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满楼含笑不语,只是注视场中变化。
此时,百步神拳最后一式──“龙虎双抱”已然使出。
只见那百里怜雪一闪身,双拳徐徐推出,便往李北羽胸前印来。
那李北羽身子略略后倾,双肩一抖,后退两步;双拳再划弧自顶而下。
只是,百里怜雪已先一步双拳震上李北羽胸上!
玉满楼看到李北羽最后一招的变化,不禁站起来赞道:“好──!”
这一声“好”,令得玉珊儿,百里怜雪心下大乐;窗外玉楚天大叹,杜鹏是很“痛苦”
的忍住大笑。
至于李北羽本人呢?
他暗下吃惊,显然这三天观察,玉满楼这老狐狸已然知道了自己底细。
李北羽方一想,胸前忽然“喀卡”一响!身子后衢的同时,自上划下的拳改为抓,便撕破了百里怜雪的半边衣服!
这个变化,窗外玉楚天大乐、杜鹏摇头,屋内众人一愕!方才那声“喀卡”是什么?
李北羽竟然不太好意思的自怀中取出断成碎片的木板,伸伸舌头朝百里怜雪道:“多亏这木板儿,否则哥哥我就得躺好几天啦──”
话未停,“刷”的一盘,那玉珊儿已扬扇而至。
左掌一拍李北羽脸颊。右手玉扇一挑那百里怜雪衣服。口里斥道:“无耻之徒,连打斗也不光明正大……”
李北羽叫左掌迎面而来,如果叫女人打了只怕一辈子翻不了身。
立时,将手上衣服、破木板一股脑的塞给玉珊儿左手,同时转身往门外跑去。
玉珊儿一愕,只听李北羽在门外大笑:“舒服──,舒服──,做完运动最舒服……“玉珊儿手上拿着衣服,愤愤把木板摔向一旁。
忽的,含羞似的朝百里怜雪道:“百里公子……,我……我今晚把它缝好……明儿你就有得穿了……”
百里怜雪一愕,心下大喜,口中朗笑道:“多谢姑娘……”
说着,便将另半边的衣服脱了下来交给玉珊儿。
玉满楼看完了这一幕,和卫九凤相视一笑,道:“百里贤侄……”
百里怜雪闻声恭敬道:“请世伯吩咐……”
玉满楼笑道:“贤侄一日奔波,又经方才一战,想也有些累了。先到卧居休息吧!今晚再好好谈黑旗武盟之事!”
百里怜雪做出很优雅、恭敬的表情道:“是──”
玉满楼大笑,朝玉珊儿道:“珊儿──,午课可别忘了!”
玉珊儿手拿着百里怜云的衣服,脸上一红,竟也会温柔娇声道:“爹──,您放心──。”
玉满楼大笑,揩着卫九凤便转身往“云游居”而去!
深深葬玉,郁郁埋香!
这是“玉溪编事”里头的话,代表着美女死亡。
“葬玉”、“埋香”却是两个人的称号。
两个很美、很美的女人的外号。
很漂亮的女人并不是没有,尤其洛阳名邑上更多。
只是,干杀手的女人并不多,而且又是这么美的女人,只怕江湖上找不出第三个!
从刀斩门到洛阳需要一天又两个时辰的时间。
如果精细一点的算,应该是一天又两个时辰一柱香后片刻一杯茶的时间。
这点,葬玉和埋香显然觉得很满意。
因为她们看见了张瞎子,张瞎子正好喝完一杯茶。
因为,她们完全如预测的时间,完全掌握住的到来!
对于杀手,时机是出击成功与否的百分之九十九。
唯有算准一切时机、因素,才能一击而中。
她们坚信这点,所以她们出手一十六次还没失败过。
葬玉和埋香坐到张瞎子前面的桌子,不大不小声的交谈了起来:“听说瞎子见钱也眼开……”先说的,是葬玉。
埋香笑接道:“有的呢!瞎子点灯笼,白费一支蜡──”
埋香又笑道:“不知是什么钱能让瞎子眼开?”
张瞎子倒了一杯茶,轻啜了一口才缓缓道:“香──,香──,这铜板儿香,埋起来多可惜……”
葬玉双肩轻挑,道:“什么蜡点起来最浪费?”
张瞎子又道:“可惜、可惜,好好的玉葬着干什么?”
葬玉、埋香互视一眼点头,轻声道:“张爷别来无恙?”
张瞎子一推茶杯站起来,打了个大哈欠,伸了偌大懒腰喃喃道:“雅竹小馆的房间可好哪──可惜我张瞎子无缘得位──,哈……,哈……,真不公平……”
张瞎子说完,便拿了手杖嗑了一大下的走出了茶馆!
葬玉、埋香互望一眼,开始低头轻啜店小二送上来的茶茗。
张瞎子那木杖嗑地一下,便是通知了一个时辰后雅竹小馆见!
雅竹小馆并不小,号称洛阳三大酒楼客栈。
据说,已可和昔年“神口鬼爪”万夫子的醉仙楼相媲美。
店小二笑眯眯的欣赏眼前这两名美女。
洛阳城里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例如那个万春楼的小桃红就是一绝;每回出游总多的是男人争告。
只是,眼前这两个女人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那里不同?他店小二可说不上来,小狗子他干了十年来的小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是这种女人没有,总觉多了点什么,又像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对了!小狗子一拍脑袋暗自奇道,平素那些登徒子们每知道那儿来了个新妞儿无不是像饿狗般的涌了过去。
怪哉,今天怎的一个儿不见?
也好!小狗子暗乐,自己留着欣赏!
玉珊儿看着李北羽的脸色绝不会好看。
李北羽早有心里准备,看看这位玉大小姐要出什么点子来。
玉珊儿冷冷一笑,道:“李北羽李大侠,你可真的好勇敢啊──”
李北羽陪笑道:“那里──说是英雄那李某可就会脸红啦──”
玉珊儿不怒反笑道:“我们的李大英雄,小女子有件事拜托,不知意下如何?”
好才怪!李北羽心里这样骂,口上可是豪壮的很:“有事?玉大小姐尽管吩咐──,小的必定……”
玉珊儿哼道:“不用怎样啦──只要你到那西门角儿的海岳铺上买点针线回来……”
买女人的东西?虽然蹩扭总是比被折磨死的好。
当下,李北羽真的豪壮的笑道:“大小姐尽管吩咐,要买多少针,多长的线?”
玉珊儿冷冷一笑,道:“针一根就够啦──至于线,要能缝二十件衣服的……”
“二十件衣服?”李北羽叫道:“好消息──,姑娘去刁改柔啦──,怎的一下子缝这么多衣服,别伤了身……”
“关心自己吧──”玉珊儿冷笑道:“那针,那线是买给你自己用的──明天早上以前你就把玉风堂弟子弄破的二十件衣服缝好吧──”
“我?叫我缝衣服?”李北羽苦笑道:“可不可以换个别的?”
“不可以──”玉珊儿得意的笑了:“我劝你最好快点,免得到时缝不完就惨罗──。
这是买针线的钱……”
玉珊儿丢下一个银角子,可就得意洋洋的走了。
李北羽和小狗子不能说不热,经常,他就在小狗子老板的茶馆内打架。
所以,这回千辛万苦,鼓尽了勇气买了女人的针线,回程路上总是要到老朋友的地方喝口茶,压压惊。
虽然,老早以前他李北羽就是“小愁斋”的老板,可是他不习惯在自个儿家里打架。
因而,白喝惯了小狗子这家的茶反。
李北羽一踏入老朋友的茶棚,就觉得小狗子可爱极了。
可不是!单看他那两目直瞪,嘴角儿滴口水的样子就令人发噱!
是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人?
会两眼发直的有很多可能,可是会流口水尤其是叫像小狗子这样的男人流口水的只有一种。女人!
李北羽当然立刻马上迅速瞬间毫不犹豫的转头看去!
乖乖,这两个妞儿可真的美啊──
李北羽眼上是色眯眯的,心里头可是紧了又紧!
这两个红粉骷髅会不会就是江湖上最恐怖的葬玉、埋香?
她们为什么来洛阳?听说,她们两人和刀斩门的创始人雷杀之间有种神秘的关系!这回来洛阳,绝非单单只是路过!
另一个令李北羽皱眉的是,今天怎么啦?难道全洛阳的市井无赖登徒子们全放了假,还是天良发现,吃斋念佛啦?
不可能!打死李北羽也不相信那些饿狗不来!
不合常理的事,背后一定有阴谋!
李北羽瞅了一眼小狗子的模样,摇摇头便就要出去。
此时,忽的茶棚顶上一破,一道人影快若闪电的落下!
李北羽一愕,故做惊惶的和小狗子撞成一堆。
却顺势里观察一下来人。
来人是三十出头,虬髯满须,手上提着是青花鬼头刀;照此,该是名孔武有力,雄纠气壮之人。
可笑的是,那人一个身子竟似和刀差不多大小。
茶棚之侧有树,树高数丈!显然,这人是借由下冲之势,大力破顶劈刀!
劈的人,竟是座上的两名女人!
葬玉和埋香原先是打算喝完这盏茶便走的。
一个李北羽进来,那双色眯眯的眼珠子已叫人心下恼火。
她们并不知道眼前这人便是自己的目标。
李北羽有名,终究是在洛阳一地,况且武林中人只是将他当成混混市井无癞讪笑而已。
葬玉、埋香这回进玉风堂除了杀李北羽、杜鹏之外,当然有别的目的。
她们只是奇怪,眼前这个登徒子竟然没被张瞎子的手下阻揽?
两人方自皱眉,只想正事要紧,办完后有机会使将这小子顺势料理了就是,现在还不愿打草惊蛇。
谁知,真的祸从天降,冷不防落下这个虬髯汉子来。
葬玉斗受攻击,当先一拍桌面,立时人随椅子一起退转到隔壁桌上,又是一拍!
而那埋香也不含糊,人亦未离身起立,亦同那葬玉一般,人椅同飞,只是拍桌面不已!
一左、一右,瞬间里已拍完了桌子。
那个虬髯汉子一击不中,见葬玉、埋香双退,一寻思,便提刀进砍葬玉而至!
第二刀出,那些桌面已叫葬玉、埋香拍毕。
李北羽和小狗子“哎唷”的挣扎站起来,只对眼前一幕面面相觑。
李北羽暗自皱眉,这个虬髯汉子他认得,是“专杀杀手的杀手”狄雁扬手下“双狐”之一的夏鬼刀。
夏鬼刀两击不中,皱眉冷笑,看看眼前这两个女人搞什么鬼?
葬玉寒声道:“你就是狄雁扬手下的夏鬼刀?”
夏鬼刀冷笑道:“不错──”
埋香冷声接道:“狄惟扬叫你来送死作什么……?”
夏鬼刀仰头大笑,道:“狄先生早知道你们这回到洛阳的目的!杀李北羽和杜鹏。嘿、嘿──,狄先生的确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葬玉微微一笑,道:“凭你行嘛──?”
话声一落,双掌前推,立时将三张桌面掀起推向夏鬼刀。
同时,在另一旁的埋香也是双臂一振,亦有三张桌子撞向夏鬼刀而来。
那端,李北羽可是心里一紧,惨了,这两个女人原来是要杀我。
此时,夏鬼刀大笑,道:“稚儿游戏……”
随笑声,人上扬,三对桌面互撞!
便轰的一响,六张桌面粉碎的同时,夏鬼刀却倒栽了下来。
依稀中,比较特别的是,桌面互撞时有三缕轻烟随风而飘,同时,极淡的兰花香也飘散一室,竟凝不散。
夏鬼刀的表情是什么?
震骇、恐惧、不信……
李北羽迅速打量眼前,那两位美人芳踪已渺,身旁呢,就剩那张口结舌的小狗子!
李北羽一皱眉,便走前要看那夏鬼刀的伤势。
忽然,小狗子鬼叫一声,李北羽吓一大跳,回头,并无异状!
李北羽苦笑道:“小狗子你干啥──?吓死人哪──!”
小狗子苦着脸道:“李……李爷…我……我……”
李北羽一笑,好言相慰道:“别怕,死人不会害人的。”
“谁跟你说这个!”小狗子惊魂定了,说话也大声了起来:“我是叫掌柜的待会儿回来怎办?你看看……你看看这亭子……,我……我完了。”
李北羽摇摇头,任由那小狗子呼天抢地,只是注目眼前夏鬼刀的尸体。
半晌,才在申脉、天宗、阳池三穴上找到极细小的黑点!
李北羽回头看那小狗子面色土灰的坐在地上,只是望着那残破桌椅。
立时,左指略按三处,掌中一抄便取得夏鬼刀身上那三黑点的暗器。
嘿,果真是葬玉,那暗器细如牛芒,以纯玉雕成,上面并镂了花纹。
李北羽站起来,朝小狗子道:“你怕什么?这家伙身上的银两……”
明眼人一点即通。小狗子赶忙便爬过来开始“整理”夏鬼刀的衣裳。
李北羽哈哈一笑,借机已知四下无人监视,一转身,便步出茶亭而去。
目标是,风起云涌的玉风堂!
干什么?缝衣服。
“葬玉和埋香?”
“不错!正是葬魂玉和埋魄香──”
“她们来洛阳做什么?”
“杀人!”李北羽皱眉苦叹道:“我们两个……”
杜鹏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葬魂玉针一眼,叹口气道:“她们的身价很高是不是?”
“不错!”李北羽承认。
杜鹏苦笑道:“所以──,她们一定有别的主要目的,就算要我们的命也只是顺手而已!”
李北羽沉思半晌才道:“葬玉、埋香这两个女人和刀斩门的雷杀关系微妙。问题是,雷杀干什么派人来杀我们?”
杜鹏也苦笑道:“谁不想杀我们?十年来我们两个还能活着实在是奇迹。现在我们人到了这敏感的玉风堂,谁都不知道玉满楼收留我们的目的……”
李北羽只有苦笑。
如果他们还在“不愁斋”卖茶,怎也扯不上江湖恩怨。
他李北羽和杜鹏也不过算是江湖混混,市井无赖而已。
武林仇杀、帮派恩怨算不到他们头上!因为,他打架从没赢过。
问题是,他们到了玉风堂!这下,连以往种种就叫人启疑忖测了。
无论他们在玉风堂的身份是什么,只要曾经在洛阳和李北羽打过架的人都会联想到,李北羽是玉风堂的暗桩!
所以,因为玉风堂的靠山,李北羽和杜鹏才能活到现在!
这就是江湖上的推论。
更惨的是,玉满楼那个老狐狸似乎看出他们两个的隐藏。
唉──里外不是人。
李北羽叹道:“一件简单的事,他们为什么想的这么复杂?”
杜鹏苦笑道:“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李北羽叫道:“赶快帮我缝衣服啊──”
玉楚天竟然会带了壶茶和一只鸡来慰问李北羽。
玉楚天笑道:“今天中午李兄那一战打的漂亮极了……”
李北羽没好气的道:“好个头,你看看这些衣服吧──”
眼前,二十件衣服和杜鹏加起来不过缝了两件!
玉楚天一笑,放下了酒和鸡,道:“急什么──兄弟我够义气的……”说完,双手一拍,立时四名少女走了出来。
杜鹏眼睛一亮,道:“这可是百花楼的烤鸡……?”
“不错──”玉楚天笑道:“酒是皮海场的清风临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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