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变成了粗手粗脚的姑子。
城儿没有发觉的是,那两个吃豆花的甲士一直频频瞅着她的背影。
038 往事(二更)
第二天天一亮,城儿刚撑起摊位来,老刀便来了。
“跟我回去。”老刀说话一直都是直来直往。
城儿艰难的摇了摇头,她怎么还有脸回到老刀的身边去。
老刀却直接上来拽住城儿的胳膊往铺子外面扯:“我虽得兵饷不多,但却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光养你一个却还是养的起的。”
“放开我……”城儿奋力的挣脱老刀的手:“我不愿,不愿跟你回去,我只希望一个人清清静静。”
老刀松开城儿的手,回头望向她,又扭头打量了一眼简陋不堪的豆花铺子:“你手上都是粗茧。”
城儿扭过头不理他。
“随我回去。”老刀又说了一句。
城儿则直接回了铺子里开始忙活起来:“再过不久就会有客人来了,我实在没功夫跟你闲聊。”
“你一日能挣多少铜子?”
城儿愣了一下,依旧不接话茬。
哪想到老刀竟直奔了铺子过来,掀了城儿的锅,折了支着蓬的竹竿,又砸了粗碗。
城儿也不阻止,只呆呆的站在铺子一侧,默默的看着。
等到老刀砸完,城儿仰起头看着老刀:“我真的不愿回去,反正这铺子也是用你留下的钱才支撑起来的,你砸了便砸了,这一年我也攒了点钱,回头我再重新置办就好了。”
老刀气的说不出话,只阴沉着脸看着城儿,过来好久,他攥着拳头一圈砸在了城儿身后那面墙上,灰尘扑朔,老刀扔下一个钱袋子,转身走了。
“你的钱!”城儿捧着钱袋子追出来,却只呛了一鼻子灰,哪里看的到老刀的身影。
掂量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城儿心里也沉甸甸的,随后从袋子里取出一个铜子,城儿怔忡的笑了笑。
韩国灭了两年了,她来到秦地也两年了,这圆形方孔的秦国铜子,她原来从未见过,先下确实每天都在为它发愁。
第二日城儿拿着钱袋子去老刀家寻人,想把钱换回去,哪成想,老刀不在家,城儿一连等了好几天,才有个甲士过来告诉城儿,老刀出城出任务去了。
那甲士临走前,还把老刀家的钥匙给了城儿,并告诉她老刀临走前委托城儿照顾收拾家里,尤其是院子里种了一波时令蔬菜,一定要好好看护。
城儿有些无语,她自然知道老刀的家要比她自己临时租借的那个只容得下一张床的小屋子舒服多了,可事到如今她还能接受老刀的庇护么?
那甲士却直接扔下钥匙走了人,还说等蔬菜长好了,老刀就回来了。
城儿便又没出息的搬回了老刀住的地方,有了照顾蔬菜的由头,城儿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城儿还把豆花铺子也搬到了老刀的住所旁边,这终日忙碌,却也过的充实。
没了房租,城儿手里的钱攒的快了不少,她将老刀留给她的钱收起来藏在床底,而自己攒的钱则搁在罐子里,每日数一数。
城儿想用这钱给老刀买点礼物。
可钱还没攒完,院子里的蔬菜就成熟了,老刀也按时回了家。
老刀进门的时候,城儿正给蔬菜浇水,听到门响,城儿整个人都愣住了。
“去做饭。”这是阔别已久老刀对城儿说的第一句话。
接下来的日子,城儿除了出摊卖豆花之外,每日晚间还要给回家的老刀做晚饭。而老刀见城儿坚持,也不再排斥她摆摊卖豆花的行为。
就这么过了两个多月,一日老刀晚上回来,带了一身的鞭伤。城儿帮老刀上了药,问老刀发生了什么事,老刀只说犯了军规。
隔日城儿再去摆摊卖豆花的时候,从来来往往的客人口中听到,高言死了,昨日下午高言在酒肆里喝多了酒,便粗言粗语的谈论自己有过多少个女人,期间还说道了亡国的韩国侍女。当时有一座四个甲士坐在酒肆角落里喝酒,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线错乱了,有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甲士居然提刀直接将高言砍与刀下。
一刀下去,人首分离。
听着客人的闲聊,城儿捂着嘴蹲在地上开始哭了起来。
晚间老刀回来,城儿做了一桌子菜,殷勤的帮老刀盛饭倒茶。
“你知道了?”老刀抬头看着眼睛红红的城儿。
城儿点了点头:“你也该知道,我被高言卖入了烟花巷子,虽然当天我就赎身出来了,可似乎……”城儿眼睛一红又要哭出来:“韩国亡了之后,我先是在秦国骑兵队当女奴,早就是不洁之身,后来被你救出来,又嫁给了高言,我这种残花拜柳……”
“别说了。”老刀将撑着饭的碗推到城儿面前:“先吃饭。”
城儿摇了摇头,伸手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外裳:“我什么都没有,无以为报,名分什么的我也不想要……”
老刀却一把按住了城儿的手,止住了城儿脱衣的动作。
老刀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敲击在城儿的心头上:“你若不嫌弃我,就嫁给我吧。”
城儿瞪大了眼珠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老刀却松开了按着城儿的手,闷头开始吃起饭来。
第二日,城儿数了数自己存的铜子,琢磨着钱是该够了,便用个油布抱住,揣在身上除了门。
城儿知道老刀喜欢匕首,她在一家越人开的铁匠铺看到了一把刀锋青光潋滟的匕首,可那匕首价高,她足足攒了几个月的钱,才堪堪攒够。
递了钱,拿了匕首,城儿心满意足的回了宅子,还来不及送给老刀,老刀便留下了句任务紧接,闪身就除了门。
看着老刀离开的背影,城儿只得咬了咬嘴唇,将怀里这把贵重的匕首也藏到了床铺下面。
老刀这次任务持续了一个多月,城儿收起了豆花铺子专心在家绣嫁衣。一个月后,老刀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三四个甲士,这些人手里拿着红绸喜烛,看得出来是来帮着收拾新房子的。
人多力量大,忙活了一天,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遍,又贴上红纸挂长红绸子换了红灯笼,整个宅子便到处都透着喜气洋洋的。
因为城儿没有娘家,迎亲便也只设定了从院子的西边房间赢取到主屋,前后不过十来步远,老刀却从营地里借了匹高头大马回来。
第二日就要成亲了,城儿欢喜的不行。
经过这么多波折,她早都不期望还有遇到良人的一天,没想到,老刀却丝毫不曾嫌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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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往事
“若是我没有记错,你是成亲的头天夜里死的,你身上还穿着喜袍。”墨娘看着一身大红色的城儿,又打量了下两人四周的景色,有些意外的问道:“我们不是只随便走一走么,怎么竟领我到这城外来了?”
夜凉如水,城儿扭头看了一眼墨娘,脸上表情有些难看:“故事还剩下个结局,让我给你讲完吧。”
墨娘觉得城儿古古怪怪的,却一时也不猜不到是哪里不对,再加上又对着故事的结局好奇的很,就点了点头。
“成亲前一天,老刀很晚都没有回来,要知道第二天就要成亲了,他该早早回家做准备的……”城儿的声音空灵悠远,像是可以带人回到那过往的时光中。
因为亲事赶的紧迫,城儿在成亲的前一天夜里才堪堪绣好大婚要穿着的喜服,她正看着喜服出神,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当时夜已深,城儿以为是老刀回来了,就开开心心的去开门。
门打开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是个久违了的女子——高言的原配发妻高氏。
自从城儿离了高言家之后,就再没有见过高氏,前一阵老刀杀了高言,便听闻高氏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却不知道这当口为何出现在老刀的宅子门前。
可在城儿看到高氏身后那十来个拿着短棍短刀的汉子,她便明白了,今日之事不能善了。
好在老刀不在家,若是老刀因此受伤了,她心中会更难安。
高氏进了院子,她往前走一步,城儿便往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之时,城儿便问高氏:“可想饮茶?”
高氏竟然点了点头,却又说道:“我只想喝酒。”
两人在院子中间摆上小几,相对而坐,一杯茶一杯酒。而那些手持家伙的大汉就团团围在两人身旁。
高氏用手指摩挲着酒杯的杯沿,嘴角带着讽刺的笑:“你就是再想拖延时间也没有用,今天晚上你等的那个人不会回来了。”
城儿心头一紧,忙不迭问道:“他出什么事了?”
“他没事,只是被同袍拉住多喝了些酒,现在醉的人事不知。”高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被子稳稳放在小几上,站起了身子:“我今天来,是替高言报仇来的。”
听到老刀没事,城儿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她抬起头望向高氏:“替高言报仇,你找我?”
高氏气的眉头竖了起来:“我是该找老刀,可我一介女子,斗不过他,便也只能从你这下手了,不过无论高言为何而死,你总是起因,所以我今日来找你,你不冤。”
“你很爱高言?”
高氏笑了,笑容又冷又刺骨:“我不爱他,他追我的时候极尽谄媚讨好,可娶了我之后便到处寻花问柳,我怎么会爱他。”
“可你却为了他闯进了老刀的宅子,今日过后,你想过你有什么下场么?你会步你夫君的后尘。”
“你在恐吓我?”高氏冷冷的望着城儿:“我为了今天,苦苦钻研设计了好几个月,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恐吓而放了你?”
城儿攥着手中的茶杯,低首不语。
“无论高言怎么样,他都是我夫君,我就要为他报仇。”高氏一脚踢翻了两人间的小几,接着挥了挥手,对着那些拿着围绕一圈的大汉说道:“按计划行事。”
城儿来不及挣扎就被几个大汉拉近了准备大婚用的主卧里,主卧里一片大红色,喜烛,喜帐,连窗户上都挂了红色的绸子。
“你们要干什么?”城儿恐惧的看着围着自己的几个大汉,这场面似曾相识。
高氏站在门口,缓缓的关上主卧的门。
不多时,主卧里传来城儿惶恐的尖叫,尖叫声中还夹杂着那些大汉的笑骂。
快要三更的时候,主卧的门被从内打开了,几个大汉鱼贯而出,一直守在门口的高氏抻着脖子往屋内看了一眼,便见到了烂泥般摊在地上的城儿。
“不是说别让她死掉么?”高氏不满的皱眉。
“没死,有气。”一个大汉整了整衣服,不耐烦的看了高氏一眼:“快走吧,订好的船,今天回老家,别错过时辰了。”
高氏点了点头,一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主卧的门大敞着,当第月光挣破乌云照进来的时候,城儿抬起了头。
头发散乱,衣不蔽体,浑身上下都是淤青跟细碎的伤痕。
城儿咬了咬嘴唇,殷红的血便顺着嘴角留了下来。慢慢的起身,打了水,洗了身子,又将主卧收拾整齐,城儿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看着小几上的喜袍,城儿面如死灰,她转身去床底下取出了攒钱买给老刀的那把匕首,拿着匕首就往喜袍上划去。
就在匕首尖堪堪碰到喜袍的时候,城儿止住了下坠的手。
这小几上的喜袍是她熬了好多天给自己准备的嫁时衣,这手里的匕首是她卖了好久的豆花为老刀准备的防身利器。
城儿蹲在地上开始哭。
大悲无声。
眼泪汹涌而出,却一点哭声都发布出来。
等到眼泪流干,城儿将匕首又藏到了床铺底下,接着将喜袍穿在了自己身上。
这喜袍绣工上等,裁剪的刚刚好,多一份肥,少一份瘦。
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城儿又扯下窗口挂着的红绸,搬了绣缎,将绸子挂上屋梁,双手将绸子系了个结,一切办妥当之后,城儿又小心翼翼的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让它没有一丝褶皱。
城儿上吊自尽了。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照朱户。
那是城儿的活着的最后一刻,月光透过窗棂射到她的身上。再睁开眼睛,她已经变成了一缕幽魂,再也无法触碰到自己的身体了,可心心念念的却是床底下那把匕首还没有送到老刀的手里。
故事讲到这,便完了。
咸阳城外,明月高高挂,墨娘听的有些入迷了:“所以你一直留恋人间,却是因为一把未曾送出去的匕首?”
城儿闻言叹了口气:“早知道应该把匕首早早送他不是么?我也好早日去轮回投胎。”
墨娘点了点头,顺了顺自己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有些事还是早些了断的好。”
“可我欠他太多。”
“我却觉得,老刀从未想让你偿还。”
“对不起。”城儿忽然回过头看向墨娘。
“为什么对不起?”墨娘惊讶的看着一脸苍白的城儿,城儿的脸上早不复刚刚的悲恸,却是眼神闪烁,满满的愧疚。
“你想知道她为什么说对不起?”身后有银铃般的女声响起,墨娘回头一望,便看见了穿着一身露肩绿色长裙的阿绿。
阿绿,那个楚灿身边的丫鬟,秦王新得的美人,修炼阴阳法术的女人。
“因为我答应了这可怜女鬼,只要她把你引到这里来,我就帮助她让她的心上人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阿绿一脸得色,一边跟墨娘说着话,还一边惬意的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040 绑架
城儿退到了阿绿的身后,一脸愧疚的看着墨娘。
阿绿以一种极其妖媚的坐姿斜斜坐在大石头上,水绿色的长裙顺着石头自然下垂,从开衩的裙摆里伸出一只雪白的腿。阿绿见城儿到了自己身旁,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直接扔给了城儿。
城儿连忙将瓶子揣进了怀里,又转头看了墨娘一眼:“老刀是中了阴阳家的术,为了救他,我没有办法。”说完,她也不等墨娘的回答,转头便向城中跑去。
城儿走了,整个城郊旷野就只余下墨娘跟阿绿两人。
“阿绿。”墨娘瞪着眼睛看着阿绿的一举一动,这阿绿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都好似专门训练过了,勾人心魄,墨娘心想若是自己有也有阿绿这般功力,那白羽将军岂不是早就被自己拿下了,也不用每天看他那张无喜无悲的脸:“你这是传说中的媚术嘛?听说你昨儿还爬上了秦王的床?”
阿绿闻言冷冷一笑,看那个墨娘的表情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这是魅惑天成,有一种人叫天生媚骨你懂么,你学不来的。”
“……”墨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看阿绿那一脸得意的样子,真是让人不爽。
“你是清水宗的?”阿绿继续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
“废话。”墨娘一边答应着阿绿的话,一遍观察着四周,看起来就只阿绿一个人,就阿绿那点战斗力,想要留下自己简直是做梦。
阿绿见墨娘脸色笃定了起来,忍不住嘴角上翘:“你别小瞧了我,到头来自己吃亏。”
“谢谢提醒了。”墨娘从善如流。
阿绿翻了个白眼,从腰间口袋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球状物来,伸手便将其举了起来,黑球升空张开,从黑球中飞起一团烟云。
墨娘紧张的盯着那黑球跟黑球上空的烟云,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这法器有些眼熟,好像挺厉害的。
轰隆一声,那飘在半空中的烟云瞬间裂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一排细小的雷电从裂口里涌了出来,直冲向墨娘。
墨娘连着退了七八步,那攻击才停了下来,可身上却也被结结实实劈了一道。
这雷电随细小,可雷电之力向来是攻击最强的存在,被砸这么一下,墨娘整个肩膀都没了知觉。
看着霹在地上的焦黑,墨娘皱了皱眉:“你让城儿找我来,就是为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