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心头一暖。
“是啊,我就得替他稳稳的守好这绝世武魂,绝不能让这个沈飞生出任何事端。”她如此在心中说道。然而易少丞这番话令她眼神中又充满了神往。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守住这枚武魂,考虑好该如何处理,这非但关系到铎娇和易少丞两人,甚至关乎到整个国家的国运,孰轻孰重,青海翼当然知晓。她温柔的眼神渐渐化为了凝重色彩。
那侧,铎娇的眼神,亦随易少丞离开的背影望去。
“你爹爹会没事的,娇儿!”
铎娇回过神,望着青海翼动人而有些丝丝红润的面庞,凄婉一笑,此时若用失魂落魄再贴切不过。但世间有很多无法违逆的事情,那些曾希望的幻想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若有所失,但痛感不再似针扎般的剧烈。铎娇最后长叹一声,忽而吩咐魂,“开道吧,我们即刻返回雍元城。”
“遵命!”
……
一众人走出此地阴暗而漫长的隧道后,当一缕白炽的阳光落下,铎娇顿觉有些头晕。
可能是在幽暗漫长的洞穴中待久了。
又或者是心中的支柱渐渐没了。
就连她的呼吸都有些停顿,本骑在马上的她差点跌落,幸好有青海翼扶着。
“殿下,您没事吧。”铁甲侍卫魂冷声问道。
铎娇皱眉不语。
众人觉得奇怪,整支前行的队伍也停了下来,等待铎娇发话。
“爹这般去找罡震玺,就算那人被摘取了心肝,也非父亲一人可以抵挡。我可千万不要在这关键的时候犯糊涂啊!”
此刻的铎娇越想越不对劲,脑海中浮现起易少丞那温暖的笑容,及脸上那一道微微狰狞的伤疤。
“我又怎能让他……为了我滇国,为了无涯再去牺牲,再去冒险?不行,这不行,断然是不行的。”
如今,铎娇与师父都已经没多少力气了。这种心力的憔悴,绝不是用神石可以补充回来的。
既是如此,易少丞又能好到哪里去?
而那罡震玺纵然再不济,他逃脱的时候,都能踏着落下的石头冲飞而起。这其中需要的武学技巧,就算是青海翼,都得在全盛时期拼尽全力才行。
也就是说,罡震玺虽神人不再,依然有着半步神人的巅峰实力。
爹爹此去……怕是有危险。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眉间担忧也愈发深邃了起来。
“殿下可是担心将军?”
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充满了磁性和一股安抚的情绪在内。
陷入深思的铎娇没在意是谁,只是点了点头。
“这个好办,在下愿领兵马前去,定会护将军安危。”魂说道。
这时候铎娇才回过神来,她看着铁甲侍卫良久,终于开口。
“命你即刻驰援大汉使臣骁龙将军,若有半点闪失,提头来见。若他安然无恙,我升你为滇国第一勇士,厚赏十年俸禄,滇国宝库各种宝物随你挑选。”
不得不说,铎娇所许诺的,足以让任何人大吃一惊。
就算是当今滇国的元帅将军,只怕也没有这样的恩赐了。
“定不负王女之令。”
铁甲覆盖下的魂,此时透露出一股浓烈的杀气,他这一领命,立刻下令,拨转马头飞奔而去。
“跟上!”他在远处冷喝道。
一丝得意的狞笑瞬时从嘴角蔓延。
第一百零六章 好一对父女的心机啊!
“娇儿,不如我也去。”
女人的直觉果然厉害。青海翼看着那离开的人马,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也不知是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铎娇思索再三,又摇摇头,拿着手上武魂,看着青海翼。
“师父,这个东西,是我们拿命换来的,不能再出岔子。”
“只是他一人……那罡震玺……”青海翼攥着缰绳的手,骨节微微发白。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一丝墨点状的黑线,正延着手指的螺心朝手掌中蔓延着。
“他会回来的,师父你就放心吧,毕竟……”铎娇看了看武魂,眼神不经意扫过沈飞,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让青海翼完全明了。
……
几天后,雍元城,皇宫一角。
这里原本是铎娇所住的地方,后来一战尽毁。最近在王子少离掌权后,将此地修复,恢弘大气之余,更有一丝汉朝江南建筑的味道。
“唉……独在异乡啊……”
一声叹息,沈飞目光从阁内探出,看着外面一片竹林,眉头深锁。
他所能看见的地方,却并非竹林,若是你顺着他的目光细细看去便不难发现,这些地方都有滇国皇宫精锐侍卫巡逻着。他也问过为何宫廷变得草木皆兵,回答是最近宫里出事之后,王子担忧宫中安全,故而如此,可是他后来才发现,也只有他这里才是这样。
这些情况,让他越想越不对劲。
是,那“骁龙”确实离开了,没带走武魂,可是武魂所在的地方,何尝不是那骁龙的“手”中?
“好一对父女,好深的心机啊……如今虽只是软禁我,若是万一……他或许会命人把我杀了,到时候再由滇国推脱之一切,这骁龙岂不是能带着武魂逍遥法外?骁龙啊骁龙,昔日焱珠虽然名为摄政王,可焱珠一死,你才是滇国最大的掌权者,恐怕只要你三言两语,就能举一国之力,这手段也当真恐怖。”
沈飞思前想后良久,眼神坚定,点了点头。
他不能死,他要回去,将所有事情都禀告陛下,一定……一定得离开这里。
最后,他的目光瞄向了那些巡逻的皇宫精锐侍卫。
……
在另一片草地,此时被冰雪半覆盖着,有些地方坑坑洼洼,周遭一片狼藉。
寒冷的空气在蔓延,夹杂粗重的呼吸声。
散乱的刀枪剑戟躺在地上,和他们的主人一样沉寂这是一具具滇国骑兵精锐的尸体,每一个死相凄惨,胸口被洞穿,心脏被抓烂,个个都是一招毙命。
血液在他们身下流淌,染红了这偌大一块地方的冰雪。
红发魁梧少年头发散乱张扬,一身衣甲已破烂不堪,他苍白的脸上满是鲜血,半跪在地,仰头,坚毅的眼神瞪着罡震玺。
“乳臭未干也想来杀我?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量力而行?”
罡震玺讽笑两声,旋即拿出圆月战斧凌空劈下。
“不过,你,配得上死在我这斧下。”
就在这斧刃落在少年额心一霎那,忽然停下,罡震玺脸色骤变,蓦地抽身后退。
咻!
砰!
前脚刚走,后脚一道东西落下,嵌入地面半丈。
“是你!”罡震玺面色肃穆,先前得意消失,变得非常冷冽,好像遇到了生平大敌。
一只手出现在这枪杆上,反应过来的无涯这才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形出现在了面前,他顿时瞪大了眼睛,无比惊喜。
“师父!”
“起来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易少丞手中的狄王杖枪,巨大的天果犹如宝石一样粲然散发着浓烈而无形的能量,遥遥一指罡震玺,眼神凛冽。
“不,我也要与师父一同,我非得剁下这人的脑袋不可!”
易少丞的到来,让无涯信心倍增,他对易少丞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程度。
殊不知眼前这披头散发狰狞无比的老东西,是有史以来最强劲的敌人,全盛时期的罡震玺就算打个喷嚏,都能把他震飞。
“无涯,待会只需自保,无需管我,”
“不,我要像师傅一样,宁可站着死。”
“好。那就别让为师失望。”
无涯长枪与易少丞并肩而立,两人身上战意勃然,兽性的眼睛死死盯着罡震玺。
罡震玺周身衣物无风自动。
他,只怕是要认真一回了。
……
一只大嘴飞鸟忽然从角楼里飞出,越过竹林上空。
这时候,一支利箭咻地飞出,洞穿了这只鸟,落在地上。
一人捡起,将它绑在腿上的书信拿出来一看,顿时紧皱眉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铎娇的小师叔曦云。
曦云被铎娇命令看守此地,以防止那沈飞逃走。
这本来是一件很无聊的事,但今日,曦云似乎有了有趣的收获。
她拿着书信,找到了正在批阅奏折的铎娇。
“看看吧。”
曦云把信一扔。
铎娇打开一看,嘴角掀起一丝冷笑。
看到这丝冷笑,曦云转身调头,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算了师叔,此事暂且压着,等爹他回来再说。沈飞,好酒好肉的招待即可。”
“可这人能留吗,他早就知道你爹的骁龙身份是冒充的,还知道你爹的一些心思,跟了那么久,潜藏的很深啊。若是不杀,万一逃走,岂不遭殃?”曦云担忧道。
“放心,短期内,他逃不走。”铎娇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曦云道“师叔,少离这些日一直不在宫中,你可找到他的线索?”
“没有。”曦云奇怪的眼神倒是不如铎娇那么担忧,而是说,“你弟弟自从和我们剿灭了焱珠那一派的帮凶后,似乎有些神态黯然。毕竟,他还年幼,想必是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少离都离开数日了,确实了无音讯。
“师叔,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思考从前,姑姑在临死之前对我的启发很大,她所说的没错,人间红尘滚滚,大部分人都是过眼云烟,而血亲为最。她还吩咐让我多加关心弟弟。这些年来,虽然焱珠姑姑一直在打压我们姐弟两人,但每每想来,终究是觉得少离待我最好、最亲。”铎娇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态,也想起了年少时的很多事情。
雕栏之外,绿竹摇曳。
清风袭来,竹影婆娑。
铎娇脸上露出丝丝苦涩,“小时候我总想早些长大,想见到易少丞,那种念想非常强烈。”
“呃?现在呢?”
曦云自抱双臂,斜斜的靠在一侧,用一副老人家的眼神,看了铎娇一眼,又把目光改而看向天边,神采既像是在倾听,又似乎在思索自己的这一生。
“现在,我只希望易少丞可以平安的归来,无涯哥哥平安的归来。还有……师傅能和他在一起。”
铎娇的声音越说越弱,铎娇的肩膀,颤抖不已。语调也越来越沉重。
曦云转过头这才发现,铎娇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豆大的泪珠滑落,溅起浮尘。
“娇儿……你这么说起来,让我想起了无涯,我到有些想念这个无脑小子了。呵呵……你该上朝了。”曦云走到近前,轻轻的拍打了一下铎娇肩膀,“收拾一下心情,待会你还要会一会那些大臣们呢。别忘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明天,明天的太阳一样会升起。”
曦云眼神充满鼓励。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铎娇。
铎娇强行挤出一丝笑容,但又忍不住哭了。
“你可以喜欢他的。只是我……不能!”
许久之后,在曦云的目光注视下,铎娇这才离去。
第一百零七章 不死之身
片刻之后,铎娇召见了所有大臣商议政事,所说之事只有一件,那就是焱珠身死。
如今朝中,大臣凋零,不再似从前那样济济一堂。
但也不乏一些新的面孔,应是最近几日提拔上来的。
“姑姑她……便是这样掉了下去。”
铎娇忍不住抹泪。
“殿下节哀。”
话毕,文大人立刻拟了草案,建议皇室举行衣冠冢葬礼。
此事铎娇立刻允了,并且要厚葬,姑姑生前用过的器具,读过的书,所有秘典,金银财宝,都要统统埋葬,并且一切交与了文大人处理。
只是私下里她又吩咐了文大人去办理此事。
“姑姑生前一向爱清静,一切秘葬,在我父王墓边设衣冢,真冢设在冬岭山。”
“遵命。”
“少离他去了哪?此事他必须得知道。”
文大人摇了摇头,随后眼神一动道“殿下,老臣不知,但前些时日,老臣看到王子殿下他一人出了雍元城西门……”
“西门?”铎娇陷入了沉思。
西门那个方向,只会是一个地方。
“殿下,臣有一个疑问。”文大人忽然打断铎娇思绪问道。
眼睛看了看铎娇,目光慎之又慎。
铎娇笑了笑道“文大人,有事直说便可。”
“殿下,焱珠殿下她……”
“我起初为了救她,只是力有不逮掉了下去,姑姑用了最后的力量将我送了上去。我亲眼……看她落入深渊烈焰之中,绝无幸存可能。”铎娇说道这里,那场景历历在目,她的声音和呼吸带着颤抖,眼睛又湿润了,这让她很难说下去,但她依旧继续道“她,沉下去了。”
……
神人古墓的最深处,熔岩滚滚,黑烟升腾。
先前狄王的宫殿,早已破败,继而被一大片熔岩所取代。
在熔岩海中,巨大的涡流依旧如以前那样旋转,亘古不变。
在这熔岩下面,一团赤红色的火焰仍在燃烧着,下沉着,若是细看便不难发现,这团火焰之中有着一个人形,不是别人,正是焱珠。
没错,焱珠没有死,但却生不如死。
炽烈无比的熔岩将她裹住,她的躯体被一次次毁尽,又在不死之火的帮助下一次次重生。
不死之火吸收着熔岩之中无穷无尽的火焰力量,根本不会衰竭,反倒愈发旺盛。
但焱珠对灼烫的承受力毕竟是有限的,她在这似乎永无宁日的死亡与重生之中,内心狂躁得近乎疯狂。
这是折磨,**裸的折磨!
随着时间流逝,她的身体在不断下沉。
每一日,只下沉着那么几丈。
直到这身体终于在反反复复之中,被锤锻得开始定型,不再会被热火所毁坏时,周围的景色忽然一变。
原来焱珠已经沉到了熔岩海最深处。
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朵巨大无比的灰色石头莲花。
在这莲花的中间,放着一口透明的水晶棺椁。棺椁之中躺着一个浑身红衣,脸色苍白,唇红如血的女人。
女人一身盛装,美艳无比,华贵无比,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皮肤仍然光滑水嫩。
但她身上散发这一股奇特的力量,这股力量竟然能隔绝外面的熔岩。
确切地说,外面的熔岩好像也是因为这股力量方才存在的,只是这种力量,绝非人能拥有,光是散发出来的威严,就让人心悸不已。
而焱珠本以为落在此地可以休憩一下时,忽然间,全身涌起了灰红色的火焰。
本以为再无火焰能伤到自己的焱珠,脸色骤然变了,因为极度的痛苦开始扭曲,开始嘶嚎了起来,她抱着脑袋倒在地上,身体痛苦地在抽搐着。
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过。
第一次杀生,第一次杀人,第一次作恶……以往无数的罪过都在她脑海闪过,
身上的火焰也约烧越烈。
只是由于不死之火的存在,焱珠仍能够勉强维持不死。
她当然不知道,昔年的狄王不惜耗费了大手笔,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了天地间第一火焰的三昧真火,且用大力量将其分开。
其中两分当作阵脚,分别被铎娇所得一束,被自己得另一束,这最后一束却扎根此处,守护在了这里。
而这里的火焰,不是别的,正是三昧真火中的最后一昧石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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