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印,有一串已较前方走过的深陷七分;另一串,则一般无二,又轻又淡。
深的,是蒋易修留下!
雷杀沉声道:“李北羽是个可怕的人……”
萧饮泉身上那股气机瞬间爆发了出来,他大喝,出手,硬生生将一株青松从中打断!
好锐的力道!轰然响中,葬玉、埋杳脸色大变,她们总算见到刀斩门八掌老之首,最神秘的萧饮泉出手。
雷杀走过去检查断裂处,摇摇头道:“还是差了一点!”
萧饮泉似乎恢复了冷静,恭敬道:“是……”
雷杀闭目沉思半晌,道:“记得,力之用在于劲、于气、于意、于心、于灵!天者合一,天下莫之能御!唯心中无恨、无怨、无嗔、无痴、无利、无名、无一切无明阿堵,方能达到武学禅境。亦唯如此,出手才能无所不至、无所不摧!”
雷杀倏忽睁开眼又道:“唯一切源于『无』始,才能达于一切『有』终!明不明白──?”
这一趟话,只听得萧饮泉、葬玉、埋香三人如痴如醉,额上冷汗直冒。
但知雷杀创立刀斩门和玉满楼的玉风堂同映;却是今日方知雷杀的武学意境已臻于此!
以“无”杀人,叫人如何可躲?
所以,雷杀的杀手技,才真的是天下第一!
三人方自回味雷杀那席话,雷杀又道:“哼!本座自洛阳赶来看李北羽这小子,果然没令本座失望!不但是条好汉,而且是个奇材……”
雷杀缓缓吁了一口气接道:“以方才他的身势,已深得武学中逆来顺受的真谛!
哈……,李北羽啊──,李北羽!你当真是『从来打不赢』嘛──?”
雷杀大笑中,萧饮泉双拳已紧,青筋暴突!
雷杀看了萧饮泉,暗暗一笑;转头朝葬玉、埋香道:“跟踪李北羽,随时通知本座他的行踪……”
就在雷杀和萧饮泉住入戏水楼的同时,龙门城内另一端的宇文长卿可皱眉了。
第一,宇文湘月不告而别,只托属下来报告是往洛阳而去,目的不明。
第二,则是雷杀和萧饮泉到龙门来,莫非他们的目的和自己一样,想发展在玉风堂身侧自己的势力?
宇文长卿沉声道:“本盟第二波人员什么时候到?”
“后天晌午时分!”邢嚣恭敬道:“现在已然接近洛阳城东侧……”
宇文长卿双目一闪,沉声道:“下令第二批人员就近驻入洛阳城内。你我现在就启程往洛阳……”
玉满楼和卫九凤含笑的望着他们的女儿。
现在,他们这位宝贝的玉大小姐刁蛮如昔,只是眼中的温柔和沉醉大大表示了有某种的牵挂在。
两夫妻互视一笑,彼此心里明白这个李北羽果然利害,单单是在龙门一夜便可以把这位“鬼神也逃”的玉珊儿治得服服贴贴。
玉满楼的评语是:“李北羽的打架功夫不但是高手,而他追姑娘的功夫更是毫不含糊……”
李北羽不含糊,杜鹏呢?
小桥亭阁依旧,飞花已埋一园幽香。
杜鹏老远一听到蒋易修的脚步声已然冲了过来,又笑又捶道:“蒋朋友别来无恙?”
“本来没有……”蒋易修苦笑道:“被你这一阵毒打给打伤啦……”
杜鹏大笑,揪向李北羽道:“秃鸟──,成果如何?”
“差强人意!”李北羽伸个懒腰道:“凶是凶来凶去……”
杜鹏方自露出明白的表情,后端传来一句:“鹏哥哥──,鹏哥哥……”
鹏“哥哥”?好亲昵的称呼!
李北羽和蒋易修两人互视一眼,摇摇头。
只见,那碧荷姑娘己身着一件翠绿锦绣水裙跑了过来,挽住杜鹏道:“鹏哥哥──,我刚刚煮了小莲子熬人参粥,快来吃嘛……”
声娇人更娇。
显然,李北羽追姑娘的功夫不错,那杜鹏被姑娘追的功夫更好!
杜鹏苦笑,道:“咱们玉大堂主把这位林小姐认了义女啦──。刚刚又跟玉大小姐成了手帕之交……”
李北羽笑道:“原来姑娘姓林──,芳名是……?”
碧荷一皱鼻,将脸颊贴着杜鹏手臂娇道:“鹏哥哥,你告诉他……”
杜鹏苦笑,道:“俪芬!俪人迎春波,芬芳自地香的俪芬……”
“林俪芬……”李北羽大笑道:“好名字……”
“好名字”三个字才说一半,那林俪芬已指着李北羽的鼻子道:“好名字就好名字,为什么张张开你那口蛀牙看天?”
这么凶?蒋易修已经开始不安了。
一个玉珊儿忒的已经叫人心惊肉跳,再加上这位林二小姐那还得了?
四个人已上了采月居的亭阁,方自坐定要吃那什么小莲子熬人参粥,忽然众人目光一亮:只见我们玉大小姐已换了套小棉袄子滚金边,下方是淡紫湘裙带溜百摺。
这一款款移来,俱叫众人喝了一声彩。
尤其,平素手上那把锋利玉扇已是不见;换之而执的,则是小圆薄纱,彩绘鸳鸯的绫绸扇。
照啊──。蒋易修和杜鹏狐疑的左看看玉珊儿、右看看李北羽;那碧荷也是满眼笑意的看着两人。
于是,就在李北羽凝眸注视玉珊儿踏来的时候,另外这三位“插花”的便互使了一眼,心中下的默契是──趁他们两人不注意时,赶快把小莲子熬人参粥吃个精光!
“呃──,呃──,呃──,好饱!”杜鹏连打了三个嗝,拍拍肚皮道:“秃鸟──,你怎么不吃?”
去你的不吃!哥哥我发觉时已经悔之晚矣!
李北羽骂在心里,口上淡淡一笑,道:“我不喜欢吃这个玩意……”
“真的?太可惜了……”林俪芬掀开一旁的碗盖道:“这儿还有一碗……”
“拿来……”李北羽大叫,义无反顾的“抢”到了手。
粥在手上,他却没吃;端到玉珊儿面前道:“给你用!”
声音之温柔,足以滴出水来。
蒋易修惨叫:“我要昏倒了……”
玉珊儿微微一笑轻道:“不──,你吃──。男人总是要多吃一点的……”
说完,右皓轻出,摇摇汤匙儿,乘了半起,在唇前吹了吹,才送往李北羽口去。
“我已经昏倒了……”这回,惨叫的是杜鹏──。
李北羽含笑,将那粥吃在口里,忽然脸色一苦,便吞下去后大叫:“哥哥我昏了十万八千次啦──。谁放了这么多盐巴?”
玉珊儿在笑、林俪芬在笑,连那杜鹏和蒋易修都在笑。
现在,李北羽可明白了,刚刚两位“好朋友”要“昏倒”的真正意思是什么!
朋友,就是随时不忘帮对方两肋插刀来增加生活情趣!
唉,交友不甚,夫复何言?
李北羽的眼睛突然一亮。
因为,正有两道人影往这亭子而来。
一个是玉楚天,另一个则是百里怜雪!
百里怜雪已经不再有那付七大公子之首的悠闲傲然之气。
他到了玉珊儿的面前,双目一凝道:“你是不是跟定了这小子?”
这小子指李北羽。
玉珊儿不答,只是柔情万种的又乘了一匙,大大一匙的人参粥送到李北羽唇前。
李北羽能不吃吗?尤其是当着百里怜雪之前,就算穿肠毒药也得一口吞下。
所以,就在他以最大勇气吞下的同时,百里怜雪已转身离去,离开玉风堂!百里怜雪并没有回去百里世家,因为他要等,等九天之后的比武招亲!
所以,他的目标是嵩山脚下;他要用十天七夜的时间来揣摩百里世家绝之中的“圣剑狂战七十二技”!
玉楚天对于这位宝贝妹子的心上人是李北羽李大公子显然很满意。
所以,他提议道:“今晚,咱们四个男人到巩水一游如何?”
玉珊儿可抗议啦:“为什么我们姐妹不能去?”
“因为二妹子!”二妹子指的当然是林俪芬了。玉楚天叹口气道:“你知不知道二妹子的身世?”
“俪芬的身世?”玉珊儿讶道:“妹子的爹娘是……?”
“靖北王林忠义大将军之后!”玉楚天皱眉叹道:“二妹的爹、娘曾受奸人之害,而被一名魔教高手所杀!据本堂消息,那人已到了洛阳地面……”
林俪芬脸色一激动,急声道:“那人是谁?”
玉楚天沉吟半晌,才道:“爹查出的是,黑旗武盟总护法,百年前庞龙莲一脉嫡传的传人,韦悍侯!”
“韦悍侯?”李北羽叹口气道:“那么,他用的便是『三天极门』的心法了?”
玉楚天沉重点点头,道:“想不到这失传百年的心法,竟然还有人承传……”
玉珊兄道:“为什么不准我们去?你的目的其实是要去踩那个韦悍候的盘子?”
玉楚天叹口气,道:“另外还有件事,那就是爹、娘今晚要教你们一套防身的手法,以对抗『三天极门』的杀伤力……”
葬玉和埋香守候在玉风堂外已是日落月升时刻,正商议今晚如何进去找那李北羽。
忽的,一名刀斩门手下汉子来报:“两位特使──,方才王长老传来消息,李北羽和蒋易修、杜鹏、玉楚天等四人,往城北而去!”
王长老,指的便是雷杀亲信王啸天。
原来,他也到了洛阳,正和雅竹小馆馆主吴昊刚负责洛阳活动。
葬玉点点头,随口问道:“王长老和吴长老正有何行动?”
那汉子道:“两位长老打算今晚殂杀玉风堂洛阳的坛主,高拯!所以无法支援两位特使!”
“知道了……”葬玉一挥手,那汉子便一恭身离去。
葬玉幽幽叹一口气,站起来道:“埋香妹妹,我们去找那个负心汉子吧……”
宇文湘月跟住的人便是葬玉和埋香。
在洛阳,她已经知道兄长宇文长卿将力量留在这里;可是她不能用,一动则必让宇文长卿知道了下落。
她要运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来解决自己的事!所以,当她发现了葬玉和埋香之后,心里便有了打算。
只要跟住这两个女人,她总也会找的到李北羽的动向。
现在,果然证明这方法是正确的──。
黑旗武盟早在三年前便布置妥了洛阳城内的线。
这些线,已然形成一张巨大的网,通达到每个地方。所以,玉风堂的一举一动他们都很清楚。
酉时开始一柱香,玉楚天等四人由玉风堂大门出来。
一顿饭后,四人所乘坐的那辆“桧神名车”已然穿出城门。
然后,四人在酉时过半个时辰时泛舟于巩水之上。
酉时将尽,黑暗悬月之下,四道人影上了“桧神名车”;消息中,车内传来玉楚天的大笑劝酒。
酉时进入戌时时,那马车进入洛阳城;一顿饭后到了玉风堂大门,玉楚天被人推了下来。
又笑又骂的追进去。
韦悍侯看着这份报告皱了皱眉,再看另一张报告书。
“有三名女人二前一后的跟着那马车而去巩水。在前的两个是刀斩门的葬玉和埋香!在后面的,是本盟的大小姐宇文湘月!”
韦悍侯双眉一挑、一动,这事,少盟主宇文长卿已然先用飞鸽传书来了。韦悍侯叹口气,继续往下看。
“葬玉和埋香亦搭了一舟,往那巩水泛去;宇文大小姐则没入夜色之中,失去其踪迹!
同时,刀斩门的两位女杀手也没回岸,亦同时失去其踪影。”
韦悍侯看完之后,深自皱了眉头。
为什么跟在其后的三个女人都没有回来?
不,还有一个可能,有回来,可是并不是循着原路!
为什么不循着原路?韦悍侯更深一层的想;她们的目的是跟踪李北羽,为了随时有机会能下手;那么,为什么没随那“桧神名车”回城?
唯一的答案是,李北羽不在车上!
如果这推断正确,那杜鹏和蒋易修就更可能也不在车上。
所以,玉楚天才要大声的笑,大大的被推下车!
以玉风堂少堂主在自家大门口被推下车?反常!
反常之下就有阴谋!
韦悍候的双目精光暴射,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武盟能在洛阳城内布线;那玉风堂已经在洛阳二十五年的时间,岂不是布的更广?更密?
有此一念,韦捍侯日下已明白,自己这行人晌午方到洛阳,再怎的机密也已落入人家眼界掌握之中!
所以,结论是李北羽找上门来!
黑旗武盟在洛阳的总联络处是位于城东的老和兴商铺!(依据中国古代筑城,城西多住家,城东多商铺。)老和兴卖的是皮货,架上摆了些貂子皮、熊儿张;甚至,每半年还有一批出西方国度运来的骆驼皮。
因为这点特别产品,加上老板姓骆又有点驼背。乾脆,街坊巷里便叫这老和兴的老板”
骆驼”了。
骆驼约莫六十开外,手上最值得炫耀的是那根由南端大理运来的大红珊瑚烟杆儿。
听说这种珊瑚,得海底千年水流冲击,早已去芜存精,较那钢铁硬多。
有一回,我们这位骆老板就叫人试过啦;大剌剌一把钢刀,砍到断了却连那烟杆儿一丝痕也没留下。
所以,骆驼又多了个外号,这浑号是──“够劲”骆驼。
因为骆老板不但是烟杆儿劲,连自己身上的那根也常常叫迎春楼的妓女喊饶。
当然,没人知道这位骆老板是黑旗武盟的人;更没人知道他的职位有多高!
这点,连韦悍侯也不知道!只晓得盟主交待,对这骆老要尊敬!
只有黑旗武盟的盟主宇文真知道,这位充满下巴里人气息的骆老板,正是黑旗武盟第二把交椅的副盟主!
李北羽、杜鹏、蒋易修已经到了老和兴那条长巷外十丈远近。还隔了四条横街,已然觉得不大寻常。
李北羽突然叹口气道:“妥吗?”
杜鹏瞅了李北羽一眼,道:“喂──,秃鸟进士,干啥呀?人都已经到了家地面上来了……”
李北羽苦笑,一叹道:“我这『离别羽』心法还没完全研究成形。那夜和『风流王』一战中已经明白。后来,在戏水楼阻止宇文湘月的出手,又发觉了一点点可以运用的心法……”他顿了一顿,又叹道:“问题是,这回对手用的是『三天极门』的功夫!”
和风流王一战,以毫羽散于水柱中,是力与猛的一种突破!
戏水楼阻止宇文湘月杀玉珊儿,无意中发现那翎羽以圆旋的出手,亦有不可思议的妙处。
加那我佛般若法轮,见性光明不忧不惧不畏!
问题是,自己心下尚未有百分之百的控制心法。
蒋易修拍拍老朋友的肩头,道:“别急──,说不定今天找上那个韦悍侯又可学了一点什么怪招来……”
“可不是!”杜鹏扬扬手中刀笑道:“成为一代宗师没那么快的──。否则别人玩什么?”
李北羽笑了,他为自己有这么两位朋友而骄傲!
可惜,他的笑容只停留了一下下;因为,前方左、右两屋檐上,正坐了葬玉和埋香。
更巧的,是前巷口,我们那位黑旗武盟主的宝贝女儿,宇文湘月也揪然而立,直待自己一头撞上!
怎么办?杜鹏和蒋易修很合作,立时对付左、右上方的葬玉和埋香。
李北羽呢?
只好真的硬着头皮一步、两步的跨到了宇文湘月面前,脸色沉重,音调轻松道:“今夜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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