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青海翼的话却在说到一半时被停住了。
原来易少丞趁其不备一把将她搂住,在这丰润的嘴唇上狠狠吻住,大手也抚摸在她的脊背上。
青海翼吓了一跳!
这一瞬间脑海间空空一片。
这多年来,何时曾有人敢如此放肆?他真是不想活了呀!
“松开……啊,松开……”
先是青海翼的失神,再到挣扎,接着就是易少丞狠狠挨了一巴掌,她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似乎从八千里云端的高空跌落下来。
但这只是短暂错觉。
他们同时从青海翼的冰雪世界回到了现实后,两人彼此间还只保持着一尺左右的距离,而青海翼的嘴唇上明显还留有易少丞的侵犯痕迹。
青海翼目光要杀人了,强烈的杀意瞬间充满了整个房屋,她几乎是怒吼着说道:“你想死……”
易少丞见状,却只是哈哈大笑,而这笑声又带着一股沧浪与悲愤。
“这六年来,你说要我抚育孩子,没问题!你让我现在为你去拼命,也没问题。但你……总不能连找女人的机会都不给我。老子委屈了六年,你却只委屈这一次哈哈,这才叫公平。你叫青海翼是吧,这次你给我布下一个必死之局,千万别让我活下来,因为,到时老子还要找你算账,这一次不嫌够,等到下一次见到,你完啦!”
易少丞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死地而后生的执着,也带着浓浓的挑衅和暧昧。
是啊!
凭什么你们滇王的孩子,要让我一个大汉子民来养育?
白养了六年,占你这么一次便宜难道不理所应当,难道不理所当然?
难道“下次见到,你完啦……”这句话过分?
统统不过分!
统统都应该!
易少丞脸上的轻浮笑容,连他自己都感觉仿佛年轻了好多,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初到河畔镇时的状态“小爷我,今天就这么办了!”
而青海翼却是气炸了,她在一瞬间甚至想直接杀了这个该死的混蛋,然后挫骨扬灰,再用招魂瓶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端庄精致的面容,因为此般羞恼而微微发红,在修长完美身躯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动人。
这又让青海翼多了另一种韵味。
说到底,是美人,连发怒起来也都好看。
不过青海翼虽恨透了易少丞,但最终还是控制了自己,面对易少丞怒极而笑,说:“好哇,易少丞,那我等着你,千万别让我失望,死在焱珠手里没担当!”
恐怕就连青海翼自己都无法想象,她竟然还能挤出这种微笑这当然是她在诅咒易少丞,千万别落在自己手中。
但此时,这个男人却根本就不理她。
易少丞默默蹲在睡着的小铎娇身边,她睡得很熟。毕竟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儿,今天这么一折腾,早就困翻了。洁白的小脸蛋就这么侧着趴在一张小板凳上,嘟嘟的小嘴,长长的睫毛。虽然她睡着了,但怎么看都觉得可爱中又透着一股调皮的神态。
“丫头,爹还要给你买根头绳呢。”
第二十五章 死局不死
易少丞用手抚摸着铎娇散开的头发,凝望她许久。
这一刻,易少丞心如刀绞。
谁都知道,只要出了这门,就是一场生离死别。
那焱珠长公主是什么人?
易少丞太知道她的手腕厉害了!他早就感应到这栋四角楼的百步之外,已被大军包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滇国皇室的百战之兵,散发出的气息都非常茁壮,从气息判断至少达到了武学宗师的级别有了这重天罗地网,足以解释焱珠根本不需要来到河畔镇,而只需在太阳河等着结果。
“因为这是一个必死的局。”
易少丞大手轻轻摩挲着,微微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最后,他下定决心离开。
在临出门前,易少丞回眸,仔细的看了一眼青海翼。
他笑了,心中只觉着青海翼果然很美!
而这刹那,青海翼迎望易少丞的目光中,多了一种期盼之色。
她说不清也道不明为何心中会微微一动,甚至有些期望他能活下去。
这思绪随即被冷风冻结。
就见,易少丞掀开了门帘,扑入那寒气逼人的茫茫雪野中。
不久,屋外传来阵阵急促破空之声,杀戮声起。
也许。
那里。
踏雪无痕身姿如虹。
万箭齐发箭翎飞舞。
长枪直破取将首级。
但那呼喊的声音,终是喊出受伤痛苦的哀嚎,又很快没入更加激烈的杀伐之中。
屋中……
青海翼安静的坐在凳子上,披着薄纱的香肩微微颤动,这绝美容颜始终流淌着一种等待、再等待的焦虑。
终于,青海翼觉得时机成熟站了起来,缓缓抱起睡着的小铎娇,望她一眼,美眸淡笑却带一丝忧苦。
“该我们走了!”
就见她猛然一震,怀中护住铎娇整个人弹飞而起,直接穿破这座古旧的四角楼顶。
屋外早有一批更加厉害的高手,时刻盯着这里。一见青海翼飞梭般从楼顶窜出,立刻火力全开,加以层层封锁。
青海翼巧足轻点借力,又幻化出无数个虚影朝四面八方躲避着,避开一层又一层的箭矢风暴的封锁。
四角楼在敌群的合击之下猛烈燃烧起来,浓呛的灰雾也在足下远离,青海翼终于寻找到一丝生机,化成一抹飞燕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
河畔镇外面的大河上,停载着滇国第一战舰罗森号。
这艘船不但有厚厚青铜护甲的包裹,还设有几十座攻击性极强的弩炮,平时承载着大批的弩手。在兼顾防护性与攻击性的情况下,也导致它的吃水线也很深。
此时天气寒冷,罗森号龙骨、挂帆、绳索具挂满一层白色冰霜,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疲惫的远途……整艘船上,灯火昏暗,氛围萧杀无比。
而甲板上黑漆漆的一片,两盏灯笼随风晃动。
一身戎装的焱珠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这里,目光望向尽显无尽苍凉的太阳河。
许久后,伴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船舷下方传来阵阵声响。
看来是那边战斗终于结束,一切都到了尘埃落定之时。
然而焱珠并未转身,目光依旧的望着黑漆漆的远方,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动她这颗冰冷冷的心。
“为何,我有这种奇怪的感觉?难道这就是痛的感觉吗……不,绝不!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伤害到我!”
若说此刻还有什么比回忆更加伤怀,恐怕便是不久前传来的战报,以及被带回来的几具尸体她的龙射手卫队,居然一下子损失了四十八名。
而这四十八个龙射手,都是被人一枪挑杀。
由于天气严寒,这些容貌精致的女孩们,伤口处的鲜血全部呈现出喷涌状,可见凶手下手之快、之恨。干净利落,一枪封喉!
“那青海翼绝不敢对我的人这般下手,她手上从不敢多了哪怕是一条龙射手的杀孽,不然的话,永世休想安宁。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敢动我的人……”
焱珠此刻,只剩下一种败极之后的期待,以及思考该如何清算这笔血债。
等待并没有多长,就闻“咚!”的一声。
浑身是血的易少丞被重重的推搡倒在地上,这动静也打乱了焱珠的思考。
长公主微微转身,看到地上倒在血泊中的易少丞。
“就是你?掩护那青海翼跑了?”
“哈哈,贱人!你赶快杀了我吧,哈哈哈……”
易少丞被人踢着脚踝,忍着剧烈痛苦终于倒在地上,胸前四五支箭矢贯穿而过的伤口,让他在倒地的过程中,也感受着强烈的痛苦,但他笑得非常的放浪,放纵甚至放肆。
刚才杀得真是过瘾。
真他妈的过瘾。
那一个个自以为掌握了绝佳射击技巧的龙射手们,就像萝卜白菜一样被他看到随意的挑杀。这些弓箭手们一旦有了距离优势,就会翻倍的掌握战术优势,但这一点对易少丞可没有什么用。他惯用的招式就是近身杀敌,甚至直接抓来一个当成盾牌,然后发狂的进行屠杀局面……
易少丞敢如此对她的下属,说明早就做好死的准备。
对待他这种人,再客气又有什么用?
“回答我!你……叫什么!你怎么救她的?”
焱珠强忍最后的耐性,站在易少丞面前一连串问出这些年来的困惑,她的手指微微弯曲,这都是因为易少丞就像一头野兽,狂怒的野兽,而使得连焱珠也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我是你祖宗。”易少丞狠狠骂道。
易少丞洁白的牙齿上粘着带血的粘液,血红的眼球都能喷出火。
“哈,哈哈……”焱珠气急而笑,突然那指尖变成一道道爆发白色锋芒的短促弧形,猛然从易少丞脸颊边滑过。
顿时,一抹鲜血飞溅。
易少丞立刻感觉面颊上微微一凉,似乎少了一些东西,当他意识到这是被对方抓挠而形成的指印沟壑后,易少丞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焱珠……滇国长公主……如今滇国的最高掌权者。嘶,你在害怕什么,哈哈,你在惶恐,你在畏惧,你在担心……你那可怜的内心已经不安了。还是杀了我吧!你就是个愚蠢的女人,你连一个婴儿都杀不了,还想杀我,哈哈。”
若不死,必成俘。
第二十六章 女儿,快长大
易少丞早就料到自己的命运,所以他现在唯独可以做的,就是拖着焱珠更久,只要他们不再追逐青海翼和铎娇,那么他心中的担忧就会少许多。
所以,易少丞故意激怒着焱珠。
但焱珠不会上当。
她很气,但并不代表她愚蠢。作为皇家出身的公主,经历过各种争斗,自然不会被情绪所左右。在生气过后,她快速恢复了平静,宛若天眼的双眸一下子洞悉人心,居高临下的看望着易少丞。
“告诉我……你……当年是如何救铎娇的。”这是双犹如神灵之瞳孔,不该凡人拥有。
这一瞬间,犹如一张大鼓在易少丞耳畔猛然敲响。咚地一声,灵魂静寂,随后被尖锐和聒噪的纷扰瞬间充满,整个人的脑海如同被一股垃圾迅速充满,随后越来越想要爆炸,喷溅出那些有用的没用的全部记忆。
“啊……”
易少丞根本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他眼眸噗的一声竟然炸裂了,原来是眼睑的薄膜炸成了碎片,整个眼球都模模糊糊的一片,随后就感觉耳膜被一种尖锐的力量刺穿。
“告诉我……铎娇……”
“告诉我……青海翼”
“你告诉我……她们都在哪里。”
这声音极大,震慑性已经完全超过了一般的逼问。
而这股神奇而猛烈的力量,层层腐蚀着易少丞灵魂想要坚守的阵地,最终易少丞再也无法坚持,他眼中的焱珠已经出现多重幻影,那微微撅起的嘴唇,高傲的面容,至高无上的冷酷,都是易少丞所不能抗拒的威压。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易少丞用尽浑身力量,啪的一声,竟在恪守最后底线之际,甩了贴着自己面容的焱珠一巴掌。
虽然这声音极轻。
虽然这动作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那围观的诸多侍卫,诸多龙射手,这大船的诸多船员,都亲眼所见了一个他们这辈子也不敢相信的画面。
这个囚徒在灵魂失守的最后刹那,竟竟扬起了巴掌,给了焱珠长公主这一下子。
无声的短暂沉默,接着就听到焱珠惨绝人寰和悲愤至极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罗森号。
“九火天蜈,九火天蜈……我要让这家伙,被彻底毁灭!”
……
易少丞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身体遭受了怎样的摧残,但有一种感知却一直存在。
皮肤被剥离了血肉。
血肉又被剥离了骨架。
而骨架则脱离了灵魂。
一股神奇而凶残的力量,便这样在体内汹涌激荡着。他想起了“死”这个字,该是多么的温馨。
残存的记忆,也让易少丞偶尔会想起“铎娇”这名字,但这又如高度醉酒后的记忆混乱,思念转瞬即逝,连那记忆深处最深刻最难忘最美好的残存,也都被尽数吞噬……
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在啃噬着**,在骨髓中游荡着,在灵魂里肆无忌惮的吞并着……如果说还有半点的感知,易少丞便觉得以此为证,自己还活着……无边的痛苦,便是活着的证明。
……
天空昏昏然,看不见雪花,但能感觉到那落地时的轻盈。
焱珠摧残逼问易少丞几个小时后,再无半点进展,罗森号终于开始朝雍元城进发。
在这昏暗的底舱内,易少丞就像是一坨卷起来的腐肉,已经没有人在乎他的生死……当船在行动时,船体与河水互相接触而产生的那种轻缓的摩擦,就像是一股清流和温泉,轻轻的滋润着易少丞。
介于温暖和寒冷之间,介于混沌与光明之间,介于感知与木然之间……这过程明明是死了,却又像是活着。
易少丞浑然不知,自己在这阴暗潮湿的底舱里,经历着生死轮回。偶尔这坨烂肉又会突然惊颤仿佛触电,那完全是因为易少丞体内还有一条生机凶猛的火红蜈蚣,在经脉中肆无忌惮的游走着。
这便是九火天蜈,一只来自西域贵霜帝国硫磺温泉中的奇特物种。
易少丞的耳畔,最深刻之记忆,莫过于它的名字,“九火天蜈!”。
每当这条蜈蚣开始游动时,易少丞的脸颊上,都会出现一条错综复杂的行走路线,火蜈蚣在经脉中行走的曲径路线会同时显现在易少丞面容上,而且还会留下一行烧灼的旧伤。大概三五天后又会恢复,落去许多死皮,但初时看上去,却是非常的凶残。
三日之后……
易少丞终于缓了一口气,身体有了一点点生机,但他无法抬起头,只能茫然的看着船舱唯一的入口处,偶尔会有人员走动时留下的影子,当这影子因为日光变得修长而落在身上时,又给人一种稍纵即逝的清凉。
又不知过了几天。
易少丞终于可以微微的动弹一下,但他也不敢再招惹焱珠,只是就地装死,左耳紧紧的贴着舱底,目光尽可能的呈现出呆滞时特有的涣散。因为焱珠的侍卫也会经常巡查,她们见到易少丞这般样貌,最多只会流露出一种看待垃圾般的厌恶,而绝不会近身观察。
恰恰如此,传递到焱珠长公主耳中的信息,也是易少丞早已变成了傻子。
他渐渐的被焱珠遗忘了!
“嘻嘻,她们……真傻!”
易少丞的思维,从初时无比恍惚之中,竟渐渐完全康复了。但最让他难受之事,则是体内那条活蹦乱跳的九火天蜈,这条虫子的作息规则也被易少丞摸清楚了,早中晚一天三次……每次发作,易少丞只恨自己为何不死。
易少丞依旧装死,他开始记得铎娇的容貌,记起自己为何被关押在这条船中,甚至记起了青海翼那绝美容颜的面孔,记得太阳河的九州洞府中的无涯,和那一拨水鬼们。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躯体已经变成了植物一样,虽不能动,却又多了对重新唤醒活力那一刻的期待。
……
某个深夜,大雨哗啦啦而下,逆流而上缓缓滑行的大船,在这个雨夜中终于抛锚了。
易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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