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婆子闻言,脸上刷一下退了血色,额头冒出冷汗。
是的,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蓝庚和薛莹的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了,但是只要两人一日没有正式订婚,这份关系就算不得数。这种敏感的时候她卖人情给蓝庚,看似两面讨好,但是也有贬低薛莹身份的嫌疑。
“把冬寻放了。”薛莹也懒得追究,这姜婆子年纪这么大了却还只能当个看门的,原因就在这——太没脑子、太自负了!
“是。”姜婆子不敢再多说,乖乖领命下去了。
姜婆子走后,薛莹发了一会儿呆。孙姑姑问:“小姐子在想什么?”
“我在想,外面的桃树怎么不开花呢?”
怎么话题忽然转到这个上面去了?孙姑姑顺着她的目光往窗外看了看,雨已经渐渐停了,吹来的风带着久违的清爽,让人不由精神一振。道:“天气开始好转了,会有桃花开的。”
冬寻回来后,一声不吭地跪下,沉默不语。
薛莹无奈:“先别急着跪,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冬寻摇摇头,含着泪重重磕头,依然一声不吭。
“冬寻!”薛莹只好亲自上前拉住她,盯着她满是泪水的双眼,“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冬寻热泪滚滚落下,哽咽:“冬寻对不起小姐……”
“我并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我就是想弄清楚原因而已。”
冬寻哭得更伤心了:“小姐,我不能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孙姑姑皱眉,“你将小姐害成这样,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吗?”
冬寻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我真的不能说。”
“那好,我不问了。”薛莹擦掉她脸上的泪水,“那你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么?”
冬寻泪眼朦胧地看着薛莹,不明所以。
“你可以不告诉我原因,但是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现在就提出来,我会帮你的,嗯?”
孙姑姑再次皱眉。
冬寻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用浓重的鼻音沉声道:“谢谢小姐,不需要了,已经不需要了。”
“那你也别哭了。这一天折腾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薛莹吃力地将冬寻扶起来,在她离开之前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是那句话,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就直接提出来,我会帮你的。”
冬寻吸了吸鼻子:“谢谢小姐。”
冬寻走后,孙姑姑终于忍不住了:“小姐的心肠也太好了吧?”根本就是烂好人啊!
薛莹无奈:“所以呢?我就应该见死不救是吗?”
“没有惩罚,反而不计前嫌地要帮她,这样下去规矩可就坏了。”
薛莹揉了揉胀痛不已的额头,苦笑:“孙姑姑,你终于想起来‘规矩’这两个字了?”
孙姑姑蹙眉。
“如果我们现在是在酒泉别庄,你会建议我惩罚冬寻吗?”
孙姑姑一怔,许久才自嘲地笑了笑:“小姐说的对,是我迷障了。”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在这种地方待久了实在不是件好事,我差点又变成以前的自己了。”在这兼备森严、处处陷阱的侯府,她不由自主地慢慢带回了以前用以谋生的盔甲。如果是在酒泉别庄,她绝不会用刚才的态度对待冬寻,因为,那个时候大家更像是一家人,而不是主仆。
“小姐,我好像也开始想念酒泉别庄了。”孙姑姑喃喃。
“这种情绪显得特别不像你的风格,是吧?”
孙姑姑摸了摸她的头:“小姐把我们都给带坏了。原来,没有规矩地活着也会上瘾啊。”见识过那种自由的滋味之后,回到以前如鱼得水的环境之中,竟然变得那么不习惯。
………………
“查清楚了吗?那天之前到底有什么人去见过蓝依?”廖云溪问。
晴姑姑摇头:“并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确实有人去过啰?”廖云溪并没有就此放过这个问题。
晴姑姑不疾不徐地给她倒了杯茶:“二小姐被关了那么久,日子苦闷,所以表小姐时不时会去探望她,聊天解闷。”
廖云溪的神色微微一僵:“你是说,在那天之前,瑶儿跟蓝依见过面?”
晴姑姑有些无奈:“夫人,不要乱了方寸。”
廖云溪想了想:“也对,如果是瑶儿做的,她定不会做得如此明显。”
“所以,要弄清楚这件事,还得继续查。”晴姑姑将茶盏放在她手里,“您就别操心这件事了,先好好想想小少爷的生辰该怎么安排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付账()
薛莹的安生日子并没有过上几天,因为蓝庚再次出现了。
看见薛莹露出排斥和不满的表情,蓝庚道:“放心,这次会面是经过老师和师娘同意的。”看了看冬寻身后,“上次那个丫鬟怎么不见了?”
“她病了。你不知道?”
蓝庚柔和地笑了下:“姜婆子被你训了一顿之后,我也知道你并不喜欢我特意打探你的事情,所以就再没做过了。”
薛莹对此不置可否,继续一直以来的速战速决风格:“又有什么事?”
“关于依依的。我必须重申,我妹妹不是那种心肠歹毒的人,上次授意绿玉伤你,绝非她的本意。”
薛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所以呢?”
蓝庚叹气:“你们两个现在误会太多,光靠我一张嘴恐怕难以解释完全。”
“你该不会想要安排我们两个见面吧?”薛莹双手环胸,目露嘲讽。
蓝庚露出十分无奈的表情:“不是。她不愿意见你。”
“哈,我还不愿意见她呢!”薛莹觉得十分好笑,“我说上次我都把话说成那样了,你们回去之后还没能把真相调查清楚吗?绿玉到底是想要伤我还是想要杀我,幕后指使是谁,你们一点进展都没有?”
“绿玉死了。”
薛莹皱眉:“她看起来可不是那种会畏罪自杀的人。”
“是意外。”
“你信?”
“我不信,所以这件事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蓝庚难得地露出了疲惫的表情,“事情的真相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查出来的,我不希望你跟依依的关系一直这样恶化下去。”
“关键在她不在我,你找错人了。”绿玉居然死了!这让原本有些愤愤不平的薛莹稍稍收回了怒火,只是对蓝庚依然没有好脸色。
“我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个,我很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你到底是给妹妹喊冤来了还是安慰我来了?”薛莹挑眉。
“两者皆有。”蓝庚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薛莹,就算你跟依依的关系一直都无法改善那也没有关系。依依是女孩子,总有一天她会嫁出去的。希望你记住,在蓝家,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薛莹还没反应过来,蓝庚已经转身走了。她愣了一会,嗤笑叹气:“真是个老气横秋的家伙!”
在蓝家,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这承诺听起来很美,但她知道要做到有多难。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有这份决心已经很难得了。
“唉。”她懊恼地捶捶脑袋,“怎么越来越复杂了?老天爷,我还是儿童啊儿童!拿这些问题折磨我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回到房间,薛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丫鬟匆匆来报:“三小姐,三夫人让您赶紧过去。”
到了客厅,进门之后薛莹还没来得及请安就被映入眼帘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明远师父?”
与廖云溪一起坐在客厅喝茶的,正是永远面容冷清、眸光犀利的明远师父。
见了薛莹,明远师父也没有太多的表情,轻轻点头表示致意。
薛莹向廖云溪请安之后,发现廖云溪手上拿着两张平安符,不由看向明远师父。明远师父虽然看出了她的疑惑,却只是静静喝了一口茶,没有做声。
廖云溪回答了她的疑惑:“这两张平安符一张是给我的,另外一张是给璟儿的。”
璟儿,薛璟,廖云溪的儿子,她的弟弟。
薛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这一连串的字符。这么说,明理师父预料到了薛璟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让明经师父送来了平安符,可是……
“谁求的?”她可没忘记,平安符这东西可不是白拿的。
明远师父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
薛莹指着自己的鼻子,面色十分古怪,到了嘴边的话没有说出口。
明远师父却点头:“对啊,我们就是在强买强卖。”反正平安符已经送来了,请付账。
廖云溪十分尴尬:“明远师父,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要付出代价的是她,她有意见很正常。”
“我没有意见。”薛莹放下手咕哝,“我是怕明途师父看见我这个样子生气。”
明远师父瞄了一下她依然蒙着的脸,淡声道:“她已经很生气了。”
也对,明理师父都预料出薛璟会出事了,不可能不知道她受伤这回事。明理师父“知道”了,明途师父差不多也知道了。
薛莹一脸汗颜,明远师父还继续补刀:“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越长大越没出息。”
得,看来这次不止明途师父生气了,连明远师父都上火了。薛莹有些垂头丧气:“我错了还不行么?要不你们罚我吧。”
“想得美,我们才没空呢。”明远师父冷哼。
廖云溪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明远师父表面上是在数落薛莹,实际上是在批评他们薛家没把人照顾好。没想到薛莹跟感孝寺里的人感情那么好,简直比他们这些家人还像亲人。
“那……”薛莹瞄了一眼廖云溪手上的平安符,“要我作什么?”这笔账她认了,可怎么付呢?
“走吧。”明远师父起身。
廖云溪愕然:“这就走了?”
“寺里事务繁忙,就不多待了。”明远师父双手合十冷冷地念了句佛号,“施主多保重。”说完迈腿就往外走。
廖云溪自然是不敢拦着,薛莹也只好匆匆行了个礼拜别母亲,撩起裙角追了上去。
留下来的人好一会只好才回过神来。安悦拍拍胸口:“妈呀,这位师父好吓人呐!一般出家人不都是慈眉善目的吗?这位师父一点也不像出家人……”
“别胡说。”晴姑姑忙制止她继续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但也不由感叹:“这感孝寺果然名不虚传。”明远师父那气场,就只是往那静静一站就已经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这什么东西都还没收拾呢。”廖云溪有些茫然,“莹儿就这么跟去了,吃穿用都怎么办呀?”
“放心吧,感孝寺那么大的地方,不会饿着她、冻着她的。”晴姑姑安慰。
“嗯。”廖云溪手一动,想起还拿着平安符呢,忙道,“快把小少爷抱过来,把这平安符戴上。”不管有无灾病,戴上了感孝寺的平安符就像吃了颗定心丸,让她的心情顿时安稳了不少。
第一百二十七章 药膏()
“混账东西!”“啪”一声大腿被长萧狠狠敲了一下,薛莹痛得浑身一抖,却不敢躲。“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啊?你怎么不少根胳膊少条腿算了?”
薛莹腆着脸:“少了胳膊和腿不好干活呀。”
“你还说!”“啪”地又是一下,“我聪明一世,怎么收了你这个又笨又窝囊的徒弟?”
“我没窝囊。”薛莹辩驳。明途师父骂她又笨又窝囊,她却只辩驳了窝囊这一点,竟然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另一点。
明途师父气得戳她脑门:“你笨就算了,遇到危险还不会跑啊?我辛辛苦苦教你逃命功夫,你就只是拿来装猴子逗我开心是不是?”
薛莹眨巴着眼睛:“唧唧。”居然真的扮起了猴子。
“噗嗤!”一直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的明心和明法忍不住笑喷,就连向来沉默寡言的明思都露出了忍俊不禁的样子。
被薛莹这么一闹,明途师父的怒火也顿时浇灭了一大半,想继续发威都发不出来了,扔掉长萧躺回床上:“把她带走,烦死我了!”
“是。”三个小尼应声,将薛莹带出去了。
回到房间之后,明思给薛莹换药。拆下纱布的时候明心倒吸一口冷气:“阿弥陀佛,怎么伤得这么重?”
“现在已经好多了。”薛莹僵着脖子不敢乱动,问,“明途师父的身体看起来不大好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川帅死了的事情,她知道了吗?
“从去年入冬以来就半死不活的,这次要不是你出了事,她还不知道要死气沉沉到什么时候呢。”另外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抬头,发现是明觉师父。
明觉师父放下药篓走过来,看见薛莹的伤势之后也是皱了皱眉头:“你是想要气死明途吗?”
薛莹十分汗颜:为了这张脸,她真是一路被骂啊!
明法道:“照这个样子应该会留疤吧?明澈,你想改行当强盗吗?”
“喂,我才是受害者,你们怎么都来骂我呀!”薛莹忍不住抗议。
“别动。”明思警告了一句,让薛莹缩了一下脖子乖乖呆好。
明思给她上了药之后并没有重新缠上绷带:“先这样吧,每天擦药五遍,三天之后我再来检查。”
“哦。”薛莹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问:“真的很丑吗?”
所有人都在点头。
“出家人是不看皮相的,可偏偏你的师父是明途那个家伙。”明觉感叹,“接下来有你受的了。”
半夜,睡梦中的薛莹被人轻轻拍了拍没受伤的右脸。“醒醒。”
薛莹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猛地起身做出防备姿态。
“你吓我一跳!”这句话不是薛莹说的,而是那个忽然叫醒她的人说的。
薛莹很是无语:半夜来吓人,你还有理了是吗?
不过从她已经从声音听出了来人的身份,所以抱怨也只能憋在肚子里,不敢说出来。“明途师父,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躺回去,别乱动。”明途师父命令。
薛莹十分无奈地重新躺回去,黑暗中听闻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一种冰冰凉凉的东西被摸在了她左脸的伤口上。
“这是什么?”
“别问,别动。”明途师父继续抹,“也不许告诉任何人。”
明途师父抹上去的药极为有效,不但让薛莹有些隐隐作痛的伤口舒缓了许多,甚至让天气原因造成的燥热感也消退了大半。薛莹闻着那种清爽的药味,觉得眼皮渐渐沉重。
待薛莹的呼吸渐渐平稳,明途师父又等了一会儿才悄悄出门离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薛莹还以为自己做梦了,结果第二天晚上她又被明途师父叫醒,继续抹上那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膏,她才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
明途师父不许她多问,也不许她告诉任何人,所以她只能把满肚子的疑惑藏在心里。第三天明思来检查伤口,十分惊异地发现薛莹的恢复情况大大好于预期。
“看来你的愈合能力挺好的呀,怎么之前伤成那样。”连明心都看出来了,“你们家里是不是虐待你了。”
“没有啦。”薛莹十分心虚。
晚上明途师父再来的时候她忍不住问:“明途师父,这到底是什么药啊?”
“你再问小心我打你屁股。”明途师父上完药点了点她的额头,“笨丫头,真让人操心!”
这种诡异的情形一直维持了好几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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