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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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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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厢房内的人把胖子五花大绑,又有人探出窗外要协助收网,却见网里的瘦子手上多了把匕首,正在奋力割着麻绳编成的网。

    “他在割网,大家小心!!”

    刺啦一声,网被割了个口子,瘦子从网里钻出来眼见着就要落地,却攀住旁边的遮阳挡,如同猴子般荡了几下,落地时正好在人群之外,随即撒丫子跑人。

    “抓住他!!”

    贾牛大叫一声,领着同伴追了上去,一人口中还吹响哨子,告诉别处同伴此处生变。

    一群人追着那瘦子跑上人来人往的大街,对方如同泥鳅一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衙役们怕撞着人不住躲闪,所以距离被越拉越远,但某些人除外。

    猫队的贾牛等人,渐渐拉近了和瘦子的距离,作为日常训练科目,障碍跑是家常便饭,对方钻来钻去很灵活,而他们也不遑多让。

    老鼠灵活,捉老鼠的猫得更灵活,你跑得快是吧,我们跑得比你更快!

    就这么跑了一段距离,瘦子惊觉追兵不但甩不掉,反倒追得越来越近,眼见着后面的喘气声接近耳边,他心一横握着匕首来个急停随后转身捅去。

    贾牛已经追到对方身后,见着匕首闪着寒光向自己腹部扎来,他左手一挡将对方握着匕首的右手隔开,随即一记右勾拳命中对方脑门。

    “嘭”的一声,瘦子被打了个仰面朝天,那一拳分量十足打得他昏头转向,两人撞在一起倒下,瘦子手中匕首也飞到一旁,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人死死。

    “瘦麻杆想暗算你大爷!绑起来带走!!”

    。。。。。。

    某处街坊,一个中年人慌慌张张的跑着,边跑边向后看,隐隐约约见着有人影往这边追来,他愈发焦虑,在宛若羊肠的巷道里拐来拐去,最后敲开一处院子的大门。

    “怎么了。。。”

    “快关门!快停工!有人跟着我来了!”

    中年人着急的说着,接应他的人闻言脸色一变,赶紧上好门闩接着往厨房跑。

    厨房里有几人正在烧炉子,上面摆着个大罐,里面是熔化的铜钱和铜器,旁边还放着一些成色不明的铅、锡,还有一些粗糙的陶制钱范。

    “收起来收起来,换一套东西!”

    众人手忙脚乱的把私铸铜钱的东西收好,将一旁的米缸挪开,掀起地板露出一个地窖,然后把那些坛坛罐罐藏了进去,再把米缸放好,一切毫无痕迹。

    又拿来瓦罐放在炉上,里面放些水和青菜,看起来如同正在做饭菜的样子,如今正是午时,生火做饭再正常不过。

    这一切都在短时间内完成,其余人分散到院内几个房间,这一套他们很熟练,为的就是应付官府抽查,折腾过数次都平安度过。

    院外响起脚步声,似乎许多人往这里走来,在附近一个路口停下未见动作,许多说话声响起,似乎是在争辩“贼人”往哪里逃了。

    “那厮拐来去的,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院中人闻言稍微松了口气,他们之所以选在城里的此处街坊私铸钱币,就是要“灯下黑”,官府总以为私炉会在什么山旮旯或者人迹罕至之处,他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此处四通八达,但巷道弯弯绕绕,很容易甩掉不怀好意的尾巴,如今官差果然跟丢了。

    就在这时,却听得一人说“拉旺财过来嗅嗅”,随即听得狗叫声由远而近,片刻后那狗叫声向着院子靠近,脚步声随后而来。

    有人用力敲着门,高喊着“官府捉拿嫌犯”,待得门开之后一群身穿皂衣的衙役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你是户主?”

    “小的正是,不知这。。。”

    先前接应中年人的男子做惊恐状,一如老实巴交的农民受了惊吓,说话都不利索起来,不知情的还真以为这位是守法良民。

    “把家里人都叫出来,官府缉拿嫌犯,要一个个看过面孔!”

    房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衙役拿着一张肖像画逐个对照,那画像有些像方才入院的中年人样貌,只是人都过了一遍后,却没见那中年人。

    “家里人都出来了?”

    “都。。。都出来了。。。”

    狗叫声响起,一只遍体暗红的猛犬焦躁不安的吠着,牵着这猛犬的便装男子将手上一个钱囊让其嗅了嗅,却见其窜到院里的水井边,对着井里高声吠着。

    “呜啊!大伙拼了!!”

    眼见事泄,男子嚎叫着指挥手下发难试图困兽斗,却被衙役和早有提防的那几名便装男子三两下打翻,一个个被按在地上五花大绑。

    打水的桶被拉了起来,却见那中年男子正攀着绳索站在桶里,见着还是没能躲过去,已是面如死灰,他不明白对方是如何找到这个院子,又发觉自己躲在井里。

    双手反剪绑着,他被衙役押着垂头丧气的走向门外,却见那牵着狗的男子走上前来,将一个东西递到面前:“这钱囊是你的吧,手工不错就是味道大了点,旺财很喜欢呐!”(。)

第四十一章 轨迹() 
邾国公府出了贼人,两个刚被招入府不久的长工,试图行刺邾国公,但这是有惊无险,因为护卫在对方刚要动手时便拦了下来。

    凶手已被活捉,当日便关到州狱大牢,等问明罪行之后自有王法处置,不过据可靠消息称,凶手可能是先前被正法的私铸犯余孽,想要刺杀邾国公报仇。

    这事情在西阳城只激起了一丝涟漪,没多久便无人关心,邾国公毫发无损,凶手也没有跑掉,迟早要在脖子上来一刀,对于百姓来说到时若是公开行刑,那才有看头。

    翌日,邾国公府,伙房外一群等开饭的人聚拢在告示栏前,伸着头看着张贴的告示,昨日有胆大包天的贼人竟敢行刺郎主,一时间什么说法都有,而今日这公告便是对此事进行“澄清”。

    经过无数次“学习班”的培训,仆人和护卫们都认得字,所以能看懂告示,其实很简单,说的是两个贼人以木匠的身份应招入府做长工,在内应江管事的帮助下准备了凶器,意图对郎主不轨。

    昨日贼人意图行凶,亏得事前有人发现其形迹可疑及时上报,所以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此事虽然精心策划但还是“邪不胜正”,贼人刚要动手就被敲昏拿下。

    “举报刺客的赵锄头、周席子,每人赏钱五贯,欢迎大家注意身边形迹可疑之人,举报有重赏。。。”

    “五贯钱!早知道这样我也去举报了,那两个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得了吧你,那江管事看起来是不是好人?谁知道竟然是如此包藏祸心,亏得府里对他这么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说这江管事图的是什么?在府里包吃包住待遇又好,为何如此狼心猪肺?”

    “不是猪肺,是狼心狗肺,刚学没几日就忘了?”

    “要我说,府里管得严点果然是好,要是让那些阿猫阿狗随便混进来,那可是迟早出大事。”

    “就是就是。。。”

    一群人在那里唏嘘不已,外围数人不动声色的“飘”过,当先一人是府里存在感处于两个极端的李管家。

    “开饭了!”

    随着伙房里厨房大娘扯了一嗓子,众人如鸟兽散,向着伙房里冲去排队打饭。

    “不许剩饭剩菜!!”

    大娘的例行招牌喊话结束,午餐时间开始,李三九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公告栏,向前走,他的饭菜有人会去打来,所以不用自己操心。

    这不是李三九摆架子,实在是忙得没空去伙房吃,作为邾国公府的管家,他手头上的事情可是多得数不胜数,恨不得有分身术,一个人变成两个来做事。

    转入后院,来到郎主的听涛院,进得书房,却见护卫头领符有才正在向宇文温“汇报工作”。

    “那三人已经招供了,事情一如李管家所探知的,江华果然和私铸犯李虾蟆有牵连,证据确凿人赃俱获,免不了脖子上挨那一刀。”

    “竟然是李虾蟆的私生子。。。呵呵,其余那三个漏网之鱼如今怎样了?”

    “郎主,那三人当日来府里应招落选,从府里出来便被捉进大牢,也没怎么着,就有人熬不住主动招供,如今正等着一并处理。”

    宇文温点点头,向坐李三九问道:“李管家,公告贴出去了么?”

    “回郎主,已经贴出去了。”

    “很好,常有人抱怨,说府里规矩太多太严太麻烦,如今这件事正好给他们看看,若不是规矩管着,混进来的就不止是三个人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仆人管不住迟早要出事,你们两个要多督促些,别让下人把那些规矩不当一回事。”

    “是,郎主。”

    “这一出戏,你们两个导演得不错,本来呢,可以直接把这三人直接抓了,但效果就差了些,如今演了一场大戏大家都接受了教育,这可比平日空口在哪里反复说要有用得多。”

    工作得到认可,李三九和符有才均是面露喜色,他们比郎主还要年轻,担负着府里的重任,就怕做不好误事,邾国公府就是他们的家,绝不容许出一丝意外。

    “郎主,此次钓鱼行动已经顺利完成,那么蓑笠翁是不是要收杆了?”

    “收杆?不,钓鱼。”宇文温笑着说道,“愿者上钩,既然有人想对本公不利,那本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

    邾国公府一隅,李三九走进一个**的院子,来到院内二层小楼中他的“办公室”,内务部,这个名称有些怪异的机构,就是坐落于此。

    内务部,顾名思义负责邾国公府邸一应“内部事务”,又细分几个“部门”,一起承担着管家的职能,当然这个内务机构的头领,正是管家李三九。

    邾国公宇文温年轻,而李三九比郎主还要年轻,虽然说年轻人精力旺盛,但邾国公府邸的事务也不少,光凭李三九一肩挑迟早受不了,所以宇文温设立了内务部协助管家。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内务部里设有许多部门,对应府里各项事务,分门别类如同一个小官衙,相关人员不下三十人。

    李三九一开始觉得这就是冗员,白拿工钱做不了多少事,他琢磨着完全可以一人身兼数职,做事效率还高一些,不过随着邾国公的家业扩大,有一个专门机构的好处就显示出来了。

    管家,无非就是管人、管事,说起来轻松做起来繁琐,光是管人就可以让李三九头大,不过有了部门的内务部,就能事半功倍。

    李三九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各部门各司其责,若想知道相关事务进度如何,只需要询问部门主官即可,这就是所谓的“将将”。

    宇文温不需要李三九“将兵”,作为邾国公最信任的心腹之一,李三九只需总揽大局,协助郎主、主母管家,但这不意味着他很有空。

    李三九依旧很忙,因为他还管着一个部门,负责对内监视,要把一切不稳定因素扼杀在萌芽状态。

    内务部一隅,“办公室”内几名年轻人正在伏案写字,他们是邾国公收养的孤儿,品行良好表现出色,学了读书写字后被安排在这里做事。

    他们有单独的住处,和府里其他仆人的交流很少,每日都是宿舍和办公室两点一线的生活状态,所负责的就是整理各种“线报”。

    邾国公在府里安插有眼线耳目,静静的看着或者聆听府里仆人、护卫、杂役的言行举止,然后传递到这里,由这些年轻人汇总,绘制出每个人的轨迹。

    府里仆人数百,即便招人的时候再小心,也难免让人鱼目混珠混进来,更何况人心是会变的,如何防止有恶仆害主,是李三九要考虑的问题。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没有读心术,所以李三九按照宇文温的要求,用绘制轨迹的办法来判断一个人的“稳定度”如何。

    一个人的言行会在不经意间体现出其内心所想,但要察觉出这种情绪需要仔细而耐心的长期观察,李三九领导的这个机构,就负责长期观察。

    府里下人都在此处建立了个人档案,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每日的出勤、外出情况以及言行,都会在这里有所体现。

    一个人的表现如果平淡无奇,那么绘制出来的轨迹就差不多是条直线,如果某一日出现波动,那就说明此人需要留意,如果连续一段时间波动或者大幅度波动,那就要采取措施了。

    这种事情做起来很琐碎又麻烦,但李三九领着手下坚持着,数年以来,第一个出现轨迹波动的,是一个名叫江华的仆人。

    四年前宇文温到巴州就任刺史,府邸也搬来西阳城,对外招了一些仆人入府做事,江华便是其中之一,此人表现一贯良好,没有什么异状,所以后来被提拔为管事,长短工。

    其轨迹一直很平稳,李三九原以为江华是个可造之材,还打算向郎主推举以便有更多的任用,结果不久前发现此人的轨迹“波动”了。

    还是剧烈的波动,一直说自己孤家寡人的江华,多次请假外出,而且出去的时间很长;平日里和同伴谈笑甚欢,可这时的江华开始沉默寡言,时常走神发呆,别人问起却含糊而过。

    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李三九联系到当时外边发生的一件事,随即心里开始警惕:郎主下令查抄铸造劣币的私炉,各处州郡抓了数百人归案。

    莫非江华和那些案犯有牵连?否则无法解释同一时间段内他的异状是为何而起。

    私铸大案杀得人头滚滚,如果江华真有亲友因此丧命,极有可能铤而走险要行刺宇文温,李三九得出了这个判断决定立刻采取行动。

    江华自称无依无靠,要从其家乡查起是不行了,但还有别的方法试出实情,那就是钓鱼。

    这是熟练地不能再熟练的陷阱,早年宇文温用这招对付那些当苦力的陈军俘虏,效果不错,所以“推广运用”,李三九决定一试真假。

    然后江华果真上钩了。

    李三九派出的蓑笠翁,成功取得江华信任,然后暗地里纠结了五个“志士”,要对宇文温下手,鱼是上钩了,怎么处置倒是个问题。

    直接抹杀?

    这方案被宇文温否决,他要李三九和符有才导演一场戏,给府里的下人们好好上一堂“安全教育课”。

    效果很好,宇文温很满意,李三九也松了口气,面对手下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的请示,他开口说道:“让蓑笠翁一收杆,二接上放杆钓鱼!”

    暗地里想对付宇文温的人不止一个,而邾国公府邸的蓑笠翁,也不止一个。(。)

第四十二章 信用() 
黄州总管府地界查抄铸币私炉的行动告一段落,大冶监铸造的制钱得以顺利在市面流通,官府又在各处州城、关防收缴劣钱,严禁那些奇形怪状的剪边钱使用。

    黄州总管宇文温在这件事上体现了他的信用:私铸钱币要砍头,本官就要砍尔等项上狗头!

    这次行动也让人想起四年前的那个除夕夜,想起了宇文温那凶猛的另一面,别处暂且不说,黄州总管府地界无论哪里都没再出现私炉的踪迹。

    至少最近一段时间,没人再敢私铸钱币了。

    但即便如此,对于做买卖的商人来说,事情前后也没什么变化,他们一样得面临老问题,而这问题看起来依旧是无解。

    生意卖的是货物,而买,用的是铜钱,可一旦成交金额超过一定程度,铜钱就不好用了:因为太重,携带不便。

    一贯足钱大约重四到五斤,一匹最低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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