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一样,玻璃作坊根本乎别人们采沙,直接让前来订货的客商筐筐沙子运进窑炉,这种行为就是显摆:让你又如何?没有配方,想都不要想!
棚内一众客商,俱是无奈的表情,他们也想通了其中关键,河沙是烧制玻璃的主要原料,奈何自己烧就是烧不出来,所以配方是关键。
西阳王向天子进贡玻璃,车队出时消息便已传出去,而西阳城里商铺展示的玻璃落地窗山南各地商人闻风而来,大家云集西阳之际,邺城那边也有了消息。
皇宫里装了玻璃窗,丞相府里也装了,而朝廷对玻璃窗的态度很宽容,允许民间使用,只要单个玻璃片不过规定尺寸即可。
从车队装着玻璃前往邺城,然后各地客商前往西阳,到邺城那边传来消息,正好大家都在西阳,而玻璃作坊也刚好烧出玻璃。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的事情都巧得不能再巧,西阳王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要用玻璃赚大钱。
很多人都在懊恼:为何被西阳王选中的不是他们?
玻璃的秘密,如今除了西阳王,只有黄州官窑和几个民窑掌握,官窑的主意没人敢打,而民窑么,怕是也够呛,因为根据些许传言,那些玻璃作坊的东家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从西阳王手上拿到配方。
有说每家花了数万贯的,或者十万贯的,众说纷纭,反正没人觉得价格贵,因为现在的亲眼所见他们恨不得花上重金去买那配方。
凉棚外空地上,摆着密密麻麻的木箱,排到的客商,领着随从去点货,一块块玻璃经过他们的仔细检查,又小心翼翼装箱,然后扛到一旁巴水边的码头装船。
满载着玻璃的货船顺流而下,经巴口入长江,然后逆流而上,或是经涢口去安6,或者由汉口入汉水,去襄阳荆州穰城或者转去梁国江陵。
客商们拿着轻飘飘的流通券,买下的玻璃运回去,转手就是翻倍的利润,所以不怕价格贵,就怕产量上不来。
外界的传言多有不实之处,玻璃的价格确实贵,但还在有钱人的承受范围内,而产量也很大,虽然抢购的客商很多,但也没有所谓订单排到数月之后那么夸张。
因为黄州的玻璃作坊都已经准备好了,每个作坊至少有四个以上的大型玻璃窑,其产量虽然紧张,但还算能勉强应付目前的需求。
卢预地上堆积如山的木箱,还有码头上繁忙的景象,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个玻璃作坊的日销量,随后叹了口气,心中无奈至极。
这家作坊的东家,即便是花二十万贯从西阳王那里买配方,按着如今的出货量,恐怕没几个月就能回本,接下来就是纯赚,想不都难。
所以那个作坊东家吃饱了撑的,会把玻璃配方泄露出去?
按照西阳王给朝廷的说法,目前只有黄州地界才能烧出透明的玻璃,这话没有谁真的相信,可是朝廷既然有黄州官窑进贡玻璃,也不会太纠结玻璃的配方是什么,所以别人想从西阳王嘴里问出秘密是难上加难。
西阳王居然把透明的玻璃,变成了黄州特产,这真是让人感慨万千,虽然不知道配方,但既然有得卖,那么大家还是老老实实排队买吧,进得越多赚得越多。
“你们们胡商!”
有人低声议论起来,向着一处方向指指点点,卢预顺着方向现那里有规模庞大的车队在装箱,而几名高目深鼻的胡人,正在与人交谈。
“是粟特胡商么?他们也跑来这里进货了?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怎么能不灵通,老买卖眼见着就要黄了,他们能不急?嘿嘿。”
有人笑道,旁人闻言来了精神:“此话怎讲?”
“你们不知道么?粟特胡商这数百年来,从西域贩运各类西域异宝来中原,其中一项不就是各种琉璃器物么?这不就是老买卖?现在呢?”
“据说西阳王向朝廷进献了五彩琉璃配方,邺城那边的官窑已经开始试烧了,往后邺城也能制作彩色的琉璃器物,达官贵人们还会买他粟特人贩来的琉璃么?”
“嚯,西阳王这可真是挖了粟特胡商的墙角啊!”**:
第九十章 挖墙脚()
一箱箱玻璃装上四轮马车,这种新式货车是黄州特制,有所谓的“板簧”减震,又有所谓的“轴承”减轻车轴和车轮间的摩擦,据说骡马拉起车来会更加省力。Ω.M
虽然造价贵了些,但拿来运输易碎的玻璃正合适,从西阳到邺城,一千五百里左右路程,除了渡河那么一小段,其余都是6路,6路运输大宗货物很麻烦,所以需要合适的马车。
如何让每辆马车能在保证可靠性的同时尽可能的多装,是粟特商人安吐罗最操心的事情,黄州的新式四轮马车算是初步解决了这个问题,然后今日他亲自清点玻璃,然后在一旁箱,眼见着装车完毕,略微松了口气。
他进的玻璃片足足装了十辆车,若不是购入数量有限制,远不止这样的数量。
有许多统一着装的男子,带着弓箭和佩刀,牵着马在一旁等候,马背上托着鼓鼓的行囊,是做好了出远门的准备。
又有几辆马车,没有装载货箱,同样坐着携弓佩刀的男子,车上还装着大包小包,也是各种行囊。
“安掌柜,货已装车完毕,不知可否启程?”
一名男子走上前,向安吐罗行礼并问道,安吐罗车队,郑重地回礼:“此去邺城,一路上有劳李镖头了。”
“安掌柜请放心,李某必定保得此镖安全抵达邺城,告辞!”
“一路平安!”
男子告别安吐罗,骑上随从牵来的坐骑,策马来到车队前列,拿起别在腰间的角,“呜呜呜”吹了几声之后,大声吆喝着:
“起镖了!!”
车队在镖师的护送之下启程,沿着道路向巴水上游前进,数里之外有石桥跨过巴水,在那里车队可以驶上官道,向着千里之外的邺城进。
安吐罗去的车队,心中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粟特人做了数百年买卖,无论去哪里靠的都是自己的商队运送货物,而他这次却是假外人之手运货。
黄州的镖行已经成功开展了往来西阳和邺城的“保镖”业务,但安吐罗其实是想用自己的商队来运货,奈何此次买卖由不得他。
他今日在玻璃作坊购入的玻璃,有颇为优惠的价格,前提是他必须委托黄州的镖行送货到邺城,既然那一位都这么说了,安吐罗也不会不知好歹。
这是他从邺城南下时便已做出的决定,西阳王宇文温要给镖行揽生意,不过价钱很公道,安吐罗算了笔账,即便再加上买“保险”的费用,他此行的利润也很可观。
保险,就是镖行押镖时如果镖物受损或者遗失,事后镖行会按约定的赔偿金额赔偿相关费用,当然货主想要“保险”就得买保险。
安吐罗不想冒险,所以宁愿花钱买平安,他不想要保险赔偿,只想镖行尽心将这些玻璃平安抵达邺城,毕竟那几位买家根本不缺钱,只想要玻璃。
皇宫和丞相府装了玻璃窗,所以权贵家斗富的新花样就是比玻璃窗的数量,安吐罗已答应按期限供货,若是届时没有玻璃,那几位等着斗富的买家可是会飙的。
到时候少不得赔笑脸,还得花钱消灾,所以若是有得选,安吐罗宁愿用自己的商队运货,好歹心里有数。
安吐罗收起思绪,转身向旁边码头走去,各家玻璃作坊都在巴水边,所以都有各自的码头以便装卸货物和接送客商。
领着随从登上客船,安吐罗向着下游不远处的巴口前进,他不是跟着货物前往邺城,而是要在巴口上岸然后去西阳城。
一只船队在河中间航行,他们的方向也是下游巴口,不过每一艘船里装的都是沉甸甸的石头,是出巴口入长江去往某地。
安吐罗所乘客船的船老大,高声向船队头船上的人吆喝着:“老陈,生意兴隆啊!这是去哪里?”
船上一名中年人哈哈大笑:“承你吉言!去对岸武昌。”
两人大声交谈着,安吐罗船船石头有些入神,黄州总管府这几年来一直都在下辖各州兴修水利,所以采石场的生意一直很红火。
生意兴隆。。。。唉。。。
安吐罗有些无奈,作为世代经商的粟特人,他们在外人风光,家财万贯不说,在哪里都吃得开,因为各国都需要他们这样的商人。
他的家族,同样是把买卖做到各地,在许多地方都有人脉,所以许多小商人见着他,就像穷人见着财主般羡慕不已。
这样的日子,大概粟特人的子子孙孙都会下去,无论是谁都不觉得有疑问,安吐罗曾经也这么想,但现在生的事情让他失去了信心。
粟特商人往中原贩卖了数百年的货物,其中很赚钱的一种即将失去商业价值,因为中原的工匠,已经可以大规模制作了。
源于波斯和扶菻的琉璃器物,已经在中原销售了数百年,中原不是做不出来类似的东西,诸如琉璃碗琉璃盘琉璃璧等,其实中原国家都有制作过。
但比起西域的琉璃器物,始终是差了些,譬如琉璃碗,西域琉璃碗盛了滚烫的热水后能安然无恙,而中原的琉璃碗,很多盛了热水后会开裂。
当然也有中原工匠能做出与西域琉璃碗媲美的作品,但数量太少,所以有钱人家更喜欢西域琉璃器物,但是现在事情出现了变化:西阳王已向周国朝廷进献五彩琉璃配方。
邺城官窑试制的琉璃碗,安吐罗已经过,其品质比起西域琉璃碗来,可以说是稍胜一筹,而这不是孤件,是大批量烧制出来的,各种造型都有。
这意味着官窑已经掌握了制作琉璃器物的工艺,粟特人赖以赚钱的货物之中,要剔除琉璃器物这一项了,而安吐罗家族的买卖,贩卖琉璃器物的利润可不小。
按照中原的说法,他们安氏的墙脚,已经被宇文温挖松了,虽然许多粟特人也不知道琉璃器物的制造工艺,不存在被对方挖走工匠的问题。
虽然不至于致命,贩卖西域香药珠宝同样能赚钱,但商队的收入必然大受影响。
此时此刻,也许在波斯或者扶菻,已经有许多粟特商人满载着琉璃器物启程,沿着数百年间固定下来的商路,向着万里之外的东方前进。
沿途经历无数艰难险阻,忍受各方势力的敲诈勒索和盘剥,翻过葱岭穿过浩瀚沙漠,终于抵达中原时,满怀希望的粟特商人开始向老客户们兜售琉璃器物,结果现手上的货物已经不名一文。
这样会让人血本无归!
西阳王疯了么?自己知道琉璃制作的秘密,那就自己赚钱便好,为何要进献朝廷啊!
安吐罗不止一次想起这个问题,他不觉得宇文温疯了,这位西阳王,是他见过的权贵之中,生意头脑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所以,他隐约闻到了暴利的味道。
天下之大,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只要有暴利的买卖可以做,那么就少不了粟特人的身影!,。请
第九十一章 另辟蹊径()
五庄观,某小院内房间里,靠窗的架子上摆着许多排五颜六色的玻璃器皿,有玻璃碗玻璃茶盏玻璃水壶等等,有的是透明玻璃所制,有的是彩色玻璃所制。┡.M
西阳王宇文温,满意的前的展示品,身旁的五庄观观主刘杨,正神采飞扬的介绍自己的杰作,当然,他负责的是给玻璃着色这道工序。
其实是画蛇添足,宇文温的玻璃琉璃工坊本来就有这样的能力,但那是靠着穷举法不停的试验才试出来的,而刘杨可是用“化学之道”研究出来的。
把不同的金属“熔”进玻璃里面,就能让玻璃“着色”,五庄观的道士们已经对多种“着色”金属有了突破性的研究,所以刘杨现在就是在向宇文温展示研究成果。
废话,作为五庄观的幕后大东家,宇文温多年来投入巨资帮助刘杨研究“化学之道”,刘杨再怎么不通人情,也知道该拿出成果来作为回报。
“大王,分光镜改了许多次,一些金属的光谱也渐渐分得清楚,所以给玻璃着色的办法,也越来越多。”
“黄州总管府地界,各处已开采的矿场之中,已经初步鉴定出一些有用的矿石,足够玻璃作坊使用。。。”
宇文温坐在榻上,示意刘杨对坐,如今是私人时间,所以他不打算摆排场讲尊卑,拿着手中厚厚一本总结报告,他饶有兴趣的边。
五庄观的所谓“光谱分析”依旧很原始,毕竟没有深厚的科学理论做后盾,根本没办法进一步展,但昔日的炼丹狂魔刘杨能做到现在的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勉强能分辨各种矿石里某些金属成分高低,这已经帮了宇文温一个大忙,尤其是玻璃工业,他要想长期大批量制作透明玻璃,就得靠科学的力量。
所谓透明玻璃,当然还是有颜色的,基于高中化学知识,宇文温知道只要玻璃里含铁,那么呈现绿色就不可避免,这也是那个时代普通透明玻璃的特征之一。
他需要尽可能将玻璃弄得无色,这样才能另辟蹊径,找出一条财路来,因为在这个时代,玻璃制品,其实已经很常见了。
所谓常见,指的是对于富贵人家来说很常见,和后世普通人的印象不同,玻璃在中原出现的时间其实很早,后世的考古现,战国时的墓葬里已经有玻璃制品,许多都是来自于西域。
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外国的玻璃主要是钠钙玻璃,而中原原生的玻璃是铅钡玻璃,考古现,战国墓葬里的玻璃制品,越到后期其铅钡玻璃的就越大,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时代,中原已经能烧制玻璃,加上番商从西域贩来的玻璃制品,所以玻璃对于中原来说不是什么极度珍稀的物品,属于常见的奢侈品。
所以许多人死后常以玻璃制品作为陪葬,这些玻璃制品,大多来自于西域,当然中原所产的玻璃制品也有。
这个时代对玻璃制品的称呼是“琉璃”,还有诸如璆琳流离琅轩药玉6离瓘玉等,“玻璃”的称呼,大概要到两宋时期才出现。
世代经商的粟特人,数百年来不断从极西之地的波斯拂菻罗马贩运彩色玻璃制品到中原,富贵人家多少都有玻璃器物,所以“明”玻璃大赚特赚的套路,实际上施展不开。
玻璃镜是例外,但宇文温想在玻璃上再做其他文章,采取行动之前得分析市场的“消费需求”以及消费者的“消费心理”。
结果分析来分析去,现大家之所以喜欢玻璃琉璃制品,主要是想将其作为玉的代用品,其次是西域玻璃琉璃制品质量好。
中原的玉文化源远流长,西域玻璃制品因为很像玉,所以也成了热捧的对象,那么宇文温从中总结出一个很残酷的事实:透明的玻璃制品,其销路未必像他想象中那么好。
比如说玻璃琉璃碗,人家之所以买就是觉得这东西像玉碗,摆出来特别有面子,这是最的,其他原因都得靠边站。
尤其那些不产玉的地区,玻璃制品很受欢迎,买家是将其作为玉的替代品,那么你做一个透明的玻璃碗拿去卖人家怎么装逼?
别扯什么水晶碗,人家要的就是像玉碗,一如后世山寨那样,就是要像,你搞出八个喇叭的畸形山寨机哪里会有销路。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年来宇文温的玻璃作坊一直在推出琉璃制品,全都是五颜六色,像玉,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
但是宇文温不满足,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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