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氏,出来了!”
“出来了?莫非是没闯过这最后一关!”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瞬间凝聚在画塔大门。
吴灵紧紧看着逐渐走出来的人影,她要看看,这无名氏,到底是谁!
顾清颖亦是如此,脸上挂着楚楚动人的笑容,眸中却有着掩饰得很好的恨意,目不转睛看着即将出现的身影。
长璇公主此时也站了起立,同样将视线落在画塔大门里。
不光是她,亭台中的命妇们也不由站了起来,带着好奇的目光,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去。
长安侯夫人双眸如明珠绽放,她比谁都想知道这无名氏到底长什么样,不需太过绝美,端正大气,品质良德才是儿媳的最佳人选。
长安侯世子同样看去,此时的他已经将长璇公主忘到了脑后。
南宫画仙,眸中似有着笑意,又似有着寞凉。
秦政很是期待,墨眸中含着笑意,她会不会又顶着个包子头出来?
随着顾清萱一步一步走着,众人看到一名少女,双手轻放于腰间,步子稳缓的走了出来。
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双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如清澈透明的琉璃充满了灵气,娇小芊薄的身子给人一种灵动的感觉。
众人都愣了一下,但却没有敢议论。
容貌如画,却不是绝美,但那如同霜雪般的冰肌玉肤,在场女子中无人能及。
“是她!”
这两个字几乎同时在顾清颖和赵清琴心中响起。
只不过一个是咬牙切齿,一个是惊喜诧异。
南宫画仙很是意外,却不敢小视,因为眼前这个娇小的少女曾用她柔弱的双手推开过,所有人都不曾推开的大门。
长安侯夫人很是欣慰,无名氏果然很符合她心目中的标准,只是身子这般娇小,有些不好生养啊!不过不要紧,看她样子应该才十三来岁,日日用补药肉食补着,相信很快就能壮实起来。
只是不知,如果她知道眼前的无名氏曾经是她儿子的未婚妻,和她厌恶的顾八是同一人,又会是怎样?
顾清逸怔怔望着顾清萱,看着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眸子,他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他不敢相信!
此刻的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妹妹的荣誉而感到骄傲自豪!而是有着巨大的屈辱,顾清萱那双平静的眸子在他看来是在嘲弄自己!
嘲弄他有眼无珠吗?
顾清萱绝对是故意的!想让他悔恨吗?凭什么?
顾清萱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会舞文弄墨!她的容貌有颖妹妹精致华美吗?她的品德有颖妹妹高尚圣洁吗?
没有!
顾清萱自私、骄纵,虽然现在瘦了,但也只是中上之姿!
顾清逸脸上火辣辣的,这绝对是顾清萱故意让他受着屈辱!
“居然……居然是她!”人群中一名模样清秀的少女惊呼,神色呆滞,她曾嘲笑过顾清萱,还拉着她去结交贵女。
同样呆滞的还有一个老婆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之前她一直轻视,赖着卖“秘籍”的少女竟然就是无名氏!
“一个时辰已经到了!”
一个含着酸意的声音响起,正是顾清颖。
随着她的提醒,众人也再次议论了起来。
“人出来了,画却没出来,这无名氏应该没有闯过这最后一关!”
“其实是我们期望太高了,一个十几岁的娃娃,能画出什么惊世之作。”
然而,没有任何征兆的,一卷画轴从塔顶之处滑落下来,此画超长,直到塔底。
娇含嫩脸春妆薄,红蘸香绡艳色轻。
精致艳丽,凝无限意境于笔端。
画面色彩流韵,清亮富有质感,朵朵花魁簇拥,层层花瓣相叠,最值得惊叹的是这副长度堪比塔身的画作竟然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完成的!
看到这幅画后,众人心里最后一丝轻视与奢望瞬间烟消云散。
在嫣红的霞光里,空中忽然响起翅膀扇叠的声音。
“蝴蝶……”随着一名少女的惊呼,众人看见,一群如晚霞般美丽的蝴蝶扇动着羽翼,相连地扑飞落在画中的牡丹上。
霞光从羽翼的间隙中漏下,撒落在众人的眼中,如同梦幻一般,所有的人瞳孔来回闪烁着这精致绝美的一幕。
牡丹似真似幻,引秋蝶纷落。
顾清逸眼中迷茫,看着站在画前的少女,他竟有一丝错觉,少女比那如仙美画更要耀目!
这时,一个儒雅平和的声音响起:“小姑娘师承何人?”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衣,容貌俊美如谪仙。
他一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更有着尊重,就连南宫画仙也是一脸敬意。
顾清萱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此人就是有着画圣之称的刘喧昭。
他有一个儿子,名澈,是京城四杰中的画杰!
师承何方?顾清萱微微一笑,要说起来,还是他儿子教的。
048入宫
刘喧昭走到顾清萱的面前,目光明亮地望着她:“小姑娘,你的师父是谁?”
“我师傅叫刘澈,是吏部推官大人之子。”少女一改脸上的淡然,嘻嘻的笑着,脸颊上的小酒窝再次漾出来,一双大眼顿时眯成了月牙状。
“刘澈啊,一听就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前辈,不知小姑娘能不能为我引荐一……”刘喧昭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后,猛地停顿了。
“刘澈,哪个刘澈?”一向温文儒雅的刘喧昭有些失态了。
“就是推官刘大人的嫡子啊。”
“我儿子……”
一旁看戏的秦政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再说下去暴露了的话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白做了?
御座大人站了起来,径直走到顾清萱的面前。
顾清萱鬼使神差地没有躲避,直直地看着他,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耳边依然是芸芸众人的嘈杂议论,但眼里,偏偏只有那个身影,所注意的是他的脚步声、呼吸声。似乎把周围的杂音都过滤掉了。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少年,明明是一身黑袍,却如流光般刺目。
冰冷的俊颜,但那双极清极暗的黑眸却划过一丝如温玉一般的暖意。
顾清萱想低着头,可身体却一动都动不了,她有些紧张。
“随我入宫。”
直到一道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才回过神来,他离她很近,仿佛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热。
顾清萱终于觉得魂魄入体了,福了福身,“喏。”
“等等,秦大人,犬子还在画塔内!”终于回过神的刘喧昭追了过来。
秦政微微皱了皱眉,将视线落在顾清萱身上。
顾清萱一脸不解,作出一个什么意思的表情。
秦政似乎很有耐心,继续看着她。
刘喧昭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顾清萱领悟了,拢了拢秀发,嫣然一笑,“师傅说过,国画博大精深,若有机会一定要去画塔里观摩,入画塔是师傅梦寐以求之事,我相信师傅现在可高兴了。”
顾八果然深得他心,秦政眸中忍不住漾出一抹笑意。
随后,秦政未作停留,大步向前走去。
顾清萱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秦政走路很快,顾清萱唯有小跑才能跟上。
入了宫门,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顾清萱觉得腿部酸胀不已,可又不得不跟上秦政的步子。
秦政似乎察觉,微微侧首,“痛吗?”
从第一层走到第十层,脚肯定会痛!
说痛,他肯定会觉得自己很娇弱!不痛,谁信呢?
为什么男人总喜欢问些,根本就不好回答的问题。
秦政见她没有回答,回过头,继续走着。
顾清萱瞬间被气成了包子脸,眼睛长哪里去了,我痛不痛你自己不会看吗?
可惜,她心里的呐喊,秦政是听不到滴。
顾清萱认命地跟着他身后走着,心里数着脚下的青砖。
蓦地一抬头,前面的人呢?
顾清萱愣了,她不认识路啊!
御座大人你怎么能这么不敬业,你好歹也要带到目的地啊!
“怎么停了。”
顾清萱望去,看见秦政就站在自己的旁边,差点吓了一跳,“你,你,你什么时候……”
顾清萱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御座大人的脸色灰常的难看。
他就那么没有存在感吗?自己为了她一直放慢脚步,她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两人继续走着,顾清萱望着似乎没有尽头的宫道,第一次觉得时间是一秒一秒过的。
秦政有些别扭,他第一次走路束手束脚的。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顾清萱每次都不经意的却又正好的踩在秦政的影子上。
“很好玩?”
“一般般。”
“……”
顾清萱看着前方,但一抹黑袍却总会闯入她的视线,足以占据她的心神。
路再长,也会有尽头。
“大人!”
宫门两边的侍卫人人站的如标枪一般直,此时正低着高傲的头颅,声音中充满了敬畏。
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眼看着离太**越来越近,紧张是必然的,她即将面对的是这世上权势最大的一个女人。
太监总管一见是秦政,立刻堆起笑脸,哈着腰,“御座大人,您来了,太后正念叨您呢。”
秦政瞧都不瞧他一眼,也不让人通报,就这样直接走了进去。
太监总管是个三品的内官,是宫里权利最大的奴才,就是皇后也不敢轻易得罪,毕竟皇宫是主子少,奴才多。稍稍派几个炮灰,也够一些主子喝一壶。
当然,能当上这太监总管,总有过人之处,至少不是个愚人,会天天跟主子作对。毕竟主子还是主子。
顾清萱偷偷地抬了眼,见太监总管别说不满,反而脸上的笑更深了。
合了合眼,顾清萱泛起了一阵头疼,这御座大人到底有多得宠?
秦政敢直接走进去,顾清萱明白自己可没有这个特例,于是带着几分停滞,站在了宫门口。
“还不进来。”秦政抿了抿嘴唇,有他在,她怕什么。
顾清萱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高高在上的疏淡,而是有一个令人安心的暖意。
顾清萱这才放心跟着进去。
过了正殿又穿过一道曲廊,到了一处精巧的轩阁内,一身凤服的刘太后端坐在高位,看起来很慈祥、很明理的一位老人。
“臣参见太后。”秦政微微躬身。
顾清萱连忙跪了下来,以端正地姿势行大礼,“臣女叩见太后!”
“起来吧。”刘太后笑呵呵道。
“谢太后。”顾清萱站了起来,恭敬的低垂着头,看起来慈祥的太后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视。
“你就是此次青云才会闯过塔顶的无名氏?”刘太后面露微笑,但无名氏这三字却念得重些。
顾清萱的额头不由得冒出两道黑线,太后娘娘,这不关她的事好吗?
“回太后,臣亲眼所见。”秦政单膝跪在刘太后的面前,“无名氏一路过关斩将,最终闯到塔顶,夺得魁首。”
刘太后盯着秦政看了半响,似乎想在他脸上瞧出花来,“难怪今日有人向哀家告状,说御座大人一整天都没在职,丢下整个神兵阁就为了去看热闹?”
049告诫
秦政的脸上多了一丝窘迫,却说得义正言辞,“青云才会鱼龙混杂,维护京城安全是臣的职责。”
“青云才会那么几百人,也能冲垮哀家的皇宫?”
“臣怕万一。”
“可是有人说你玩忽职守,要哀家罢了你的官职!”
“这只凭您的一句话。”
刘太后非常严肃地板着脸,可语气中的调侃与疼爱是个长了耳朵的都听得出来。
顾清萱更加头疼了,被太后如此宠爱,这种福气不是常人能消受的。
顾清萱悄悄地瞧了秦政一眼,他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了,就算从小有太后保护,大臣们的嫉妒,皇室的眼红,朝堂上的暗箭足以让人防不胜防。
“这的确要罚!”刘太后说的一本正经,随后略带玩味的看着顾清萱,“阿政今年已经十八了,也该有个暖床的侍妾,哀家看这无名氏就不错,偶尔也能画画逗阿政乐乐。”
顾清萱正恭恭敬敬地站着,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后背的寒毛瞬间就立了起来,“太后……”
作为大秦最大的主宰,手下的耳目必然遍布整个京城,顾清萱不认为刘太后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永安公府,虽算不上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权贵,但手里握着大秦三分之一的兵马虎符,就算是皇亲国戚,亲王公主也不会轻易开罪。
而她是永安公府嫡长房唯一的嫡女,就算是嫁给皇子做正妃都可以,可在太后眼里,给秦政当妾,都只会觉得是秦政委屈了。
“臣女还未及笄……”顾清萱努力保持镇定,她也晓得,若是太后真死了心要她为妾,这根本算不上理由。
秦政站了起来,黑袍更衬缀出他的肤白,“臣不要。”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太后丝毫不觉得意外,又扫了一眼顾清萱,“身子小有些不好生养,姿色只算中上,难怪你看不上眼。”
听着太后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顾清萱算是明白了,这是在告诫她,自己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不过想想也是,太后把秦政看得比她亲子昭圣帝还要重些,再加上秦政那层“未来大帝”的身份,给秦政选妻,绝不亚于为大秦选国母。
皇帝的妃子说的好听是宫妃,本质上还不是妾。刘太后想的很简单,昭圣帝的妃子们哪个不是从名门贵女中选出来的,她要给阿政绝不差于皇帝的待遇和权势。
就算是侍妾,也一定要是真正的贵女!
如果不是因为永安公顾耀武的军功,让顾清萱当阿政的侍妾这个想法她想都不会想,不够格啊!
在秦政十三岁之前,太后最操心的是怕秦政被狐媚宫女迷惑,近了身被暗害。但自从十五岁开始,她最为头疼得是秦政对女色压根就没有半点兴趣,就跟个木头一样,无论见到多美女子都是冰块脸。
她时常让阿六在一旁提着,好的女子能让男子更加快乐。
而自己又是赐美人又是办簪花会的,秦政却不解风情,将无数送上门来的贵女拒之门外。
有时候送的美人稍稍多了点,花会办得频繁了点,秦政就会跟她急。然后就是一个多月都见不到人影了。
刘太后很难办,美人和花会是一定要继续的,不然她还真怕秦政会孤独终老。有时候太后也会想,不是说子像父吗?齐王的风流成性、怜香惜玉秦政怎么一点都没沾上!
“无名氏既然闯过那塔顶,那么三日后,哀家就会贴皇榜已告示天下,我大秦又多了一位画技绝世的才女。”太后的眼中含了几分笑意,似欣慰的看着顾清萱,“那日,哀家会在朝殿上亲自赐你免死金牌!”
听到有免死金牌,顾清萱心中狂喜,连忙行大礼,“谢太后!”
免死金牌,又名丹书铁券,就是用朱砂在铁制卷板上写字,其内容一般包括赐劵日期、赐予对象以及被赐予的特权,一代皇帝一生最多只能赐予三块。
照理说,这东西等于让一大家子有了第二条命,要赐予肯定也要赐予开疆守防,功勋大臣。就算是太后再爱才,把这个人人都梦寐以求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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