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试完了衣服选好了首饰,一个老妪拉着墨娘坐到了窗边小几旁,神秘兮兮的将一折叠的布巾放到墨娘眼前。
“姑娘,这大婚之后女子的首要任务自然便是繁衍子嗣了,可这事光凭男人也不行,您瞧,这是从楚国流出来的山水和合图,姑娘不妨仔细看看。”
墨娘闻言好奇的将布巾从桌上拿起,抖落开来平铺与小几上。只见布巾上错落有致的绣着四幅姿势不同的男女那啥图,每幅图片旁还用小针脚细密的绣着几行讲解,整幅画布绣工细腻,连画中人的表情也看得到,端的是栩栩如生。
墨娘扁了扁嘴,姿势太少!
刚刚那老妪递过来的时候,她就猜到是这种**般的东西,可为何这布巾上的画才有四个姿势,而这讲解也语音不详?
太坑人了,仅仅四个姿势,这让未谙世事的姑娘家新婚生活何其平淡?
老妪见墨娘闭口不言,以为她是害臊了,便笑呵呵的宽慰墨娘:“姑娘莫要害羞,这都是为人妻子必须要踏出的一步。”
“嗯。”墨娘点了点头。
“来,我来为姑娘细细讲解。”老妪见墨娘似乎是对着画布不排斥了,便笑眯眯的指着一副图讲解起来:“姑娘你看这副……”
“我觉得这女人的腿放在这更好,而这个男人则应该……。”墨娘出言附和:“还可以这样,你看……”
“……”
一刻钟之后,老妪擦了擦汗,从小几边上站了起来,眼神怪异的看着墨娘:“墨姑娘,凭你的资质,老身没有什么好教你的,明日早上会有侍女来帮你上妆,你今儿还是早些休息吧。”
言罢,老妪扭头便出了屋子,行色匆匆间脚下还有些踉跄。
“这新娘子言谈间知道的比自己还多,定不是什么正经人……”老妪转到了外厅,才放缓脚步,心里头百转千回:“要不要告诉夫人?可凭夫人的精明她什么不知道?”老妪脚下一顿,哀叹一声:“还是算了吧,官家的事自己这小百姓还是别插手……”
老妪走了,那些打理的丫鬟也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墨娘便闭眼盘膝坐在屋子中央运功调息自己的身体。
风雷两系灵力同时在体内运转,几个周天过后,墨娘大汗淋漓。
体内气血躁动,连带着灵力运转也困难了起来,尤其是胸口被镇邪剑刺伤的位置,因为被封了穴道,气血凝滞,灵力在那处更是寸步难行。
墨娘睁眼的时候外面已经月上中天,窗户边的窗台上放着一个小托盘,托盘上几个小菜一碗粥,应是来送饭的丫鬟见墨娘在练功,便没有打扰。
借着入户的月光,墨娘低头松开自己的衣带子,又解开肚兜一边儿,低头便看到了胸前那一道细小的疤痕。
那是镇邪剑伤的刀疤。
墨娘蹙眉,眼中带着一丝迷茫,明天自己就要嫁给这个执剑刺伤自己的人了?
“算了,不过就是解个毒,看在他长的顶俊俏的份儿嫁便嫁了,不过一个凡人,几十年便挂了,到时候我自然可以再觅良人。”墨娘出言安慰自己。
“……”白羽行到墨娘房前,恰巧听到了这句话。
他今儿下午忙了一天,布置将军府,昭告了整个安邑城,准备喜娘,酒宴,就连从城主府到将军的那整条迎亲的路边儿上的树,他都下了功夫将其用红绸包裹。
好不容易忙完的他连夜赶来城主府,想看看墨娘的伤势恢复的如何,偏偏就听到了这一句。
你竟然是这般想的么?白羽背靠着墙壁,看着那盛放在满园月色中的木芙蓉,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白羽记得,曾经也是同样的一个寂寥的月夜,在咸阳公子府,墨娘醉意醺醺,一脸笑意冉冉,她那时说的,却是与现在截然相反的话:
“去找白羽将军。”
“酒没了,我可以和他一起温一壶月色溶溶。”
“武安君府邸在哪?”
“便是你不喜欢我,我也想赖着你,长似此,任平生。”
“直到,你喜欢上我的那刻。”
“山水重重,君心何期。”
遥远的记忆潮水般漫了上了,瞬间没顶,白羽叹了口气,只觉得天空中那银白月光甚是刺目,照得他剔骨般的疼。
“谁在外面?”墨娘听见了白羽那口叹气,忙警觉的站了起来,系好里衣,从窗户一跃而出。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只墙沿上一只黑猫一闪而过,喵的一声,惊扰到几只早已酣然入睡的飞鸟。
墨娘疑惑的转身回了屋子,这一阵自己又受伤又中毒的,难道已经狼狈到连宵小都想欺负自己了?
墨娘又盘膝坐到了地上,闭目修炼起来。天道有变,她必须快点提高自己的实力。可修炼了没多一会,墨娘又睁开了眼睛。
她想起白日间听见外间丫鬟的闲聊,说是夫妻若要举案齐眉,这喜帕是要新娘子自己绣的。墨娘站起身,走到一旁放置喜服的小几上,将喜帕拿了起来。
“嗯,要不我拆了这线自己绣绣,权且图个喜气吧。”墨娘伸手拿过一旁的针线篓子,这玩意她还从未碰过,不过白日看到绣娘改衣服的时候的手法,也大概明白了使用方法。
点亮小几上的烛火,墨娘从针线篓子里挑了个粗粗的大针:“这个操作起来容易些。”
墨娘在小几旁坐了下来,一遍拆线,一边慢慢研究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边有侍女提着热水敲开了墨娘的门,墨娘沐浴更衣之后,便坐到梳妆镜前,被两个年龄稍大些的侍女上妆修面。
一番折腾后,已然日上三竿。
李月亲自来迎墨娘,帮她盖了喜帕,眼角瞄到喜帕上那一对本该是水鸳鸯的东西,眉头狠狠的跳了一下,这是什么玩意?!
这绣娘真是不想活了。李月虽气,可眼下白羽的迎亲轿子已经到了门口,怕是喜帕想换也没法换了。
月娘叹了口气,伸手握着墨娘的手:“以后嫁人就是大姑娘了。”
“嗯。”墨娘点头。
李月借着这功夫,伸手摸摸墨娘的头,顺便把那对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诡异刺绣扒到后脑勺不惹人注意的地方。
墨娘盖着喜帕出了门,门口便站着一脸风轻云淡的王翦,他好似抛却了对墨娘的执念,这会浑然看不出他情绪上有什么不对劲。
“我儿此时不在安邑,翦儿便替他背你上喜轿,权且让他当一当你的哥哥。”李月笑着,拉着墨娘的手,让她爬上了王翦的背。
王翦一边感受着美人在背的小爽快,一边又暗暗生气,自己真是安邑城最憋屈的人了。
昨儿晚上他一回自己的将军府,那地方被拾叨喜气洋洋的,他这个主人都差点认不出来!他不过就是拍着白羽的肩膀假模假样的说过一句:“我的家便是你的家,大婚是人生一大喜事,要往隆重了办,这将军府你说怎么布置便怎么布置吧。”
“你想什么呢?注意脚下!”耳边响起李月的唠叨,王翦翻了个白眼,一路稳稳的背着墨娘走到了城主府门口。
此时府门打开,正有一对临时凑出来的亲戚朋友门在门口假装难为着新郎官,不让他进门。
可这些亲戚……为何面上都担惊受怕一脸放不开的样子?
怂。
王翦点评。
“新娘子来了!”不知道谁第一眼看见王翦背着墨娘过来,放开嗓子来了一句,冷冷清清的场面便顿时热闹了起来。
“墨娘。”白羽在马背上看着远处那一袭红衣,一时有些恍惚,那片刺目的红像是灼人的火焰在阳光下灿然跳跃。
似乎还从未看过墨娘穿白色以外的衣服呢,白羽嘴角上扬,脸上浮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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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大婚(中)
墨娘头上盖着喜帕子,除了眼前一片红影瞳瞳,别的什么也看不见,墨娘便支棱着耳朵细细听着旁边的动静。
喜娘在走过的地上和轿子里撒谷豆,喜娘唤她上轿子,喜娘将花轿的帘子放下。
在花轿里坐稳,墨娘放开神识,知道四周再没人会看到轿子里的自己了,她方才掀开盖头的一角,借着花轿的帘缝好奇的向外打量。
城主府门口的人着实不少,这大婚的阵仗看起来摆的还挺大的。
白羽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骑在一匹赛雪白马上,正低头跟一个胖乎乎的老头笑着说着话。
不多时爆竹声起,噼啪声过后,迎亲队伍回转。
队伍没有走来时的那条路,而是绕着城往将军府行去。这个说道在喜娘嘴里叫“不走回时路”。寓意夫妻好合,不再回头的意思。
这路一绕,行程就远了,墨娘百无聊赖的盯着轿子帘儿的缝隙往路两边看去。
路上的百姓并不多,可轿子过处,百姓都齐刷刷的瞩目行礼,那道路两侧的树木繁茂枝桠,也都挂满了喜气的红绸。
“感觉还真不错。”墨娘嘴角上扬,眼中闪着欢快的光。
半个时辰后,轿子到了将军府。
一切按部就班,白羽踢轿门,请墨娘下轿,喜娘又将一方红绸子塞进了墨娘的手里。
墨娘顺着红绸子往那边看,便看见红绸的中间一个大大的结,结的另一侧正攥在白羽手里。墨娘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红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跟着白羽进了大堂。
第一次成亲,还真有些忐忑。
赞者俱在,只是高堂之位是空着的。
随着赞者的唱和,墨娘跟白羽开始拜天地。
三拜之后,墨娘被引入了后堂喜房,白羽则依旧留在前面招待客人。
喜娘推开新房的门,拉着墨娘到了床边,一边往床上撒谷物,一边说着祝福的话,好不容易她手里的谷子撒完了,墨娘以为自己可以休息了,可这喜娘还杵在床边那里纹丝不动。
“咦?”墨娘摸不着这喜娘在干什么,便想掀开喜帕一角看一看。
没等她伸手掀帕子,手便被立在身后的一个侍女按了下来,侍女将两个金豆子递到墨娘手里,低声说道:“这是打赏喜娘的。”
墨娘听着侍女声音耳熟,可也没往细了想,便赶快将手里的金豆子递给了站那挺尸的喜娘,喜娘接了豆子,瞬间满血复活,嘴里吉祥话一飘,转身往门外走去:“祝贵人鸾凤和鸣早生贵子,新娘子可先歇歇,新郎还要晚些才能回来。”
喜娘走了,墨娘便一屁股坐到了喜床上,床上被喜娘撒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会儿硌着屁股疼。
“墨姑娘,桌上有糕点,可先用些。”又是那侍女的声音,墨娘越发觉得这声音耳熟,神识一放,便晓得这侍女居然是自己从城外捡回来的那个带着孩子的龙娟。
龙娟这会儿已经洗去一身尘土,人精神了不少,分明的五官倒看出有几分姿色来,一身青色的侍女服穿在她身上,让她立刻从村野山妇变成了干净利落的大丫鬟。
龙娟扶着墨娘的胳膊,将她引到了窗边的小几旁,打开小几上的食盒,端出两盘点心来:“墨姑娘早上定是没有吃东西,先垫上点,我去给姑娘倒茶。”
墨娘将喜帕半掀,脸露了出来,抓起桌上的糕点就开始吃。
“墨姑娘……”那龙娟看墨娘这样,想说点什么,可终究没有开口。
龙娟没开口,墨娘却开了口:“我不是让你住在这将军府的么?你怎的还当起侍女来了?”
龙娟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我这两天琢磨着,逝者已逝,生者还要活,便主动央求了王将军,让我做一名将军府邸的侍女。”
“哦。”墨娘点了点头,这是好事,看龙娟现在的样子,她以后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吃完糕点,喝了些茶,墨娘便挥手将龙娟跟别的侍女一起遣出了屋,这会才过午时,离白羽回来还有好久,墨娘盘膝坐在地上开始修炼起来。
转眼间日落西山,夜色笼罩。
“墨姑娘?”龙娟在门口铛铛铛的叩门:“前院酒席已散,白将军正往这来。
听见龙娟的声音,墨娘从入定中醒了过来,她站起身来三两步走到门口,伸手将门打开,便看就龙娟提着一盏灯笼伫立在门口。
夜色已浓,可院内却到处挂着红红的灯笼,整个将军府被照的亮如白昼。
“将军喝酒了么?”墨娘问龙娟。
“喝了,不过不多,听说是战事紧急,兵将都要少饮。”
墨娘蹙了蹙眉头,看了眼天色,不喝酒吃个饭也能吃这么久?
龙娟见墨娘不说话,只得出声催促道:“将军马上就要过来了,墨姑娘还是戴好喜帕,坐到喜床上去。”
墨娘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规规矩矩的往床上一坐,将喜帕往下一拉,那喜帕上不知所谓的刺绣便露了出来。
不多时,白羽便行到了婚房门口,他伸手抚上了门,轻轻一推。
随着门吱嘎一响,墨娘的心揪了起来,手心也开始往外冒汗。
“不就是洞个房解个毒么,紧张个什么劲儿。”墨娘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探出神识,想看看这进了房间的白羽在干什么。
白羽正手持火折子,一根一根的点亮屋里各处角落的龙凤喜烛,随着他的动作,烛光次第而起,整个屋子亮堂了起来。
墨娘呼出一口气,穿着红色绣鞋的脚往裙子里缩了缩。
白羽点完喜烛,回身关了门,便走了到床前。
白羽望着墨娘的神情深情专注,又带了一丝无奈,墨娘被这目光瞅了有点尴尬,便忙收回了外探的神识,低下头藏在喜帕下,装什么都不知道。
白羽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坐到墨娘身侧,好半天,白羽才伸手缓缓的掀开了墨娘的喜帕。
喜帕掀开,目光落到了墨娘的脸上。
墨娘梳了高高的云鬓,额边贴了花细,衬得脸部线条越发柔美了起来,因为化了新娘子妆,唇色显得鲜红欲滴。
白羽眸子中闪过一抹惊艳。
若说往日的墨娘给人的感觉好似不食人间烟火般清丽脱俗,今日换上一身大红又画了新娘子妆容的墨娘,给人的感觉便如盛开的牡丹一般美的热烈灼人。
墨娘有些局促,这洞房说起来简单,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了,可这等待洞房的时间可真是难熬。
墨娘瞬间明白斩立决跟秋后处决差在哪里。
摇了摇头,墨娘甩开一脑子乱糟糟的想法,提起气梗着脖子看向白羽:“来嘛?现在?”
“……”白羽瞬间从惊艳中回过神来,语气淡淡的:“先喝合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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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大婚(下)
塌边有小几,小几上规规矩矩放着一套玉石质地的酒具,白羽取了两个玉石杯,斟满水酒。
“饮了这杯中酒,我们便是夫妻了。”白羽拿起其中一杯酒塞到墨娘手里,自己则持着另一个。
墨娘攥着酒杯的手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看白羽伸过胳膊来,才哦的一声将自己的拿着酒杯的胳膊也绕了上去,合卺交杯。
这个姿势喝酒感觉怪怪的,墨娘一边喝酒一边偷瞄白羽。
白羽墨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剑眉入鬓,晨雾一般的眸子下是高挺的鼻梁,整个人在摇曳的烛光下好似无暇美玉般氤氲朦胧。
见墨娘偷瞄自己,白羽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墨娘瞬间红了脸。
“内个……”墨娘将两人的一对酒杯放在塌边小几上,斟酌着开了口:“我们要怎么开始?”
白羽没搭茬,他伸手抚上墨娘的的发髻,卸下一根一根的发簪,随着最后一个簪子落地,墨娘墨发如瀑般倾下下来。
白羽的纤长的手指在墨娘发间划过,墨娘觉得自己的脸好似火烧一般,心也砰砰跳的飞快,好似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一般。
不行,自己被动了。墨娘忙上身前倾去解白羽头上束发的带子,可那带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系的,墨娘摆弄半天愣是解不下来,一着急伸手硬扯,那带子瞬间断裂,紧接着便听见白羽一声抽气。
“对不住……弄疼你了。”墨娘有些手足无措。
白羽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毛,不过是被扯掉了几根头发,可自己这个新娘子的局促不安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他还以为这墨娘有多放得开,怎么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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