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陋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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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陋颜-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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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为何,她的脚步一下子便挪不动了。

    马奇骑着马出营,与季连城在几丈以外交涉了一番后,策马转身,喝道:“李秋狄,还不快将季姑娘送出营帐?难道你非要挑起中原和南疆的争端吗?”

    李秋狄转身走到季澜面前,目光有些迟疑:“季姑娘……”

    季澜对他摇了摇头,一笑:“放心吧,我哥只有我这个妹妹,他不会对我怎样的。倒是你,那个将军看起来很凶,会不会为难你?”

    李秋狄从容道:“放心,我若没有把握,怎么敢接你过来?”

    季澜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心上还牵挂着某一个人。她看了闵隽尘一眼,目光复杂深沉,几乎要溢出泪水来。见他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感觉自己一转身,便是陌路人一样,忽然心如死灰,转身便步出了军营。

    马奇又怒道:“李秋狄,你犯下如此大错,还不向季将军赔罪?”

    李秋狄走到季澜身边:“我送你过去。”

    季澜没有异议,两人刚迈开脚步,身后却有人扑了过来,将季澜的身体一抱,滚向一边。几乎同时,李秋狄侧身,避开那只朝自己胸口钉过来的冷箭。

    马奇的脸一沉,双手在身侧一下握紧成拳。

    季澜睁开眼,惊诧地发现自己躺在闵隽尘的怀里,他环着她的身子,脸色愈加苍白。她一下子就懵了:“闵隽尘,你……”

    他喘了喘气,道:“不是叫你小心吗?万一被误伤……”

    话没说完,却是停住了。闵隽尘低头看着那个扑到自己怀里的女子,胸口忽然激烈地跳动了两下。她紧紧地抱着他,又是哭又是笑:“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我就知道。”

    这种时候……他想将她推开,她却死死地抱着,他忽然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秋狄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忽然转身向马奇的方向跑去,纵身一跃,将马奇踢下马背。几乎同时,骆羿山朝他扔来一把长弓,两人之间默契十足。

    李秋狄策马而上,长弓一引,羽箭带着雷霆之势射出。羽箭在半空中和季连城同时射来的箭相碰,两支箭同时落地。

    李秋狄坐在马上,对季连城喊道:“怎么堂堂南疆大将军,竟是个连自己妹妹的性命也不顾的冷血动物?”

    季连城策马而出,目光森冷地定在他脸上:“李秋狄,你潜入我府中,掳走我妹妹,这笔账,我今天就要和你算清楚。”说着,从腰间拔出了佩剑。

    “和季将军打,在下不敢。”李秋狄笑了笑,“季将军喜欢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放冷箭,在下防不胜防啊。”

    季连城冷笑:“在我看来,对付你这样的孬种,何须用光明正大的办法?”说着,马鞭一挥,朝李秋狄跑来。

    骆羿山急忙解下身上的佩剑,扔给李秋狄。李秋狄接过剑,喝了一声迎上。眨眼之间,长剑碰撞发出尖厉的铮铮声,空旷的原野上,只见那两个男人在骏马上以命相搏。季连城功夫了得,李秋狄却也不落人后,两人一时间不分胜负。

    骆羿山眼尖地注意到季连城阵营里,有一个弓箭手正聚精会神地瞄准李秋狄,但因为李秋狄一直不断骑马变换自己的位置,他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

    骆羿山一怒:“娘的,季连城这卑鄙小人。”说着,绕到盾牌手的后面,取了弓箭,对准那个弓箭手,一箭过去。

    这一箭,射得极准。对面的弓箭手头颅一仰,那只羽箭钉在他眉心之处,立时就让他毙命了。

    骆羿山翻上马背:“秋狄,我来助你!”说着便骑马冲了上去,手中长枪朝季连城刺了过去。季连城急忙朝后一卧,避开骆羿山这一击,同时将剑横在自己胸前,抵挡李秋狄刚刚劈下来的一剑。

    以一敌二,何况是两员好手,季连城讨不到任何便宜,立刻策马回身。骆羿山还欲追赶,被李秋狄挡住:“算了,以免落入他的圈套。”

    见他们不打了,季澜赶紧冲上前去:“哥,此事是个误会。是我要跟过来的,与李秋狄无关。我这便跟你回去。请你不要再生气了。”

    季连城如何能不生气?这么多年,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和自己相依为命。若说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值得他在乎的,唯有季澜了。哪怕她经常和自己对着干,不听话,他心里却一直笃定,她会永远不会背叛他的那个人。

    没想到,阿黎的出现,毁了他人生所有的自信和笃定。连自己最亲的妹妹,也倒戈相向。

    见季澜走到自己跟前,季连城伸手一扯,将她拉上自己的马背。望着对面的人,冷声一笑:“李秋狄,你我之间的仇怨,不会就此结束。下次你我再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一声“撤退”令下,这场突如其来的兴师问罪,便划下终点。

    李秋狄和骆羿山望着季连城等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俱是有些忐忑。虽然说他们一直料定了南疆和中原将有一战,但是从没像现在一样,还没真的开打,却已经感觉硝烟的气息滚滚而来。

    这场仗,已经无声无息地开始了。

    马奇在众兵将面前被李秋狄踢下马背,丢尽了脸面。季连城的人刚走,他立即以叛国之名下令将李秋狄捆起来。

    骆羿山欲阻止,却被马奇喝住:“骆羿山,不要以为你是都尉就可以为所欲为。今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李秋狄掳劫我中原盟国大将之妹,差点引起两国干戈。你是否还要包庇他?”

    骆羿山咬紧牙关,焦急地看着自己的兄弟。李秋狄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免得被马奇一同治罪。

    见骆羿山不敢上前,马奇心中分外得意:“别以为我纵容你们一次,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你们。骆羿山,窝藏朝廷钦犯这样的重责,你也要和李秋狄一起承担吗?”

    李秋狄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马奇。马奇冷冷一笑:“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哼,李守备,这天底下有什么秘密是永远藏得住的呢?”

    他缓缓走近李秋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既然知道我和季连城有勾结,还敢掳走他心爱的女人,真是勇气可嘉。季连城可不像你一样怜香惜玉,李秋狄,这一回,你和你的妻子儿子,一个都逃不掉。”

    马奇身后,华音和阿普被捆着推了出来。

    一看到李秋狄也被捆住,华音一下子就慌了。她早知自己的身份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一直想劝他和自己一起走,却没想到,事情败露得竟这样快。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马奇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她一直很小心地隐藏着。

    李秋狄一见妻子,心脏几乎停止调动。转头狠狠地看着马奇:“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放过她们。”

    马奇充耳不闻,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继续在他耳边道:“这是昨天我去玳望城撕下来的通缉令,虽然只有半张脸可以辨认,不过也足够了,是不是?”幸亏季连城连夜让人给他送来了这个,否则,他还不知要受制于人多久。

    李秋狄浑身的血一下子都停止了流动,手脚冰冷。他拼命挣扎,可是身上的麻绳捆得紧实,这样的时刻,他除了绝望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将军可还认得我?”有人忽然在马奇身后发问。

    马奇转过身去,打量了下面前的白衣男子,忽然有些熟悉之感:“你是……闵隽尘?”

    闵隽尘淡淡一笑:“下官奉皇命来南疆寻找草药,不慎受伤,为李守备所救。”

    华家覆灭,与眼前这个人有莫大的关系,马奇自然是清楚的。闵隽尘身受皇帝信赖,又娶了公主,身份地位早已不是一个普通的太医,就连宰辅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马奇并不想和他作对。“本将军竟不知驸马爷也到了军营,不过此事驸马爷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以免连累自身。”

    闵隽尘笑了笑:“下官不敢。只不过,下官来南疆之前,圣上曾耳提面命了一番,有些话是关于将军的,不知将军可有兴趣一听?”

    马奇皱了皱眉头,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闵隽尘又道:“只是几句话的时间,不会耽误将军处置犯人的。若将军担心在下使诈,也大可不必理会。”

    马奇哼了声:“本将军有什么好害怕的。”指着营帐道:“你我到那里去说话。”同时吩咐手下看管好李秋狄和华音等人。

    马奇一走,骆羿山便想放开李秋狄,却被下属挡住:“都尉,将军有令,我们不能不从。还请都尉不要为难我们。”在军中这几年,大家感情虽好,但马奇此人睚眦必报,兵士都不敢得罪他。

    骆羿山迟疑了下,道:“我不为难你们便是。且让我和李守备说两句话。”他走了过去,偷偷往李秋狄身后的手里塞了一把短刀,悄声道:“救了她们,就逃吧。”

    李秋狄立刻割断自己的绳子,道一声“得罪了”,将押守自己的士兵打趴在地。

    看守华音和阿普的士兵立刻团团围住人犯,有人将长枪对准了华音的脖子:“守备,不要做困兽之斗了。我们是不会违抗将军命令的。”

    李秋狄咬了咬牙,忽然将手中短刀一扔,抢过身旁一个小兵的佩剑,转而冲进了军营。

    欲救华音,只有挟持马奇了。

第74章 暂别() 
此时,营帐中只有两个人。马奇回身看着闵隽尘:“不知圣上对驸马爷交代了什么?”

    闵隽尘垂眸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圣上让我将此密令交给马将军。还请马将军亲自读阅。”

    马奇接过那封密函,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拆开了信封,将那张信笺抖了开来。微不可见的粉末在空气中飞舞,淡淡的香味弥漫出来。

    马奇低头看着那封信,皱了皱眉:“驸马爷,你是不是弄错了?”这分明是一张普通的药方。

    闵隽尘浅淡地弯起唇角:“没有错。马将军手上的这张药方,是我这十年来最得意的作品。毒药会透过肌肤渗入,在加上近距离呼吸时吸入的粉末,足以让你变成一个不会说不会动的废人。”

    马奇浑身一震,像是见鬼一样地扔掉那张纸。下一刻,他觉得自己浑身忽然失去力气,喉咙也好像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样,他惶恐地瞪着眼前的人:“闵隽尘,你竟敢,谋杀朝廷命官?”

    闵隽尘低头笑了笑:“马将军言重了。我怎么会杀你呢?你永远会活得好好的,只是,对任何人都无法构成威胁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马奇觉得自己的喉咙越来越痛,只是这么一瞬间,他的喉咙像是被千万把刀子划过,声音粗粝得像野兽。

    “所有伤害华音的人,我都不会让他好过。哪怕,你背后有权势滔天的高宰辅。”闵隽尘低头捡起那张药方,手上的手套可以保护他不被毒药所伤。他轻轻地将那张药方折叠好,重新放入信封,藏到自己怀里,才道,“忘了告诉你,这毒药最厉害之处,是任何大夫都无法察觉你中了毒。他们只会以为,你是中风了而已。如此的结局,对你来说,应该是厚待了。”

    他转身走出营帐,见到李秋狄提着剑过来,伸手将他拦住:“屋子里还残留着我刚刚下的毒药,如果你不想死,最好不要进去。”

    李秋狄停住了脚步,震惊不已地看着他:“你将他……”闵隽尘摇了摇头:“我还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士兵们冲过来围堵李秋狄,闵隽尘佯装焦急地道:“马将军突然中风,还不快请军医?”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人疑心有诈,用长枪挑开了帘子,只见马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一双眼睛惊恐而绝望地张着。

    “快请军医!将军出事了。”有人喊道。军医很快赶来,闵隽尘掐了下时辰,药粉基本应该全被吸进去了,便转身随军医一同进去诊治。

    李秋狄和骆羿山随后跟着进去。军医听完脉搏后,眉头深锁:“确实像是中风,只是,将军平日勤于操练,饮食有度,又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种症?”

    闵隽尘淡淡道:“天下之大,奇症繁多。你我又怎么说得清楚呢?”

    军医最后也无可奈何,只得将马奇的症状修书一封,命人送回金陵,请高宰辅定夺。因为马奇忽然中风,李秋狄如何处置,也无人可以下决定。

    骆羿山当机立断道:“马将军患病之前,对李秋狄下的罪名是掳掠季连城之妹,破坏两国和议。可是季姑娘当着众人的面已经澄清,是她自己跟来军营,并非被掳,足见此事有误会。不若等马将军醒来,再行论断。在此之前,我愿意看着李秋狄,担保他不逃出军营半步。”

    汪录不在,骆羿山是这里唯一能发话的人。众士兵也不是非要置李秋狄于死地,不过是怕马奇发难罢了。骆羿山既然都担保了,众人也只好听命了。

    李秋狄转身将华音和阿普搂入怀里:“没事了,不要害怕。”华音刚才虽然惊慌,怕吓着阿普,却一直忍着,此时被他这样一揽,心里才忽然软弱起来,眼眶里的眼泪打着转,差点就要掉下来。

    阿普直接扑进李秋狄的怀里:“秋狄爹爹,那些坏人好凶……”哇哇地哭了起来。

    李秋狄只好哄着他:“没事了,阿普,爹爹在这,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闵隽尘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半晌,露出一道苦笑,转身便离开了。

    这一夜,李秋狄和闵隽尘竟意外在军营外碰到。夜凉如水,月光如练,闵隽尘淡淡一笑,李秋狄竟也有些发自内心地觉得可笑。

    几天前,他还非置他于死地不可。现在,一切却好像遥远得他记不清楚了。

    他忽然间觉得,闵隽尘此人,实在太可怕了。

    绝世的医术,狠毒的心肠,还有想做便做的气魄,这三样集于一身,足以让他成为一个最可怕的对手。

    “你为什么要帮我?”李秋狄问。

    “不见得我是在帮你。”闵隽尘面无表情,“我只是觉得,那人讨厌而已。”

    李秋狄笑了笑:“但你没有等他先将我问罪,便引开了他。闵隽尘,时至今日,你还是没有放弃华音。”

    “我从没想过要将她据为己有,何来放弃之说?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不可再追。我只想用我自己的方式保护她而已。换了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你我终于能有一些共同的话语了。”李秋狄扔给他一壶酒,别过头去,却是多言了一句,“少喝两口,你身上还有伤。”

    闵隽尘低头看着那壶酒,唇边绽开一抹苦涩至极的微笑。比起心上的伤口,皮肉之痛又算得什么。他仰头喝了一大口,不知怎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今天季澜离开时的那一幕。她被季连城扔上马背,眼睛却从头到尾都在注视着他,那一汪眼泪,看得他心烦意乱。

    明明只是见了几次面,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写。是兰花的兰,还是波澜不惊的澜,抑或是山岚的岚?可是每次看她胆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心底深处却总是被隐隐牵动了一丝情绪,就好像当年,他和华音相处的时候……

    呵,果然他这辈子都逃不开这个牢笼了吗?

    两人在山边停留了半个时辰,才回营。李秋狄刚进营帐,便看到床榻上那两道身影靠在一起,正睡得香甜。

    他轻轻走过去,在华音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又抚了抚阿普的脸蛋。心中有万般不舍,可若不尽早将他们送回金陵,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

    三天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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