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儿……
有了这层身份,他们做什么都方便。
司徒盈袖想到这里。立刻披衣起身下床,对暖阁外面值夜的丫鬟吩咐道:“给我磨墨,铺纸,我要写信。”
想了想,又不想留下白纸黑字的把柄,摇头道:“不用了,给谢家大夫人送张帖子,就说我有要事,希望她能拨冗一见。”
外间值夜的丫鬟等了一会儿,见司徒盈袖没有新的吩咐,才应了一声,出去回话了。
……
天刚蒙蒙亮,司徒府的管事拿着贴子,往谢家去送信。
来到谢家门口,却看见谢东篱骑在马上,披着长长的猞猁皮翻毛大氅,身边跟着顺天府派来的衙差。
衙差的头儿对谢东篱拱了拱手,“请谢侍郎跟我们一起前去指认犯嫌!”
谢东篱点点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在谢家街道拐角探头探脑,他回头对阿顺道:“去看看,那人要做什么。”
阿顺骑着马来到司徒府的管事面前问道:“你是哪个府的?有什么事吗?”
那管事忙道:“小人是司徒府的管事,奉了我们家大小姐的吩咐,来给谢家大夫人送帖子。”
“哦。”阿顺点点头,“那去角门吧,在这里探头探脑做什么?”
那管事笑道:“等官爷们走了,小人再上前也不迟。”
说话间,顺天府的衙差已经呼啸而去,离开谢家大门口。
阿顺忙回到谢东篱身边,道:“五爷,是司徒家的管事,说是司徒家大小姐给大夫人送帖子来的。”
谢东篱没有说话,马鞭使劲儿一抽,往前跟着顺天府的衙差飞奔而去。
阿顺也忙跟了上去。
……
东元国京城西南城和义坊。
坊丁刚刚把坊市的木板门打开,就看见一队顺天府的衙差如狼似虎地扑了进来。
“走开走开!顺天府办案,闲人退散!”
和义坊的坊丁忙不迭地跳开,让出路来。
后面几匹高头大马飞奔而入,卷起如雾的烟尘。
“开门开门!”顺天府的衙差直奔赵氏父女的宅子,用力拍打着大门。
“谁啊?这大清早的,嚎什么丧!”门内有人很不高兴地吼道,慢腾腾过来开门。
外面的衙差已经忍不住了,一群人一哄而上,将那大门生生撞开,兜头就冲门内那个嘴里不干不净的门子打了个大耳刮子,“都捆起来!”
那门子吓了一跳,正要嚷嚷,待看见是衙差,立马闭了嘴,脸上带着大红的手掌印,被老老实实地捆成粽子,蹲到墙角去了。
顺天府的衙差一路抓人,上到管事,下到看门的小厮,一个不漏。
进了二门,正要跳起来嚷嚷的婆子也被一巴掌打晕了,堵起嘴捆了起来。
……
“什么声音?”赵瑾琦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远处似乎传来呼喊声和打斗的声音,还有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大小姐,没有声音啊?大小姐是不是魇住了?”门外值夜的丫鬟大声回道。
赵瑾琦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眼神眯了起来。
不对!
那明明是有人攻进来的声音!
赵瑾琦一个鱼跃,从床上腾地起身,扑到屏风后面换了衣衫,穿上紧身短袄,套上宽如裙摆的阔腿裤,踏上长靴,腰间系着软缎,从屏风后面出来,往外面走去。
她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队衙差从影壁后面转了出来,指着台阶上的她大声道:“拿下她!”
赵瑾琦一惊,慌忙后退几步,哑声道:“你们要做什么?我是谢家的亲戚,我大表哥、二表哥和五表哥都是朝廷命官!我大舅父曾经是东元国大丞相!你们不要乱来!”
“乱来?!我呸!”一个凶悍的衙差上前,兜头往她脸上啐了一口,“你个假油子还敢冒充谢家亲戚?!给我抓起来!”
几个衙差一拥而上,将赵瑾琦的胳膊反剪着捆了起来。
赵瑾琦心里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被发现了?!
明明一切都是天衣无缝,连最是才高的谢东篱都被他们骗了过去……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赵瑾琦大叫:“我要见我大表哥、二表哥和五表哥!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弄错?”一个男人嗤笑的声音从影壁后面传了出来,很快,谢东篱和阿顺两个人从影壁后面绕了过来。
阿顺指着赵瑾琦,毫不留情地道:“兴州赵家被埋的宅子已经被挖了出来,我们家的表小姐赵瑾琦和大姑太太死在一处,哪里又来的你这个冒名顶替的贱人?!”
“不可能!那宅子被大山压得严严实实,怎么挖得出来?哼!我看你们谢家是见财起意,故意要霸占我们赵家的产业,才诬陷我们!要置我们于死地!”赵俊兴也被押着过来,闻言很是不满说道。
“别在这里废话,有话去顺天府说。”顺天府的衙差挥了挥手,命人要把这假冒的父女俩拖走。
谢东篱背着手立在院子里的影壁前,看着一脸愤愤不平的赵家父女,冷冷地道:“还记得产业?你们的幌子打得不错啊。不过我倒不明白,既然你们口口声声号称是赵家人,那为什么没有看出来,那些契纸上的房屋田地和商铺,根本就不是赵家的产业?——赵俊兴,你若真的是赵家嫡长房的嫡长子,不要跟我说,你根本不知道赵家的祖产到底有哪些。”
赵瑾琦大惊,瞠目结舌看着谢东篱。
难道他先前给他们父女的那些契纸,都是假的?!
实在是太奸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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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收拾 (第一更)
赵俊兴也是吃了一惊。
他神情复杂地瞥了谢东篱一眼,黯然低下了头。
为了他们的目标,他们做了多少准备?
兴州赵家的族谱他们都背下来了,就是没有查探过兴州赵家的家产根底。
这一点,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思维误区。
兴州赵家被泥石流所埋,全族几乎都死光了,谁还会管他们的家产?
当然,要完全查探大户人家的家产根底,确实是很不容易,几乎是不太可能做到的。
所以他们没有做这个准备,是因为根本没有料到有人会用这种手法来判断他们的真假!
“怎么不说话了?还说别人企图侵吞你们的家产,不会连你们自己都不知道你们的家产到底是什么吗?”顺天府的衙差鄙夷说道,“是不是看见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就瞎了眼?”
赵瑾琦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瞪着谢东篱的方向,道:“他们诬陷我们!我们明明还卖过两处田产,用卖田产的银子置办的这所宅子。如果那些契纸是假的,人家如何会把银子给我们?”
阿顺嗤笑一声,抱着胳膊仰头看天,喃喃地道:“……这都是我们五爷安排的。可见你们真是被白花花的银子晃花了眼睛!”
当赵家父女把那两处田产拿出来卖的时候,谢东篱就嘱咐阿顺找人把那两份契纸买回来,银子当然是谢东篱出的。
别人如果要买,一验契纸就知道真假了。
赵俊兴也明白过来。努力往前窜了两步,对谢东篱道:“你一直在监视我们?!”
赵瑾琦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被人监视了这么久,他们居然没有发现……
完了完了。他们不知泄露了多少消息!
督主要是知道了,他们全族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谢东篱挥了挥手,神情漠然道:“行了,带他们走,给顺天府发落。”
赵俊兴和赵瑾琦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突然双臂一振。捆着他们的绳子居然被他们挣断了!
“走!”赵俊兴大喝一声,劈手从他们旁边押解他们的衙差手中夺过腰刀,呼地一刀砍出。将身边衙差砍了脑袋!
赵瑾琦纤手伸出,从她身边的衙差手里夺过腰刀,回手一刀就捅了进去!
那衙差腹部中刀,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仰面倒在了地上。
“他们会功夫!”顺天府的衙差大惊。忙三个一群,五个一组,往赵俊兴和赵瑾琦身边包抄过去。
阿顺脸色一变,一个箭步窜到谢东篱身前,挡住他,压低声音道:“……五爷快走!这两个骗子功夫不是一般的高!”
因谢东篱不会功夫,谢家给谢东篱找的小厮,有一个重要要求就是功夫越高越好。这样可以兼做贴身保镖。
谢东篱看了赵俊兴和赵瑾琦那边一眼,退到院子里的影壁后面。往门口去了。
阿顺护着谢东篱,面对着赵氏父女的方向,不断倒退,警惕着他们。
赵氏父女的目标也很明显。
两人刚刚杀了两个顺天府的衙差,震慑了剩下的衙差,然后虚晃一枪,腾身而起,从顺天府衙差头顶飞跃而过,脚尖在院子里的影壁顶上轻轻一点,对准了正走出院门口的谢东篱背后扑过去,同时手上钢针梭镖暗器连发,务必要置谢东篱于死地!
阿顺神色肃然,旋身拔地而起,手上挥出一条软鞭,啪地一声,将漫天暗器都打飞了,同时逼退赵氏父女,迫得他们从影壁顶上掉了下去!
就这一交错的功夫,谢东篱的背影已经从院门口消失,往大门口行去。
阿顺足尖用力,跃上院门的屋顶,手上软鞭抡得如同一条直线,往赵俊兴方向猛砸过去。
他看得出来,赵俊兴的功夫,比赵瑾琦还要好。
赵俊兴也看出了阿顺的意思,一手往前,用刀格住阿顺的软鞭,一手背在身后,对自己后面的赵瑾琦做了个暗号。
赵瑾琦会意,手上腰刀向着阿顺的方向斜掷而出。
阿顺侧头偏身躲过,正好让开了一条路。
赵瑾琦借着这一掷之机,从阿顺错开的空当斜身跃了出去,往正往大门口走的谢东篱那边追击。
“给我回来!”阿顺一见之下,顿时恼了,顾不得身后的赵俊兴,追着赵瑾琦而去。
谢东篱眼看走出了赵家大宅的大门口,赵瑾琦也追了上来。
“谢东篱,纳命来!”她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声音响亮得几乎整条街都听见了。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看见一个女子从大门窜出,往门口一个轻袍缓带的公子背后连番攻击!
谢东篱快走几步,站到谢家大车旁边,谢家的随从护卫顿时涌了过来,将谢东篱保护起来。
“哈哈哈哈……谢东篱,你逼人太甚,小心有报应!我赵家满门不会放过你的!”赵俊兴跟着追出来,也大声喊道,他的声音比赵瑾琦还大。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激动起来了,纷纷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猜测出了什么事。
阿顺夹在赵瑾琦和赵俊兴身边,恼道:“两个骗子就别胡说八道冒充赵家人了!赵家满门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快快束手就擒吧!”说着,手中软鞭指东打西,快如闪电,绕着赵氏父女转了几圈,终于将他们两人又一次捆起来了。
阿顺的软鞭是浸了桐油和水的牛筋扭成的,一捆起来就十分结实,而且越挣越紧,不是先前顺天府衙差用的一挣就断的绳子能够比拟的。
顺天府的衙差们这时才全部冲了出来。
“多谢小哥了!”衙差的头儿过来接手赵氏父女。
赵瑾琦被押着跪在地上,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们抓了我们又如何?费那么大劲儿,也就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不见得吧?”谢东篱从护卫身后走了出来,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假冒赵氏父女。“你们这样的功夫,却不主动逃走,而是大张旗鼓地追了出来,并且弄得声势浩大,追到大门口还要大声喊话,意图不是很明显吗?”
“意图?什么意图?我们被你们陷害,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赵俊兴怒吼道。
“呵呵。还说没有意图?你们刚才的做作,至少让我知道,你们不是单兵作战。在京城。你们还有同伙。你们大声喧哗,不过是在通知你们的同伙:你们失手了。”谢东篱淡然说道。
赵俊兴和赵瑾琦听了这话,一齐打个寒战,难以置信地瞪着谢东篱。心里隐隐觉得。他们是不是错了……他们就不该横生枝节,惹到谢东篱!
如果目标只是对准司徒府,就好多了……
但是到现在,吃后悔药也晚了。
赵氏父女一咬牙,一齐往身边押着他们的衙差手上的刀扑过去!
衙差下意识错开一步,挪开手中的刀。
而赵俊兴和赵瑾琦两人已经软软地倒在地上。
“……他们服毒了!”衙差上前,将他们翻了过来,只看见他们的嘴角流出黑血。脸上很快变得乌青一片。
谢东篱负手而立,瞥了一眼。道:“也好,省得麻烦。”说着,转身就走。
他上了谢家大车,吩咐道:“去沈相府。”
来到沈家,大丞相沈友行在书房见了谢东篱,听说了刚才的事,叹息道:“你太心急了,完全可以先留着他们,然后一网打尽,这样才能知道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谢东篱摇摇头,“他们背后的人,我已经调查得**不离十,不用再姑息他们了。”
“是谁?”沈友行好奇问道。
谢东篱往北面的天空看了一眼。
“……真的是北齐?”沈友行的脸色严肃起来,“皇后娘娘的凤驾明天就要启程回北齐了。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今天就对这假冒的赵氏父女动手的吗?”
谢东篱眼眸轻闪:“……嗯,当然。”
沈友行捻须沉吟半晌,对谢东篱指了书案面前的位置,“坐。”
谢东篱掸掸长袍,坐了下来,道:“这两人功夫奇高,来做这件事,也不算屈才。”
“功夫很高?这样说来,那边这次下的本钱不少呢。”沈友行眯着眼睛摇头,“你那一次从兴州回来,就跟我说,赵氏父女是假的。我们商议了方案,要放长线钓大鱼。结果你中途就变卦,将他们父女赶出谢家。没过多久,就直接把他们揭穿了,实在是不像你的性子啊。”
谢东篱的涵养极深,耐性也是一向有口皆碑的。
大家好像没有见过他发脾气方寸大乱的时候。
在新一代三侯五相世家的年轻人中,谢东篱一向是最沉稳持重的。
谢东篱搭在长袍上的手指尖轻轻抖了抖,垂眸说道:“在皇后娘娘回乡省亲之前,对那边一个震慑,也是好的。况且这两人已经暴露出来他们在东元国的据点。”说着,谢东篱拱手:“东篱想向大丞相提议,扫平大慈悲寺。”
“大慈悲寺?他们的据点是大慈悲寺?!”沈友行的眉毛高高挑起,“那还真是处心积虑,不知绸缪了多少年了。”
大慈悲寺是东元国时间最长的寺庙,跟东元国的白塔大狱几乎是同时出现的。
谢东篱暗暗松了一口气,颔首道:“正是。这一次北齐锦衣卫精锐尽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北齐锦衣卫虽然和我们东元的飞鱼卫齐名。但是说实话,我们的飞鱼卫,比北齐的锦衣卫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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