有亲情,没有友情。”

想到前世里看过的那些个小说儿,玉妍打从心底里冷得发抖,她依旧低着头,就是不肯抬眼瞧莫毓驰一眼,亦不肯说话。

叶太后瞧着大宁的主宰,她的儿子为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今日竟像个半疯了的人一般对着个不肯说一句话的女子冷嘲热讽,心里头真是分不清楚是悲怜还是愤怒。“皇儿皇帝这是你的皇妹是哀家的义女,是敏柔是,是你先敏霁母后的……”

莫毓驰冷冷地盯着玉妍,玉妍甚至都能听见他磨牙的声音,可是,她依旧低着头,仿佛那地上有什么东西牢牢地吸引住了她。

“皇妹这是怎么了?方才又是出家又是寻死地跟母后闹腾,来来来,说说看,皇妹究竟是要选哪一样儿?皇兄给你做主若是出家为尼,好赐封号艳澜,宫中的藏经阁方圆五里之内都拆了,盖一座庙,给艳澜尼修行之用。朕每逢初三、十三、二十三到艳澜尼处听经学佛法。”

莫毓驰更逼近了玉妍些,他的声音却由兴味盎然变得索然,又变得冷清,“若是皇妹寻死,也好,进我莫氏宗祠,按永公主仪制,谥号艳澜,郡主府众人陪葬。朕每年清明时节,亲自祭拜。”

他站在玉妍的身侧,幽幽地盯着她,他说,“皇妹,先敏霁母后笑着就走了,她不让朕记得她,不让朕祭拜,不让朕宫里挂她的像,那么,我记着艳澜,我祭拜艳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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