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哥“嗯”了一声:“知道啊,刚在外头不是见过了吗。”
“你说你妹咋这么狠心呢?娘一伺候完她,她就把娘赶了回来,多一副碗筷又怎么了?”周氏忿忿的说道。
朱大哥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
周氏用力的晃了晃朱大哥的肩膀:“你到底听没听我说啊!”
“我听了啊。你呀,就是想太多,娘难道还能一直住在小妹家不成?爹娘自然是要由儿子养的。”朱大哥说道。
“我知道,我也不是那没良心的人。只是,你妹做的也太过分了些……”
“娘本来就偏疼小妹些,妹夫又不在家,小妹怀着大肚子,娘自然是担心的。”朱大哥说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周氏烦躁的一挥手:“算了,算了,我不说了,越说越觉得我像个恶媳妇一样!”
“怎么说话呢?我媳妇儿要是个恶媳妇,那世上还有好媳妇吗?”朱大哥环抱住周氏说道。
“孙子都那么大了,你也不害臊。”周氏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依了朱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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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姐儿要出嫁了。
丫头作为她的小姐妹是要去添妆的。
大喜的事,丫头也没好意思回绝她。
去了宝来斋,挑了几颗大而通透的宝石,准备拿去银楼让银匠打些收拾。
“一共是三百二十两!”
“记罗掌柜的账上!”丫头说道。
伙计们都知道丫头是罗平的闺女,便也没说什么就记下了。
五颗宝石,蓝色的两颗,红色的三颗。
镶嵌在一套首饰里,也不算跌价。丫头存了自己一些小小的心思,可不能被别人比了下去,要是能让静姐儿大吃一惊就更好。
静姐儿最近也不出门了,在家绣着嫁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张举子名张奇生家是贫寒之家,能供出个读书人,已经是掏空了家里的老底。哪有多的银钱置办聘礼。
一向以正直敢言著称的言官安米禄欣赏张奇生的才华,动过把自己的女儿下嫁给张奇生的念头,后来知道张奇生定了婚约这才作罢。
这样一来,安米禄更欣赏张奇生的品行。不为权势富贵所迷眼。知道张奇生家里拮据,便赠了张奇生百两银子。
张奇生的母亲便拿出了五十两用作聘礼的银子。
勉勉强强凑了聘礼,在平常人家,还算是不错的。
可顺娘眼界高的很,自然是看不上眼,心里嫌弃寒酸。静姐儿的嫁妆算的上丰厚。
顺娘开了那么多年的杂货铺攒的银子加上最后把铺子卖掉得到的银两共有一千两多。留了一半在家里,带了六百两来了京城。
京城物价高,蔬菜瓜果也不能摘自家田里的了,都需要掏银子买。顺娘身边的银子却是只多不少。
月明轩算的上是日进斗金,顺娘几个月的工钱也拿了近百两的银子。这还不是大头,那些个夫人太太每每给的赏钱可是顺娘一个人拿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夫人,讲究的就是派头,金银锞子怎么会少?
这样一来,顺娘身边竟有了一千五百两之多的银子。
顺娘只拿下了二百两银子傍身,一百两办酒席等。其余的一千二百两全给了静姐儿做嫁妆。
便是那些小官家里头,都不舍得给姑娘千两银子做嫁妆。
新郎骑着高头大马来迎新娘。
静姐儿在闺房里扭捏的盖上红盖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别哭花了妆。”顺娘说道,自己的声音却也是哽咽了。
丫头和其他差不多岁数的姑娘在一旁说着话。
咦?怎么静姐儿嫁人,只有顺娘一个人在?
“诶?怎么这么一圈没见着静姐儿的奶奶啊?”丫头拉了个眼睛圆溜溜,脸蛋圆溜溜的姑娘问道。
“静姐儿有奶奶吗?不知道啊。我听我娘说顺娘不是个寡妇吗?”那姑娘反问道。
“啊?”丫头差点惊呼起来。
顺娘怎么可能是个寡妇呢?
圆脸姑娘笑道:“你不知道啊,静姐儿的爹说是贵山县县丞的女儿,她爹在她小时候得了暴病死了。她娘一个寡妇把她带大也不容易,今儿嫁了好人家。她娘也遂了心意了。”
家里有个做小吏的夫妻,即便是死了,也比个杂货铺老板强。
这大概是顺娘的想法吧。
只是这做爹爹,做奶奶的。静姐儿要嫁人,居然都不知晓。真是可悲。
顺娘只是写了封信给了静姐儿的爹,轻飘飘的写了句,静姐儿嫁人了,路途遥远,你们就别来了。
这可把家里的两个人气坏了。
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逼着儿子带他来京城找孙女,顺便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媳!
圆脸姑娘拉住丫头的手:“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见过你?”
“哦,我叫罗衫,和静姐儿是老乡。”丫头说道。
“我叫季圆圆。”圆脸姑娘笑道。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果然是人如其名。
“花轿来了!花轿来了!”六七岁的小孩童最爱这种热闹的喜事,糖,点心什么的根本堵不住他们的嘴。一个个嚷嚷着堵到了门口。
张奇生笑眯眯的从白马上下来,从同来的同窗手里拿过红包分给了小孩子们。红包里头有包了八文的,有包了十八文的。
“哦~~娶媳妇儿喽。接新娘子喽!”小孩子拿了红包就散了开。
顺娘抹了抹眼角的泪。
喜娘背着静姐儿出了门,静姐儿坐上了喜轿。
“顺娘,大喜的事,你哭什么,该笑。”旁的婶子笑着对顺娘说道,“静姐儿嫁了个那么好的夫君,以后就是享福了。我们做爹娘的。可不就盼着孩子能有个好归宿嘛。”
“走,去院子里吃喜酒去。小心去晚了没位子!”顺娘收拾好自己的声音说道。
院子里也是热闹的很。
张奇生只见过静姐儿几面。漂亮温柔有气质,真的是不能再好的妻子人选。
两情相悦从来都只存在于戏文当中。娶个能给自己带来助力的妻子,而她又恰好是漂亮的温柔的,那真算是不错了。
坐在白马上的张奇生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块劣质的玉佩。是他曾经以为会相守一生的人送他的。而现在是他辜负了她。
吹吹打打到了张奇生住的地方。
巷子也有繁华和偏僻简陋之分。张奇生住的巷子已经近乎于是贫民窟的感觉了。
一大家子十多个人住一间屋子的有许多,没地方住,直接倒在别人屋檐下的也不少。
小小的屋子可待不下许多的客人。
张奇生求了邻居,把中间的隔门打开,这样地方就大了。
“新娘子来了!”
静姐儿只听到耳朵边上吵吵嚷嚷的。一会儿是喜娘在叮嘱她,一会又不知道是谁拦在她跟前,说要瞧瞧新娘子的样子。再加上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静姐儿只觉得脑仁子都疼了。
进了房门,在喜床上坐下。静姐儿的手不安的绞着袖子。
张奇生在外头和男客们喝酒哪。
读书人还好些,起哄也有个度。其余的都是市井小民,灌酒灌的厉害的很。
“奇生,这杯酒你可得喝了。娶了那么好的媳妇!”一个汉子酒喝的多了,站都站不稳,还坚持举着酒杯,“我可见着了,那嫁妆都满满的,可不得几百两的!你小子赚大发了!”
张奇生握着酒杯的手握的更紧了些,脸上却笑着把酒喝完了:“娶到这样的媳妇,我是赚大发了,这杯酒我干了!”
——————
丫头喜宴上只吃了几口便回了家。
肚子也不觉得饿,回家“咕嘟咕嘟”喝了许多的凉水。吃了几口的里边,有一道黑乌乌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菜,丫头只是好奇尝了尝,便咸的不行,还找不到漱口的地方。扒了几口饭才算是好些。
“魏嫂,你看看我这衣服做的怎么样?”
丫头没事干,便做起了针线活。
魏嫂把丫头摊在桌子上的衣服拿了起来,再把衣服一对折,右手的袖子比左手短了一截,肩头那边也有些不平。
“额……好吧,我知道了,我再改改。”丫头说道。
手笨的可以啊。丫头骂自己道。
魏嫂也没别的事忙活,便在一旁教导起丫头来。
罗平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刘家的人上京来领刘名的骨灰,便自作主张的把骨灰供在了寺庙里头,每年给个三五两的香油钱就是。
“累死我了,给我烧点水,我得好好洗个澡!”罗平一进门便说道。
“知道了,罗掌柜!”丫头应道。
“去,你爹也是你挤兑的?”
墙那边的何春丽家。
小身板今儿一来,就有了超高规格的待遇。
点心茶水都奉上。
咱的花儿诶,跟爹爹娘亲见上一面吧。
“对不住了,婶子,我让我爹去找了。小花姑娘跟着小姐去了小姐的外祖家。在江南呢!”小身板说道。
“那,就是见不着面了?”何春丽失落道。
“暂时是的,等小姐回来了,您就能见着了。”小身板说道,“您该开心不是,小花姑娘得我们小姐赏识,以后肯定不会差!”
何春丽叹了口气:“那就再等吧。她爹知道能见到花儿,心里头可高兴了,这些天每天都喝了不少的酒。”
“没事儿的,婶。”
本来就没抱太大的希望,就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何春丽把桌上的点心又都撤了下去。小身板手里拿着的茶杯,何春丽没好意思收,小身板也没好意思再喝,放了下来。
——————
这些日子,虽然新来了个巡盐御史,可在江浙一带并没有掀起什么的波浪。
盐商们不知不觉的便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个是已依旧跟在盐帮后边,另一个则是持观望态度。站在付先期一边的人基本是没有。
来的官多了,有能力有背景有后台的也多了,还不是都无功而返!要不是看在付先期的手段也不一般,这中立的人也不会那么多。
盐帮三当家林中木称病不出,盐帮上下所有的事务都交由了二当家管理。
这也是盐商们大部分都中立的一个原因。
二当家的胃口太大。
原先盐商们需交给朝廷四成的收益,盐帮抽取一成。
五成的收益那也是很客观的。
可是现在,盐帮要求加到两成!
平白少了一成谁乐意!
而且即便是答应了这回,那下一回就得三成,四成!
做盐商也是有风险的,只吃得到两三成,那自己这么多辛苦不就是白费了?
这种时候,盐帮和盐商交恶,完全是不理智的。
二当家被利字遮住了眼,也错估了盐帮现在的势力。
付先期让张希夷和李敬二人做些暗中的工作,他却依旧在外边花天酒地。
却是没人再小看他。
真是个纨绔,可不会在几天内便唬的盐商们送了有十多万两的银子。更别提,付先期向驻军借了两队一百人的军士,盐帮可不敢轻举妄动。
第一百八十九章
院子里的树叶子已经发了黄,转眼又到了秋天。
算算来到京城也快一整年了,前些日子得了罗平的保证,在年前一定能回家。
呼,总算是盼到个回家的日子了。
丫头的针线活也进步了些,给两个小妹妹都做了件小衣服。怕身量不合适,特意去了有和小妹妹们差不多年纪的邻家量了量。差不多就行了,丫头做的大了些,等妹妹长了也还能穿。
还给罗平做了双鞋子,纳了厚厚的底,防水防滑,穿上去还高了些……嗯,以后让丫头多做几双这样的鞋子。
做针线活要的就是定力,在家挺着背坐了许多天的丫头觉得自己都快被闷坏了。
秋老虎肆虐了好一阵,好不容易等来了秋风。闷热的空气终于退却。
丫头乘着凉意出了门。
“丫头,出门去啊?”何春丽打开门,往巷子里倒了盆水。
“嗯,买些油盐,家里的快用完了。”丫头说道。
地上有些湿,丫头穿的布鞋子,只能慢慢的绕过去。
何春丽收了盆,讪讪的笑道:“木匠最近揽了个大活,院子里都堆的木头,我这水也不敢泼,那都是名贵木头,弄潮了可不好。对不住了哈。”
“没事,只要啊您不朝着我身上泼就行。”丫头笑道。
昨晚罗平回家的晚些,黑灯瞎火的,何春丽没瞧见,一盆水差点泼到罗平身上。
罗平只闻到一股脚丫子味,大概是洗脚水吧。何春丽道了歉,罗平还是黑着脸回了家。这可把丫头乐坏了。
何春丽也笑了:“哪儿能啊,你啊。这话要让你爹听见了可不得气着。”
“嘿嘿。我先走了啊,春丽婶。”
“嗯哪,路上小心些!”何春丽进了院子关了门。
小时候,朱氏带丫头去集市,丫头是不乐意去的。人那么多。又挤,去了干嘛?年纪渐渐大了,丫头也知道逛街的妙处了。
腰间系了个小荷包,里头是约莫十两的碎银子和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荷包挂在前边。丫头的手始终放在荷包上。
荷包连在身上的系带里穿了铁链子,人多的地方贼就多,可不得防着点?
可千算万算,丫头没算到,她今儿碰到的不是巧贼,而是个笨贼。
腰间一动,有人拽了她的荷包。没拽掉,铁链子连着呢。
丫头没介意,一没得手,偷儿会自己走的。
这个贼大概以为是自己力气小了。又使劲的拽了下。
勒的丫头有些疼了,转头说了句:“还不快松手!”
那贼吓住了,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路人也注意到了这边。
贼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用了最大力扯下了荷包就跑!
该庆幸,荷包用的布料子不怎么牢固,不然可不得把她腰给弄断咯。
就这样。丫头都觉得腰上一阵疼,估计该淤青了。
“抓贼啊!”丫头龇牙咧嘴的呼着痛还不忘喊道。
那贼人很快钻进人群就不见了。
丫头没追上去,她可跑不过。而且要是追到了个僻静的地方,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怎么办?处境只能是更危险。
没了银子,也没什么好逛的了。
唉,难不成这次出来就是为了给偷儿送钱的?
揉着腰,丫头慢慢的走了回去。
到了巷口。丫头舒了口气,终于是到了。不知道家里有没有药膏,嘶,真是疼。
“喂!”
丫头继续走。
“喂!说你呢!”
丫头回过头去,是个扎了头巾的男子,不由得诧异的指了指自己:“你是喊我吗?”
“不然呢?这巷子里就你我两个。难道我是在自己叫着自己玩啊?”
语气不算好,而且透着股熟稔。
丫头不认识这个人,这突然喊下她,别是抢钱的吧?
都怪邻里大娘大婶们每日都说些血腥恐怖的案件,丫头现在走在街上看每个长得凶恶些的都觉得心怀叵测。
“那个。我今天在街上碰着了小偷,现在身上没钱了……”丫头弱弱的说道。
“是这个吗?”头巾男子扔了个东西过来。
丫头下意识的接住了。
就是她丢的那个荷包,收口已经坏了,被人扎紧打了个结。
“数数有没有少,少了我也没的给你。”
诶?这是怎么回事,小偷偷了东西还带还的吗?
“喂喂,别这么看着我!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把荷包抢回来的!”那人说道。
丫头忙对着头巾男说道:“呵呵,谢谢壮士出手相助。”
……
“喏,这个也接着。”
又一样东西被头巾男扔了出来。
是个小瓷瓶。
要是摔在地上碎了怎么办?走近了给我不就成了。丫头心中嘀咕道。
“这药活血化瘀,擦在淤伤处就是了。”
呀,真是瞌睡来了枕头。
“我正要找这个呢。”丫头欣喜道。
“这药挺贵的,五两银子才这么一瓶。那个,我从你荷包里拿了五两,就当是药钱了啊。”头巾男说道。
小爷的钱也是来之不易的……
“诶?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丫头确定没了危险,也不紧张了,开始和头巾男说起话来。
头巾男却是古怪一笑:“你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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