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他无关,双方也没什么交情,所以李石磨领着媳妇进了房间,开始办理存钱手续。
到日兴昌存钱有什么流程,李石磨都已经提前来过几次打听清楚,可谓是烂记于心,他在柜台前又确定了一次后媳妇把流通券拿出来。
“当真要存啊。。。”
“当真,昨晚不是说好了么?方才在巴口兑换流通券时,你不是说想通了么?”
“可是。。。可是。。。”
“莫要怕,我认得字识得数,不会被人骗的。”
李石磨安慰着媳妇,好说歹说让其从包裹里拿出四张流通券,面额共计四十匹布。
柜员接过流通券,认真的一张张检查起来,而李石磨夫妇目不转睛的看着,生怕出什么意外。<;>;
面额四十匹布的流通券,换算成铜钱有二十贯多一些,从军的李石磨用了几年攒下来四十多贯钱,如今是把一半的老本拿出来存。
和许多虎林军将士一样,李石磨家在巴口东岸的巴东城,今日一大早,他带着钱和媳妇过巴河到西岸,在西港的日兴昌分兑换处换了流通券,然后进城到总办理存钱业务。
现在只有总才能存钱,而流通券也确实方便,李石磨想得开,所以即便有风险,他也要试一试。
日兴昌柜坊,是得到宇文统军。。。邾国公大力的,这在虎林军中不是秘密,不过奇怪的是,邾国公却没有动员大家去存钱。
不但如此,邾国公还在和将士们的座谈中,反复强调到日兴昌柜坊存钱有风险。
这话说得实在,做买卖哪能没有风险,柜坊什么的也不例外,只要是凭着良心做买卖,就会有亏本的风险。
存钱有利息,也有风险,李石磨琢磨了几晚,觉得可以冒险。
因为邾国公也存了啊!
好处讲清楚,风险也讲清楚,明明白白、堂堂正正,没有动员将士们“自愿”存钱去捧场,这说明什么?说明邾国公对日兴昌很有信心嘛!
所以这钱存得!
李石磨不管别的同袍怎么想,他是下定决心要先走一步,西阳城里许多人担心不识字不会算数被骗,他可不担心。
虎林军里上上下下都要学读书写字,这几年下来,大家基本的识字、算术都没问题,而李石磨也不再是过去那个连名字都不会写的李石磨。
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存折,确认相关以及到期后本、利总额无误,李石磨在正副两张存折上写下媳妇的姓名,并让她按手印。<;>;
“这这这。。。真的没问题么?”
“放心,我总不能把你卖了吧。”
纠结了片刻,他媳妇总算下定决心,在存折上按了手印。
这不是李石磨惧内,是以防万一,上阵杀敌难免出意外,他不想自己不幸战死后,家人存折的事情,被折腾得鸡飞狗跳。
他要是死了,媳妇也许会改嫁,但李石磨觉得即便媳妇卷钱跑了也无所谓,夫妻一场就算是补偿,而他的父母,还能靠着弟弟养老。
柜员再次重申了相关事宜,待得李石磨确定无误后,将正副存折并在一起盖了骑缝章,然后又分别盖章。
“存期四个月,存折请妥善保管,如有遗失,可到总来补办。”
“请登记一下住址,如有特殊情况,鄙也好通知。”
李石磨提笔写字,丝毫没有困难之处,全程下来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他媳妇见状心定许多。
小心翼翼的收好存折,伙计恭送李石磨夫妇出去,结果在房间门口迎面撞见几人。
“哟,这不是我们的李幢副么?”
当先一人是虎林军别将陈五弟,身边跟着的是他媳妇,而田正月和郝大胆也带着媳妇走在旁边。
李石磨见状正要行礼,被陈五弟制止:“行了行了,今日休息,又不是在军中,莫要如此折腾。”
“石磨,你动作可真快啊,上阵杀敌身先士卒,没想到存钱也是冲在前面。”
田正月笑着说道,见着李石磨一脸紧张,拍了拍他的肩膀:“国公说了,不要动员将士来存钱,你小子是不是不当一回事啊?”
“没。。。没啊,末将只是自己来而已。”
李石磨面露疑惑,随后目瞪口呆,因为他又看到一群人向这个院子走来,那都是他幢下的同袍。
“李幢副,你偷偷摸摸的果然是跑来存钱。。。啊,将将将。。。军。”
“将将将将将你个头!列队,排整齐了,乱哄哄像什么样子,不要给虎林军丢脸!!”
“我们虎林军,存钱也得有存钱的样子!!”。
第六十章 琢磨()
黄州军营,州兵们刚刚完成箭术考核,七十步距离,用自己的弓S十支箭,谁要是有超过四支箭脱靶,那可就要挨罚了。
六年前,当时还是西阳郡公的宇文温就任刺史,一番整顿后州兵的待遇上升,同样训练水平和强度也上升,这些年来的大小战斗,将黄州兵磨练出锋芒。
赏罚分明,不拖欠军饷,按军功分田地和钱帛,如今的州兵家家都有田地,日子比当年好上不知多少倍,而训练和参战的热情也愈发高涨。
幢主全有在一旁陪同监考,幢下士兵如果考核成绩差,他可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一声锣响,考核结束,成绩很快统计出来,全有那一幢三百余士兵,全部合格。
“不错,大家表现不错,下个月再接再厉!解散!”
考核结束,士兵们却未如往日般散了,而是聚成一股股议论纷纷,全有见状有些奇怪,把麾下三个队主找来问话。
“怎么回事?他们叽叽咕咕的说什么呢?”
“幢主,这不是虎林军那边有动静么。”
“虎林军?他们不是好好的在军营里C练么?又没有开拔,也没见哪里打起来啊?”
“哎哟喂幢主,你是忙昏头了不知道,这几日虎林军一大帮子人跑去日兴昌存钱了!大家如今正在琢磨这事情呢。”
“琢磨?人家乐意存钱,不服怎的?”
全有知道部下说的是什么,在日兴昌存钱有利息,这消息都已经传遍全城了,不过这段时间他在忙军务,没怎么别人关于此事的态度。<;>;
杨司马来军营巡视的时候,私下提起过,说存钱有利息是不假,但也不是没风险,所以让大家三思而后行,不要事后又后悔。
这没什么好后悔的,全有可不管别人怎么样,日兴昌开张后第四天,他到日兴昌了解详细情况后,就把家里攒下来的钱,拿了一半去日兴昌存了。
风险是有,但邾国公都去存钱,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到这里,看了看那些窃窃私语的士兵,全有问道:“杨司马说过,国公不许鼓动士兵去存钱,你们没乱来吧?”
“那哪能!大家都在观望,不过见着虎林军他们去存钱,想来很多人心动了,如今不就是在琢磨着么?”
“有什么好琢磨的,风险有,利息也有,就好比上阵杀敌,也许会死,也许会立功,就看自己愿不愿意冒险呗,关别人什么事!”
全有很想得开,邾国公看中的那就不会有错,真有错,那他也就认了。
考核结束,州兵解散回家,其实将士们大多都是往一个地方去,那就是他们的居住地——军坊。
全有也回到了军属聚集的军坊,却见拐角处自己同袍兼发小被几个街坊围着,似乎是在议论着什么事情。
“阿定,怎么了?”全有走上前去,“几位婶婶这是做什么呢?”
“呐,阿有回来了,你们去问他!”
梁定说完转身就要溜,被眼疾手快的全有一把扯住:“怎么回事?不说清楚不许走!”
“阿有哇!听说你去日兴昌存钱了是不是?”
“那存折上的字你看得懂吗?是不是卖身契啊?”
“日兴昌当真不会拿借条来糊弄人?”
“我听人说日兴昌没人存钱,都快要关门歇业了。<;>;”
“哎哟你听那个没良心的乱讲,这几日虎林军的那些兵都排队去存钱了!”
三姑六婆噼里啪啦的问问题,弄得全有脑袋几乎要裂开,好说歹说让大家一个个问,他满头大汗的解释了许久,总算把关键的问题说清楚了。
在日兴昌存钱有没有风险?
有!
那你为何去存钱?
我愿意冒险呗!
“大家听我说,要是不识字,又找不到识字的人帮忙,那就别去冒险,免得晚上睡不着觉不是?”
“阿有哇!你们带兵的不是入了那什么培训班,会读书写字么,不如帮婶婶一个忙,存钱时帮看看存折上写着什么。”
“对啊对啊对啊!也帮帮你六婶子把把关!”
全有被几个街坊扯得手忙脚乱,不住的喊着:“阿定也认得字,他也去存了,哎,阿定,阿定人呢?”
。。。。。。
邾国公府,小例会,面色依旧疲惫的王越大掌柜,正在向邾国公宇文温及其夫人汇报日兴昌的情况,对股东们负责的监事有许多位,他是其中之一。<;>;
渡过了最初几日的尴尬期后,日兴昌终于迎来了大储户,首先是龙头山脚下的田氏,然后又有组织捕奴队。。。义兵搜山的“山大王”们。
接着是虎林军的许多将士“光顾”,然后州兵这边也开始有将士去存钱。
略去虎林军,这些都是宇文温治州时的受益者,用实际行动给日兴昌,也算是给宇文温“站台”。
折腾了六年,好歹有些可靠的者,这可是主动的,不是邾国公动员他们“自愿”存钱,所以宇文温有些小感动的同时,也觉得这份信任很珍贵。
先前他不动员“自己人”去捧场,就是仔细琢磨过,对自己的信用有信心,对柜坊的发展前景有信心,也不想让将士们觉得是被*存钱。
本来就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没必要搞得大家有心结,宇文温认为酒香不怕巷子深,所以他大言不惭的说“山人自有妙计”。
如今看来真是做对了,看来他在别人心目中还是信誉颇佳,所以日兴昌决不能搞砸。
“国公,许多人之所以观望,主要是他们不识字,生怕被骗了,如今田宗主和几位山寨寨主开了头,虎林军将士又跟进存钱,消除了很多人的疑惑。”
“虎林军将士都能识文断字,所以敢放心去存钱,现在巴东城那边,有许多人请将士们跟着到柜坊去存钱,帮忙看存折。”
“州兵那边也是如此,许多想存钱的军属不识字所以有顾虑,如今有识字的帮忙,想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下决心。”
局面打开,王越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宇文温给的很大,足够耗上一年时间,但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柜坊还牵涉到后继一连串措施。
“情况有好转,但是不能掉以轻心,办理存款的手续要,不能有丝毫意外,百姓好容易建立起对日兴昌的信心,很可能会因为一件事就垮了,还是那句话,一切按规定来。”
说到这里,宇文温让王越不要太紧张,该休息就休息,筹建日兴昌,四处奔波的王越都已经瘦了一圈。
尉迟炽繁松了口气,日兴昌生意转好,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而今后日兴昌经营情况的重任,就落到她的肩上。
“日兴昌的日常运行,就按定好的规章制度来,各项业务由日兴昌的掌柜去办,我们这些做股东的,绝不能横加干涉,所以夫人也不要过于纠结。”
说到这里,宇文温特地强调:“还有,王掌柜注意盯着,要是外边谁敢乱来,要玩的故意挤兑、抹黑日兴昌,本公就不客气了!”(。)
第六十一章 消息()
开张月余的日兴昌柜坊,终于获得人们的初步认可,来存钱的人日渐增多,而作为大股东的宇文温却无暇高兴,他有更的事情要做,因为朝廷天使到了。
荥阳郡公司马消难,代天巡狩山南,仪仗循着南北官道翻越大别山脉,首先山南黄州总管府地界。
黄州总管、邾国公宇文温,率领黄州总管府文武官员,出治所西阳城三十里外迎接朝廷天使,转回城后设下香案迎接同来的圣旨。
天使从邺城出发,最终目的地是山南安州州治安陆,黄州州治西阳城本不是顺路,不过司马消难此次南下,同时还有其他事务要到西阳城走一遭。
作为大周宗室,杞国公宇文亮、世子宇文明以及邾国公宇文温,数年来进贡天子的礼物不断,忠心可嘉,又多次击退隋、陈两国进犯,故而天子遣使带来赏赐。
所以司马消难“顺便”到西阳城,将宇文温那一份赏赐带到,此事算是“于公”,“于私”还有一件事。
邾国公夫人尉迟氏,为安固郡公尉迟顺之女,亦为丞相、蜀国公尉迟迥孙女,其娘家人的家书、礼物,也由司马消难一并带来。
当日下午,宇文温于使邸设宴,府佐官作陪,为远道而来的天使接风洗尘。
准备丰盛的酒宴,由州衙牵头组织西阳城各大酒肆,派出最得力的厨子以及备好食材,烹饪各自拿手菜宴客,又有歌舞伎助兴,气氛十分热闹。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宾主双方一场大醉。
使邸一处侧院,宇文十五扶着满身酒气的宇文温走进厢房,然后在卧榻上躺着,张鱼端来醒酒汤给郎主醒酒。
“再来一杯,不醉不归!”
“郎主,这是醒酒汤。”
“醒酒?醒什么酒?我没醉!”
两人闻言不由得苦笑:得,这位果然是醉了。
宇文十五和张鱼合作,服侍着宇文温喝下醒酒汤,碗还没放好,张鱼就被宇文温喷了一身。
一地狼藉,仆人赶紧进来打扫,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后,宇文温悠悠醒来,见着换了身衣服的张鱼,不由得惊讶道:“你怎么换衣服了?有换装癖?”
张鱼无奈的挠挠头,说方才不小心弄脏衣服,所以就换了行头,宇文温头痛得厉害,喝了碗温水,刚要吐槽,宇文十五入内禀报。
“郎主,那边问郎主酒醒了没有。”
“醒了醒了,赶紧帮忙更衣!”
宇文温换完衣服,但身上依旧有酒气,他顾不得那么多,在邸令的引领下转入使邸另一处院子里,一人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
“邾国公无恙否?方才在堂上颇为豪迈,真是让人佩服得紧。”
荥阳郡公司马消难笑道,他面色如常,果然是千杯不倒,相比之下某人就有些那什么了。
“方才让荥阳公见笑了,见笑了。”
宇文温拱拱手,歉意的笑笑随后坐下,方才他义不容辞的敬酒,表现相当生猛,副使已经被他“干掉”,奈何正使酒量十分惊人,于是他便“光荣”了。
也不知道助攻的郝长史如今生死如何哎。。。
心中如是想,但嘴巴说的却是另一番话来:“不知荥阳公此来,是否是出兵之事?”
“正是,朝廷修生养息了两年,是时候动一动了,而且是大动。”
司马消难直接切入主题,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宇文温过不久也会知道,所以漏口风也没什么。
先前场合人多嘴杂,司马消难不好和宇文温说悄悄话,所以特地约了酒宴之后在他下榻处碰面,大概把此来山南的事情交个底,毕竟明日司马消难就得赶赴安陆。
六年过去,逆贼杨坚已经坐稳了篡来的江山,隋国扛过了几次夹攻之后,国力已经恢复,甚至开始增强。
虽然不甘心,但司马消难不得不承认,杨坚真是很有治国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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