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屁啊你!就会这一个字啊!你这个多了一条21号染色体的家伙!”
一脚踩在他的胸前,那家伙哎哟一叫。
“小子,你今天在老子面前有三件事不该做。”我摆出微笑,“第一件,你不该在我面前调戏小姑娘,第二件,你不该把我家小涟叫做什么‘婢女’,第三件,也是你最不应该的……”
我嘶吼着抡起一脚将他踹飞:“竟敢打我家小涟的主意!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招惹老子我啊!!”
又听得接连不断地惨叫碰撞声,当我准备抽出“云光”直接一刀捅死他的时候,小涟一把抱过来搂住了我的腰。
我看了看他的眼睛,终于平复了呼吸。
冲他温和地一笑:“已经可以了,接下来我不会动手的。”
那已经被混合的菜肴弄得看不出头脸的白痴在狗腿帮的搀扶下,脸色铁青地遥指着我:“你!你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县令的儿子!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你再也没好日子!”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才不是县太爷的儿子。”
“你!你说什么!”
不理会那白痴愈加惨白扭曲的面孔,我转了个身,面带微笑地对着今日福满楼所有的客人。
“这个人不是县令的儿子,他是冒牌的。”
再看一眼各人不同的反应,我继续道:“大家都是久居云翔的良民,能有如此安定的生活,自然最大的功劳是县令大人良方善策!所以!我们云翔镇有如此父母官,是我们百姓的福份啊!”
人们的脸越来越莫明。
我笑:“大家再想啊!县令大人如此清正廉洁,为镇上所景仰效仿,他的儿子!又怎可能是眼前这个吊儿郎当、欺男霸女、仗势欺人、无耻下流、卑鄙阴险的小人、恶棍、淫魔、人渣!!”
我喘了口气,正色道:“是以!他一定是!冒牌货!!”
几秒的鸦雀无声,然后终于有一好事者高叫道“对!他就是冒牌的!”,然后一呼百应,一群人杀气腾腾地摩拳擦掌拥了过来。
“冒牌货!我早看你不顺眼!果然是冒牌的!”
“哎哟!谁是!哎哟!你小子敢打本少爷!”
“你看他这副嘴脸,一看就是假的!”
“就是!说不定他这是易容,真的更难看!”
“拉拉看!看看是不是假脸!”
“少、少爷!少爷啊!”
“哎哟!痛啊!快!快救我呀!”
“打!打!打!”
…………
看着被人流包围埋没的某几人,我心情愉快,畅达万分。
如果这里有一个两年前经历过地狱场景的尘芥堂弟子在,他铁定会声泪俱下地告诉你:这已经是天堂了。
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顺手摸出怀里的扇子在边上轻摇。
哼哼哼~~~想找你爷爷的茬,背好棺材再来吧!
“你!你给我记住!”留下这句反派必放厥词,那被打得亲娘都不认识的白痴被他的狗腿军团连拖带拉地逃窜而去。
我继续含笑摇扇,忽然鼻尖一酸,“啊秋”一声打了个喷嚏,这才停下手。
唔唔唔~~这个季节果然不是扇风纳凉的时候……
我摸了几把鼻子,忽然头顶覆上一影。
抬起头,一张干净的脸落入眼帘。
“梅公子……!!”那沙哑的声音微响,县丞谢空吟的语声戛然而止。
那对细长的眼瞪得老大,带着敬畏与惊诧,怔怔地望着我——
手里的扇子。
以衰神之名
眼前颀长的身影不语,两眼发直几乎钉在我手上。
我将扇子举起,他的目光也跟着抬起。
我将扇子向右移,他的目光也跟着向右移。
我非常肯定地确认,他的确是一门心思地扑在扇子上。
“县丞大人?”我起身合起扇子将之在他面前晃晃,那人立刻如惊弓之鸟般退了一步。
我恭敬地作揖:“不想在此遇见县丞大人,小人有礼了。”
谢空吟也是迅速恢复了仪态。
眼神一扫,只见他的身后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孔武阳刚、一个书生气十足。
我立刻认出了他们是谁:“不虞还能一同见到高主簿、杨县尉,小人今日脸上有光了。”
那书卷气息浓重的高主簿似乎惯用眼白瞧人:“你就是那梅哲仁?”
我点了头,他又一声轻哼,道:“方才我和谢大人、杨大人在楼上雅座评诗论画,然楼下喧扰,竟是你干的好事。”
“小人失礼了。”我苦笑着压低脑袋。
一旁的杨县尉又搅合了进来:“是了,高大人。今日酒兴正浓,咱们就别计较那么多!不如叫上梅公子,忘了刚才的骚动,我们四人继续吟诗作对!”
大白天的武官可不能喝酒哦~~
不是听不出那杨大人口气里的轻贱之意,既然他们等着我出丑,一直顺应民意的我又怎能拒绝?
我压抑着焦急,抬首道:“不,万万不可!小人自知有错,又岂敢再搅了大人们的雅兴!还是……”
那两人得意地交换了眼色,愈加诚恳地劝诱:“难得有机会一道畅饮畅谈,梅公子远到而来,又怎能轻易拂却了我们的一片好意?”
我终于被逼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叹声道:“各位大人,实不相瞒,小人薄祚寒门,不识之无……实在是无法奉陪,还请各位大人恕罪!”
真是的,为什么这一个、那一个都喜欢看人低头呢?难道不知道只要低了头,我在下面做什么鬼脸都没人看见么?
我收敛起笑抬头,正对上谢空吟若有所思的深邃目光。
我奇怪了一下,但大约也想得到理由:“谢大人可是认识尧渊?”
他明显一愣:“尧渊?啊……啊,是了是了,萧副楼主毕竟是商界名人,不才也有幸见过一面。”
我对他的回答翻了下白眼。
下次再也不把扇子拿出来了,这下子岂非又等于我欠了他个人情?
这无形之物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
谢空吟又细看了我几眼,忽然回头对那两人小声道:“我预备同意那道檄文。”
“什么!?”两人大惊,骄傲的神色立刻被苍白所取代。
“谢、谢大人你!”
他干脆地一摆手:“不用说了,我自懂分寸。”
这话语声柔和,却极具威慑力。那两人立刻缩了舌头。
“时辰不早,不才公务缠身,失陪了。”
他客气地跟我道别,领着两人扬长而去,留下目光呆滞的我。
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发展?我最头疼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尧渊啊尧渊,你小子到底招惹了多少人啊你!!
我正怒气满溢,鸣渠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我的身后,一双寒冽的眸子复杂地看着我。
“……搞不懂你。”
这小鬼居然敢当面对我说这种话!!
我嘴角抽搐,肚子气得更饱了。
“你吃饱了?”我冷笑道。
他头高傲地一昂,算是回答。
我快抓狂了——这没大没小的小鬼啊啊啊啊!!!
努力压抑住冲动,我冲小涟微笑:“你也觉得够了吗?”
见小涟点头,我迈开步伐向外跨去。
“慢着!!”一声暴吼震得天地失色。
扭过头,一个瘦小精悍的老头双手抱胸,面有菜色。
那双精明的眼势不两立地瞪着我,直把我瞪得莫名其妙。
我眨眼,再眨眼,记忆里怎么也挖不出这号人。
莫非又是尧渊惹上的?
那小老头嘴角阴森地一斜:“吃了饭、砸了店,连钱也不付的你小子就想走么!”
我几近虚脱地被小涟搀扶着走在大街上,又几乎将所有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要命,我最近中了什么邪了?我本来最不愿的就是惹人注意了……
引人注意的下场,我已经经历够多了……几乎都是用生死换回来的感悟……
又想起几分钟前我还幕后堂前地跑来跑去、重操旧业地刷碗跑堂,还真是早饭带午饭一起消化完全了。
原本机灵的小涟立即冲了出去奔向我的后备无限透支银行——尘芥堂,不过由于燃叔外出办事,我几乎是要被折磨到骨头都散架、小涟这才顺利为我赎了身。
我偷偷瞥了一眼身后。
我原本以为,鸣渠会如孤傲的黑狼一般鸟也不鸟我直接走人。不过出人意料的,那小子非但没走,还专程花钱买了壶热酒在角落自饮自酌,顺便拿我的悲惨境遇当下酒菜。
热气弥漫,雪颊微红,直叫周围一圈人大气也不敢喘,眼睛一个个都看得直勾勾的。
喂喂喂喂!!未成年人不许喝酒!!还有!你小子果然可恶啊!!在别人做牛做马的痛苦时刻独自逍遥快活!!
一旦怀着满腔愤恨,人是很容易投入工作之中的。
待到小涟皱着眉一脸无奈地看着我,我这才发现我居然投入到了不想走的地步。
待到我又想起还有鸣渠这号人物的时候,这才发现那小子的桌上不但有酒,还有一碟三个的包子。
那小子傲慢得仅用眼神示意我吃。
我又是一怒,抓起包子,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包子上!
我啃!我啃!我啃光你们!!
唔!是叉烧包,这小子还挺上道。
边咬边谢,至于我“嗯嗯啊啊”的他有没有听见,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丢人啊~~明明我年纪才是最大的!!为什么要小孩子照顾我!?
还没踏进县衙的大门,中午那件事的冤头债主已经准备“伺候”我周全了。
拉拉扯扯地被人架进正堂,又被人按压屈膝在右侧的跪石上,再听得左右两侧大合唱似的“升堂”,白痴都知道现在是干什么的了。
我早料到那多了一条第21号染色体的先天性白痴会来报复,但没想到他动作还挺快。
我皱眉斜了一眼左侧,原来原告是贴着伤药的狗腿一号。
那斜睨着我的贼眼得意洋洋,我却只有唉声叹气的份了。
唉……遇见我怀采薇,你们想不倒霉都难啊……
我抬起头直视前方,那县令“啪”的一下将惊堂木敲得生响,虽然面色庄重肃穆,但那貌似沉静的眼中却透着隐约可见的怒火。
“大胆刁民,当街殴打良民,煽动百姓!你可知罪!”
谁才是刁民啊……
我无力地垮下了肩膀,随即振奋道:“大人,小人有一要事禀告,如若晚了,恐损大人清誉!”
他按捺着怒意,低沉道:“说!”
我冷冷瞥了一眼身侧幸灾乐祸的狗腿一号,万分严肃道:“大人,方才小人在酒楼用餐正欢,谁知竟突然闯入一纨绔子弟,调戏妇女不说,更可恶的是,那人居然敢当众假冒自己是大人您的公子!”
我不给他插嘴的机会:“苍天可证,日月可昭!大人您在云翔百姓中可是高山仰止、深得民心!您鞠躬尽瘁、日理万机,如春蚕吐丝、蜡炬成灰!由此可知,贵公子必是深得您的教感,温文而雅、爱民如子、深明大意、言行举止无一不百里挑一!又怎会是今日在福满楼里的那个吊儿郎当、卑鄙无耻、作威作福、道德沦丧、为百姓所不齿的恶棍无赖呢!!连我这外乡人都如此明理!何况这全镇百姓!”
我迅速吸了口氧气:“是以小人无法忍观这居心不良的恶徒破坏大人光辉、伟岸的高大形象,头脑一热便打了上去,其后诸多百姓也因敬仰、爱戴大人、群起激愤,一道痛殴那混帐!百姓如此疾恶如仇,正说明了大人您的良行美德已根植民心!恭喜大人!”
我又换了口气,厉声正色道:“此事错因在我,请大人责罚。但是!大人您更该严厉惩罚那些竟敢扰乱团结稳定的不良分子!大人!小人方才已认出此人正是当时跟在那冒牌货身边的小喽喽!想不到啊想不到!他们居然无耻到要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的地步!还请大人您明断!”
我严肃这一张脸,四下环顾着壮观森严、雄伟高大的县衙大堂。
空气凝固了几秒种。
我好奇地开口:“大人,您的脸怎么了?还有各位大哥?你们也怎么了?为何大家都在抖个不停呢?难道大家都很冷吗?”
还是你们都得了突发性帕金森综合症?
正堂里就像突然左右各插了五根会自己震动的电线杆子,那一个个保持站立姿势的大哥们全都涨红了脸,几乎能滴出血来,面上汗水直流,腮帮鼓起,嘴唇紧紧抿住,好像一松开就会从里面蹦出什么东西似的。
莫名其妙地扫了一眼他们痛苦万分的隐忍表情,我又将目光重新投回大堂的正前。
法桌后的县令大人脸微微抽动,一阵青一阵白,然后又一阵编红一阵紫,变来变去,有趣极了。
很像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一直立在旁边的高主簿再也无法坚持,侧过头去肩膀剧烈地颠抖个不停。
此时此刻,就连墙上那幅海水潮日图也变得滑稽可笑,就差在来点搞怪的BGM捧场了。
“老、老爷!”那狗腿一号惨白着一张脸,结结巴巴、手舞足蹈着。
那县太爷终于青紫着一张脸,横眉伸指大声道:“来、来人!把、把他给我拖入大牢等待发判!”
我淡淡一笑。
而我身旁的那人却早已血色尽失,再也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根抖得停不住的手指所确定的目标,正是他。
“老、老爷啊!”
挥舞着手绢向那被带走的出气筒告别,那县令接着就拍案而起,一声“退堂”就箭一样射了出去。
等那飞似的身影一消失,在大堂里的人竟全有默契似地连蹦带跳、捂着嘴呜咽、逃得比兔子还快。
宽敞的正堂眨眼间就剩我一个。
唇角勾起笑,我起身拍拍膝盖,却陡然发现小涟、鸣渠就站在门边。
我一愣:莫非刚才从头到尾他们都见着了?
无论我做什么小涟都早已习惯成自然,但一见到鸣渠那略显古怪的冰霜神色,我就可以肯定了。
我笑着抱住小涟:“呀~~我回来了,现在我们继续去哪里玩?”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能脸都不红一下地公然编那么正经。还真有本事把责任推得干净。”
“这不废话么!”我头也不抬脱口道,“说谎就像打架!谁先移开眼睛谁就输、输、输、输???”
我舌头打结得好像鹦鹉,如遭雷击一样愣在原地,表情一定很像见过鬼的人!
向所有正神、邪神、无名之神起誓!!我还是第一次听见那么多字从鸣渠的嘴里发出来!!
他是假的?假的??那真的呢?真的去了哪里??
外、外星人掉包??回、回光返照??
在我惊恐地列举所有可能性的时候,鸣渠已经一转视线,和小涟正对上。
“辛苦你了。”
小涟看着他几秒,重重地点了下头。
我大叫,冲了过去:“喂喂喂!我管你是真是假!总之不许带坏我家小涟!!”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你。”他讥诮着冷笑,又恢复了以往那个漠然不群的鸣渠。
我咬牙切齿,扭头瞪着小涟——说!给我说明白!你什么时候和那小鬼有一腿了你!!
那孩子不理我,一转身也走了。
这算什么!这两个小鬼什么意思,啊!!
冷漠寡言少年同好会结盟么!!
我抱着头,却连发脾气的力气也没了。
恋爱的预感??
秋雾弥漫,枫火缥缈。
我全身无力地瘫在秋水亭里铺毡藤椅中,不住地揉着惺忪睡眼。
燃叔放下热茶:“你素来守时如金,今天莫非有何要事突发?”
我用鼻音哼哼着:“……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好想睡……小涟说他用了许多手段都没能让我醒过来,就随便我睡了……”
身侧传来轻笑:“早知总管大人视睡觉为第二生命,是断断不肯让人轻易打搅的。”
我重重地拍拍自己的脸,总算清醒些了:“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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