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胆一切尽可能保持原状,却是没有考虑到燕十三他们之前并没有来过这地方,并不知道这地方的防卫情形,即使弄得守卫森严,燕十三他们也不会怀疑。
当然,诸葛胆方面,也没有必要这样做。
一路追查下来,长孙无忌、练青霞也不是第一次进入窑区,但与这一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第一次进入景德镇的烧窑是真正的烧窑,并没有什么特别设置,第二次在七重天那儿诸葛胆他们早已将一切炼制毒气的东西拆卸搬走,所以虽然有些特别,还不致令他们惊奇。
这一次可就不同了,非独炼制毒气的工具,制造那种瓷球的工具也全都在窑内,在从未见识过的练青霞、长孙无忌看来,当然是大开眼界。
窑内日间泄漏出来的毒气已经完全消除,那些瓷匠自然很放心在窑内制造那种厚薄均匀,无懈可击的瓷球。
毒气泄漏并不是第一次,所以疏散的时候他们虽然紧张,再回来情绪也自然恢复稳定。
窑内唯一改动的也就是那些鸟笼,死去的雀鸟已经用新的一批代替,鸟笼却排回原来的地方。
表面上看来,一切都很正常,在窑内工作的人也全都以为泄漏毒气的地方已经修补妥当,安全无事,有资格知道实情的人当然已全都离开,只等燕十三等人来上当。
燕十三他们什么时候从断崖下来,诸葛胆已看在眼内,但他们到底采取什么行动,诸葛胆都不能够肯定,到底不敢太接近。
兵分两路也是在诸葛胆意料之中,有些人留在外面一样是诸葛胆意料得到,最令他们放心的还是只来了这些人,那即使一击不中,还有很大的逃生机会。
他一直等到燕十三进入了庄院,长孙无忌、练青霞也进入了窑区,他才示意开始行动。
海盐也在他示意之下才由窑内的人引动,开始炼制毒气的第一个步骤。
练青霞、长孙无忌固然不知道,就是在窑内的其他人,也一样不知道危机正在迫近。
瓷窑非常广阔,也是窑中有窑,长孙无忌、练青霞到这时候才明白,何以有窑中窑的设计,外窑其实是用作炼制毒气之用。
也因为瓷窑广阔,放置的杂物又多,长孙无忌、练青霞二人要找地方藏起来,避免被发现,并不是一件难事,他们也只是先要将为首的人找到。
一连换了几个位置,除了内窑,外窑周围的情形他们已完全明白,就是找不到要找的人。
内窑有火焰在燃烧着,以常理推测,除了制造瓷球的匠人,其他人在窑内也没有什么作为。
长孙无忌看着,不由的说道:“你可有发觉这里好像连一个可以作主的人也没有?”
练青霞道:“这唯一的解释就是每一个人都清楚明白他们的工作,已根本用不着什么人指点。”
长孙无忌说道:“瓷球毒气已出现多次,由失败到成功,当然要经过一段颇长的时间,累积下来的经验相当丰富,绝无疑问,但道理上,他应该有一个像样的人在指挥一切,这种权力,是没有人愿意放弃的。”
练青霞笑了。“官府不错是这样子,但江湖人也许不一样。”
长孙无忌道:“江湖人无疑潇洒得多,但以我所见,也是正道的江湖人。”
练青霞点头。“好像燕十三,什么也不在乎,当然不会执着于权力什么?”
长孙无忌接道:“现在这些人都是一心要以毒气称霸江湖,没有权力观念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练青霞道:“你怀疑这个窑又是一个陷阱。”
语声甫落,窑的进口突然一阵“嗡嗡”声响,纵横出现了十数条铁柱,将进口封闭。
长孙无忌、练青霞一发觉有异身形便急动,急掠向瓷窑进口,他们身手虽然敏捷,反应也绝无疑问很迅速,但还是迟了一些。
烧窑内各种声响混杂,他们说话并没有人发觉,但现身身形展开,立即引起了窑内所有人的注意。
长孙无忌、练青霞没有在乎,一到瓷窑进口刀剑齐展,往铁柱削去。
那些铁柱并不太粗,要将之削断,却不是一般兵器所能够做到,长孙无忌、练青霞所用的刀剑绝无疑问已是上上之选,还是不能够削断那些铁柱,只能够在上面砍出口子来。
练青霞即道:“你照看那些人,我全力砍,看一看能否将铁柱砍断两三条出去。”
窑内的十多二十个大汉这时候已挥动兵器冲过来。
长孙无忌没有理会他们,目光仍然留在铁柱上,边看边摇头:“我看要另想办法。”
那些铁柱纵横分成两层,纵然将纵列的一层削断两条,从中穿过,要削断横的一层,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施展身手,而若是置身纵横两层铁柱当中,诸葛胆等人若是突然出现袭击,根本无从闪避。
事实上十多个手持弩箭的大汉已然在进口外出现,弩箭盒子全都向着烧窑的进口,却没有发动。
他们已经受命一定要在长孙无忌、练青霞在铁柱当中才施放弩箭。
拣青霞目光及处,苦笑道:“那是连弩。”
长孙无忌道:“我们若是人在铁柱夹缝中,根本不能够抵挡闪避。”
练青霞道:“看来他们正在等候这机会。”
长孙无忌叹息:“除非我们能够一口气将所有的铁柱削断。”
练青霞说道:“那要盈盈、纤纤手中的宝剑了,我们就是笨,应该借用一柄宝剑来。”
长孙无忌道:“我们虽然考虑到这可能是一个陷阱,却也同时想到有他们在外面接应,一切应该很安全。”
练青霞目光一远。“他们要上前来只怕不容易。”
外面已经燃着了无数火把,相距虽颇远,在火光照耀下,练青霞、长孙无忌仍然能够看见诸葛胆与金银甲人正带领着一群大汉向严拾生他们藏身的地方逼近。
严拾生他们也已从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
长孙无忌看着。眉头一皱。“那似乎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主力了。”
练青霞道:“这边以连弩控制,他们完全不顾虑燕十三会不会过来抢救。”
长孙无忌叹息。“燕十三那边只怕有更厉害的陷阱,他们胸有成竹,所以等到现在才发动,只怕就是等燕十三堕进陷阱,了却后顾之虑。”
练青霞道:“严拾生他们要突围而出自然不易,我们要看自己了。”
长孙无忌剑轻敲在铁柱上。“铁柱这样封闭进口,这当然不会是一个火烧的陷阱。”
“那是毒气?”
“也不可能,他们若还有毒气,早已对海沙帮采取行动,也在那儿袭击我们,用不着那么狼狈将海盐运走。”长孙无忌摇头。“但又是什么?总不成等解决了其他人才对付我们,也不怕我们毁坏窑内这些设置。”
练青霞亦陷入沉思中,这个问题她一样猜不透。
涌前来的那些大汉声势汹汹,但看见长孙无忌、练青霞对他们毫无反应,亦不由怔在那里。
为首的等了好一会,看见练青霞、长孙无忌还是自顾自说话,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内的,到底忍不住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练青霞目光这才一转。“你们都是诸葛胆的手下?”
为首的大汉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练青霞淡然道:“官府中人,受命调查毒气事件。”
那些大汉齐皆色变,为首的随即冷笑一声。“这是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偏偏闯进来。”
练青霞摇头道:“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
为首的一怔。“笨的是你们。”
练青霞道:“以我们的本领,不现身你们根本一无所觉。”
为首的大笑。“现在现身了,还想跑到哪儿去?”
练青霞道:“我们现身只是因为这个烧窑的进口已经被封闭。”
为首的立即道:“里应外合,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练青霞道:“进口这样封闭,如何算得上里应外合?”
为首的道:“那是给我们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就凭我们已经足以……”
练青霞不等他说完便欺身前去,迎面一刀,为首的那个大汉举刀欲挡,长孙无忌一剑已一旁刺来,他到底也看出厉害,抽身急退。
练青霞、长孙无忌刀剑急追而上,旁边的大汉要抢救已经来不及,为首的那个大汉眼见刀剑已到,唯有举刀急挡,总算挡住了练青霞的刀,长孙无忌的剑却已抵在他的咽喉上。
“这不是英雄好汉。”那个大汉大叫道。
练青霞冷笑:“这时候说什么英雄好汉?”刀一翻,震开那个大汉手中刀,接一引,刀放在那个大汉的脖子上。“我们只是要告诉你,要杀你易如反掌,杀其他人也是!”
说着她的刀再引,出其不意,以刀背一连在旁边的三个大汉的脖子上拍了一下,虽然不怎样用力,那三个大汉已不禁为之魄散魂飞。
其他大汉看在眼内,尽皆色变,练青霞这才道:“你们这才十来人,要杀光何等简单?”
为首的面色一变再变,方要说什么,练青霞话已接上,也就是对他说:“你现在明白说的全都是废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首的嗫嚅着问。
练青霞说道:“你还不明白,诸葛胆根本清楚你们有多大本领,所以留你们在这里,只是要我们不动疑,堕进这个陷阱内。”
为首的面容一宽,想笑。“这是个陷阱?”
“你们却是饵,鱼儿即使上钩,饵也一样保不住性命,先给鱼儿吃掉。”
为首的大汉如何再笑得出来,练青霞接问:“你大概不会是负责这个烧窑的头儿吧?”
那个大汉一怔,目光一转。“比我可以说话的都不在……”面色随即大变。
练青霞接问:“你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陷阱?”
那大汉摇头,练青霞再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个烧窑是否还有第二个进出口?”
“没有——”那个大汉惶然四顾,其他人也是,那些瓷匠也不例外。
长孙无忌插口问:“之前这里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为首的那个大汉想想,面色惨变。“这里……这里……”
他已然想起毒气泄漏的事,一惊之下,却连话也说不出来。
长孙无忌看在眼内,知道事情严重,追问:“到底是什么事?”
为首的那个大汉突然疯狂的转身大叫:“快将那个东西弄停!”
旁边那些大汉这时候亦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脱口应道:“如何才能够弄停那个东西?”
其他大汉目光亦一齐集中在为首那个大汉的脸上,那个大汉不由怔在那里。
练青霞接问:“到底是哪个东西?”
所有大汉不约而同手指着那个炼制毒气的工具,长孙无忌目光及处,道:“是毒气?”
为首的那个大汉嚷道:“那些东西连接不好,毒气会泄漏出来。”
长孙无忌虽然已猜到几分,仍然问:“没有办法可以制止?”
“没有。”为首的那个大汉大摇其头。“发现毒气泄漏,我们只有退出烧窑,待海盐停止燃烧,已炼制出来的毒气消散才能够再进去。”
长孙无忌再问:“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日间。”为首的那个大汉嘟囔着。“可是在毒气消散之后已经有消息修补的了。”
另一个大汉接道:“若非已修补妥当,也不会让我们进来。”
为首的那个截道:“你没有听清楚那只是为了要引诱敌人进来?”
那个大汉仍然怀疑地道:“我们可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为什么要这样……”
为首的那个又截道:“还用说,当然是我们无足轻重,才不顾我们死活。”
其他大汉立时你一言我一语的嚷起来,长孙无忌、练青霞亦明白他们所知不多,转顾那些瓷匠。
那些瓷匠亦是一个个面无人色,长孙无忌、练青霞一看亦知道他们除了制瓷造球,其他的事情并不清楚。
稍作考虑,长孙无忌再喝问:“海盐什么地方输进去的。”
喝声震耳欲聋,喝断了那些大汉的嚷叫声,为首的那个大汉呆一呆才应道:“在那边——”
长孙无忌立即吩咐他们,道:“先将火熄灭……”
为首的那个方欲举步,一个瓷匠已摇头道:“没用的,输进海盐加以燃烧有两个地方,一在外,一在内,外面的更为要紧。”
为首的那个亦想起。“对,那是为了防止意外,确保每一个时候都有足够的海盐在燃烧。”
长孙无忌心头一沉。“这是说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束手待毙了。”
为首的那个嘟囔道:“希望外面没有海盐在燃烧。”一顿,接喝:“大家还不过去将火弄熄?”
那些大汉与瓷匠不约而同向那边涌过去,长孙无忌没有动,练青霞欲举步,一见不由道:“也许有什么地方我们可以帮忙。”
长孙无忌摇头。“诸葛胆算无遗策,我们现在只有等待奇迹出现了。”
练青霞不由苦笑,长孙无忌面色这时候又一变,他已经看见远远的那边,鸟笼中的雀鸟在惊跳尖叫。
练青霞目光随着一转。“那些雀鸟只怕就是用来试验是否会泄漏出来的了。”
长孙无忌说道:“所以笼子挂得那么近。”
练青霞接道:“希望现在那些雀鸟惊跳只是被他们惊动。”
长孙无忌苦笑:“你要失望了。”
练青霞这时候亦已看见最接近铜管的一笼雀鸟在笼内惊跳得更厉害,挣扎欲出,远比接近那些大汉的雀鸟显得更恐惧。
那些大汉与之同时惶然停步,一阵惊呼,不约而同一齐转身回向长孙无忌、练青霞这边奔回来,他们累积下来的经验,看见雀鸟那样子,已经知道毒气在开始泄出来。
他们还未奔到烧窑的进口,最接近铜管的那笼雀鸟已经倒毙在笼内。
长孙无忌、练青霞看在眼内,不由心寒起来。
严拾生、盈盈、纤纤看见火把突然大亮,当然吓一跳,却不是因为诸葛胆、金银甲人向他们迫近不得不从藏身的地方跳出来,只是知道这种情形下,庄院与瓷窑那边俱是陷阱,必须闯进去救人。
他们才现身便已被截下,诸葛胆既然算无遗策,又怎会不知道他们的意图,要走的方向。
严拾生当机立断,立即吩咐:“你们快去瓷窑将那些铁柱斩断。”
盈盈脱口道:“可是燕大哥——”
严拾生道:“现在来说所有人都重要,庄院的情形我们既然不清楚,当然是先救被困在烧窑内的,然后再作打算。”
诸葛胆听得清楚,大笑。“姓严的跟着燕十三出入,果然练来一点小聪明。”
盈盈、纤纤相顾一眼,身形便要展开,金银甲人却已挡住去路,手中各自一根铁棒,挥舞着砸至。
那两根大铁棒重量惊人,他们挥舞起来都是若无其事,双臂无疑有千斤之力,在他们挥动下,两根铁棒虎虎生风,砸在石上,无不尽碎,气势威力之大,盈盈、纤纤还是第一次遇见。
她们手中虽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但若是这样迎前去,纵然能够将铁棒削断,也非被砸飞不可。
金银甲人铁棒给削断对他们的杀伤力并无减弱,盈盈、纤纤的宝剑给砸飞则非但对本身大有影响,更休想再前去救烧窑内的练青霞、长孙无忌。
她们当然明白金银甲人经过上次的失败,知道她们宝剑的利害,才特别准备了这两条大铁棒,如何敢硬碰,仗着身形灵活,在金银甲人身旁跳跃翻腾,看机会如何动手。
金银甲人也明白他们的心意,大铁棒狂飞一会便停下来,看机会再出击。
他们若是继续挥舞铁棒,气力一方面会大量消耗,另一方面混乱当中不难被盈盈、纤纤乘隙一旁窜过去,到瓷窑那边救人,现在这样,盈盈、纤纤除了硬闯便再无其他方法了。
严拾生一看这种情形,也想过去帮忙,诸葛胆折扇却已将他截住。“你忘了还有我这个毒书生哩。”
“滚开——”严拾生心里烦燥,腰间一抹,一柄软剑出鞘,当头一阵乱砍。
诸葛胆本领原就在他之上,但他这样拼命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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