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下方一阵铃铛般的笑声传来,奥丁低头看去,赫然发现下头一名肩披轻纱身穿鹅黄色长裙的金发女子,正低身与一头小飞龙逗玩着。
好听的笑声、熟悉的背影让奥丁心里一阵悸动,心中急涌而上的感动,更让奥丁双眼泛泪全身不住颤抖,心里的一股冲动,让奥丁想直奔而下紧紧的抱住兰妮雅。
感动的泪水顺着奥丁脸颊不争气的滑落,这滴泪珠不偏不移,正好落在下方兰妮雅正逗弄着小飞龙的左手背之上。
“咦!下雨了吗?”奇怪落在手背上的温暖水滴,从心底泛起的异样感觉,让兰妮雅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悸动,只是当兰妮雅抬头看向天空,却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
小飞龙发现兰妮雅奇怪的举动,睁着圆滚滚的大眼一脸疑惑的盯着她,等到兰妮雅低头发现小飞龙的可爱模样,脸上同时间泛出灿烂的天真笑容,对小飞龙问:“好奇怪喔!刚刚我突然觉得心底好温暖!心中一直以来的空寂感瞬间被填满,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小飞龙还是那一副半偏着头疑惑的可爱神情,兰妮雅笑了笑说:“都忘了你不会说话,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兰妮雅话说完后亲昵的拍拍小飞龙的头,抬头再往方才滴落水滴的天空看去,不知为何,今日飘来的风,竟有着自己熟悉却又陌生的味道。
兰妮雅抬头之所以看不见奥丁,是因为当奥丁正想下去抱住兰妮雅的同时,却也注意到四周隐而未发的强力防御结界,就在奥丁正准备提升力量突破下方结界的时候,在远方另一头湖岸上,突然传来强烈的元素波动,让自己身上的神之枷锁起了反应。
身上神之枷锁的变化让奥丁心生警戒,心中以为来者是对兰妮雅不利而来,想也不想就往元素波动来处方向飞去,因而错过与兰妮雅面对面的时机,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身上神之枷锁的共鸣就越加激烈,等到奥丁平稳落在湖岸之上,才发现发出这元素波动的赫然是本该在魔导院的日贤者。
“奥丁,好久不见了。”久未见面,日贤者还是一脸肃容,就算是问好语调也还是一样严肃。
而奥丁以为日贤者是针对自己而来,正当挥动锁链张开防御网的同时,日贤者恍若看透奥丁心思,开口再说:
“放心,本贤者并不是阻止你跟兰妮雅见面而来。”
尽管日贤者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过奥丁仍不敢掉以轻心,身上神之枷锁仍是快速化作元素锁链,密布在两人之间,只要日贤者一有动作,奥丁只需一个念头便能把日贤者制伏。
这些动作看在日贤者眼中,便先撤去自己身上元素灵力表示善意,然后一脸无所谓的跨过脚下锁链走向奥丁,在仔细盯着奥丁好一会后,缓缓的说:“看来这两年来阿兹撒克教了你不少东西,你的成长也完全出乎当日我魔导院的估算。”
奥丁虽也快速收回四周元素锁链,不过在心里仍是提起十二分的警戒,脸上则是佯装镇定说:“说真的,我还需要感谢你们在我身上加上神之枷锁,一直以来我都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了上古魔道的力量,而有这神之枷锁的限制,我总算可以没有顾虑的发动力量。”
半眯双眼的日贤者,虽然此时没有散发任何元素灵力,但是身为魔导院院长的威严,在这么近的距离面对面之下,仍让奥丁备感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这时日贤者继续再说:“原以为神之枷锁可以封住上古魔道,没想到到头来却也只能削弱上古魔道七成的力量,而这三成的力量,更让你进展到能与魔气共存的型态。”
日贤者的锐利目光,让奥丁忍不住连退了两步,在暗吐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难受感觉之后,奥丁双手一摊,故做轻松说:“喔,看来你发现了我体内隐隐而动的力量了,怎样,想把我当魔族的除掉吗?”
奥丁表面虽轻松,但心里的紧张却仍让身上锁链蠢蠢欲动,而日贤者也看出奥丁此时的戒心,只要自己一有让奥丁误会的动作,元素锁链便会直袭而来。
所以日贤者一个转身走向湖边,“若是本贤者要对付你,方才就绝对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不过本贤者必须提醒你,元素灵力与魔气在性质上是彼此对立的,今日你能把元素灵力跟魔气同时收为己用,那是因为你体内的元素灵力受到神之枷锁压制之故,可是你有想过要是有一天神之枷锁被解开了,那又会是怎样的情况?”
奥丁轻哼一声,不客气回答说:“哼,当你们当初计画牺牲苏芸,把阿兹撒克困在我体内之时,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更何况龙骑士特亚修不也参与其中,以他的智慧真没算到吗?而且你今天来到这儿,想必也是特亚修的意思吧!老实说出你的目的吧!至于我自己,从一开始我拥有上古魔道以来,就是靠着自己这样一路走来,就算体内的魔气在日后足以威胁到我的生命,这也是我自己的决定。”
“本贤者能做的,也只是当初在你身上加诸神之枷锁,之后你的任何决定、取舍,除非你日后沦为魔人,不然本贤者都不会再有任何动作,而今日本贤者来这也并非是为你而来。”
“难不成你是针对兰妮雅而来?”既然不是针对自己,放眼整个千年石碑附近,自己所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兰妮雅与那头小飞龙的气息,想当然耳,日贤者自然是针对兰妮雅而来。
果然,日贤者点了点头开口问:“奥丁,你知道千年石碑的来由吗?”
既然日贤者承认是针对兰妮雅而来,奥丁心中再起警戒,更不客气问:“千年石碑的故事我没兴趣,我只想知道你找兰妮雅做什么?”
日贤者抬头望了望前方的千年石碑,不理会奥丁脸上的不耐烦,开口就说起千年石碑的来由——
在距今一千年前,当时云梦最强大的帝国亚特兰提斯,正因为急于扩张版图而与南方蛮族爆发历时长达百年的蛮荒之战,而这段历史,也是人族历史上所记载的最惨烈的百年战争。
千年石碑的故事就发生在这场战争之中,在当时南蛮被灭亡的一族中,有一名公主虽侥幸逃出,却也一路被亚特兰提斯的追兵一直追杀到龙族境域,而就在危急之时,突然出现的一名年轻旅者出手解救了这名任性公主的生命,更带着她突破亚特兰堤斯层层封锁,前往千里之外的曼特雷斯帝国。
原本这年轻旅者与这名任性的美丽公主的邂逅该到此告一段落,然而千里之路让两人之间培养出莫名的情愫,也或许是这年轻旅者本着心里好奇,想看看这名公主的韧性到怎样的程度,这名年轻旅者竟然选择继续待在这任性公主身边,为她心中的复国大计出谋献策。
听日贤者说到这,奥丁忍不住打断问:“你说的该不会就是吟游诗人常说的戏码,也就是龙骑士特亚修与阿芙柔黛蒂那一段赚人热泪的爱情悲剧吧?”
日贤者点点头,继续说:“没错,阿芙柔黛蒂为了利用曼特雷斯的军力,不顾特亚修的劝阻执意嫁给当时的帝王,然而最后的事实却不如阿芙柔黛蒂所预期,反倒如特亚修当初所劝阻的理由,就算阿芙柔黛蒂贵为曼特雷斯帝国王后,但在帝国立国规条的限制之下,尽管曼特雷斯帝王再怎么宠爱她,也无法为她派出军队去对抗亚特兰提斯,反而到最后在亚特兰提斯帝国的施压之下,曼特雷斯帝王为了维持两国之间的和平,无奈之下把阿芙柔黛蒂交出,让她被处死在中央广场上,而之后接着就发生历史上闻名的凯旋门事变!”
熟悉的名词,也是让奥丁耳熟能详的一段历史,可是听日贤者话意,似乎却与所知的历史不尽相符,因此奥丁忍不住提出质疑说:“凯旋门事变!在我小的时候只知道是龙骑士为了惩戒当时亚特兰提斯帝王的血腥统治,在凯旋门前广场上剑败亚特兰提斯百余名当世高手,更引动天罚在凯旋门四周落下长达十日的天亟之雷,可是现在你说特亚修当日在凯旋门引动天罚,是因为阿芙柔黛蒂?”
日贤者轻轻抬手,示意奥丁继续听下去,“特亚修当时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妄用神所给予他的制裁力量,造成数万无辜生命丧生,当他清醒过后虽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然而已经造成的事实也无法改变,所以他黯然的带着阿芙柔黛蒂的遗体回到这里,利用龙骸之谷内龙之墓穴里的龙骨建起千年石碑,把自己跟阿芙柔黛蒂的遗体一起埋葬。”
日贤者的话首次在奥丁心中引起共鸣,回想起当日兰妮雅死在自己怀中时,当时自己也是同样类似的做法,这时候奥丁首次意识到特亚修也并非自己所想象那般高高在上,完美无缺,不过表面上奥丁却嗤之以鼻的说:“以为埋葬在永远的黑暗之中,就能与死去的心爱之人感受到相同的死亡感受吗?没想到聪明如特亚修,竟也有这样愚蠢的想法。”
“不,用龙骨建造的牢笼,是绝对有可能让永生不死的特亚修走上生命终点的。龙族之所以被认为是最强的种族,全因为与生俱来便拥有其他四族所没有的强大力量,而要承受这股强大的力量,除了拥有能蓄集天地力量的庞大身躯外,体内能够吸收外来力量的龙之骨,更是龙族万年来最强传说的主要原因,你想想在这么巨大的龙骨墓穴之内,就算特亚修的生命再无穷无尽,又岂及得过龙骨牢笼的强大吸收力?”
日贤者的解释,顿时让奥丁清楚了解方才自己靠近千年石碑时力量流失的原因,所以奥丁根本无法想象,要是自己被关入千年石碑之下会是怎样的模样,不过奥丁还是不客气的提出自己的疑问:“但事实证明,特亚修到现在还是活得好好的。”
“在当日,特亚修把自己关入千年石碑内后,由于力量的急遽流失,特亚修很快陷入沉睡之中,任生命一点一滴的流失,就这样过了七百年,在特亚修已经呈现老化假死状态,生命即将走向终点的时候,一直紧闭的墓穴之门却突然被打开了,而放出特亚修的人与奥丁你也有很深的渊源。”
“难道是克雷姆!”心里算算那时间,与自己能有渊源的,也只有克雷姆跟休葛拉两人,而休葛拉身为灵体,来千年石碑别说放特亚修,可能还没接近千年石碑五步之内,灵体就会遭千年石碑所吸收。
如此想来,放出特亚修而与自己有渊源的,自然就只剩克雷姆一人。
“没错,凭借着上古魔道跟上古神兵的互相吸引,克雷姆来到了千年石碑,放出了特亚修。”
奥丁摇摇头质疑说:“不对,照你这么说,那么在特亚修沉睡的这段时间内,应该云梦大陆上会全然没有特亚修的信息,但是在过去千年以来,特亚修的传说却始终没间断过,这岂不矛盾?”
“电有阴阳两极,对身为雷电上古神兵的拥有者特亚修而言,一体双化的分灵术也不过是最基本的招数,如果不是借着上古魔道与上古神兵之间的彼此吸引,克雷姆也绝对找不到把自己囚禁在千年石碑之下的特亚修。”
“从此特亚修又重出云梦是吧!看来他内心的自责也不过如此。”
面对奥丁不客气的态度,日贤者不在乎的继续解释说:“表面上看来如此,但事实上却不然,被克雷姆唤醒之后,知道无法摆脱自身的宿命,特亚修无奈的离开了千年石碑,只是,虽然离开千年石碑让特亚修体内生命停止流失,而再度回复原来的年轻外貌,不过经过七百年不曾间断的力量流失,而且甫一离开千年石碑就参与封魔圣战,特亚修又刻意介入阿兹撒克与诸神黄昏双重力量之下,其实可以看出特亚修有着很强烈的寻死念头,然而最后的发展,却讽刺的让他只是遭受直到现在仍无法回复完全的重创。”
“就算如此,至少他拥有无尽的生命,只要时间一久,他的力量还不是一样会恢复。”
“这你就不知了,对你或是对大多数人而言,拥有无限的生命跟智慧似乎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但你是否想过,要是让你一次次看着自己心爱或是在乎的人,在身边逐渐老死,而就算你有这能力扭转生死,但你自身的智慧又告诉你违逆天数是不可行的,对这心中的矛盾你又如何取舍?
“再来,一个不过是单纯的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所做的复仇,到后来却被解读成救世的伟大事迹,这要是换了常人而言或许是个值得庆幸的完美收场,然而对难得放开一切,为了自己心爱了女子宁愿承担诸神惩罚也要引动天亟之雷的特亚修而言,你想特亚修的心里会作何感想?而这心里的遗憾,也让特亚修宁愿自己受这永恒的痛苦折磨,也不愿接受他人的治疗。”日贤者说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声音虽轻却也清楚传入奥丁耳中。
“说这么多,你是要我同情特亚修,放弃苏芸之仇吗?”讲话虽然还是一样不客气,但语调却已经明显软化。
日贤者万万没想到一声由心而发的轻叹,远比方才耗费唇舌解说千年石碑这一切,说出特亚修心里不为人知的遗憾,更让奥丁心里来得震撼,因为奥丁万万想不到眼前这做事一切凭借原则,遵循可笑法规的固执老头,竟也有这么充满无奈与同情的叹息。
“也许吧,就如本贤者所说,特亚修身体的重创远比想象中严重,当年百年剑决特亚修之所以弃战离开,也是因为体内之伤即将发作之故,他体内所受的伤每当爆发,除了必须承受身体爆裂,以及肉体重组的强烈痛楚之外,要是他当时不走,气劲的宣泄足以让当时在场的四大剑者瞬间身亡。
“而以他这样沉重的伤势,不但为了你救活兰妮雅,更施展分灵术在这湖边帮你守护兰妮雅,他为你所做的这一切,全部都只是为了让你心中没有遗憾,至于苏芸之死,只能说是意外的变数。”
说出了当年百年剑决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让奥丁一直以来心中对当日为何特亚修剑败卢那贝克,又断去傲红池之剑却弃战离去的矛盾行为,得到解答。
与日贤者这一连串的对谈,虽然对特亚修当日的算计导致苏芸之死仍无法释怀,不过在奥丁心里却也有着另一种想法,奥丁的表面态度明显软化说:“你所说的,我会再想想,如果没事的话,那么我要过去找兰妮雅了。”
“难道你不想知道,兰妮雅复活后发生了什么改变吗?”
突来的话语深深震撼着奥丁,心里一直担心之事如今被证实,奥丁一个瞬间扑到日贤者面前,双手紧抓住日贤者双臂紧张问:“什么?真的有后遗症?”
轻轻推开奥丁,日贤者叹了口气说:“唉,扭转天数本来就是破坏天地间既定的规则,就算兰妮雅原本的尸体保存得再完整,特亚修与魔术师杨两人结合彼此的智慧尽量降低风险,却还是在兰妮雅身上产生不可避免的后遗症。
“每当太阳升起,兰妮雅便会失忆,等到太阳落下,兰妮雅的记忆便会完全回来,可是……”
听到失忆,让奥丁心里稍松了一口气,只是看日贤者面有难色,话又只说到一半,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这么单纯,心中的焦急让奥丁不耐烦的叫:“可是什么你快说啊?”
“每当入夜,就是兰妮雅记忆逐渐回复的时候,可是记忆恢复的同时,她的外表却会开始逐渐改变,失去原有的美貌、青春,这对正值花样年华的兰妮雅而言,何尝不是一件比死还痛苦的酷刑?”
想到一向爱美的兰妮雅,竟要受到这种比死还要痛苦的折磨,奥丁焦急大叫:“什么?怎会这样?难道没有任何方法吗?”
似乎早等着奥丁这句话,日贤者认真的看了奥丁好一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