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满意地出了花溪苑中。丫头们眼瞧着她一扭一扭的身影消失在花溪苑的门口,这才拿着那封信回到了思无境中。屋子里,长公主周氏玉妍哪里有一分半毫的醉意呢。她噙着笑坐在了椅子上,手边儿放着一盏灵芝饮。
听琴跟观棋扭回头瞧了瞧外头,她们不屑地撇了撇嘴儿。“当真不晓得三爷是瞧中了她哪一点儿?姑娘您瞧瞧,刚才在酒席上还装出来十分的恭敬呢,瞧着也是个当人姨娘的模样,奴婢们还想着她是有了长进了,这不是么,瞧见您醉迷了,那原型儿竟又露出来,就这么个脑子,难怪了,这都嫁进了国公府中还让四姑奶奶指使着把她当了木偶耍戏呢。”
玉妍可是无暇管自己那好四姐怎么撺掇着这个没脑子的江贵姨娘。她接了那信过来展开瞧了瞧,里头倒也没说别的什么,字里行间无非就是一点点的相思之意。
玉妍将那信折好了。吩咐品书,“你赶紧着将这信去给二门的蒋妈妈送了去,就说是贵姨娘反复拜托你送了给三爷的。若是那蒋妈妈问我可知晓此事,你就说我同贵姨娘宴饮,因瞧着荷姐儿讨喜,一时不察多贪了几杯,这事儿就是我入睡前贵姨娘问了一句,你就说长公主倒是应了,不过,人已醉迷了。”
品书领命拿着那信去了,玉妍将那灵芝茶饮尽了。这才吩咐了众人,“同她周旋了半日,还真是有些累了。品书回来了让她入寝阁复命。本宫先去歇一歇。”
189三爷回府奔玉妍
江氏那封信送到了庄子上,三爷褚慎铭一口气读罢了,当即便吩咐小厮们备马要回国公府中去。待门房上送了信儿到二门说是三爷回来了,江氏遣的丫头一溜烟儿便飞跑着到了青藤斋说是三爷回府了。江氏双掌合十念了声佛,就忙着遣丫头们给她梳妆打扮起来。
青藤斋中喜气洋洋地忙着给贵姨娘寻衣裳找簪环,江氏坐在菱花镜前抚摸着自己的容颜,一时窃喜一时羞涩,把身边儿伺候的人都瞧得面上忍不住带出些笑意来。在江氏瞧来,三爷这么快就回了府中,定然是自己那字里行间若有若无的思念之意打动了表哥的心。
褚三爷扔了马鞭子甩开大步就入了国公夫人的寝院,给母亲磕了头,又到父亲的书房,爷两个也叙谈了些田庄里的事务,江贵姨娘命丫头一直就在岔路口儿上等着三爷呢,远远地见三爷终于来了,那丫头忙笑眯眯地迎上去见礼。
“是你们贵姨娘遣你们来的?”褚三爷的脚步顿住了,嘴里问话,眼睛却盯着那花溪苑的方向。丫头忙低声应了,说是江贵姨娘已备好了酒菜,要给三爷接风洗尘呢。“你先回去吧。叫你们贵姨娘先自用午膳吧。爷还要到二爷那儿去一遭。”
话音儿落处,褚三爷已走出了丈余,那丫头木呆呆瞧着三爷消失在小径尽头,只得颓然地叹了一口气。褚候这儿也已得了音信,他一听见丫头们来报说是三爷回府了,头一个儿就想到了是玉妍定然是从中做了什么手脚才令得三弟扔了庄子上的事儿急匆匆跑回了府中。
及至兄弟二人相见了,褚候张了张嘴,终究是欲言又止。褚三爷细细瞧着兄长的面色,心知兄长定然是有许多话要同自己说,不过,褚三爷这些日子在庄子里头已想了个通透明白,他见兄长默然,便搓了搓手,坐到了褚候旁边的椅子上。“二哥,明薇信中说是二哥你回府了,兄弟就立刻快马奔回来了。兄弟心中一直亘着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褚候啊了一声儿,猛抬起头,他看了看这个像是一夕之间长大了的弟弟,褚候平静了一下面上的神色,低垂着眼帘将褚三爷面前的茶盏斟满了茶,“三弟,有话你就直说,说什么当不当的?咱们兄弟间用不着这个。”
“二哥,弟弟我在庄子上这些日子,日日都是五更天就起床,我就到后山上练拳,我还在山里头喊,可是无论我怎么排解,她都在我心里扎了根一般。二哥,弟弟怕是要食言了。长公主虽说名分上是我的正妻,我对她的情谊,想来二哥你从前不晓得。论理儿我喜欢温柔似水善解人意的女子,我就是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栽在了这么一个刚硬的女子手里,二哥,我,我,我实在是……。”褚三爷局促地抹了一把脸,他叹了一口气,将那茶也顾不得烫热,竟一下就喝尽了。
兄弟俩都沉默了起来。过了良久,褚候斟酌着才开了口,“三弟,妍儿当日是如何阴差阳错嫁与了你的,为兄从前也跟你略略提过那么一两句。都是那袁氏惠妃所为,而袁妃此举题中之意还是立太子一事。她是忌惮着淑妃娘娘的皇子,怕长公主嫁入咱们府中我们夫妻二人合力帮着淑妃娘娘。为兄这些日子也查到了些眉目,原本这袁氏打算着是将妍儿给了她兄弟的。只是未曾料到妍儿倔强若斯,颠来倒去还是嫁入了咱们府中。”
见褚三爷不言语,褚候又叹了一口气。“妍儿刚硬,心地真纯,又生得倾国倾城,三弟你放不下她我又如何不知?可这世间只这么一个妍儿,我们二人本是两情相悦,是有人从中作梗妍儿被逼无奈才与你有了这么一场挂名儿夫妻的缘分。难不成三弟你一世就叫妍儿做你名誉上的正妻不成?”
“二哥假以时日,她瞧见了我的一腔真情又如何能不为所动呢?若是仔细说起来,咱们俩还是一同认识了她的呢现在二哥叫弟弟放手,弟弟实在是,实在是心中不甘。”褚三爷恼怒地低吼了一声儿,原本要接着游说他的褚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面对着这个为情所困的弟弟,褚候的心里也十分酸涩。他的拳头紧紧握起,坐在一边儿沉默不语。褚三爷见二哥不做声儿了,霍地立起身,“二哥,话弟弟已说了,还望二哥你能宽恕了弟弟不守信诺。自今日起,弟弟就要好生同长公主相处起来,咱们以三月为期,三月后,若是长公主还是愿意同二哥你一处,弟弟也就无甚话说了。”
不待褚候再答言儿,褚三爷又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路上又遇见了江贵姨娘处的那丫头,“你怎么还在此处?爷不是叫你先回去么?”那丫头无可奈何地福身行了一礼,“回禀爷,奴婢回青藤斋了。贵姨娘一心盼着三爷呢,都望穿秋水了。听见三爷到二爷院子里去了,贵姨娘又遣了奴婢来此候着呢。”
“真真儿胡闹”褚三爷烦躁不安地挥了挥手,打住了这丫头的话茬儿。“你赶紧着回去吧,杵在这儿像是什么话?你们贵姨娘也是个不懂规矩的,她上头还有长公主呢怎么?爷离家这么些时日,刚进了府中不去瞧瞧爷的正室嫡妻倒让贵妾拉进了屋子里头,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叫夫人知晓了你们贵姨娘也脱不了干系去。你赶紧着回青藤斋吧告诉你们贵姨娘,爷晚些时候儿去瞧她们。”
那丫头在冷风里候了这么一上午的功夫儿了,非但未曾领到赏,还遭了三爷这好一顿排揎,忍不住就有些委屈,眼圈儿立时就红起来。褚三爷心里烦躁,满脑子都是方才二哥说的那一番话,哪里有半点儿心思跟个丫头周旋,跺了跺脚,也不理会这丫头,径自就往花溪苑去了。
玉妍料定了褚三爷今日定然回府的,是以一大早就遣人将文氏九姑娘接了过来,美其名曰是宫里来太医请平安脉,恰好儿让太医一并给文九姑娘瞧了。国公夫人见她们二人突然和睦起来,心中也是欢喜,私底下揣测着,定然是这长公主见了自己心意坚决之后生出了退意,此番如此热衷给文氏瞧病便是拐着弯儿地向自己示好呢。
玉妍跟文氏正在思无境中品茗下棋,外头来人回禀说驸马爷求见长公主。文氏九姑娘手执黑子正要落下,叮一下那棋子儿就滑脱了手,玉妍瞧了她一眼,抿着嘴儿微微笑起来。
“还请文九姑娘到寝阁中略躺躺,既然称病,也要做得像些才是。”文氏九湘的脸已经红透了,她微微点头,起身盈盈地就入了寝阁。
玉妍吩咐了小丫头花籽儿去请驸马爷入内,不一时就见褚三爷大踏步就入了内,二人见礼毕,玉妍吩咐给驸马爷看座上茶。
寒暄了几句,玉妍便觉得兴味索然起来,寝阁中传来一两声儿的咳嗽。褚三爷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瞪大了眼睛盯着寝阁,“这,长公主,您这儿……”玉妍拿帕子点了点嘴角儿,“三爷,是文氏九姑娘,她这几日病得厉害,本宫原想着今儿宫里的太医来给本宫请平安脉,顺道儿让太医也给九姑娘瞧瞧,却谁知,唉,那太医家中出了事儿,方才差人来告了罪。”
褚三爷缓缓出了一口气儿点了点头,见长公主盯着自己,他又有些局促起来,一肚子的话本想趁着今日鼓足了勇气都要对着面前的佳人吐露明白呢,却谁知偏里头躺着一位文氏九姑娘。褚三爷心中哀叹了一声儿,起身就要告辞出去。
文氏在寝阁中咳得一声儿紧似一声儿,玉妍瞧了瞧褚三爷,慢慢就绽开来一个笑容,“三爷既来了,少不得也要去瞧瞧文九姑娘才是,今儿文姑娘还跟本宫提起呢,说是刚入府那些时日多亏了三爷看顾她,找机会文姑娘还要跟你道谢呢。”
褚三爷见玉妍似有挽留之意,心中着实欢喜,连声说了几个该当的。站起身儿直拿眼睛瞧着长公主周氏,玉妍笑了笑,前头领着就同三爷入了寝阁。
文氏已叫侍画给装扮好了,打眼儿一瞧,倒是一副十足十的病态。褚三爷原本还怪怨她病得不是时候儿,扰了他跟长公主表明心迹。不过一瞧文氏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满腹的怨气也就烟消云散了。“文九姑娘。”褚三爷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姑娘病着,原本不该前来打扰,不过,听见姑娘您咳得厉害,不知可要慎铭给姑娘请个好大夫来瞧瞧?”
躺在病榻之上的文九姑娘终于见着了朝思暮想的人儿,那脸面一下子就羞得红起来。原本就楚楚可怜的模样再加上那两团红晕,愈加显得比常日里端庄的样子更让人怜惜。“有劳褚三爷惦记了。九湘只是偶感风寒,多亏了长公主是个热心肠的。”
褚慎铭点了点头,并不多盘旋,他拽了拽玉妍的衣袖,玉妍心里头暗暗笑了一声儿,面上却做出十分的庄重来,“文姑娘还是安心休养。客气的话就莫要多说了。你自入了咱们国公府中,日夜在本宫的婆母床前侍疾,如今你病了,本宫也不过就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顿了顿,玉妍就绽放出来一个温和的笑容,“文姑娘你先略躺躺,本宫跟三爷就先出去了。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吩咐了丫头们便是。”
190花溪苑设酒色局
玉妍送文氏九姑娘出了花溪苑后,正要吩咐丫头们摆午膳呢,冷不防外头回禀说是驸马爷求见。却原来这褚三爷满腹的话要跟玉妍说,却遇见了文九姑娘在花溪苑中,无奈之下褚三爷只得先到江贵姨娘处用了些午膳,终究心心念念着长公主,有些食不知味,略进了几口就扔了碗筷话也不多说重又奔着花溪苑而来。
/5/江贵姨娘让这样儿风风火火的表哥唬了好一跳。听见丫头们回禀说三爷往长公主院子去了。江氏的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了。索性饭也顾不得吃了,将立在跟前的丫头们都骂了一遍。还是觉着心中堵得慌,抱起荷姐儿就要追着三爷去花溪苑。丫头云眉跟云秀两个死命抱住了贵姨娘的腰,好说歹说将自家的主子拦了下来。
/1/再说三爷褚慎铭一路鼓足了勇气憋着一口气就进了花溪苑,丫头鸣翠儿让唬了一跳,待瞧清楚了来人,忙福身一礼。三爷瞧着这花溪苑中的景致,一时间百种滋味涌上心头,对玉妍坦露心扉的决心愈加强烈起来。
/7/玉妍听见丫头的回禀也觉出来些不对处。她沉吟了半晌,心知要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倒不如听听这褚三爷要说些什么。于是吩咐了听琴等先莫要急着用膳,且先打发了这位褚三爷。
/z/二人见了礼,玉妍端坐在上首并不言语。褚三爷抬起头痴痴地盯着这一张绝世的娇颜,整个人儿都似堕入了云雾里。
/小/“长公主,我今日前来是想跟您说明白,从前是我太过愚鲁,言语间伤了您的心,还做出了那等宠妾宠过了头的混帐事儿。您大人有大量,并不曾与我计较,反倒是将荷姐收在了名下,这点点滴滴我都记在心上,一刻也忘不得。二哥他虽好,终究你们二人隔着名分二字。若是我从此后一心只待长公主好,不晓得您,您还肯不肯……我们白头到老,我……”
/说/“三爷”玉妍听见褚三爷的这一番肺腑之言,心里头也是既惊且怒还带了些无奈。她出言打断了褚三爷的话。“三爷的心思本宫明白了。不过,三爷,缘分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怪。有的人哪怕在面前一辈子,也生不出半点旖旎之思,有的人,可能仅一面,便足以缘定三生。我并非有意难为于你,实在是我的心中已没了别人的地方,三爷就是勉强将我留在身边,咱们也不过就是一对怨偶罢了。”
/网/褚三爷痛苦地盯着玉妍,他的胸脯急速起伏,玉妍知晓,那一层皮肉底下此时已是烧沸了的岩浆,一旦喷发都能将人化成了烟尘。不过,玉妍的心却是一点点愈加冷硬起来,与其先假意给了他希望让他日后绝望,还不如此时就让他没了这一层想望。
“三爷,本宫与二爷是只一眼即相许一生的那一类。三爷您的爱慕之意本宫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些,世人都爱绝色,本宫这副相貌任是男子也要动三分情思的。不过,三爷,女子韶华太过短暂,本宫也不过就是占了年岁小些的便宜。真若是一生一世,终究有鸡皮鹤发的那一日,到得那时,便是三爷您碍着年轻时的情分还肯垂青于我,终究那一份垂青并非我要的相濡以沫之感。二者大相径庭。”
“有何不同?妍儿有何不同?便是你垂垂老矣,我肯扶着你,陪伴你,我不嫌弃你,我们一起做一对老翁妇岂不是好么?”褚三爷让玉妍都说糊涂了,他理解不了玉妍话中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若是他们能白头偕老,他定然仍是一心一意待她敬她的。
玉妍却摇了摇头,“三爷,人间情爱千种万种,夫妻间更是欢喜爱欲,嗔痴癫狂。我晓得三爷若是肯,定然也是一位好夫君,然而,三爷您哪点儿都好,唯有一点,你的心太软了,也太大了。”
“我的心太软?还太大?”褚三爷此时已完全迷惑了。他一副求知的模样盯着玉妍,“唉,三爷,本宫实话与三爷讲了吧。本宫心眼儿极小,容不下旁人。三爷您偏又是个心软的。旁的人且不论,江贵姨娘乃是三爷您的亲表妹,又是荷姐儿的生身之人,霍姨娘乃是长者所赐,如今又怀着三爷的子嗣,这二位姨娘三爷您定然是舍不得的。”
“可她们只是我的妾室呀?妍儿你不是极喜爱荷姐儿么?”听见三爷说出这样的话,玉妍无奈地笑了笑。“本宫以一个局外之人的眼光来瞧荷姐儿,自然怎么瞧怎么喜爱她。她生得粉雕玉砌般,又眉眼俊秀,这么一个讨喜的奶娃娃,本宫如何不喜?”
玉妍说着心里想起荷姐儿那讨人喜爱的小模样,忍不住就抿起嘴儿来笑了一笑,褚三爷瞧见这笑容心神都荡漾起来,“妍儿你只管放心,日后我们有了孩儿,不论男女,自然仍是她们为嫡为长,荷姐儿那儿也不过就是一副嫁妆罢了。若是霍氏生的是麟儿,我自然不能让你将孩子认到名下的。”
191梨香阁中撞鸳鸯
玉妍见文氏九湘头也不回就冲进了梨香阁,又盯了那眼圈儿泛着红的司墨瞅了一眼。“你们姑娘吃了酒,有些冷,你速速回湘竹阁中给她取件厚实点儿的披风来。”司墨丫头眼见着姑娘是舍了性命般一头扎进了那漩涡里,一时间心里头悲苦难言,听见长公主如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