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孽这可不当真是冤孽”叶氏太后一把扯过那徽宣三下两下将之撕成了碎片,“冤孽”叶太后气得头晕目眩,阮尚宫忙上前扶住叶太后,“娘娘万事从缓,这样儿的事儿,越是追究,反倒成了真。”
她轻拍着太后娘娘的背,帮着太后顺气儿,“皇上也不过就是一时之兴,毕竟曾在先敏霁太后身边长到了十几岁的年纪,如今这周七姑娘,咱们没见过她本人儿的都觉着她像,皇上还曾远远瞧见过那么一回呢……”
“唉若萱呀,咱们都老朽了日日关在这四角的天地中,这其中的苦,也只有咱们是最明白不过了。当年初霁姐姐就曾说过,若不是为着先帝待她的那份真心,外头天高海阔的,她是断不肯如此委屈了自己个儿的。”
叶太后拍了拍阮尚宫的手,“哀家想着,大抵这周七姑娘也是一样的心思吧你听着她拒绝小九儿的那些个话,就能知晓这个女子把那什么富贵尊荣是真不放在眼睛里头的,哀家虽还没见着她,却也是神交已久了。”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阮尚宫的按摩:“罢了就褚家的儿郎吧淑婉的儿子,定是错不了的。”
戏说姻缘便登门
周二太太跟侄女儿玉妍,娘两个经过了金鞭一役彻底由婶婶和侄女儿升级为闺中忘年交了。玉妍高烧不退之时,周二太太是不顾自己体弱,坚持着跟琴棋书画四个丫头并武妈妈等几位老嬷嬷一同彻夜不眠地守护照顾着玉妍。
如今过了十几日,玉妍手上的伤瞧着已好多了,周二太太这才搂紧了玉妍,娘两个在清芷小筑中窃窃私语。
丫头并嬷嬷都被太太、姑娘请出了门外,众人无奈,也只得钻进小厨房里给这二位主子准备些小点心,果脯,瓜果等吃食,预备着这娘俩儿说得口干舌燥,腹中空空之时再用。
“妍儿”周二太太笑眯眯地在玉妍的眼前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的侄女儿你那一日的模样儿,嘿嘿,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把那高家的小子就那么一下子唰地就扯落到泥土里,给他个结结实实的狗啃屎”
“咳咳咳”玉妍夸张地咳嗽起来,她自周二太太怀中微微抬起头,“婶婶咱们得绷住了如此喜形于色,让人瞧见了,反说咱们吃一堑不长一智呢。”
“你这丫头竟打趣你婶婶你不欢喜?你瞧瞧,还说你不欢喜,这一阵子,可是让那梁王跟他那个刁蛮的王妃把咱们给整治得窝囊透了婶婶我早就想找茬儿跟他们斗一斗了偏那什么劳什子的王妃让那混蛋王爷给禁了足”周二太太哼了一声儿。
“不过,她弟弟让你扯下马来,可是丢人丢到她姥姥家去了咱们也大大地扬眉吐气一回”周二太太说着就用力抱了抱玉妍,“好孩子虽说这这一役咱们赢得漂亮,却终究让你受苦了,若非褚家二爷相助,怕今日婶婶就笑不出来喽。”
玉妍听见婶婶这话儿,那脸面上的笑容就像朵儿开得极盛的花儿瞬间枯萎了一般,她不作声儿,只是静静地伏在周二太太怀中,“二婶婶,您说,咱们十六那日没能入宫朝贺,反惹了高右相家的公子,宫里头会不会降罪?”
她抬起头,“妍儿倒是无所谓的,要银子没有,要命有一条的。可就怕连累了叔叔婶婶并府中众人,还有当日好心救助侄女儿的褚二公子。”
“傻孩子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周二太太笑起来,“也怪不得你不知道,起先儿的那一晚你烧得是稀里糊涂,什么也不晓得了,宫里头派了令狐太医来给你诊治的呢,如若不然,哪里就能这么快复原?”
周二太太拿了玉妍的手放在手心儿里端详,“唉纵然是令狐太医的医术,也终究还有些浅浅的疤,这若是你日后的婆家在意这个,唉”
周二太太叹了口气,“若你肯听婶婶的,不若就应了世安你也莫怪婶婶旧事重提,纵然是再坚毅的女子也好,终究还是要有个夫家来遮风挡雨安身立命的呀”
玉妍的脸红起来,她也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儿,有两道浅粉色的疤痕,虽不清晰,却总是有的。“婶婶,这世间原本是有一个人的,他不会嫌更不会弃了玉妍的,在他眼中,妍儿便是最好的,他……”玉妍觉着喉头有些酸涩,她停住了话头儿。
“婶婶,妍儿尝过了两情相悦,两心相许的滋味儿,故而,侄女儿不能嫁与世安表哥,世间纵有千般恨,却哪敌,心相许,人两分……侄女儿今日已经这般了,却不能再坏了世安表哥的姻缘。”
玉妍坐直了身子,她握住周二太太的手,“侄女儿受伤的第二日,四姐姐过来探望,玉妍当真是苦劝了自己要尽弃前嫌,见她一面,可到了终了,还是吩咐了听琴去挡驾。”她的额头伏在周二太太的手臂上,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婶婶,妍儿再不能视她为姐了。妍儿也想学那些气度宽容的,可侄女儿,侄女儿学不来她为着一己之私便随随便便设计冤枉无辜,毁我姻缘,我不原谅她,一辈子也无法原谅。”
“孩子……”周二太太轻轻拍着玉妍的脊背,“都是二婶婶不好,就不该应了你父亲的请求,那江家的亲事原本就是你姨娘给你定的若是婶婶不劝着你姨娘将那玉鸾给了你嫡母,今日在江家做大少奶奶的就是你,你与年哥儿,怕也就没有那么一段儿了。都怪婶婶。”
“婶婶”玉妍抬起头盯着周二太太,“婶婶若是说这个,玉妍便真是无地自容了当日这姐妹易嫁的事儿,侄女儿是早就知晓了的。只因那时也不晓得江家的少爷是圆的还是扁的,还是方的,还是什么的,侄女儿都没放在心上,给了她们就给了,可谁想到,她们却恩将仇报,为巴结梁王,竟合计着将我卖了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玉妍说罢了这话,见周二太太瞪圆了眼睛,微微张着口盯着她发呆,把个玉妍唬了一跳,她轻轻摇晃了周二太太一下,“婶婶?婶婶这是怎么了?”
“傻傻瓜”周二太太猛地拍了玉妍的手一下,咬牙切齿地吐出来这么三个字。“那江家的大少爷,人长得俊俏不说,文武双全,性子温厚,你没见过是没见过的,若是你让蒙在鼓里也就罢了偏你睁着一双眼睛就眼睁睁瞧着你姐姐穿了你的嫁衣,披了你的盖头,嫁了你的……”
周二太太说着,又拍打了自己的手两下儿,“怪我都怪我不怪你怪婶婶也是一时光想到了自己个儿,没想到你跟你姨娘。还是怪婶婶。”
玉妍扑哧就笑出来;“哎呀,侄女儿的好婶婶您呀,放宽了心啊,那个江家的少爷咱们就送给四姐姐了,咱们是巾帼呢,咱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好后悔的。他就是再好,也不过就是一个鼻子俩眼睛罢了,再者说,侄女儿光是瞧着那个什么江五姑娘,就觉着倒胃口骄纵任性,还耀武扬威地,侄女儿可不要这样儿的小姑。”
一席话说得周二太太笑起来,“你这孩子才多大点儿的个年纪?还小姑?羞也不羞?”见玉妍羞红了脸,周二太太才又叹了一口气,“纵然你是个心宽的孩子,婶婶仍是觉着愧对于你,要说那江家的公子,也就世安的品貌能与之一较高下呢。”
“哎呀我的好婶婶”玉妍以手捂住了耳朵,瞪着眼瞧着周二太太,“好了,好了,咱们周家的仙女儿菩萨,知道你救苦救难还要成全人家的姻缘,”
周二太太笑着拉下玉妍的手,“可婶婶定要给你寻个好儿郎,总不成她们做了恶人,反得了好姻缘,咱们就要委委屈屈地找个不合心,不合意的吧?”'TXT小说下载:。。'
“好好,,都听婶婶的,只要不是让侄女儿做那坏人姻缘的一等恶人,即便婶婶您今儿给侄女儿瞧中了哪个,明儿就打发侄女儿上轿,侄女儿也是没有半句怨言的。”
玉妍这话音儿刚落,娘两个相视一眼,笑作了一团。
“太太,”门外头听琴无奈地敲了敲门,“听琴进来说话。”玉妍探出头儿,唤了听琴进来。“回禀太太,回禀姑娘,褚夫人登门探望姑娘呢。”
周二太太跟玉妍这一回全都傻了眼,“褚夫人”听琴无奈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就是四姑奶奶夫家的大姑母,去年曾到江北咱们周府探望时在闺中装病的四姑奶奶,还赠了您一只玉镯的那位褚夫人。”
“这个我们都知道。”周二太太跟玉妍不约而同地齐声说道,听琴翻了个白眼儿,叹了口气,“人就等在二太太您府上的花厅了,您看这……”
周二太太郑重地瞧着玉妍,“孩子,这位褚夫人可了不得,正是你的救命恩人,褚二爷的母亲大人。你这伤如今也差不多好了,咱们府中未曾备了厚礼去褚府道谢,人家今儿却来了咱们府上,这……”
玉妍听了这话,瞧了听琴一眼,“死丫头什么四姑奶奶就装病了,这话要是传扬出去,固然她的名声不誉,你家姑娘本就已经很差的名声儿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唉我这脑子怎么就短路了,褚夫人还等着,我怎么训诫起丫头来了?”玉妍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周二太太跟听琴都瞪大了眼睛,很是疑惑,“妍儿,什么短路?”
“喔,什么短路?没有短路啊?”玉妍佯作不知,心里头把自己骂了个透,“侄女儿是说,脑子里头像是断了路一般,这褚夫人冷不丁地登门,侄女儿怎么觉得像是站在了悬崖边儿一般,这心里头不落神儿呢。”
“是呀”周二太太并未细琢磨玉妍的搪塞之辞,“佩罗?佩罗”万氏姨娘急忙进了清芷小筑,“太太……”周二太太瞧了万姨娘一眼,“去外头书斋瞧瞧老爷在府中么?若是老爷在,就回了老爷说是褚夫人登门拜访了,还请老爷一道去前厅。”
万氏姨娘领命自去请周二老爷,周二太太这才定下神来,“妍儿,既褚夫人登门了,好歹她是四姑奶奶夫家的人,二婶先去瞧瞧,若她确是来探望于你的,婶婶再遣人来唤你,若是……”周二太太眯起眼,“她来替你那四姐姐当说客的,哼”
周二太太冷哼了一声儿提裙领着众人便出了清芷小筑。
摆明事理洗污名
周二太太带着丫头婆子来到了前厅,恰瞧见褚夫人江氏正盯着那牡丹绣屏出神。“哎呀”周二太太方迈步上了台阶,便亲切地笑着开了口,“劳动褚夫人亲自登门,未曾远迎,妾身失礼了。”人随着这话音儿已入了厅内,惊动了正负手立在绣屏前头的褚夫人。
两位夫人互相见了礼,这才分宾主落了座。丫头们上罢了茶,周二太太抬手相请了褚夫人一回,待饮罢了这头一道茶,周二太太才又笑盈盈地向着褚夫人言道,“十六那一日,多亏了贵府二公子,三公子两位公子仗义出手相救我们娘几个,实在是感激不尽。”
周二太太说着便起身又要给褚夫人行大礼,“哎呀,周夫人使不得”褚夫人忙起身相扶,“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慢说他们兄弟二人还在军中有份差事,拿着朝廷的俸禄呢。便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童生遇着了此事,也定会鼎力相助,这才是为人的道理。”
两位夫人这一番话起了个好头儿,瞧着也就亲近了许多。二人相视一笑,互相又福了一福才重落了座。“今日冒昧登门,原是想探望贵府的侄女儿周七姑娘的。”
褚夫人说着,便自身后一个丫头手中接了一个锦盒来,“去年路过江北时曾有缘见过七姑娘一面,谁想到物换时移,当日那般冰清玉洁的女孩儿家,今日无端就卷入了这等令人头疼的漩涡之中,还因此受了重伤。”
她慢慢开了这锦盒,“此乃泰山之巅的紫灵芝,今儿特地拿了来,还望周夫人莫要嫌弃,煎了饮这汤汁或与乌鸡炖食倒也是好的。”
周二太太含笑谢过了褚夫人,便命身边儿的丫头接了那灵芝。“唉”周二太太叹了口气,“难得褚夫人您是见过咱们玉妍的,这孩子,可不当真是如夫人您所说,是当得起冰清玉洁这几个字儿的。”
她抬眼瞧了褚夫人一眼,“可这梁王爷并王妃,”周二太太为难地踌躇着措了措辞“这,如今,事情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原本不过就是一家女百家求的事儿,若说起来呢,也不是个丢人的事儿,可这其中呀,偏就误会重重,这么几厢里丝麻缠住了棒槌,棒槌又滚到了麻糖堆里,如今这个事儿呀”
周二太太连连叹了两口气儿,“本就是个阴差阳错的事儿,瞧瞧眼下这闹得,梁王与王妃也生了嫌隙,惊动了圣上跟太后,我们老爷也是气得七窍都生了烟一般,最让人瞧着心里头憋屈难熬的,还是我这妍儿,这孩子本就是个命运多舛的,稀里糊涂就让卷进了这样儿的事里,偏这孩子是个懂事的,不哭也不闹,并不怨天尤人地叨念一句,反倒得了空儿,还要劝我宽心。”
褚夫人听见这话,心里头也不禁有些酸涩难忍起来,她是过来人,又何尝不明白这女子的名节是何等的关键。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再见一面这周府的七姑娘,若观其眼神行动还似从前那般端庄敏正自然是最好,若果然是让那如云富贵迷了心眼,移了性情儿,或者这七姑娘原本就是个轻浮的人儿,去年一见不过是一时的伪装,那……
“夫人这话?”褚夫人瞧向了周二太太,目光中带着询问之意。周二太太见褚夫人面带疑惑,心里头便有些着恼。在她瞧来,梁王妃是褚夫人的亲外甥女儿,高江氏夫人乃其亲妹。梁王爷与褚家的二爷也是素有往来的,玉茹嫁的又是这褚夫人的侄儿,这其中的关窍,如今褚夫人却像是不知晓一般。
“哼”周二太太心中冷哼了一声儿,她端茶饮了一口,“说起来,这个事儿呀,最冤枉的就是我那妍儿了。”周二太太心中有不满,面儿上就带出来些个不善的意思,这话说得也就冷硬直白了些个。
“想必褚夫人也听人提起过的,我这妍儿并非大伯府中的嫡女,原是庶出的闺女儿提拔到了嫡母名下的。”
这一句话,可是让褚夫人有些白了脸,这个事儿,她还当真就不知晓。“这……这,”褚夫人忍不住蹙了眉,“哎呀,周夫人,这,还当真是头一回听闻。”
“喔?”周二太太让褚夫人这话说得也有些个怔住了,“这……”周二太太一时也暗悔自己心急失言,“嗨迟早夫人都是会听江二太太说起的。今儿妾身要为我那苦命的侄女儿正名,就不得不从她这身世说起呢。”
周二太太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头却飞快地将这些个事儿都梳理了一遍,她又抿了口茶,拿了帕子拭了嘴角儿,“玉妍这孩子要说呢,最是个心宽大度、贞静柔顺、体贴懂理的好孩子呢,在江北时侍奉父母孝敬恭顺,等闲不肯抛头露面的,一味就闷在闺房之中绣花吟诗,勤学女则。”
褚夫人听见这话,也跟着点了点头,心里头略微踏实了些,“要说可不是天意弄人么”周二太太瞧着褚夫人正凝神细听,便索性把憋在心里的话也要往外头说一说,这样一日复一日地憋闷着,当真要把这位直爽的妇人憋闷地发了狂了。
“梁王爷到江北办差,驾临大伯府中游园,却好巧不巧,遇着了玉妍这孩子,那一日原本是妾身的长嫂瞧着玉妍丫头春日里还闷在闺中,便遣了人伴着妍儿到他们府中的锦澜园中一游。”周二太太将这“遣了人伴着”几个字儿故意咬得重了些。
“夫人您也是见过的,不是我自夸,妍儿这样的品貌风格就是放眼咱们整个儿大宁,能与之相比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人,又正是好年纪呢,甭说了梁王是个男子呢,便是女子们瞧着,也是打心眼儿里头爱得慌的。”
“这个正是。”褚夫人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呀”周二太太叹了口气,“听我们老爷曾说起过,梁王爷见了玉妍侄女儿一面,便心心念念牵挂于心,几经辗转托人求到了妾身大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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