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留下,修炼成魔。”她一字一顿,不容拒绝。
他微微一怔,目光死死地盯住她。这妖魔一样女子,莫非真看透他的心思:等到完成三件事。两不相欠,他就会随水月而去。若修炼成魔,即使肉体死去,元神也会凝聚再度成魔。几乎等同于永生。
“如此。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他叹息不解。
“哈,我高兴。”她扬扬眉,“你就保持这样,省得以后被别人笑我欺负盲眼的瘸子!”一股浓浓的杀气从他眼中射出,她迎面接住,掌风又疾又狠地扇下去。“我知道你不怕死。不过你放心,我有许多比死更难受的方法招待你。”她孩子气地和他赌气。他被带走,空旷冷寂的宫殿除了那些宛如行尸走肉的魔使,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拎起一坛流香酒就往嘴里灌,却如冷水般索然无味。
“咦,是谁这么有本事能惹得魔界的大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人未至,声先到。魔尊重楼回来,缓缓飘落在她面前。
“不关你的事!”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若是换了别人,重楼早就放一把真火烧掉他的五脏六腑,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对着她,重楼也只是狠狠地瞪她一眼,“放肆!”
她方才恢复神志
“是吗?”她心不在焉。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真的是很久很久了,也有人声色俱厉地叫过她妖女!她原以为自己早就把记忆扔在忘川的对岸,没想到稍稍回头就悉数看见。
“重楼,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为何入魔?”这个问题对于魔尊重楼来说,就像是在问,究竟是先有神还是先有魔一样,无从回答。尽管外貌仍维持着年轻的男子,但谁能说得清楚他已经活了多久。
“怎么突然说这个,你已经很久都没有提过以前的事情。”统领魔界的尊者皱着眉头,目光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好像试图把她看穿一样。似乎,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看不穿她。那个时候,她还是仅仅是个普通的凡人而已。
重楼眯着眼睛,神思已经飘到很远。她替他点了流水香,是重楼曾为能使她安然入睡而特意上天界取来的仙物。她突然想起那个叫水月的女子,即便是死了,也能散发出跟这仙物相似的气息。
实在是非比寻常。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哪里不对劲?听说你今天玩得很开心了?”
重楼摸着少女的的头发,“你说你一个凡人,为什么在魔族里面带着也不害怕?”
少女抿着嘴角,“我当初不是告诉你我,我厌恶神族,讨厌人类,虽然我是个人类,但是我也不想死,不过我今天倒是看到人族的来了这么久,你都不愿意看看,怎么今天不开心了吗?”
重楼看着少女的表情,“不对劲,我看你今天的心情可是好的很多,平常的时候都是冷着脸的样子,让你做什么都不开心,今天高兴的很,我就是觉得奇怪。”
重楼也是不是个傻子看着少女,他从黑暗的深渊走了出来,一路上披荆斩棘,才能够做到魔尊的位置。(。)
503 神魔仇怨()
魔窟是九重宫下的密室,与鬼界的地狱有几分相似。他被粗重的铁链锁在最里面的一间,分明感觉到她来,仍是不动声色,一脸的桀骜尖锐。她走到他面前,叫人撬开他的嘴,将一株紫红色的草药喂进去。他猛地咳嗽几声,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要是我告诉你,这是毒药,你会不会感激我?”
“你会这样好心?”
她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数月后,他被带到魔尊重楼的面前与之比武。开始还能应付,他的剑术修为可谓是人中之龙,只不过与重楼相比,同以卵击石无异。
她兀自在一旁喝酒,风吹乱鬓角,看不清表情,顺着目光的方向,镜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爬起。无论受多重的伤,他都会爬起来,再次拼尽全力。
一个存心求死的人,又怎么会忌惮身体上的疼痛。
重楼渐渐失去耐心,不屑再出手。但她看得出,重楼对他有些好奇——还没有一个凡人能在面对魔尊重楼时如此镇定自若,不卑不亢。
“有了他,你也不会太过寂寞。毕竟这样有意思的人也不多是不是。”一句话,轻易换来重楼的默许。镜与当年的她一样,成为芸芸众生中不费吹灰之力就踏入魔界的凡人。待他领悟过来,那株紫红色草其实是助他修心入魔的药已经太晚。“整个魔界除了重楼,其他魔使都唯我命是从。现在,你也不例外。”她嗤嗤地笑,眼中流光溢彩,在月光的映衬下分外妖娆。
他突然笑了,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那神情,分明是在看一只假借老虎的威风来炫耀的狐狸。充满轻蔑。
“你……不许这样看着我!”她心慌意乱,伸手就要挖他的眼珠,被他握住手。“别忘了,是你亲手治好我。”
事实他说得对。她确实恃宠而骄。
爱穿拖地的长裙,那是神界被罚思过的织女亲手织就的云锦。魔界中人自然不必吃东西,却时常需要用丹药灵草补充灵力。她用的向来是世间最为名贵的琼露。看似自在逍遥的生活,但是没有人间的烟火。没有常人的喜乐,鲜活的生命慢慢熬成一口枯井,她在咄咄逼人的寂寞里快要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她的手。目光如寒星闪耀过她的脸庞。她猛地转身,跑到很远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摸到面颊微微发烫。
离人,如烟
五百年仿佛只是一个弹指。他终成为与魔尊重楼的右手,一身褐衣长衫,目光冷冽。她仍是乖张跋扈,以捉弄凡人为乐。她时有潜入海底寻一种叫做海合子的贝类。挖肉酿酒,自娱自乐。她递一坛给他,告诉它酒名叫做如烟。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目光不复当年的冷冽冰冷。她以为往事如烟淡去,只求这一刻目光相接。酒香环绕,现世静好。重楼眯着眼看她:“你何时从公主屈成酒酿女?”她甩过凛冽眼风,不置一词。“我的名字叫做轮回,是现在的魔尊起的,你觉得好听吗?以前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现在我就酿酒女。逍遥自在。”
重楼在魔界漫长的岁月中找不到一个对手,越来越愤怒,魔族的人都变得小心翼翼。
一个细柔的声音从湛蓝天际传来:“魔尊,何故动怒?”身穿碧衣的女子浅笑莹莹。
“区区小仙,如此堂而皇之闯入魔界。就不怕天界也治你的罪?”重楼对天界向来不满,三界之间都是互相粉饰的太平的盛世,实则相互牵制,共持万物平衡。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缓缓走近。是一张和水月相同的脸。镜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仙子,歇绝多年暗涌暴戾地撞击胸膛,喉咙里几乎干涸的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
“仙子有礼。”少女不知何时挡在他面前,稍稍致意,转而在他耳边道,“镜。她不是水月。人有相似罢了。”可是太像,实在太像。
仙子把东西递给重楼,欲意请辞。不料重楼打开瞬间,一道金刚直刺双眼,只呼痛一声,眼前就金光闪闪,不能视物。
“好个阴险天帝,竟在剑上埋下佛光!”重楼怒吼一声,整个九重魔界都为之阵阵发抖。
“你早知道剑上有异!”少女愤然冲上去,掌风聚集,不由分说就要劈开她的脸。
“不要!”他挡在面前,目光坚定决然,脱口而出,“水月,你快走!”碧衫仙子似乎想要解释,但最终还是飞出九重天外去。少女愣在当场,只见那仙子问溪风,“你怎么知道我叫水月?”
掌中的剑气收不回,她被自己割伤,鲜血顺着袖口落下,并不觉得疼。抬头看见镜仰望苍穹深处的眼,有比当初被她医治好了眼和腿更加盛大的欢愉。水月,水月。她早知道,她身上散发天界仙气,当年定是被贬下凡间受罚的仙子。五百年过去,她重回天界,她已经不记得他。
可是镜。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喂,你听见没有,她叫水月,真是水月!”“那又如何!”她冷冷甩开他的手,絮絮的寒风似吹进心脏。
重楼的伤须修养至少百年,魔族的人心也变得不稳了起来。天帝如此安排,只是为了防止重楼在此时攻其不备。神与魔不同,魔介乎人鬼之间,就算肉身无存,灵元也会再聚成魔。而神若失去肉身,却是实实在在地死去。
“哼,神界不配居在天上宫阙,不配为神!”从未受过如此暗袭,重楼暴跳如雷,仰天大骂,恨不得踹翻南天门。魔界今日受此大辱,她知道终有一日重楼会悉数讨回来。只是假如有一天,神魔交战,镜当如何自处。他的修为今非昔比,若他倒戈,恐重楼不利。
是否应该先下手为强。
镜果然上天庭寻找水月。水月感念他在魔界出手相救,答应于南天门外洛河桥上一见。他抓牢水月的肩:“水月,我是镜,与你有来生之约的镜,你可记得?”(。)
504 卑劣手段()
少女隐身浮在远处的云海,亲眼看见水月奋力挣脱,最后毫不迟疑回敬他一记耳光。痛,清脆地在她心底炸开。而镜,木然松开手,眼中星火跌落成灰烬。
第一次,听见他说那么多的话。
他来魔界之前,是帝京一武林门派的少主,少年英雄。天生目不能视,剑术高不可测。十六岁自立门户,一点点建立声誉,打下江山。可是水月没有见过他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时光。她出现的时候,正是他人生的一个断层。
风头太劲,总会招惹仇家。他被人偷袭,淬了毒的暗器打在腿上。回天乏术,另一条腿也被殃及,从此成为废人,一蹶不振。嘲讽与冷落一并袭来,年轻的心再坚硬也不熬不过如此跌宕。他终于倒下。门徒作猢狲散。
水月是在他手中的剑刺入肌肤的一刻出现,她亦是身怀绝技的女子,三两下摊开他手里的剑。
他看不见,循着声音分辨男女,兀自苦笑,如今连一小小女子都能轻易取他性命。
水碧为他定做一把轮椅,绿竹青碧,新嫩如滴。一口一口喂他喝粥,一碗碗为他煎药。他的腿真的奇迹般好起来,虽然仅限于蹒跚行走。腊月天气,他握她的手,掌心渗出细密的汗水。
他曾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样断送,直到遇见水月。那样温柔可人善良人意的女孩子,又有宽广的胸怀和担当,她帮他一点点重建门派,收容弟子,逐渐东山再起。也曾往西山策马,也曾在碧湖抚琴,总之是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日子。那些幸福也许短暂,于他而言,已是别无所求的完满。
眼睛看不见不等于一无所知,每次他能在水月为自己煎药时闻到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草药味。那是水月煎给她自己续命的药。他装作不知,满腔心事藏得滴水不露。唯一的遗憾只是他从未见过她的容颜,未曾站起身给过她栖息的拥抱。
他为她入魔,为求见她一面,甘愿一生的桎梏换一天的光明与行动自如。说到激动处,他双眼星光微颤。她听完,似有所动容,但仍摇头:“对不起,我真的全无印象。”
他眼底涌起无边的失落,嘴上仍是淡笑:“无妨,打扰。”
一个人走到浮云海。他忽然抬头:“偷听够了没有?”
少女从云层里显出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早就告诉过你,她已经不是以前你爱的那个水月了。”
“爱”这个字被她如此轻易地道出,他心头无端涌起一阵厌恶:“住嘴!”
“你——”她一时凝噎,脸憋得通红,怒道,“要不是我治好你的眼睛,你这辈子也看不见自己所爱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种能够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是什么感觉!”
他冷哼一声:“原来你除了把人命拿来玩乐,还懂得什么是爱吗。”
天界空旷如无人之境,风吹起她及腰的长发,她仿佛巨大的鸟,展翅欲飞的样子。风灌进眼睛逼出汩汩的泪,她突然点头:“是,我不懂。”然后她像一只折了翅的鸟,直直坠下云海。方才的话似乎是重了些。他叹一口气,追上去。
“你以为我会寻死?我才没有你当年那样娇弱!”
他淡然一笑,也不与她计较黑暗里,只见淡淡轮廓。他沉声道:“……我帮你。”
“你为何不叫我的名字?”
少女撒娇的说道“难道我的名字不好听?”
镜低头在抬头的瞬间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心里的疼痛少了一些,“轮回。”
回到魔界,他们双双被罚入魔窟思过。重楼看她的眼神中有痛,“轮回,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重楼,你看见的,其实从来都不是真的我。是因为,你没有爱过。”彼时,她握紧镜的手,就好像握着全天下。她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般享受他眼中和煦的凝望。
她以为他真的可以忘了水月,她以为他们会在魔界相守到沧海洪荒都断绝。她以为会得到如父王母后那般忠贞不移的爱情。
重楼最后终于心软。被放出魔窟那一日,天界传来消息,女神水月私盗天帝的乾坤镜,偷窥自己的前世今生,被锁入天牢。
她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见镜强撑淡淡的笑:“她已经与我无关。”
“可是,”她冷静地说,“她因为你那些话偷看了自己的前世。怎么能说与你无关呢?”
“轮回,不要逼我。”他拂袖而去。
她站在原地,手里握紧母亲留下的簪子。
第二日,传闻天牢中丢了犯人。
她在一坛酿新的酒,镜气急败坏地寻来,语气无疑是质问:“轮回,水月在哪里,是你把她带走对不对,你担心我会去劫天牢,所以抢先一步带走她!”
对着镜子练习了百遍,她熟练挑起嘴角,戏谑道:“不是昨天才说与你无关吗,那么她是死是活,又与你有何关系!”
他被激怒,用力地掐住她。她面无表情:“如果我说她死了呢?”
那一剑到底没有插进她的身体,而是被他笔直地插入墙壁。她却感觉到了疼,勉强撑起的笑容十分扭曲。她说:“你再晚一步,她就救不回来。”
话音未落,他已然像箭一样冲出去。
后来她当着重楼的面,笑得花枝乱颤:“镜,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不是素来清楚,我最爱看人大喜大悲,伤心欲绝,又绝地重生的模样?”
“轮回……你!”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紧紧抱住怀中的水月。
她转过身去,笑道:“还不带她滚,晚了我就把她大卸八块来酿酒,不知仙女的滋味是否不同?”
“妖女!”他狠狠咒骂,抱紧水月离开。
她始终没有回头,像初次见他那样,抬着高高的下巴。重楼轻声地提醒她:“你刚刚演得很好,别哭,千万不要哭。”
她扬起嘴角,重重地点点头。把眼泪生生逼回去。这是她要的,所以不会在意这个结果,所以她不能哭。高傲的抬起自己的头。(。)
505()
镜最后看到的是他心目中的女神水月被众神迎接上去天庭的画面,还有的就是轮回被水月将她仅有的灵魂打散。
镜眼中流出红色的血泪,原来一切的幸福都是过眼云烟,都是一场的精心策划好的阴谋,只有那个骄傲的女孩,一直用着的自己方式爱着自己。
镜彻底入魔,水月最后以及没有打到轮回的身上,而是打到了镜的身上。
“为什么?”
水月惊讶的看着镜,“你不是爱的只有我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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