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淡,我今晚是在救人,不是在造人啊!
阿涅斯一边面颊红肿,是被宇文温抽耳光抽的,此时她捂着脸,听着宇文温的质问,眼泪水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从来没人打过她,如今面颊被打得火辣辣却不敢声张,因为是她做错事了。
“哭!就知道哭!你以为自己长得漂亮,男人就要让着你了!不像话!”宇文温嚷嚷着,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样子,“你这样子以后哪里嫁得出去!”
阿涅斯和千金公主相处时时常学汉语,所以汉语水平比较高,宇文温说的她都能听懂,所以被骂得捂嘴泪奔,跑到角落蹲着哭,两个侍女见状噤若寒蝉,站在旁边不敢动弹。
宇文温气得要起身,结果右手被人死死抓着无法挣脱,低头一看,却是千金公主抓着他的手不放,手腕上的牙印清晰可见,深的牙印已经破皮出血。<;>;
此时的千金公主紧闭双眼,也不知是睡是醒,宇文温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没有计较,奈何手就是抽不出来,只能板着脸坐在榻边。
“不要看了,帮女郎擦汗。”
“是,是。。。”
两名侍女赶紧上来帮千金公主擦汗,宇文温让其中一人先到旁边打盹,过一段时间轮换。
“不要,不要。。。”
千金公主忽然挣扎起来,宇文温只能握着她的手,以显示自己就在身边,看样子对方是在做噩梦,至于噩梦的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以宇文温的观点,千金公主的容貌只能算正常水准线以上,但一个妙龄女子落入不怀好意男子手中,样貌好坏都难免遭殃。
千金公主呢喃着,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愈用力握着宇文温的手,此情此景,如同一个受到严重惊吓的婴儿,好容易抓到父母的手,说什么都不愿放开。
“不不不,不要过来。。。”
千金公主梦话连篇,估计是昔日不堪往事重现脑海,宇文温见这样下去不行,硬着头皮唱起儿歌来,他在家哄儿女睡觉时经常哼儿歌,所以成了‘专业歌手’。
“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
宇文温哼哼着,画风有些不对,但没有办法,就当是给自己家人积德,虽然他其实不信这个。
哭得眼睛肿的阿涅斯好歹缓和心情,见宇文温如此模样似乎是气消了,畏畏缩缩靠了过来坐在一边,她听不太懂这种曲调奇怪的歌,但看得到效果。<;>;
千金公主在宇文温哼哼的各种歌曲里渐渐平静下来,惨白的面颊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呼吸渐渐平稳,梦话也没有了。
看样子已经压下药瘾,阿涅斯终于松了口气,看向宇文温却见他瞪着自己,不由得面色一红低下头。
这个男人好特别啊。。。
“哎,蚊子很多啊,你闲得无聊,再去点根艾草绳拿来这里行不行?低头打盹?我被叮得满身包,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宇文温的话阴阳怪气,气得阿涅斯别过头去,她不知道什么是艾草绳,一旁的侍女赶紧再点燃一根艾草绳,拿到宇文温身边。
艾草条缓缓燃烧,散出淡淡气味,蚊子纷纷避开,阿涅斯见状恍然大悟:原来是用来驱蚊。。。这个男人好可恶啊!
敲门声起,是张定在外问候,确定宇文温无恙,他命人送进宵夜,见着宇文温一脸苦相坐在榻边,光着膀子披着个被单,脸上被挠了三道杠,张定想笑又不敢笑。
将沾有呕吐物的衣物拿走,又带来一套新的衣袍帮宇文温穿上,奈何千金公主死死抓着宇文温右手不放,最后只能给宇文温披上衣服。
“大王,不知还有何吩咐。”
“不如你和寡人换个班?”
张定作惶恐状:“属下不敢。”
“那就请这位阿涅斯娘子回去休息吧。”
“我不走,我要陪着千金。”
“寡人想走,要不你和寡人换个位置?”
千金公主即便睡着了也死死抓着宇文温,阿涅斯没办法替换宇文温,只能低着头坐在一旁,张定搬来东西给宇文温当靠背,待得两位吃了宵夜,便领着人退下。
今晚算是别想睡了,宇文温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日之内生了太多的事,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基于道德底线,他选择帮千金公主戒毒,而不是趁机用鸦片控制对方,都是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少受罪;因为不知道底细,所以刚才没有趁机把波斯猫‘笑纳’,免得哪天被对方阉了。
他从特鲁斯口中知道想知道的事情,宇文温确认千金公主对其没有感情,而阿涅斯也没有什么“恋兄”情节,所以打算照原先的安排,送千金公主和阿涅斯去邺城。
距离中枢太远,宇文温的思维一下子转不过来,担心有人在天子耳边告黑状自己却无从辩白,然而他忘了朝廷局势。
千金公主一个人回去倒也罢了,可若是不知死活送给天子,丞相尉迟惇不会坐视不理。
突厥会收到千金公主还活着的消息,所以这位还得回草原做可贺敦,而极有可能与未来皇后争宠的阿涅斯,迟早会暴病身亡。
这两个女人到了邺城后自身难保,迟早要完,所以他又担心什么?
该担心的是,按如今形势展下去,尉迟家有了平陈、统一中原的大功,丞相尉迟惇声望将达到巅峰,恐怕距离“受九锡”已经不远,到时候天子和宗室迟早要完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心意()
多年以后,面对刽子手,西阳王宇文温回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骑着高头大马,在长长的队列旁疾驰而过。?
这是他的虎林军,兵力逾五千,手持长枪的甲士排着整齐队伍,喊着口在旷野里前进。
铠甲和武器十分精良,粮草充足,将士们斗志高昂,迎着寒风向北行军,虎头旗迎风飘扬。
北面,无数骑兵踏过黄河上的冰凌,如同波涛一般涌上南岸,迎风招展的旗帜上,绣着硕大的“尉迟”二字。
两股洪流在旷野上碰撞,曾经坚不可摧的长枪丛林,不断绽放光与火的血色花朵,一个个勇敢的生命,在火光中消逝,
铁蹄踏碎了宇文温的梦想,他发明的火药,被敌人用来对付自己,兵败被俘,在刑场上迎来自己生命的终结。
志得意满的年轻监斩官,坐在不远处的凉棚下,揽着昔日的西阳王妃尉迟炽繁,一只手探入衣内,感受她的温润。
看着她的前夫跪在刽子手面前,监斩官惬意的拔出令箭向前一扔:“时辰到,行刑!!”
阳光下,大刀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眼前一花,宇文温发现自己身处洞房之中,身着红裙的阿涅斯,在烛光下楚楚动人。
还没回过神,却见一人手持利斧冲了进来。
在阿涅斯惊愕的眼神中,尉迟炽繁砍下了宇文温的头,然后把他的头抱在怀中,深情呢喃着:
“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睁开眼睛,宇文温发现自己果然在做噩梦,这些梦太过刺激,以至于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想伸手擦汗,右手却动弹不得,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依旧被千金公主紧紧攥着,宇文温叹了口气,用左手抹了抹额头。
一个字“衰”,两个字“我靠”,宇文温的心情,用这几个字便能形容,看着面前伏榻打盹的阿涅斯,对方虽然秀色可餐,但他完全没了想法。
自己只需不要脸,现在就能威逼利诱让这位绝色献身,但是宇文温浑身的火气已经消退,因为他一想到当前局势就头痛。
周国平陈,天下一统,丞相尉迟声望无人可比,正所谓功高不赏,那一天迟早到来。
要么天子诛杀尉迟,要么尉迟取而代之,接受天子禅让,践极称帝。
自汉末曹丕受禅以来,禅让这种戏码已经在中原大地上演了无数次,各种套路已经形成定制,而天下群雄,对高高在上的宝座也趋之若鹜。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而宇文家和尉迟家的力量对比,还是差了太多。
陈国的灭亡,预示着周国的命运即将迎来最关键的几年,宇文温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压力很大。
历史的轨迹已经改变,随着陈国的灭亡,他再没有能力未卜先知,能靠的只有这些年攒下的家底。
还有绝不认输的执拗。
“西阳王?”
耳边传来的轻声呼唤宇文温再度回到现实,循声望去,却见躺在榻上的千金公主已经醒来,虽然面色疲惫,却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姑姑?不知饿了没有?侄儿命人准备食物。”
千金公主点点头,见着宇文温要起身,再次用力抓住对方的手。
“姑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西阳王,谢谢你。”
宇文温闻言一愣,见着千金公主那真诚的目光,笑了笑说道:“姑姑,这是侄儿应该做的。”
“不,你可以袖手旁观,可以当做没看见,但你还是出手救了我。”千金公主也笑了笑,那是由衷的笑容。
“宗亲,当然要守望相助,天子能与姑姑团聚,想来也会非常高兴。”宇文温站起身,吩咐侍女去准备热水和稀饭,一旁的阿涅斯被惊醒,见着千金公主醒来并且气色不错,她惊喜万分。
“千金,千金!你终于没事了,我还以为…呜呜呜呜…”
宇文温见着两人抱头痛哭,他打算出去透透气,却被千金公主叫住。
“西阳王,我的病还有救么?”
“姑姑勿忧,侄儿从特鲁斯口中得知解药的制法和用法,故而今日。。昨日下午派人去搜集药材备药,姑姑之前服用的便是侄儿新制之药。”
“如今看来效果不错,只要坚持服用一段时间,侄儿估计姑姑还未到邺城,病就能彻底痊愈了”
“那些药材,很难找的么?”
“不难,花椒便是其中一味药,侄儿此次已经做了许多,足够姑姑路上所用了。”
千金公主点点头,再度向宇文温道谢:“西阳王,谢谢你。”
“姑姑,侄儿先到外面透透气。”
待得宇文温走出房间,阿涅斯只觉压力骤减,想说的许多话也敢说出来了。
“千金,你真的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你受苦了。”
“我…我就怕你出事。”阿涅斯高兴得抹了抹眼睛,拭去眼泪。
“有西阳王在,我不会有事的。”千金公主安慰着阿涅斯,“他那样和你说话,其实没有恶意,可别往心里去。”
见着阿涅斯颇为尴尬,千金公主笑了笑,她药瘾发作时虽然有些神志不清,但身边发生的事情,大部分都还记得。
宇文温折腾阿涅斯的时候,她也急得不行,奈何全身疼得厉害,自顾不暇,哪里能去阻止对方牵一条狗进来。
结果宇文温却是故意放狠话,是为辨别阿涅斯是否下药凶手而故意为之,再回想起宇文温喂她喝药、敷药的情景,甚至任由她抓着手却没有挣脱,还哼哼着曲调怪异的歌曲哄她入睡,千金公主不由得眼眶一热。
宇文温如果够狠,可以让她自生自灭,却没想到竟然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这已经不是用“逢场作戏”所能够解释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药瘾发作时的痛苦千金公主痛不欲生,就在她即将绝望之际,是宇文温给了她巨大的帮助和温暖。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感受到这种温暖了?
自从九年前出塞和亲,千金公主便远离了亲人,嫁给一个老头子为妻,成了突厥的可贺敦,从此生活在草原,没有人关心,没有人怜惜。
虽然身份高贵,但她只是突厥可汗的一个装饰品,一件可以继承的装饰品,这么多年来,千金公主不断再嫁,却没有爱情,没有子女,没有亲情,只能咬着牙倔强的活下去。
身边没有人真正关心她,每当病痛之时,只能在别人面前装作坚强,待得无人之际才默默流泪,思念着远在邺城的弟弟。
而昨晚到现在,她在苦苦之际,却有一个人如同父亲般握着自己的手,在耳边唱着歌哄她入睡。
恍然回到小时候,那个幸福无比的时光,千金公主感受到西阳王宇文温的关怀之意,也终于理解那一年为何宇文温会奋不顾身救下天子。
宇文温救了天子,又救了她,这样的心意,完全发自内心,没有丝毫造作,所以千金公主做出了决定。
回到邺城,如果,如果还有日后,定要劝天子重用西阳王!!
第二百二十七章 见龙在田()
黎明前的黑暗,满天繁星还未褪去,穿好衣服的宇文温在院子里活动筋骨,值夜的护卫们已经轮换过一拨,见着大王出来,要上来等候吩咐,被他。
揉着有些发麻的右臂,抬头看向夜空,东方的天际上有星宿,宇文温原本不太懂这个时代的天文学,但在观星台旁听刘焯讲学听多了,大概懂了一些。
中原古代天文学将天上星辰划分为二十八星宿,又以每七个一组分为东、南、西、北四象,是为青龙东、朱雀南、白虎西、玄武北。
他勉强认出东面夜空上的星宿是青龙七宿,即角、亢、氐、房、心、尾、箕,分别是青龙的龙角、咽喉、前足、胸、龙心、龙尾、龙尾,所以青龙七宿又称为龙星。
每年春季,龙星在夜空的位置是地平线附近,从视觉效果上看,就是龙星出现在田野上方,所以称为“见龙在田”。
见龙在田,很有逼格的一句话,下一句是“利见大人”,源出《易经》中的乾卦,九二爻辞: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宇文温看着东方地平线上空的青龙七宿,开始琢磨起这八个字,其意思有很多解读,就粗略的字面意思来说是:龙出现在田野里,有利于拜见大人物。
当然,龙不是真实存在的生物,说龙出现在田野里,是代表出现祥瑞或者好的兆头,然后当事人就可以去拜见大人物。
比较庸俗一点说,就是能遇见贵人,从此得其大力相助,逢凶化吉,顺风顺水。
联想到自己,宇文温在番禹遇见千金公主,是不是所谓的“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他遇见贵人了么?
好像没有,这个可怜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贵人。
自身难保,虽然是天子亲姊,却极有可能被送回突厥,即便能留在邺城,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更别说天子无实权,天晓得何时就“被禅让”,过数月便暴病身亡,若朝代更替,那时的千金公主,除了出家为尼,大概就是嫁给二婚男,何来给他的助力?
周易玄而又玄,靠这门玄学又不能真的撒豆成兵、剪纸为马,要发达,还得靠自己的硬实力。
宇文温种了八年田,终于小有所成,新开垦的大片农田能够稳定出产粮食,那就是他的“见龙在田”,而随着他的名渐渐响亮,已经开始有人主动投奔。
这些人想要建功立业,但在别处无法实现,便到他这里寻找机会,所以宇文温要发扬自己“大人物”的风范,慧眼识英才这些人发挥各自的作用。
局势依然不明,但他手中的底牌比九年前多了很多,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宇文温看着夜空发呆,片刻后转身向房间走去,打算向千金公主告退。
他脸上被波斯猫阿涅斯抓了三道痕人看见肯定误会,所以要趁着天还没亮,赶紧溜回住处消肿遮痕,免得被部下看见到处乱传。
传就传,要是真的把波斯猫霸王硬上弓了,得了实惠倒也无所谓,可实际上根本就没那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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