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准其余三人。赤衣教副教主朱缺外号土行孙,此时脸色阴沉,瞧着两人情形,心头却大大
舒了口气。他原先慑于飞天神魅谢旡殃之名,因他昔年曾远访白骨教主。如果没有真才实
学,白骨尸魔焉肯以礼相待?何况现身之后,又狂傲得目无余子,心中不免暗暗打鼓。但如
今一看?对方功力虽然深厚,白鹤道人就管不赢也输不了多少,何况自己这边,还有三人实
力雄厚。
谢旡殃和白鹤道人此时又由分而合,剑光霍霍,变幻无常,漫天尽是白鹤道人的剑影,
好像已把谢旡殃全身圈没!但在场的都是一派之主,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自然瞧得出白鹤道
人虽然剑法凌厉,没一招不是辛辣无比,精奥绝伦,指向对方全身要害!但剑尖一刺到谢旡
殃身上,距离还有两三寸光景,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似的,反弹而起,根本连对方衣角都
碰不上。
谢旡殃却并没还手,只是在一片剑光中从容游走!这情形看得在场三人全都凛然变色。
凤儿却只道师傅被老道士剑光圈住,心中大急,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剑光之中,忽然传
出谢旡殃的声音:“白鹤道兄,难道吃了赤衣教的迷魂药,连功力都受影响么?”
白鹤道人想不到对方功力,竟有如此深厚,自己使出全身绝招,连对方衣角都碰不上一
点,心中本已气馁。
但一听谢旡殃出言刻薄,不由怒火复炽,忿然喝道:“你也不见得有什么高明……”话
声一顿,一柄松纹剑上,威势陡增。一连数招,刷刷刷,寒光如织,剑气大盛!
他这一含愤出手,终南剑派的杀手剪尽数使出,威势端也不可轻视!
凤儿惊得差点“噫”出声来,她本来对准着朱缺等三人的“五殃针”筒,这回手指微
斜,紧紧的对准了白鹤道人,准备随时出手!
谢旡殃对白鹤道人的疯狂急攻,简直视若无睹,白衣潇洒,行动自如!
西岳老人瞧着形势不对,暗暗运功行气,劲聚双掌!
突然谢旡殃一声:“哈哈”!右手袍袖,向剑影中拂出!
“叮”!一声清脆的金铁轻震,余音未绝,两条人影倏然分开!
白鹤道人疾退三步,低头一瞧,不由脸如土色!原来他寸步不离,相随数十年的那柄松
纹剑!剑尖上被谢旡殃袍袖拂过之处,如同刀削一般,截去了一寸来长一截!自己这柄长剑
乃是百炼精钢所铸,寻常宝刀宝刃,也休想动它分毫,对方袍袖轻拂,那有如此锋利!剑
气!无形剑气!难道这老魔头三十年不出,业已练成了剑术中的至高无上无形剑气不成?
白鹤道人手捧断剑,赧然无语。
西岳老人业已亮出他十年前归隐时所封长剑,缓步而出,笑着说道:“白鹤道兄,讲先
休息一下,这第二阵,让老朽接罢!”
白鹤道人苦笑道:“西岳道兄多多留神,这厮已练成了无形剑气!”
谢旡殃一指土行孙朱缺,敝声笑道:“我说如何?你们这样挨个儿上,不是变成逐个击
破了吗?干脆几位齐上多好!谢某还另有约会,恕不久陪呢!”
朱缺,这位从嶓冢山土窑出身,一身土气,满身邪气的副教主,这时被谢旡殃戟指讥
笑,不由也恼羞成怒!
“嘿嘿!”冷笑了两声,破竹似的喉咙,低吼着道:“西岳副教主且请后退,待本座会
会这狂徒,看他到底有多少道行?”
西岳老人谄笑道:“量他有多少道行,值得朱真人亲自动手?”
他自找台阶,长剑呛然入匣!
谢旡殃暗暗叹息,西岳老人一生梗直,但一旦被迷失本性,便会人格尽失!再回头一
瞧,少林方丈一心大师,一手禅杖拄地,一手抡着一串念珠,似乎对自己方才所作讽言,心
田之中起了些微反应。敢情这老和尚灵根尚未全泯,是以脸上也露出迷惘之色!唉!白骨教
这杯“圣水”当真歹毒无比!
他心念转动,朱缺高大身躯,业已蠢然走近,不由点头笑道:“好极!好极!我老人家
也正想瞧瞧尸魔的徒子徒孙,到底有些什么绝活,敢向中原武林散播邪恶?”
土行孙朱缺满脸阴笑,嘿嘿的道:“谢旡殃,你别逞口舌之能,你能在中原武林享誉数
十载,自然不是无能之辈,本座就试试你定力如何?”
谢旡殃敝声大笑道:“朱缺,你敢情想搬出你们‘爷爷’白骨尸魔的‘魔眼神通’来?
好极!我就让你一试,瞧瞧谢旡殃是否会受你影响?”
朱缺听得心头一凛,他居然叫得出“魔眼神通”,难道他当真不怕?要知这“魔眼神
通”乃是漠外白骨教秘传绝技之一,它只要向你瞧上一阵,任你意志最强功力再深之人也会
立受影响,俯首听命。因为“魔眼神通”乃是心灵活动的一种,全靠凶恶的精神力量,置人
于恍惚迷离之境。虽然受制的时间不长,但普天之下,无人能解。
赤衣教利用“魔眼”受制的刹那之间,叫你就要服下“圣水”永远臣服,以遂其征服中
原武林的野心。
闲言表过,却说朱缺微微一惊,依然阴笑着道:“不错!本座就是要施展‘魔眼神通’
试试你的定力,只要你在‘魔眠神通’之下安然无恙,本座立即回转嶓冢山。”
谢旡殃其实也并无把握,他仗着自己三十年苦练的“五阴剑气”伤人无形,万一发觉不
对,立可用剑气刺瞎对方双眼。他那知只要精神一受感应,剑气那还发得出来?这以身试
魔,简直是危险之举!但他一脸刚毅,肃然的道:“如果谢某在‘魔眼神通’之下安然无
恙,我要你留下‘圣水’的解药!”
朱缺脸色微微一变,答道:“本座实言相告,服下‘圣水’之人,普天之下从无药物可
解。”
谢旡殃大喝道:“那么我要你留下一对眼珠,以儆邪恶!”
朱缺也怒道:“要是这一场你赢了,本座生死,悉凭吩咐,何惜双眼!”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齐声大喝,眼看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死赌注,倏将展开!蓦地一条人影,恍如星丸泻
地,疾然飞堕!身法之快,简直难以形容!大家举目瞧去,只见谢旡殃身侧,业已站着一个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神采奕奕的弱冠少年!
青衫飘曳,古剑悬腰,一双闪电似的眼睛,精光暴射,扫了朱缺一眼,冷冷的道:“凭
你这个满身邪恶的么魔小丑,那配和我谢大哥动手?”
这弱冠少年突如其来,瞧得一心大师,西岳老人,白鹤道人全都大吃一惊。
此人恁轻年纪,居然身怀绝技!只瞧他那双眼神,至少也有数十年功力,和谢旡殃并肩
而立,倒真像一对兄弟!
谢旡殃武功通玄,驻颜有术,难道此人真实年龄,也已不小?怎么江湖上从没听人说
过?不说三位一派宗师,心中纷纷猜测,却说朱缺和这弱冠少年眼神一对,只觉对方湛湛神
光,宛似两柄利剑,心头不禁微微一凛,厉声喝道:“小娃儿,你是何人?敢在本座面前撒
野!”
他正想藉着问话之际,暗使“魔限神通”!
只听谢旡殃笑道:“小兄弟,别向他瞧,当心妖道魔眼!”
弱冠少年蓦地舌绽春雷,一声大喝!
“呛啷啷”响起一片龙吟之声,手上登时多了一柄青中透紫寒芒耀眼的长剑,偏头喝
道:“姓朱的听着,寄语你们茅教主,目前各大门派齐集君山,为武林讨贼,你们不妨约期
比斗,看看还是道长?还是魔消?如果妄想使用阴谋毒计,危害江南一草一木,有如此
树!”
他声色俱厉,大义凛然!右手一挥,一道青紫光华陡然大盛,矫若游龙,疾若电奔,向
十丈开外一株参天古树脱手飞去!青紫光华绕树一匝,又倏然飞回,落到弱冠少年手中。
“呛”的一声,纳入腰间长鞘!十丈外“轰隆隆”一声大震,尘土漫天!那株合抱大树,业
已拦腰截作两段,倒了下来。这一手飞剑绝技,表演得精彩绝伦,在场之人莫不凛然色变!
就是连谢旡殃也是第一次瞧到,面露惊诧!
土行孙朱缺虽然老粗出身,但身为赤衣教副教主,自然也学得一套阴森的笑脸攻势。脸
色一变之后,立即恢复笑容,点头说道:“这位少侠,技艺惊人,本座无限心折,但少侠既
然划出道来,还请留个名号,容本座转报教主。”
弱冠少年傲然一笑,朗声说道:“在下昆仑门下岳天敏!”
白鹤道人哦了一声,轻微的道:“昆仑一少!”
“唔!昆仑一少!”西岳老人也赞叹的应了一句。
朱缺阴笑着回头道:“三位副教主,咱们回去!”
红影一闪三条人影也同时飞起,一齐投入庄严古刹的黄墙之中!
“哈哈!小兄弟,你这脱手飞剑的工夫,老哥哥还是第一次见到,当真开了眼界!”
谢旡殃敝笑之中,依然露出诧异和赞佩之容!因为以气驭剑,取人首级于百步之外的
“飞剑”功夫,武林中多少年来,只有传说,从未见过,自是久已失传的绝学。今日忽然看
到由岳天敏使出,怎不令这位绝世高手的飞天神魅,感到抚限惊奇呢!
东方玉《纵鹤擒龙》
第四十八章 飞天小妹绝技戏同门 万妙仙枯屈身附异教
岳天敏答道:“这招原是小弟师门‘太清剑法’的第三十五式,以前必须从头练起,才
能使真气贯通,剑随式出,现在小弟已能单独使用,收发自如了。”
谢旡殃不由叹道:“昆仑派玄门正宗,武功悉出道学,窥天地之玄机,穷万象之精微,
比少林寺传自达摩,何止早上千年?有此精奥武学,自不足异!老哥哥一直自以为闭关三十
年,已尽各派之长,由此观之,真是以蠡测海罢了!”
岳天敏忙道:“谢大哥道法通玄,小弟那里能及?”
谢旡殃笑道:“小兄弟,你这不过往我脸上贴金罢了,其实以你所学胜过老哥哥甚远。
试想目前你年事甚轻已和我们几个有数的老不死不相上下,若再稍加时日,天下武林第一高
手就非你莫属!这样也好,到时群魔尽敛,武林中又是一番气象呢!”他说到这里,忽然
“唔”了一声,又道:“小兄弟,你现在到那里去?老哥哥还有一个约会,要先走一步。”
岳天敏道:“小弟方才和醉老前辈相约,要到太室峰去!”
谢旡殃笑容微微一敛,沉吟道:“方才朱缺他们,因慑于你飞剑绝技虽然退去,也许心
有未甘,另生阴谋……”
岳天敏忙道:“谢大哥,那么小弟再进去一探虚实如何?”
谢旡殃摇手道:“那倒不必,你只须在附近隐蔽身形,瞧瞧他们可有动静就好!”
岳天敏点头应是,谢旡殃笑了一笑,就携着凤儿小手匆匆离去!
时间三更已经过了好久,疏星淡月,山风徐来!
岳天敏等谢大哥师徒走后,果然依言在少林寺附近,藉着树林隐蔽住身形觑探了一回。
只觉寺中还是和方才一样,黑沉沉的,并无丝毫动静。不错!朱缺曾提到江南武林集会君山
之事,他们茅教主尚未未知道,是以江南之行,只好暂缓。他原想等到一苇大师返山之后,
听取我方虚实,再向教主请示以定行止。目前一苇大师被自己救出,谢大哥的出现,已使他
们感到惊恐,最后又经自己露了一手,把朱缺震住了这一挫折他自然要飞报教主之后,再行
决定行动。那么今晚不可能有什么阴谋行动,谢大哥许是多虑!时间已快接近四鼓,醉老前
辈恐怕已在太室峰等了多时。他脾气古怪,万一去迟了,他老人家会心中不快!想到这里,
便不再停留,立即向东奔去!
少室和太室,相距不过十七里路程,在岳天敏来说,何消一盏热茶时间,便已赶到。
他停步四顾,峻峰拔天,古木葱郁,樵径盘折,空山寂寂!太室峰下除了松风流泉,衔
山残月,那有醉仙翁的影子?连一苇大师和莫寒波两人,也一个不见!难道醉老前辈等得不
耐业已他去?不会!他老人家要自己少室事完之后,再到这里来的,决不会离去!
岳天敏想到这里,目光不期向左首密林掩映的一座小山岗上掠去!醉老前辈会不会在那
上面?心念转动,人也跟着踪起。这座山岗其实不过是迤逦起伏的山岭的一个平坡。
岳天敏一连几踪堪堪跃上山顶。忽然耳朵边上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小伙子,快别过
来,我老人家正在陪着老魔头喝酒哩!你过来打断我们雅兴,该多没趣!”
声音极细,约在七八丈以外,正是醉仙翁的口音!
岳天敏心中一喜,但也立时警觉,他老人家是用“传音入密”说出。叫自己别过去,其
中必有缘故!他陪着老魔头饮酒!这老魔头又是谁?难道他老人家碰上了敌人?念头在他脑
中闪电般掠过,目光也就循着声音望去!果然!在距离自己七八丈外的山岗平台上一共坐着
四人!
两个靠着大石边上瞑目趺坐的,是少林寺一苇大师和华山派金花剑莫寒波。他们方才身
中朱缺的“魔眼神通”,此时好像尚未复原,是以在一旁运功调息。另外两人却端端正正面
对面坐在平台中间,双方相距约有三丈来远!这两人自己全都认识,一个是花子模样,腰间
插着旱烟管,一手握着酒葫芦,他正是游戏风尘的武林奇人醉仙翁!对面一个文士打扮,一
身白衣,那不是飞天神魅谢大哥!他怎地也到这里来了?啊!他们正在比拼内功!
岳天敏瞧得大感惊奇,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大哥满脸青气,瞑目趺坐,双掌当胸直竖,正在默运玄功,发挥他的“五阴剑气”!
这不是比拼内功吗?但又不像!
醉仙翁虽然也坐在地上,但一脚横放,一脚直竖,左手握着大酒葫芦,凑在嘴上,正在
咕嘟咕嘟喝酒!以岳天敏此时的功力竟然也瞧不出来,醉仙翁到底有没有施展内功?
谢旡殃的“五阴剑气”,却已把他全身包住,但他似乎毫无所觉!以常规来说,一般人
比拼内功之时,心无二用,目不旁视,更不能开口说话,否则对方即可乘虚而入!但他方才
却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向自己说话。尤其“传音入密”这种功夫,内功再高的人,也只能
对面才能使出。因为要把声音练成一缕凝而不散的细丝,只能直贯而出,出彼之口,入我之
耳。可是自己方才跃登山岗,却在醉仙翁身后,他居然在比拼内功之际,还能使“传音入
密”的一缕音丝,往身后飞出。这份功力,简直使人不可思议!
同时岳天敏也恍然大悟,方才谢大哥听自己说出和醉老前辈有约,他沉吟了一阵,就要
自己在少林寺附近探听动静。如今想来,分明是故意要自己多逗留一阵,以免阻挠他们比
斗。
谢大哥为什么要约醉老前辈在这里互比内功呢?难道他们两人以前有什过节么?方在沉
思,醉仙翁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小伙子,别胡思乱想!让老魔头再试一回他那点鬼剑
气,能否冲得破我老人家的浑身酒气?”
酒气!内家真气只有罡气,剑气,那有酒气?岳天敏听得几乎要笑出声来!正当此时,
蓦听山后树林中,突然传出几声厉喝!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小女孩的惊叫嘻笑之声!那是凤
儿,难怪山顶上不见她的影子,又在惹事了!
岳天敏心头一惊,“凌空掠影”嗖的往山后掠去。
“哼!你们当我真的怕你们不成,收起‘五殃针’姑娘一样赢你们!”
凤儿人小鬼大,居然学会了谢大哥的狂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