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见到过这种奇异的并斗?
“两位快请住手!”一声柔和而低沉的声音突然从五丈以外传来,这声音虽然不响,但
凝而不散,入耳铿锵,显然这来人的内功修为,已臻炉火纯青之境!孙禄堂和岳天敏同时停
住。柳条倏然飞回,重新落入昆仑一少的手中,他依声望去。五丈开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个
长眉秀目,皮肤白皙,身穿一袭灰色宽大道袍的中年道姑,右手执着一支白玉拂尘,迎风而
立。
屋脊上观战的玄阴教中人,一见道姑现身之后,立即躬身为礼,一时肃静得鸦雀无声。
“副总护法暂请休息,待贫尼来领教这位小侠的绝学。”话声才落,不见她身形晃动。
全身陡然从屋面上提升数寸,像行云流水般,飘进了三丈来远。一张丰腴如玉的脸上,隐隐
罩着一层严霜,两道像电炬般精光四射的眼神,紧盯着自己,寒森森的使人有不怒而威之
感。
岳天敏心头一紧,喑想光瞧这份气派,莫非此人就是自己没见遇面的师姐,玄阴教主旡
垢师太?不对!师姐的年龄,少说也在五十以外,这道姑望之如四十许人,年龄相差了十多
岁。
那末她,敢情是玄阴教总坛上另一个极有地位的人?
“小施主,剑术非凡,不知是那位高人门下?夤夜闯上我玄阴教来,不知所为何事?”
她语气冷峻,一字一句,震摄人心!
岳天敏掷下手上柳条,对她作了个长揖,方待开口。
蓦地里听到身侧一二十丈之外,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哈哈,你身为一教之主,系
出昆仑,怎么连我们昆仑派的剑法,也认不出来?”
声音由远而近,倏忽之间,一条瘦小黑影,飘落身前!
道姑脸色倏变,厉声喝道:“我道是谁?田潜,你又来干么?”她顿了一顿,好像若有
所悟,冷冷的道:“原来这年轻人,是您的徒弟……”
岳天敏一眼瞧到飘落身前的瘦小老头,正是日夜想念,当初教自己“纵鹤擒龙”的田伯
伯——三师兄云里神龙田潜。这一喜,简直是无法形容!
“田伯伯!”他从小叫惯了“田伯伯”,一时可改不过口来,人也像小孩子似的向云里
神龙田潜,猛扑过去。
“哈哈,你现在长大啦!怎的还似小时候一样?我是你三师兄,以后可不能再叫我田伯
伯。”云里神龙田潜眼看着这位英俊挺拔的小师弟,老怀弥慰。
一手挽住了岳天敏的胳臂,脸上露出慈祥而又十分得意的笑容,回头说道:“小师弟,
喏喏!这位就是你五师姐旡垢师太,现在的玄阴教教主,你快去见过了礼。”
他说着又打了一个哈哈,向玄阴教主说道:“五师妹,这就是师叔他老人家遗命收徒的
小师弟,岳天敏!”
旡垢师太其实早听清他们两人的对话,这时面上略带笑容,打量了岳天敏两眼,点点
头,笑道:“昆仑一少果然是玉露仙葩,人间祥麟,师叔他老人家有这样一个衣钵传人,仙
灵有知,亦当笑慰!”
岳天敏经三师兄一说,连忙恭恭敬敬的向玄阴教行了一个礼,口中叫了声“师姐”!
玄阴教主也点头微笑,接着神色黯然的道:“小师弟不必多礼,我这做师姐的,和昆仑
派已经恩尽义绝,势成敌对,唉!你不认我这师姐也罢!”她说到这里,好像旧日创痛,从
又袭上她的心头,音调突然转为冷峻。别过头去,向云里神龙田潜沉声问道:“你们师兄弟
两人,深夜上我神女峰来,究竟为了何事?”
云里神龙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得而知,你还是问小师弟吧!”他说到这
里,又解释着道:“我是在巴山山脉瞧到一个年轻后生,纵马急驰,向神女峰方向奔来,一
时好奇,才跟着来瞧瞧热闹的,后来才发现竟然是小师弟!”
玄阴教主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哼道:“我玄阴教总坛,虽不是龙潭虎穴,但岂是任人
闯得?”
说着,两道眼光又转向了岳天敏,似乎在等候他的回覆。
岳天敏心头一阵猛跳,玉脸通红,嗫嚅的道:“小弟冒昧登山,实为……实为……”
他说了半天,不知从那里说起才好。
辣手飌音簢玉珍睹状,连忙趋近一步,躬身向玄阴教主说道:“弟子该死,没有先向师
傅禀明,岳少侠连夜赶上神女峰,是为了三师妹来的。”
旡坼师太点了点头道:“英儿下山之后。和小师弟在一起,我早已知道,今日一见,英
儿眼光倒确实不错!不过……她背师叛教,我玄阴教法规,岂能因她而废?”
岳天敏听得心中一凛,猛的朗声说道:“小弟斗胆,向师姐请教,玄阴教法规,到底是
惩罚有罪之人?还是惩罚无罪之人的?”
旡垢师太哼声道:“各门各派的法规,当然是为叛师背派之人而设!”
岳天敏微微一笑,然后说道:“那末尹姑娘既没背师,又未叛教,该是无罪的了。”
旡垢师太语气冷峻的道:“何以见得?”
“师姐能否容小弟说明个中原委?”
“你说!”
岳天敏遂把霍文风莫寒波九华下书,自己正好上九华山谒见掌门师兄,和霍文风交手,
削断他精钢折扇,结下怨嫌。及自己在太行山误中枯木和尚黑眚附骨掌,途遇尹稚英陪同,
前往贵州求药。在伏牛山又与霍文风楚天行两人相遇,半途寻仇。尹稚英如何负伤,自己如
何将两人击退。霍楚两人才把叛教罪名加诸尹稚英头上,向总坛告密。玉敕令谕不过尹稚英
回转总坛,申述候处,但襄江分堂因受了楚天行先入之言,竟然要把尹稚英擒下,致起冲
突,详细说了一遍。
旡垢师太脸上依然一无表情,冷冷的道:“原来今晚你闯上神女峰,是为她作说客来
的,英儿自己如何不敢前来见我?”
岳天敏微微一怔,忙道:“尹姑娘不是因‘背师叛教’的罪名,被师姐派人把她擒回总
坛来了?”
旡垢师太突然目射奇光,问道:“你此话何来?”
岳天敏这回可真着起慌来,他眼看玄阴教主脸部神情,似乎确实不知内情。那英妹妹又
被谁掳去了呢?难道也是崆峒五通所为?不对!凭英妹妹的身手崆峒五通未必就能把她制
住!他一阵沉思之后,着就把英妹妹黎城失踪情形,又详细叙述了一遍。
旡垢师太听得脸色微微一变,道:“莫护法此去,另有要事,她们没有我玉敕令谕,断
不敢无故擒人。”她说到这里,略为一顿,回头说道:“玉儿,你传谕各地分堂,密切注
意,随时向莫护法报告,并要莫护法率米凤娘立即追踪寻访。”
辣手观音简玉珍躬身领命,飞下屋去。
旡垢师太吩咐完毕,转过头来对岳天敏微露笑容的道:“小师弟,今晚我做师姐的和你
第一次见面,好!英儿叛教一节,就冲着你免予追究……”
“多谢师姐!”
“还有!”旡垢师太突然沉声低喝,继续说道:“我创设玄阴教和昆仑已势成敌对,小
师弟,我做师姐的就瞧在师叔他老人家份上,你下山去罢!”
她斩钉截铁的说到这里,双目精光陡露,望着云里神龙田潜道:“田潜,你一再闯上我
神女峰,难道视我玄阴教无人吗?”
云里神龙田潜微微一笑道:“玄阴教网罗各派人才,神女峰卧虎藏龙,我岂敢小觑?”
旡垢师太冷哼着道:“你知道就是了,玄阴教禁地,可不容你爱来则来、爱去则去!”
云里神龙做声笑道:“天下之大,龙潭虎穴,我也经过得不少了,难道神女峰就能把我
留住不成?”
旡垢师太白玉拂尘向四外一指,冷笑道:“不信你就瞧瞧!”
云里神龙田潜依言望去,只见除了自己存身的五丈方圆以外,所有屋宇殿脊,悉数不
见。云天失色,星月无光,眼前只是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犹若混沌未判似的,阴气森森,愁
云惨惨!
不由心头一愕,暗想玄阴教果然还会邪法!
“三……三师兄!”岳天敏叫惯了田伯伯,一时改口称三师兄,可着实有点碍口。“这
是她们颠倒阴阳阵法!”
他一面说,一面正待掣出龙形剑来!
云里神龙田潜连忙一手把他按住,轻声说道:“小师弟,不可妄动!”
这时只听旡垢师太依然温和的道:“小师弟,这里没你的事,你就走罢!”
岳天敏还没回答。
云里神龙却呵呵笑道:“五师妹,难道我还会怕你们这些障眼法儿不成?不过你身为一
教之主,竟然出尔反尔,今晚想倚多为胜吗?”
旡垢师太微微一愕,沉声问道:“我生平言出如山,几时出尔反尔来着?”
云里神龙田潜又打了一个哈哈,道:“你去年要霍文风莫寒波两位,向九华下书,二师
兄如何回答你?”
旡垢师太道:“当时他答应三年之内,昆仑三老同上神女峰来。”
云里神龙微微点头道:“那还有多少时间?”
旡垢师太不耐烦的道:“最迟也不会超过明年重阳。”
云里神龙哈哈笑道:“这就是了,明年重阳,就是你迷途知返之日,此时约期未届,何
必又妄自逞强?”
旡垢师太想是气极,厉声喝道:“好!明年重阳,不是昆仑派退出江湖,就是我玄阴教
销声匿迹,今晚就再让你安然下山,免得说我倚多为胜。”话未说毕,手上白玉拂尘,忽的
向上一挥。
猛听四五丈外一听清罄响处,四外灰蒙蒙雾气,立时开朗起来。但见远近屋宇殿脊之
上,重重旗门,隐隐剑戟。光看这“颠倒阴阳阵法”声势之盛!比之五台所见,相去又何啻
天壤!
云里神龙田潜不禁也暗暗心惊,连忙回头说道:“小师弟,我们走!”
岳天敏答应一声,方想向旡垢师太告别。那知就在这一瞬之间,不但玄阴教主旡垢师太
踪迹已杳,就是其他的人,也全走得一个不剩,连四面屋宇上如林旗旛,也悉数隐没。星河
耿耿,明月在天,重重殿宇,立时恢复了一片沉寂!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来。这可
把昆仑一少,惊奇得不知所云!
“哈哈,小师弟,你还呆在这里作甚?唔!你认为他们退得如此快法,感到惊奇?其实
说穿了并不值得稀罕,不过是屋面上全装着机关消息,故弄玄虚罢了!”
云里神龙话刚说完,又低喝了声:“走!”双脚一顿,人已凌空飞起。
岳天敏不敢怠慢,忙即长身一掠,紧随着三师兄身后,向外飞去!两条人影,疾如弩
箭,瞬息工夫,业已飞落玄阴教围墙之外。
蓦地里,身后响起黄鹂般清脆娇音:“岳少侠,暂请留步!”
这声音又甜又润,钻入岳天敏耳鼓,不由身形一慢,依言停步。回头望去,只见一条纤
影,倏然从墙头上飞落,直向自己奔来!紫影一闪,香风飒然,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那个
穿紫衣的少女。只见她窄窄腰身,花枝乱颤,丰满胸脯,起伏不停,显然是急匆匆的赶来。
难道她是为了英妹妹失踪之事,有什么机密相告?
心念一动,连忙微笑着拱手说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追赶在下,不知有何见
教?”
四目相投,紫玫瑰筱剑兰粉脸上陡地飞起一阵红晕,她玉手轻轻地掠了一下秀发,嫣然
笑道:“我叫紫玫瑰筱剑兰。”
瞧她粉红欲滴的脸儿,倒真像一朵含苞初放的玫瑰花!
筱剑兰话才出口,蓦地发觉昆仑一少,闪烁着一双异样光彩的星目,正愣楞的望着自
己。
不由脸上又是一红,轻声说道:“师傅因岳少侠初次相见,无物可赠,这是‘玄阴符
敕’,见符如见教主,是以特地命我送来,她老人家说,岳少侠胸怀磊落,人品端正,行走
江湖,如果有什么差遣,玄阴教分堂遍及各地,你就随时吩咐好啦!”
说着玉手一伸,把一块三寸来长的玉牌,递了过来!
玄阴符敕!那是玄阴教中至高无上的信物,见符如见教主,这等重要之物,如何会送给
一个势成敌对的人?
岳天敏感觉到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心中十分为难,暗想不如看看三师兄意思如何再
作决定。回头一瞧,那有云里神龙的影子?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他难道一个人走了?
“噗哧!”紫致瑰筱剑兰瞧着岳天敏东张西望的焦急神情,不由笑出声来,抿抿嘴道:
“岳少侠,快请收下,我好回去向师傅覆命!”
昆仑一少,这会被她笑得脸上一红,期期艾艾的道。“筱姑娘,这……这是贵教重物,
在下不敢拜受,就烦筱姑娘向尊师面前,代致谢忱罢!”
筱剑兰白了他一眼,娇嗔着道:“你这人,怎么啦!酸溜溜的,师傅叫我送来,你不肯
收,我可不敢向她老人家覆命,要不你自己去还给她!”
“这……这……”岳天敏话还没说口。
却见紫致瑰笑容一敛,抢着说道:“岳少侠,三师妹被人掳去之事,目前你信已送到,
是否不再预闻了?”
岳天敏愕然的道:“筱姑娘此话怎说?英妹失踪,在下天涯海角,龙潭虎穴,也非把她
救出不可!”
紫玫瑰冷哼一声道:“救人如救火,但事前也总该有蛛丝马迹的线索,调查清楚,再采
行动,像你这样从山西巴巴的赶上神女峰,试问把三师妹救出来了没有?昼夜赶程,马不停
蹄的跑了一两千里,徒劳往返,于事无补,如果再是这样茫无头绪的空奔几千里,三师妹早
已遭了人家毒手啦!”
她侃侃而言,却听得岳天敏面红耳赤。暗想:她所说倒确是事实,不过英妹妹除了被玄
阴教擒回来之外,那里还想得出其他线索?
不由拱手说道:“筱姑娘说得极是,在下愚鲁,不知姑娘有何高见,还乞明言!”
紫玫瑰筱剑兰嗤的笑了一声,问道:“我说出来,你会听吗?”
岳天敏忙道:“只要能把英妹救出,在下愿听姑娘指挥。”
筱剑兰突然玉手一伸,笑道:“那你先把‘玄阴符敕’收下!”
岳天敏微微一愣,皱了皱眉头,含笑说道:“这……在下方才已经向姑娘说过,此是贵
教重要信物,在下断不敢收。”
筱剑兰不由脸色一正,徐徐的道:“咱们玄阴教在长江、黄河两大流域,重要地方都设
有分堂,教下弟子可说遍布各地。三师妹如果确是被人掳去,那人除非插翅会飞!否则断难
逃出当地分堂的耳目。岳少侠有此‘玄阴符敕’,正好沿途听取情报,追踪救人,岂不是可
以事半功倍?如果岳少侠真的不肯收下,那不会在明年重阳,再来神女峰时,当面交还师傅
吗?”
岳天敏觉得筱剑兰所说,也确有道理,英妹妹到底去了那里?抑或遭人擒去?此时还是
一个谜!自己当时以为是玄阴教擒回总坛,才马不停蹄的赶来,如今既然不是玄阴教所为,
一时失去了目标,茫茫天涯,何处去找?
玄阴教分堂遍布各地,有“玄阴符敕”在身,自然方便得多,自己不如就暂时收下再
说。
刚想到这里,紫玫瑰敢情等得不耐烦起来,嗔道:“噫!你这人怎么啦?快收起来,时
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向师傅覆命哩!”
岳天敏好好接过“玄阴符欶”,一面说道:“在下敬遵姑娘指教,权且收下就是!”
紫玫瑰娇笑着道:“这才对啦!唔!岳少侠,我要先走了。”
她话声才落,娇躯一挫,立即腾身而起,一条纤影,瞬倏没入围墙之中。
岳天敏瞧了瞧手上的“玄阴符敕”,连忙纳入怀中,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