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与献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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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与献帝-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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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典凶神恶煞喝道:“有一句假话,就把你剁成粉末。”
黄二跪在那里说道:“黄二有几个脑袋,敢在丞相面前说谎?”
曹操冷冷说道:“你不是来搞什么反间计吧?”
黄二用手扩着耳朵,说道:“丞相,奴才不知何为反间计。奴才说过,我有死记性,可脑子缺根弦,不灵活。您说话不能太绕。”曹操又盯着黄二说道:“再问你一遍,你刚才说的那些,可都是国舅说的原话?”黄二说:“若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曹操说:“你说国舅怎么说赵彦来着?”黄二略想一下,说道:“他说,议郎赵彦敢当廷折丞相,实属不易,可让他当副宰相,或者就让他当中丞御史。”曹操转头问站在一旁的白芍:“和他刚才说的一致吗?”白芍说道:“他刚才说的话,我一字不漏全默记在心。他这次说的有关赵彦的话,与刚才说的完全一致。”曹操略点一下头,看着黄二:“这么说,黄二公公是不回去了?”黄二说:“这回去,哪儿还有命啊?”曹操说:“你就打算跟着孤了?”黄二说:“皇上赏罚不明,早晚不是丞相废了他,也是别人废了他。我跑出来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报黄福害我之仇。其余的,我黄二既不能当官,也不能当将,最多在丞相府里干点杂事,照顾个家眷什么的,比男人方便,比女人有劲。”曹操摆了一下手,对早已出现在庭院中的朱四说道:“先领下去,等事情查明再说。”
黄二跟着朱四走了。
曹操立刻与文武要员们回到大堂。
曹操当中坐下,拍了一下放在台案上的那轴圣旨,说道:“黄二本该去董承府宣旨,却叛逃到这里来献旨,这事确有点匪夷所思。倘若黄二这件事是真的,他确实被打蒙冤,要报与黄福相争之仇,他叛逃到此,不是没有可能。孤所怀疑的是,他窃听董承那篇讲话,真真假假。董承一向小心,这一番邀功请赏、封官许愿的话不像董承说的。若说是那个陛下说的,倒有些像。至于黄二叛逃出宫,孤也有疑点。”荀攸说:“数月前黄二挨打是真的,但时至今日,借此翻新一下,当作苦肉计用,却是可能的。”
曹操点头说道:“军师荀攸言之有理。孤接着讲,这黄二叛逃来孤这里,若是假的,必定是皇上设计的。他图什么,让黄二潜伏到我相府里来?我把他一关,就什么用也没了。或者就是为了翻那段话给我听,说明董承在邀功请赏?历数多人,要达到什么目的,将董承卖了?”荀攸接着插话道:“有这可能。今早丞相府已放风出去,说国舅家奴秦庆童有重要举报,又说吉平太医投毒未遂,被审如实交代,与此阴谋有关的上上下下可能都慌了。皇上可能最是慌在头里。如此卖了董承,想择出自己。”曹操思忖地蹙起眉:“就是想让孤相信,董承若有阴谋,也并非他陛下要搞的,而是董承在那里发动?”荀攸说:“有可能。”曹操说:“一个当皇上的,还未真正发难就惊慌如此,把臣子们先推出去,自己逃之夭夭,这事也做得太离谱了。孤这边还没真正动手呢,他那里倒不打自招,这是什么章法?”
荀攸说:“某些低劣下流的做法,确非丞相所能想象。”曹操说:“可惜军师郭嘉数月来一直在官渡监军与袁绍对峙,只有军师荀攸一人发言,否则,你们二位军师言语相对,能碰撞出许多新奇见解。”曹操停了停又说:“还有这圣旨呢?”他指了一下面前的黄绫卷轴,“莫非我也都扣下了?传旨的人连同圣旨都扣下了,这可谓大逆不道。”杨刚这时接话道:“我看陛下是假动作。黄二也是假叛逃。丞相不都收下,莫非将黄二送回宫里?”曹操说:“你这杨(阳)刚,倒能看出阴柔之计来。孤原本可以将黄二送回宫去,难看他陛下一回。只怕这样一做,以后真的叛逃举报者不敢到相府了。”
天色已晚,大堂里亮了灯。又有军吏急急来报:“启禀丞相,工部侍郎王子服,议郎吴硕,长水校尉种辑,昭信将军吴子兰,先后到国舅董承府聚会。”曹操说:“嗬,”他指了一下荀攸,“还是荀攸今晨放风声的计策大妙。这吉平太医投毒交代的风声,吓着了上上下下。”李典说道:“干脆把国舅府包围起来,借着秦庆童的举报,把董府一抄,不就真相大白了?”曹操摇了摇头:“若抄不着什么呢?”李典说:“再审他们五人。”曹操说:“若这五人一句真话不说呢?仅凭一个家奴秦庆童的揭发,难以如此抓人与搜查。”许褚说:“不是还有那幅把丞相捅得七八个窟窿的全身像吗,这还不足以成证据?”曹操摇头说:“还不足以成证据。”
曹操蹙起眉思忖半晌,突然仰身大笑:“全凭这个陛下成全了我的敲山震虎之计。”众人皆惊。曹操说:“孙子讲‘可胜在敌’,汝等明白何意?”曹丕说道:“我之胜利常常在于敌之犯错。”曹操扭头看了看曹丕,对众人说:“正是此意。我想明白了,这黄二定是陛下的反间计。我正好将计就计,假的当真的用。”曹操看一眼坐在那里挥笔疾书的白芍,对众人说道:“继续监控,让他们接着惊慌失措。明日元宵节丞相府宴请百官,到时这出鸿门宴必见分晓。”
与此同时,歃血立盟的五人在董承的书院书房正秘密聚会。
吴子兰摩拳擦掌地说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避嫌了,明知咱们几家宅府四周都已被曹操的人监控起来,我还是将子服兄、种辑兄、吴硕兄都邀集到国舅这里。”董承紧蹙眉头踱了几个来回,站住说道:“情势确实万分紧急。昨夜家奴秦庆童因与我侍妾元英私通,被我痛打,结果跳墙而逃,到曹府告密。我等近一年来的暗中来往,这奴才都看在眼里,咱们的密谈,他虽不在场,但不知偷听到什么。更要紧的是,今晨吉太医去给曹操看病,他昨晚在这里说好,此去要救社稷、行治万人病之事,现看来已然败露。传出的风声是,吉平太医已交待。”
王子服跃跃欲言,董承说:“子服兄,你要说什么?”王子服说:“我认为吉平太医不是个软骨头的人。”董承说:“我也如此想,但又不敢心存侥幸,凡事要往坏处准备。明日元宵节,曹操代陛下在相府宴请文武大臣,我等都在被邀之列。这很可能是个鸿门宴。”种辑说:“他犯得着摆鸿门宴吗?派人来把我们几家就地包围,一抓,不就完了?”吴硕摇摇头说:“若能如此,曹操早就下手了。摆鸿门宴,自有摆鸿门宴的手法。”董承又踱了几步,忧心忡忡地长叹道:“和陛下一时无法联络,对曹操又不摸底,实是万般踌躇。”说着又急急踱起来。
吴子兰突然站起身说道:“不如破釜沉舟,就此与曹贼一决。”
董承站住,其余三人也都看向吴子兰。吴子兰腾地将佩剑抽出一半:“我等就在鸿门宴上刺杀曹操。”王子服说:“吴兄想得何其简单,他那里李典、许褚之流如狼似虎,现场戍卫必定极为森严,你何能近得了曹操?况且,我等根本无法带剑入曹府,到大门就得按规矩摘下佩剑。”吴子兰哼一声冷笑,将剑嗖地插入鞘内,然后摘下佩剑往台案上一放:“明剑我摘了,暗刀他们能防吗?”说着两手一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一掷扎在木柱上,又一抬脚,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再一挥,也扎到了木柱上。众人一惊。吴子兰说:“种辑兄,你也可如此办理。我等两个武将,明着入门时将佩剑一摘,暗藏利刃相机而行。这次赴鸿门宴,文来文斗,武来武斗,万不得已,拼个鱼死网破,杀死曹贼成功,牺牲自己成仁,或成功,或成仁,在此一役。”
种辑一拍大腿:“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就去蹚这鸿门宴!”

第二天正月十五元宵节,许都街道上挂满了各种彩灯。
丞相府大门前更是张灯结彩,一片热闹喜庆。门前戍卫的将士大大增加,旌旗分明,盔甲耀眼,列成威风凛凛的仪仗,欢迎前来赴宴的文武大臣。按照规矩,文官乘轿,武将骑马,到达后,轿夫、马匹及随从都被引领到东西两侧入边门,去边院安歇。武将还须摘下随身佩剑交各自随从。文臣武将们被引领着拾阶进入大门,军师荀攸领着管家朱四等一班家丁在门口迎接来客。
最先到达的人中有中丞御史孔融,接着到达的有国舅董承,工部侍郎王子服、议郎吴硕等紧随其后。他们进了府门在曹府家丁护拥下往里走,只见两边是全副武装、盔明甲亮、虎视眈眈的将士夹道列队,那阵势三分喜庆、七分森严。到了宴会厅,曹丕领着杨刚等一干官吏在门口迎接。曹丕拱手道:“我代父亲在这里欢迎各位大人赴宴。”众人也拱手还礼。曹丕说:“父亲说了,今日佳节聚宴,不分尊卑,各位大人平起平坐,拱手行礼相贺即可。”接着伸手一请,让将士家丁们引领来宾入宴。
长水校尉种辑、昭信将军吴子兰也先后骑马到达。
当二人随着络绎不绝的来宾入大门后,就看到了前面夹道“欢迎”的全副武装的将士。这阵势颇有些威慑的意味。两个人略微相视了一下,明白今日蹚鸿门宴的凶险。
二人进到宴会大厅,厅中张灯结彩,十分明亮。北面正位独摆一案,是曹操的首席,此时还空着。许褚、李典一左一右按剑而立。在此二人背后,整整齐齐站着两排将士。东、南、西三面,整齐排着几排酒案。酒案上摆布了酒坛、果品。大多数来宾已入座。四个角落分别置几个大鼎,炭火熊熊,烹着牛羊猪鹅及野味,大厅里肉香弥漫。
种辑与吴子兰被引领着到靠前的一处入席。
周围相邻已经坐有董承、王子服、吴硕。他们二人一到,五人面面相觑,觉着事情颇为不妙。引领的家丁走了,吴子兰看看前后左右,压低声说道:“为何将咱们安排在一起,要将咱们五人一勺烩?”种辑也压低着他的粗腔粗嗓说道:“你死我活,就此一回了。”吴子兰暗暗察看了一下四周,此座位很靠前,离曹操的主座之间仅隔不多空座。他打量着这个距离,又眯眼用余光打量着曹操首席后面站立的许褚、李典,估摸着拼死行刺的途径。
正揣摸着,与主座之间的空座说说笑笑坐下一伙人,为首的是张辽,其余几个也是与张辽齐名的武将,皆为曹操亲信。张辽一入座,就转身拱手招呼:“国舅董大人,种辑种大人,吴子兰吴大人,王子服王大人,吴硕吴大人。”一一称到。
五人勉强敷衍还礼,同时感到了被监控隔离的压力。
大厅人气满满,座无虚席。从外到里传来高呼:“丞相大人到!”
曹操从大厅后门直接来到北面的首席,站定,向众人拱手致意。满堂宾客纷纷站起,拱手还礼。曹操道:“向诸位恭贺元宵佳节!”众人齐呼:“丞相佳节万福!”曹操伸双手示意众人落座。众人坐下,曹操站在那里讲道:“今日孤在相府宴请诸位,是奉旨代陛下进行的。当朝有禁酒令,令曰:除宫廷赐宴与军功庆贺,凡官吏一律不得聚众豪饮。今日我领了旨,代陛下宴请诸位,就如同宫中赐宴一样,不犯禁酒令,众人皆可豪饮,无所禁忌。”满堂一阵欢笑。早有下人将主宾诸案酒坛打开,为来宾一一斟满了酒杯。曹操端起酒杯对全场说道:“我先举酒敬诸位一杯,祝各位佳节快乐,团圆美满!”众人也都举酒站立起来。曹操高举酒杯:“好,就此共饮。”众人皆一饮而尽。曹操接着用手一指全场说道:“往下,大家各行方便,我这里由荀攸及曹丕二人代我向各位敬酒。今日虽未安排舞乐,但酒过数巡之后,将有精彩戏目为诸位助兴。”
众人欢笑落座。唯有董承、王子服、吴硕、种辑、吴子兰五人面面相觑地坐下。有人捧场地于席中高喊一声:“丞相安排的是何精彩戏目,能否透露点风声?”曹操说:“到时再看,诸位一定意想不到。”满厅又有些许欢笑。董承等人尤为戒备。杨刚来到曹操身后耳语几句,曹操不动声色吩咐道:“按计划进行就是。”
董承、吴子兰等人对曹操与杨刚的举动看在眼里,互相交换眼色。
外面,宴会大厅已被四面包围起来,相府大门更加强了戍卫。杨刚带着将士四处巡视,下令道:“宴会结束前,任何人不得进出。相府东西两个边门,也须严密把守。在这里停歇的大臣们的随从、马匹、轿夫,一律不准提前离开。”许都城内有军队骑马急驰而过。国舅董承府,工部侍郎王子服宅府,议郎吴硕宅府,长水校尉种辑宅府,昭信将军吴子兰宅府,都被团团包围,得到的命令是:“不得再进出一人。”
酒过数巡,曹操在主座站起身,咳嗽一声,身后站立的李典、许褚便声音不高不低地喝了一声:“丞相讲话。”全场一片行酒令、说笑声立刻静止。曹操伸手一指:“给众人饮酒助兴,请看第一个精彩戏目。”一将士挑着一轴画卷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画卷上画着一个人的全身像,面目不清,戴着官帽。
军师荀攸站到画前,问众人:“此画像何人,诸位有谁识得?”
众人都摇头:“不识。”董承、吴子兰等人预感不妙,紧张地盯视着。
荀攸说:“我荀某在此表演一个意念飞剑。”说着,并伸右手食指与中指成“剑指”说,“画上这人若是我荀某的仇敌,我只需用此剑一指,指哪儿哪儿就会被飞剑刺穿,诸位信否?”众人摇头,说道:“不信。”荀攸用“剑指”一指画像,说道:“我刺其头——诸位看,刺穿没有?”画像无任何变化。众人说:“没有。”荀攸说道:“诸位真是有眼无珠。再看,我断其喉——”又不远不近一指画像喉部。众人更是抻脖探脑,瞪大了眼睛看着,嚷道:“未见刺穿。”荀攸说:“汝等再往下看,我穿其心——”众人嚷道:“未见刺穿。”荀攸说:“你们再看,我意念之剑剖其腹——”说着,用“剑指”一指画像腹部。画像纹丝未动。众人嚷道:“腹部完好。”荀攸又伸“剑指”连指画像两下:“我断其双足——怎么样,大功告成否?”众人似乎恍然大悟,拍手大笑,有人高声嚷道:“荀军师是给我们玩隔山打牛呢。”众人又哄堂大笑。
董承、吴子兰等人早已脸色煞白,如坐针毡。
看看左右,相邻的张辽等人正不动声色围堵着他们。
看主座那里,曹操不动声色,目光涵盖全场。
荀攸却双手一招,让众人安静,而后说道:“方才我这刺其头、断其喉、穿其心、剖其腹、断其双足的意念飞剑,并非空穴来风,在座的有几位知其奥妙,可否请他们上来一解?”众人拍手,吆喝着:“好!”
拍手吆喝过后,一无动静。
荀攸目光扫过全场,特别在董承那边停留一会儿:“有人愿意来解密吗?”无人应声。荀攸说:“我再问一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有人愿意揭秘表白,自可逢凶化吉,趋吉避凶。”说着,目光又从董承那边扫起,遍及全场。仍无动静。
曹操坐在主座开口了,说:“在座的确有几位可解这个谜底。荀军师讲得不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孤这里默数十下,再给这几位一个机会。千万不可错过良机。”说着,曹操闭目坐在那里,举起一指、二指、三指、四指、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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