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焚鳌已是气炸了肺,铁掌抡得劲风呼啸,激荡流漩,上官姑娘一柄长剑,已无法进
招!
“嘻嘻!小娃儿,这样偷袭他不好玩,咱们换个新鲜的。”苍老声音在庞小龙耳边低低
说。
庞小龙有了靠山,眉飞色舞,这就大声问道:“老朋友,新鲜玩意,怎么换法?”
这句话,翁焚鳌和上官锦云都听到了。
翁焚鳌早已知道这小孩暗中有人指使,但想不通的,即使有人教他,但身法手法,全须
多年苦练而成,一个小孩子,不可能有如此敏捷?除非他身后隐着的人,能以意驭气,隔空
传注到小孩身上!但这类出神入化的功夫,武林中只有传闻,几曾有人见过?
上官锦云那会知道龙儿身后,还隐者一个绝世奇人,只觉他好像在和人说话,又像自己
在和自己商量,不过她感到惊奇的是庞小龙的身法,突然比平时高出了不知多少倍,简直是
奇迹出现,一双凤目,不由紧盯着小弟弟,瞧个不停。
庞小龙话声出口,只听苍老声音又道:“咳!你别大声,新鲜玩意,就是先告诉他,要
打他什么地方,然后再出手。”
庞小龙惊奇的道:“先告诉他,那还打得到?”
苍老声音嘻的笑道:“保管没错!先告诉他,他也躲不了,不信咱们就试。好!告诉
他,这会要打他下颏了,用拳头!”
庞小龙对苍老声音,早已佩服得胜过天神,这就应了声“好”!扬声向翁焚鳌叫道:
“喂!老贼你差劲透啦!小爷要和你换一种新鲜打法,你敢不敢?”
翁焚鳌瞧他摇头晃脑了好一阵,才向自己开口,心中已然有数,闻言冷嘿道:“小杂
种,你别在老夫面前装模作样,身后隐着何方朋友,怎不敢和老夫见面,藏头缩尾,又算得
那一号人物?”他此话一出,上官锦云更觉惊奇,小龙身后,还隐着人,怎么自己一点也瞧
不出来?
只听庞小龙双眉一挑,不耐的道:“小爷爷就是一个人咯,我问你敢不敢和我打?来!
小爷爷先告诉你,这会要打你下颏了,哦!还有,是用拳头的!”
说打就打,小手一扬,根本连招式也没有,踪身就是劈面一拳!
翁荧鳌那还忍得,厉喝一声:“来得好!”
身形骤起,他再也不敢轻视小孩,双掌交闪,怀抱太极,门户守得极为谨严,等庞小龙
身临切近,他狞笑一声,右掌对准人影劈去!他数十年功力,挟怨出手,又岂同小可,掌根
一吐,劲风雷奔,内家真气,已呼啸涌出!那知他掌风虽猛,庞小龙一个身子,却丝毫不受
影响,依然逆风而进,劲风只像湖水般向他两边分开,往前冲去!
砰!一个小拳,不偏不欹,端端正正打在自己下颏之上,一点也没错,痛倒不太痛,但
翁焚鳌却心肺欲炸,狂吼一声,右掌未收,左掌用尽生平之力,又如排山倒海般发出!
“老贼,这会你相信了罢,我要打你左肩‘肩井’穴了,用拳你承当不起,用指罢!”
翁焚鳌左掌堪堪劈出,骤觉“肩井”穴上一麻,一条左臂,登时酸麻得往下垂去!
“噫!你一点也不中用,老朋友生气啦,叫我替你解开穴道呢。”紧接著有人在肩上拍
了一下,穴道果然解开!
庞小龙早已一踪身飞出老远,大声叫道:“姐姐,老朋友叫我办正经事呢,你给他喂喂
招罢!”
翁焚鳌一代名宿,给人家如此戏耍,当真要气得发疯,一张脸孔,比纸还白,白得没有
半点血色,满头热气,却蒸笼似的,丝丝冒起,两只眼睛,凶得直要噬人,一步步往上官锦
云逼来!
上官锦云拦在他身前,瞧得胆颤心惊,蓦地娇叱一声,挥剑攻去。她使的是西天目“分
光剑法”,剑若散花,立即爆出无数银虹,但见一片剑影,宛若惊涛拍岸,漫天电闪!
翁焚鳌怒极而笑,双掌一变,直往剑影中抢去,刹那之间,已幻出千百只手掌,每一掌
都直探剑柄,敢情意在攫夺对方长剑。
上官锦云当真为之目骇神摇!
“分光剑法”天目绝学,素以变化奇异,快若分光著称,她自从服了马玄子的“回天再
造丹”,内功火候,已有相当基础,这套剑法的威力,也能发挥到八九成光景。但对方手
法,却更为惊人,那份迅疾,简直无法形容,她敢情从武当“空手入白刃”的手法中变化而
来,每一掌都要及时抢近剑柄,谈何容易?白骨堂上两对四人,正打得翻翻滚滚,凶险无
比,庞小龙却不见了踪迹!不!他是听了苍老声音的话,跃出厅去!白骨堂外面,便是一个
院落,应该是通天的,但这座骷髅宫,所有院落全不通天,上面盖的是厚铁板,是以院落仍
然像一间屋子,不过顶盖比大厅低了一点!
庞小龙踪出大厅,身子堪堪落到院中,只听苍老声音却从头顶传来:“小娃儿,你踪起
来!”
庞小龙心中啊了一声,喜道:“老朋友,你原来躲在上面。”
苍老声音似乎打了个呵欠,笑道:“我老人家前天酒喝多了,在这上面睡了整整一天一
晚哩!咳!你别多问,快踪起来呀!”
庞小龙心中虽然疑惑,他叫自己踪起来,这里离地只有三丈来高,踪起来,又不知有什
么用,难道就能飞出去?但他小心眼中,对这位没见面的老朋友,当真奉若神明,他说的
话,准不会错!双脚一蹦,果然依言踪起!嗖!他只觉自己一个身子,突然被一股大吸力牢
牢吸住,身子凌空横贴在顶盖铁板之下!
“嘻嘻!小娃儿,这样咱们说话方便得多了!”果然苍老声音是隔着一层铁板传来,敢
情他就在铁板上面!啊!他要自己踪起身来,原来就是为了要和自己说话方便!庞小龙心中
不由暗暗好笑。
“小娃儿,你手上这柄短剑,是你爷爷给你的?”庞小龙点了点头,但接着一想,老朋
友身在铁板上面,他怎会瞧得到自己点头?这就应了声“是”!
苍老声音道:“你爷爷有没有告诉你,这剑叫什么名称?”
庞小龙习惯的又摇了摇头,但他嗤的笑了出来,自己点头他瞧不到,摇头又怎会瞧得
到?于是又连忙说道:“没有!爷爷没有说过!”
苍老声音唔了一声,道:“你笑什么,笑我瞧不到?”他顿了一顿,又道:“你爷爷教
了你几手‘分光剑法’?”
庞小龙答道:“我都学会了。”
苍老声音从鼻孔中嗤的笑了一声,道:“只是不精!要是精纯的话,配上这柄分光剑,
已足可应敌!告诉你,这柄短剑,就叫分光剑,斩金切玉,比你岳哥哥的龙形剑,也差不到
那里,‘分光剑法’,如果用这柄短剑使出,威力更强!”
庞小龙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手上这柄短剑原来就是分光剑!那么自己爷爷为什么不和
自己说呢?
就是妈妈也从没提起!
苍老声音微喟着道:“其中因果,你将来自会明白,唔!你知道我老人家叫你踪起身
来,是为了什么?”
庞小龙脱口道:“你老人家方才不是说过,咱们这样说话方便一点?”
苍老声音笑着骂道:“真是小笨蛋,比起凤儿那个鬼灵精来,你可差得十万八千里!我
老人家不是和你说过,咱们有正经事要办?”
庞小龙被他骂得有点莫名其妙,暗想明明是他自己说的,这样说话方便,怎么反倒骂起
自己小笨蛋来?有正经事要办?正经事!庞小龙突然想起他告诉自己,这柄分光剑斩金切
玉,和岳哥哥的龙形剑也差不到那里,心中一动,这就问道:“老朋友,原来你要龙儿在这
里挖个窟窿?”
苍老声音呵呵笑道:“算你猜对,难道你们自己的事儿,还要我老人家动手?”
庞小龙一听自己猜得不错,心头一喜,反正自己身子,有老朋友用真气吸住,贴在铁板
下面,不必耽心会跌下去,当下一手抽出短剑往铁板上刺去!果然分光剑削铁如泥,毫不费
力的就把铁板刺穿,然后划成窗户大小,往上推去!
铁板掀起,天光立时漏了进来,只见满天星斗,原来已是晚上啦!
庞小龙大喜过望,身子往洞口爬了出去,四外一望,黑沉沉的那有人影?
噫!老朋友呢,他不是就在铁板上吗?
“小娃儿,窟窿还得挖大一点,叫两个女娃儿上来,我老人家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还
得赶上歇马台去哩!”
苍老声音快然又从铁板下面传来!
庞小龙不敢多问,连忙又把窟窿划大,一面大声叫道:“姐姐,春梅姐姐,你们快来
啊!”
上官锦云这一阵工夫,和翁焚鳌激斗了将近百招,她全仗着“飞絮舞步”的迅快身法,
和“分光剑法”的奇快招式,才勉强打成平手。
这时一听庞小龙叫声,蓦地柳腰疾摆,身形滑出一丈来远,同时春梅也听到了这声叫
喊,左手双把连弹,拼耗真气,使出佛门绝学“一指禅”,尖锐劲风呼啸而出,把南霸天叶
见阴硬生生逼退了一步,身形电射,往厅外飞出!
“嘿嘿!你们往那里逃?”
翁焚鳌一个箭步,双手如箕,正待往上官锦云身后抓去!
“哈哈!焚翁不必着急,她们那里逃得上天去?”
叶见阴纵声大笑,他知道院落上面,盖有铁板,两人插趐难飞,是以还十分镇定。上官
锦云和春梅两人,差不多同时掠出院落,庞小龙却已不见,春梅眼快,一眼瞧到顶上窟窿,
心头狂喜,连忙叫道:“小姐,你快上去,我挡他们一阵!”
上官锦云此时无暇多说,立即双足顿处,人已破空飞起!春梅那敢怠慢,正待跟纵踪
起!耳中听到叶见阴一声阴笑,一股急劲风声,己身往前到,百忙之中,赶紧回剑护身!
当!自己长剑,和叶见阴精钢洞箫相接,一条右臂,骤感一麻,身不由主地往后退出半步。
“嘿嘿!丫头你给老夫躺下!”
翁焚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风声飒然,已向自己左肩抓到!
春梅暗咬银牙,身子半旋,左手“一指禅”跟着弹出一缕尖锐劲风,直往翁焚鳌右腕奔
去!
“嘿嘿!你是找死!”
翁焚鳌右手并没收回,忽然变爪为拍,掌心一吐,内力陡增!
春梅的功力,那能比得上翁焚鳌数十年苦练,但听砰的一声,一个身子,被震得后退了
七八步!
不!那不是春梅,是武当名宿翁焚鳌!这一突变,不但翁焚鳌被震得莫名其妙,叶见阴
也呆了一呆,就是春梅本人,也有点稀里糊涂!
突然耳边有人细声说道:“女娃儿,你还不快走!”
春梅蓦然警觉,这正是矮小老头的声音!
心下骤宽,立即吸气点足,身子平空拔起,往窟窿中窜去!
“丫头你……”叶见阴厉喝声中,双足一点,身形骤变,精钢洞箫拦腰击到!
翁焚鳌也长笑一声,破空扑来!那知两人身形才起,陡觉碰上一堵无形气墙,瞧得见,
过不去,两个身子,硬被挡了回去!
南霸天叶见阴身子落地,口中惊噫了一声!
“嘿!”翁焚鳌脚尖落地,双手上翻,呼呼劈空两掌,掌先人后,向上冲起!
却说上官锦云踪上铁板,只见庞小龙手仗短剑,守在洞口,一见自己,喜得叫道:“姐
姐,你上来了,春梅姐姐呢?”
语未说完,春梅也跟着踪上,口中叫了声:“好险!”
一面急急的道:“小姐,我们快走!”说到“走”字,身子已往前掠出!
上官锦云也急忙拉起庞小龙小手,跟踪跃起!
“哦!小姐小心……”
春梅堪堪一个起落,突觉脚下一紧,低头瞧去,原来整座骷髅宫屋顶,全铺着一层丝
网!
网上还缀着无数倒刺细钩,自己身子一落,脚下立被数十支倒钩钩住!口中急叫了一
声,那知为时已晚,上官锦云和庞小龙两人,身飞凌空,身子才落,同样立被钩住,口中发
出惊噫之声。这一片丝网,看来虽极轻软,但赤衣教匪既然用来防备高来高去之人,自然不
怕刀剑。
春梅挥动长剑,一连砍了几下,那想动得分毫,双脚受绊,等于束手成擒,心下不由大
急!
尤其庞小龙双脚被钩,他还想跳起,这种倒刺细钩,一经绊住,可挣扎不得,他这一跳
动,丝网受震,不但没有挣脱,反倒密密麻麻的往裤脚上钩来!心头一慌,手中短剑,蓦地
往丝网上砍去!
分光剑银虹吞吐,轻轻一撩,丝网固然应手立断,但钩在脚上的数十支倒钩,却已和靴
子结了不解之缘!一时那里还来得及用手去扯,连忙挥动短剑,把上官锦云周围的丝网,也
一齐划破,踪身跳到春梅身边,再把她四面的丝网斩断!但正因他这一跳动,脚下换了地
方,又被钩住!
正当此时,刷刷!两条人影,相继窜上屋顶,那正是赤焰堂主南霸天叶见阴和翁焚鳌两
人!同时前面屋脊上,也嗖地窜起一条人影,奇快无比的往自己三人扑来!
骷髅宫屋面上,既然布置了这层倒钩丝网,自然留有他们自己人可供落脚之处!
叶见阴和翁焚鳌两条人影,各自踪开,那飞掠而来的人,也落到春梅面前五尺之处!三
个人品字形的把上官锦云等三人,围在中间!
春梅脚下丝网,虽经庞小龙割断,但只要自己一举步,依然会被屋面上的倒钩钩住,而
且敌人又已逼近身来,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只听叶见阴阴恻恻的笑道:“傅老哥,这三人之中,有一个是万妙道友的叛徒,而且还
和那姓岳的小子,有着关连,咱们必须活捉。”
那被叫做傅老哥的,是一个五十开外的壮硕老头,浓眉大眼,头上戴了一顶鸭舌毡帽,
手握一柄扑刀,看上去份量不轻!
他听叶见阴说完之后,嘿嘿干笑了两声,斜睨着上官锦云和春梅等三人一眼,道:“叶
堂主大可放心,凭这三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还怕她们飞上天去?”
春梅不待他说完,娇叱一声:“不见得呢!”
左手“一指禅”,已对准来人弹去,同时右手一挽剑花,银虹如电,平胸推出!
那姓傅的老头,冷喝一声“好”!脚下不动,上身微侧,扑刀用了一招最平凡的“孟德
献刀”,容容易易化解了敌剑招数!
但行家眼里,一望而知,显然此人在刀法上,已有极深造诣!
“嘿嘿!瞧不出你还有两手!”手字出口,手中扑刀倏然龙蛇变化,划出霍霍刀光,但
见一片寒锋,由上而下,向春梅滚滚劈去!
春梅手中长剑,也幻出朵朵银花,漫天洒开,封拆敌招!两人这一交上手,刀光剑影,
宛若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姓傅的老头,刀上功力极为深厚,变化迅急,他一发觉对方并非易与,刀招更见凌厉,
着着都不离春梅全身大穴。
春梅仗着心如大师佛门绝学,剑法玄妙,功力虽然不及,却也能见招拆招,履险如夷!
一会工夫,双方已对拆了十来个照面,春梅发觉对方刀法虽然凌厉,但脚下始终并没移动半
步。心中不由恍然大悟,暗想原来屋面上这层倒钩丝网,他们除了一定落脚之点,并无换脚
之处,是以也不敢挪移身子,那么只要自己护佐身子,一时当不致落败!一面却暗暗盼望那
位方才出声相助的矮小老头,能够适时赶来,自己三人就可无虑!就在春梅和傅姓老头动手
之际,上官锦云也已出手,她使的是西天目“分光剑法”,剑摇千重霞影,手使兰花拂穴,
正好敌住叶见阴一支精钢洞箫!双方因身法不能挪动,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