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然插回长剑,向万小瑛打了个稽首,道:“小施主神箫绝学,贫道不自量力,徒取折
辱,‘玉匕令’有了下落,崆峒派自会有人向小施主索还,贫道暂且告辞!”
他不待万小琪回答,返身率着通天剑邬赞廷等三人,扬长而去。
万小琪望着他们背影,重重的冷笑了一声。
凤儿却喜孜孜的跑了过来,叫道:“万叔叔,你的箫法真好,果然把山羊胡子他们打跑
了!”
万小琪问道:“凤儿,你一个人怎地跑到这里,和老杂毛打起来的?”
尹稚英却瞪了凤儿一眼道:“总共只会了几招?胆子可真不小!”
凤儿平日最怕尹叔叔,这时胀红了小脸:“我………我………”她想说是老朋友叫她来
的,但一时又怕又急,说不出来。
“哈哈,今晚若非这位小姑娘适时赶到,力敌崆峒‘一通一剑’,老朽真是栽啦!三位
老弟高姓大名,还未请教哩?”庞老头这时向三人含笑抱拳,走近过来。
“不敢,在下岳天敏,这两个是我义弟。”
岳天敏抱拳还礼,说出自己姓名,一面又介绍了万小琪尹稚英两人。
庞老头呵呵大笑,说道:“三位老弟,光风霁月,人间祥麟,真是幸会,老朽庞百
川……”他底下的话,还没说出,却听万小琪抢着道:“哦!原来是天目飞虹庞伯伯,家严
名讳是上松下龄。”
天目飞虹庞百川,乃是杭州江天镖局的总镖头,在江南武林中和拏云手万松龄,同样受
人推崇。
是以万小琪一听庞老头说出姓名,就跟着也报出拏云手名号来。
天目飞虹庞百川一听,不由十分高兴的道:“万老弟,原来是昆仑四老万大侠的
令……”
昆仑四老的老四拏云手万松龄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江湖上谁都知道,怎地会有这样一位
翩翩公子?
这可把江湖的天目飞虹弄得希里糊涂起来,他炯烔的眠光,瞧着万小琪,底下的话,竟
说不上来。
万小琪给庞老头瞧得粉验生霞,心中一急,忙道:“侄女给老伯请安!”
庞百川捋须大笑道:“贤侄女,这就是了………”他回首四顾,又道:“这里不是谈话
之所,好在我们同在一店,不如回去再说罢!”在路上,凤儿才把自己晚上所遇之事,一五
一十的说了出来。
直听得众人又好笑,又惊异。屈指武林,有谁能隔空贯输真力,让一个小女孩力战两位
成名人物。
这份功力,岂不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庞百川想起方才凤儿所说那人曾谓,因为老朋友有个侄儿,正和老杂毛打架要凤儿去帮
忙。“老朋友的侄儿”分明是指自己,那么自己叔父的几个老朋友,就已经可以数得出来
了。他猛然想起一个人来,正想开口。
却听尹稚英笑道:“敏哥哥,你说!这个自称老人家的,是谁?”
岳天敏“哦”了一声,笑着问道:“你说是醉老前辈?”
尹稚英道:“喜欢像小孩般闹着玩,不是他老人家,还有谁来?”
话才说完,蓦听自己耳朵旁有个又细又低的声音说道:“你可别忘了,我是大媒人呀!
怎地背后编排起我老人家来了?嘻嘻!”这分明是醉仙翁的口吻!
“醉老前辈!”尹稚英突然叫了起来,一双秀目,向四外打量。
岳天敏惊奇的道:“英妹,你在叫醉老前辈?”
尹稚英“唔”的应了一声,道:“他老人家刚才还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在我耳朵旁
说话呢!”
此话一出,大家不禁都大感惊异。几道锐利的目光。齐向四周细细察看。可是淡月疏
星,蒙胧烟景,那有一丝人影?
庞百川笑道:“醉老前辈的脾气,游戏风尘,要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时恐怕已去远
了,我们还是回店罢!”
岳天敏点头称是,这时离客店已是不远,大家翻身入房。好在后院没有别的客人,点上
了灯,大家重新见礼。
岳天敏才知天目飞虹庞百川就是隐居西天目太微谷号称浮玉居士的庞天放的侄儿。于是
就把自己和英妹妹在隆中山巧遇浮玉居士的事说出来。顺便也问起庞百川和崆峒结怨的经
过。原来通天剑邬赞廷的宝贝儿子邬茂,好色成性,出道江湖仗着一身武功采花做案无恶不
作。只要稍有姿色的妇女,被他瞧上,就无一幸免,而且奸淫之后,不留活口。因此江湖上
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斫花剑”。数年工夫,关洛一带,被他蹂躏之后,丧生剑下的妇
女,不知凡几?这风声传到通天剑邬赞廷耳中,他明知如此下去,决不见容于侠义道。但他
只此一子,而且生性护短,当下就把邬茂找回家中,告诫了几句,不准他外出,以兔惹事。
邬茂虽然还惧惮他老子几分,但本性难移,时间一久,那还耽得住。竟约了他师弟小丧
门蒯翔,偷偷的跑到江南,就和太湖上一群水寇勾结起来。他们在北方还稍有顾忌,这一到
了江南,仗着崆峒派的声威,居然明目张胆的干了起来。一时只闹得苏浙两省,稍有姿色的
妇女,人人自危!奸淫掳掠,杀人越货的案子,也越来越多。这就引起了江南武林的公愤,
大家公推江天镖局的总镖头天目飞虹庞百川出面。把斫花剑邬茂,小丧门蒯翔逐出太湖,限
他们三天之内,离开江南。这在庞百川来说,还是碍着崆峒派的面子,才这样处置。但斫花
剑师兄弟两人,怀恨在心,一回到通天剑邬赞廷那里,自然加油加酱的说了一番,这就是庞
百川和崆峒派结下梁子的经过。这次江天镖局保了一批红货,前往宜昌。恰好庞老镖头在同
一时间,又接到一位多年好友的驰函,邀他前往开封助拳。这才决定由自己押运,顺便到开
封赴约。那知冤家路狭,在枣阳碰上斫花剑邬茂小丧门蒯翔两人,就约在前途相候。居然把
通天剑和桐柏山崆峒下院的通灵道人都请了出来。天目飞虹庞百川刚说完话。
万小琪早已气得两腮一鼓,恨悢的道:“早知这两个小子是万恶淫贼,就不该轻轻易易
放过他们。真气人!今天中午,还洒得我一身尘土呢,下次再碰上,看我饶他们不?”
她想起中午也是那两个小子,快马郏鸬某就粒值米约夯彝吠亮常媸窃较朐狡
突然,她好像想起一件什么事来,口中沉吟着:“崆峒派!崆峒派到底是正派还是邪
派?”
她螓首微抬,蓦的向天目飞虹庞百川问道:“庞伯伯!那崆峒派到底是不是正派?”
天目飞虹庞百川,正想开口,忽然想起她手中的白玉洞箫来历,微一沉吟,说道:“崆
峒派,以前原是名门正派,只因门下弟子,良莠不齐,在江湖上渐渐声誉低落。即拿‘五通
一剑’来说,其中有一两个人,还算正派,不过大抵护短成性,狂妄自大,因此和各大门派
之间,也就极少往来了。”
时已深更,大家谈了一阵,也就各自回房安歇。
翌日清晨,岳天敏方起身未久,房外响起了剥喙之声。
岳天敏问了声:“是谁?请进!”
推门而入的却是天目飞虹庞百川,只见他面带春风的道:“岳老弟,老朽因友人之约,
期为甚迫,急须赶赴开封,所以要先走一步。不过老朽有一事奉告,万姑娘手中的白玉洞
箫,乃是一位前辈高人的成名兵器,这位老前辈一生仇家甚多,这白玉洞箫重行出现江湖,
难保不引起昔日仇家的追踪寻仇,而且昨晚又和崆峒中人,结了梁子,老弟一路上还得多多
留意才好。”
他话才说完,万小琪、尹稚英和凤儿,听到庞百川的声音,也走了过来。
庞百川笑向万小琪道:“万姑娘如碰到令尊,就请代为问候。”接着略一沉吟,又道:
“万姑娘昨晚和崆峒派结下梁子,前途也许会再有波折,他们‘五通一剑’除了‘通天剑
阵’以外,无论单打独斗,姑娘自然足可应付。但老朽愚意,红莲白藕,武林一家,姑娘在
动手之际,还宜适可而止。”
万小琪见他言词之间,意似未尽,方欲再问。
却见庞百川已拱手笑道:“老朽因事须先行一步,三位他日如经过杭州,千万来在天镖
局一叙。”
说毕,便告辞而出。
岳天敏也连忙拱手相送,互道珍重。
东方玉《纵鹤擒龙》
第二十三章 百折太盘回云横层岫 一灯何黯淡夜逅双尸
天目飞虹庞百川走后,不多一会,岳天敏等四人也就相继上路。从鹿头镇往北,便入了
河南境界,他们经唐河、方城、汝川、登封,一路上游山玩水,登临古迹,到第八天上,才
到了孟津。
万小琪一眼瞥见道旁墙角上有墨炭画着一只右手,手掌中抓一条冉冉欲飞的浮云,那正
是拏云手万松龄的标记,不由心中大喜。
“原来爸爸已经先来了!”缰绳一抖,叫道:“敏哥哥快瞧!爸爸已经先来了呢!这是
他的记号。”
岳天敏给琪妹妹一嚷,依着她手指瞧了瞧,脱口问道:“不知四师兄住在哪里呢?”
万小琪“咭”的笑了一声,道:“你仔细瞧瞧,那条云头朝那个方向去的?”
岳天敏恍然大悟,不由笑道:“琪妹,你别放刁啦,快在前面带路!”
万小琪娇笑着策马便走,果然每到转弯之处,都有拏云手的记号。穿了几条横街,寻到
一家招商客栈门口。四人才一下马,便见店堂中迎出一位五十来岁的老掌柜含笑问道:“客
官可是从岳州来的岳公子?”
岳天敏心头一愕,赶紧抱拳道:“在下岳天敏,正是从岳州来的,不知掌柜如何得
知?”
老掌柜笑道:“前两天有两位老客官和一位青年,在小店住夜,临行时,留了封信,说
有急事须要先走。关照小老儿,说一两天后,还有人从岳州下来,就把信交给他。小老儿因
看三位公子打扮,和老客官说的一样,才敢动问。”
万小琪一听爸爸已经先走,心中十分失望,嘟着嘴道:“他们为什么不等我们?”
尹稚英低声笑道:“我们且到房中再说!”
这时老掌柜早已取出信来,双手递给了岳天敏。
万小琪凑近身去一瞧,果然是爸爸笔迹。大家由店伙领入上房,岳天敏随手掩上房门,
拆开信封,抽出信笺一瞧。那里是什么信件?上面潦潦草草,笔走龙蛇般写着一首似诗非
诗,似歌非歌的东西。
只见上面写道:“速速速,去来两落寞,五行金克木,台上现金粟,我视富贵如浮云,
已感帝乡不可托,先贤隐逸俱往矣,行看深山伴梅鹤。”
下面画着拏云手的一个记号。
这张诗笺,直看得岳天敏更加胡涂,莫名其妙,到底四师兄葫芦里卖什么药?
拏云手这一手斜斜倒倒的行草,又不是书法名家,题上首诗儿难道裱褙起来,当古董欣
赏?显然这中间有一件重要之事,否则决不会郑重其事的叫掌柜转交给自己。
“敏哥哥,我爸爸说些什么呀?”万小琪因敏哥哥半天不作声,回头一瞧,他手上拿着
信笺儿,在微微出神。不由“嗤”的笑了一声,伸手就抢了过去。仔细读了一遍,恨恨的
道:“爸就喜欢打哑谜,真气人!我才不要看呢。”说着一把塞给了尹稚英。
岳天敏点头笑道:“对!英妹,你瞧瞧,四师兄这封信,打着个什么哑谜?”
尹稚英接过信笺,看了两遍,突然“咦”了一声,道:“怎么?他们不会齐我们,提前
上五台山去啦!难道发生了什塺紧急事情不成?”
岳天敏忙道:“英妹,你说什么?四师兄他们先上五台山去了?”
尹稚英把信笺一扬,笑道:“你把每一句,写成一行,头上第一个字排在一起,不是
‘速去五台,我已先行’八个字吗?这是恐怕信落入旁人之手,才写成这样的呀!”
万小瑛听说爸爸已经先上五薹去了,虎的跳将起来道:“敏哥哥,那我们快赶上去
呀!”
她是个性急的人,最好说走就走!
尹稚英笑道:“琪姐姐,你别性急,从这里到五台,少说也有成千里路程,今晚我们好
好的休息一宵,明天一早赶路,也还不迟。何况一入山西,就进了五台派的势力以内,我们
赶一天的路,离五台就近一天。万妙仙姑不但整个五台派都支持她,自从担任了玄阴教副教
主以后,更网罗了不少江湖黑道高手,我们虽然不怕,但也得步步小心才是。”
岳天敏知她所说不假,忙道:“琪妹,英妹说得不错,我们还是在这里耽搁一天罢!”
万小琪“咭”的笑出声来,说道:“我不过说说罢了,一路上谁不听你们安排来着?”
尹稚英脸上一红,急得喊道:“琪姐姐,你……”她你字下面,一时竟说出不来。
万小琪却早已俯在她耳旁,低声儿道:“像你这样剔透玲珑,水晶心肝的人儿,叫人家
怎不言听计从?我做姐姐的,自然得依你呀!”她边说边笑。
尹稚英胀得满脸通红,啐道:“琪姐姐,你坏,我不来啦!”
万小琪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他……”
他字才出口,尹稚英纤手早已在她膈肢窝上呵了两下,笑道:“你再说!”
万小琪最怕呵痒,她弯着腰,格格的笑个不停,口中还是说着:“他……他……”
岳天敏见琪妹妹又说又笑的闹了半天,不由含笑问道:“你们有什么好笑的,何不说出
来大家听听!”
万小琪一面笑,一面道:“我说,我说,啊!你……”
尹稚英可不让她说,两个人咭咭呱呱的闹作一堆,花枝乱颤!
凤儿瞧得嘻着嘴直乐,突然叫道:“岳叔叔,凤儿知道,万叔叔和尹叔叔是在偷偷的说
你!”
尹稚英满脸红霞的直起腰来,骂道:“小鬼头,你聪明!”
凤儿她给骂得不敢作声。
万小琪舌头一伸,道:“瞧!你这师娘多凶!”
凤儿给她一说,“噗哧”笑了出来!
尹稚英又羞又急,红着脸啐道:“你这师娘好,以后,就叫凤儿叫你师娘好了。”说着
玉手又向万小琪呵了过去。
敏哥哥这回听清楚了,他瞧着两个如花解语,如玉生香的美人,不由从心眼上直乐出
来!
一宵无话,翌日清晨,渡过黄河,由许昌折入晋城,已是山西地界。再经潞城,昔阳,
一路上果然不时发现拏云手的标记。四人晓行夜宿,马不停蹄,第五天申牌时光已赶到南
台。南台原是一个镇甸,但四面一找,却不见了拏云手的暗记。大家先前还认为已经到了五
台山下,也许拏云手把记号画到比较隐僻所在。寻了一会,仍然不见丝毫踪影。那末自己一
行,连日赶路也许赶过头了。不如先找宿头,休息一宵,谅来拏云手他们最多不过一天半
天,也可赶到。
岳天敏正想开口,忽见路旁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全身紧扎,一脸精悍之色。
一手牵着马匹,双目炯炯的向自己四人打量了一阵,突然抱拳笑道:“三位少侠,敢情
是开封安义镖局的贵宾?褚老镖头已在山上恭候多时,兄弟奉副教主之命,专司接待,此处
非待客之所,请到山上奉茶。”说完,不待岳天敏答复,翻身上马,说了个“请”字,就朝
前驰去!
岳天敏给他说得十分胡涂,安义镖局褚老镖头,那不是金刀褚瑞芳老庄主吗?他怎的也
到五台山来了?他回过头去,却见尹稚英正和万小琪并骑而行,暗暗的咬着耳朵。
一面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纤手连挥,意思似乎叫自己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