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一定要努力,明年的收成还了欠债后可都是自家的!
张须陀见着刘葫芦走神,心中也是别有滋味,今日军营里大张旗鼓的授田,虎林军上下都是兴奋异常,有份分田地的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而暂时没份的都是羡慕不已。
虎林军赏罚分明,立什么功有什么奖赏都列得明明白白,当然土地不是常见的奖赏,按照的规定,立功的将士有两个选择:要么分地,要么选择晋升,二者只能选其一。
许多贫苦的士兵毫不犹豫选了分地,而张须陀也是没有犹豫,他选择了晋升。
张须陀一家原本在荆州,父亲是郡丞,受牵连后辗转来到了巴州,田产自然是没有了,不过父亲如今在州衙做吏员,秋收时得了禄米,凭着俸禄养活一家人是不成问题,所以张须陀决定把握机会。
此次授田过后,虎林军内会有人事变动,而张须陀的什长也会晋升,所以张须陀放弃了分地的机会,如愿以偿凭着军功接任什长之职。
虎林军的什编制是十一个人,什长外带十名士兵,再过数日张须陀就是什长,可以指挥手下十名士兵作战了。
“刘葫芦!第三军第二幢第三队,第二小队第一什,刘葫芦!!”
“第三军的刘葫芦!”“第二小队第一什的刘葫芦!!”
喊声从前面向后传来,先是台上唱名,然后是此人所属的军主接着喊,再就是所属的幢主应声,然后是所属的队主接着喊,当什长喊起名字时,刘葫芦激动得面色通红。
四周许多人转头看向他,看着同袍们那羡慕的表情,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刘葫芦有些手脚无措,什长接连喊着他快应声都没听见。
“快应声啊,赶紧上台!”张须陀拍了拍刘葫芦的肩膀,一把将他右手举起,看着同伴向着台上小步快跑,张须陀也是悄悄握紧了拳头。
“你要努力,我也要努力!”(。)8
第一百一十四章 疑惑 续()
: ? 安陆,两辆四轮运货马车停在一处宅院外,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一名年轻人,他走到大门前,确定门上没有封条之后扣响门环。
‘要镇静,要镇静’厍狄钧在心中给自己鼓着气,今日他回到安陆探亲,原以为父亲府里,刚好可以酝酿酝酿情绪,未曾料父亲正好在,那他就要直面挑战了。
门后由远及近响起脚步声,片刻后门栓拨动的声音响起,厍狄钧知道是门房来开门,整了整衣衫要保持整洁,这是父亲的要求所以他可不敢在家中违反。
大门吱呀一声慢慢打开,厍狄钧还以为是老门房便要开**代一些事情,未曾料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父亲,厍狄钧一时间没回过神,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忽然出现的父亲。
“大郎,这是?”厍狄士文语气里充满疑惑。
厍狄钧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向父亲行礼问候,见着父亲用看贼的目光看着自己,厍狄钧赶紧进行解释:“父亲,这是孩儿从巴州带回来的钱粮和布帛”
“从巴州带回来的?”厍狄士文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怀疑,而目光也变得犀利,厍狄钧听着这句问话浑身一个激灵,干咳一声赶紧解释。
这粮食和布帛是他的军饷,连带着帮士兵代写书信以及随军参战的奖赏,在巴州西阳城点好了数目后列出清单,由往来安陆和西阳的信使带到安陆提前准备。
然后他是空着手从巴州启程回安陆,到了安陆后在虎林军的后勤点照单提货,然后又有马车帮忙送上门,不光他这样,许多虎林军将士回家探亲都是如此操作,如此一来就方便许多。
“厍狄长史,卑职奉命帮厍狄幢主运钱粮回府。”一名吏员上前行礼说道,厍狄士文如今已是安州总管府长史,可依旧住在老地方没挪窝,听说这一位不好相处,所以他说起话来也是小心翼翼。
厍狄士文接过清单,认真的看了一遍,转身交给跟在身后的管家并吩咐:“卸到库房里,数目要分明,不能多了。
”
吏员闻言心中苦笑,别人验东西总是吩咐“不能少了”,这一位倒好是怕“多了”,传闻果然没错,面前这位做官清如水,别的官是有便宜就占,这位成日里就怕占别人便宜坏名声。
折腾了一番,厍狄钧带回家的钱粮布帛顺利入库,因为还没到吃饭时间,父子俩便在书房详谈,而厍狄二郎、三郎也在座。
厍狄钧自从去年十月跟着虎林军去巴州后,这次是第一次回家,当然正常的书信一直没断,所以厍狄士文对于巴州那边发生的各种事情都大概有个了解。
不过现在说起的话题却是另一个:巴州刺史宇文温要辟厍狄钧为官,做巴州的兵曹参军,厍狄钧是回来和父亲禀报以征询意见如何。
这个时代,步入仕途有几种方法,如举荐、征辟、从军、荫庇、入幕等,征辟则是朝廷征召名望高的人做官,征是皇帝征召,辟是公卿、州郡官征召某人为掾属。
也就是说巴州刺史宇文温这个州官,要授予平民厍狄钧官职,做他的列曹参军,列曹参军是户曹、功曹、兵曹等一系列参军的统称,巴州是正七命州,列曹参军的品级是正二命。
刺史可以征辟州佐官,除了长史、司录、司马这种必须由总管府任命的佐官外,其余佐官都是刺史自己做主提拔,但关键不是这个,问题在于这意味着厍狄钧踏上官途。
对于厍狄士文来说,这是迟早的事,他知道这位西阳郡公把他长子弄去虎林军,打的就是这种主意,类似于岳州许使君家的许郎君,走的也是这条路。
厍狄士文倒不是要和许法光比,许绍入仕起家就是四命的州别驾,他不纠结儿子入仕起家是正二命的列曹参军,反倒是怕儿子不能胜任让人非议。
他怕人说厍狄钧是无能之辈,只是凭着父亲的职位便不自量力去当官。
“父亲,孩儿这大半年来后勤诸般事宜,在军中升任幢主,也参与整顿州兵事务,累积了许多经验,若是上任绝不会弄出纰漏。”厍狄钧中气十足的说着。
父亲将近二十年的积威,他一时间还无法抵抗,但是说到是否胜任的问题,厍狄钧可不会退缩,因为他是扎扎实实的历练了一年,后来还跟着主薄郑通处理诸多州务,如今的他只是没有官职但对事务都已经上手。
“既如此,那大郎就好好做官,切记不得收受贿赂,不得欺凌百姓,不得和那些吏员沆瀣一气。”
厍狄士文是认真的交代着,他当过官、领过军,无论是当官还是当将军都不同流合污,嫉恶如仇。
他绝不和亲朋好友轻易往来,防的就是人情勾连,怕的就是坏了官声,虽然长子前几年就已经成年,但是他也不愿儿子入仕去讨好同僚或者上官。
宇文温虎林军的幢主是有品级的,不过这在厍狄士文看来就是胡闹,如今儿子入仕,他作为父亲有些惭愧,但更多的是警惕,厍狄士文不希望儿子变成他厌恶的那种贪官:
“你要是敢为非作歹,为父亲自捉你去见官!”
“父亲,孩儿尚有一事要禀告。”厍狄钧说道,父亲同意他入仕,那就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不过作为长兄,他也得为弟弟们考虑。
“还有何事?”
“宇文使君希望二郎能去军中帮忙,如同孩儿原先一般”厍狄钧鼓起勇气说出话来,此言一出,坐在旁边的二郎、三郎猛地抬起头,如同见着鬼一般看着兄长。
厍狄二郎双拳紧握,强忍着心中激动之情低下头,兄长这是要救他于水火之中,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父亲一念之差了。
厍狄三郎心中羡慕不已,但又患得患失,他希望二兄可以顺利出去,那么下次就能轮到自己,可是大兄、二兄都出去了,留下他面对成日里待在家中看书的父亲,那孤立无助的日子可怎么撑得下去。
厍狄士文闻言有些疑惑,他问长子这位宇文使君为何要找二郎去军中做事,莫非到现在都找不到识字的人军务?
“军中每日背诵千字文,只是将士们只会背,大多不会写”厍狄钧缓缓说道,心中也在琢磨着用词,免得哪句话说的不对,到头来功亏一篑。
“宇文使君可以去找乡学先生到军中教,尤其还得教教他檄文怎么写!”厍狄士文说到这里无名火起,宇文温讨伐陈国,弄出了一个贻笑大方的檄文来,檄文他后来看到过,简直是粗鄙不堪。
还以为两年了会进步许多,未曾料还是和那日大殿上一般,莫名其妙!
说到这里厍狄士文不由得想起往事,两年前他和宇文温作为安州的使者,去长安和朝廷商谈和谈事宜,结果宇文温在大殿上面君时,莫名其妙撩拨辅政的隋国公杨坚,活生生弄出一场闹剧来。
算了,往事不堪回首,厍狄士文觉得这位西阳郡公有些琢磨不透,说他不学无术又不像,说他饱读诗书又不像话,堂堂正正的檄文,就算是找个乡学先生来写都不会写成那个样子。
厍狄士文的祖父厍狄干,追随齐国神武皇帝高欢起兵,后来做到了齐国的高官,封为章武郡王,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大字不识一个,签名时只会写‘干’字,还是逆笔画上去的,时人谓之穿锥。
厍狄家家境宽裕后,厍狄士文的父亲厍狄敬伏开始读书识字,至少签名可以写完整,而厍狄士文自幼就读书,不敢说和博学之士比,但已经摆脱了泥腿子的污名。
所以他一看到据传是宇文温亲手所作檄文,只觉得此人不学无术又不以为耻,视军国大事如同儿戏,如今又打他家二郎的主意,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二郎见识少,万一学坏了怎么办!
厍狄钧对于父亲的反应早已料到,所以赶紧将早已准备好的来个爆料:“父亲,宇文使君准备屯田,正是人手不足之际”
“嗯?”厍狄士文闻言一愣,他沉浮官场数十载,当然能听出这‘屯田’的言外之意,细细想来若是屯田之后再进一步的话,那倒真是人手不足。
“父亲,别的不说,光是随军作战可不是乡学先生愿意做的。”厍狄钧趁热打铁,“孩儿在长江南岸燕矶随军驻扎许久,每日里被无数陈军围攻,人手不足时还穿上铠甲上墙杀敌,若是乡学先生早就不做了。”
“大郎上阵杀过敌了?”厍狄士文问道,见着厍狄钧点点头,他也是微微点头:“文、武,缺一不可,遥想当年,你曾祖父不过边镇一卑微士兵,直到神武皇帝”
厍狄士文又在回顾祖父厍狄干的事迹,借以教育三个儿子上进,这种陈腔滥调早都让他们听得耳朵生茧,不过厍狄二郎、三郎的点已经被兄长的英勇事迹吸引。
兄长上阵了!兄长杀敌了!那什么燕矶被许多的陈军围攻,想想如潮的敌军蚁附攻寨,兄长和其他军中同袍一起奋力杀敌,箭如雨下鲜血染红铠甲,这得是多么的热血沸腾!
“父亲,宇文使君军中善战之人颇多,但是识字的人很少,再说要屯田所以也问过孩儿是否有相识之人愿意从军。”
“此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过几日再说。”厍狄士文沉吟着,破天荒在儿子们面前露出迟疑的表情。
厍狄钧闻言心中大定,他知道父亲没有当场否决那就是有戏,事已至此再多说反倒会适得其反,况且宇文使君确实是需要人手,尤其是读过书会写字的。
再怎么说,二郎到了军中可以像他一般,光是代写书信就能养活自己,厍狄钧决定再过几年等三郎长大了,也找个机会让三郎出去,那他们三兄弟就都能逃离火坑。
当兄长的就得为弟弟们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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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府中有伎否?()
: ? 西阳郡公府邸正门大开,西阳郡公宇文温携夫人尉迟炽繁在门口迎接贵客,门外街道上戒备森严,闲杂人等早已没了踪影。
朝廷出使山南的上使回程,他的岳父、安固郡公尉迟顺一起返回邺城,而山南派出的使者同样顺路前往,方便尉迟顺探望女儿尉迟炽繁,故而于今日特意‘途经’西阳城。
作为巴州刺史,以及出使邺城的正使,宇文温在府里摆下筵席,宴请各位贵客以尽地主之谊,大队人马都安排在城北郊外的新建馆舍住宿。
西阳城本有迎来送往的馆舍,而宇文温在扩建城池的同时,重新在城北郊建了个新馆舍,专门用来公务接待,也是作为巴州的门面,三月时完工,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留在馆舍的大队人马,由长史任冲、别驾许绍、治中郝吴伯负责接待,司马杨济则是负责城防,统领州兵值夜免得有人趁机作乱。
尉迟顺的夫人及小女已经先行入城探亲,贵客们则是在馆舍稍事休息,由宇文温派马车接来府邸赴宴,他曾打算在五味斋设宴,只是这样显得有些随意故而作罢。
在家中设宴,夫妇一起为客人斟酒、敬酒、座谈,这是最重的礼节,而在酒肆里设宴总是差了些,不光如此,宇文温夫妇还在大门亲自迎宾以示隆重之意。
他要给自己争点光,也顺便帮岳父尉迟顺撑撑门面,巴州平日里也没什么大人物光临,夫妇二人一起出来迎宾算是首次出现的场面。
尉迟炽繁作为正室,和夫君一起接待登门的客人是份内之事。
“你看你,眼睛都哭肿了,一会岳父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宇文温笑道,尉迟炽繁方才和母亲相见,悲喜交加之下哭得眼睛微肿。
“是妾失礼了。。。”尉迟炽繁讷讷而言,方才她一下子没有控制住情绪,也亏得母亲提醒才没有弄得太难看,补了补妆也就掩饰过去。
“到了巴州将近两年,能让我两个一起出来接待的客人,今日是第一次,还真是有些慌张,一会若是为夫有失礼的地方,还得靠三娘救场了。”宇文温试图搞活气氛,不让夫人太过紧张。
两人正说话间,数量四轮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进,贵客们依次下车,一番寒暄之后宇文温夫妇将客人们迎入府中入座。
“上使莅临寒舍,下官不胜惶恐,先干为敬!”宇文温首先向朝廷上使崔达拏敬酒,这位去年秘密出使山南,两个人有过‘交易’,也算是熟人了。
“宇文使君太客气了,崔某数日前路过巴州,未能登门拜访,还请见谅。”崔达拏的姿态也很低,此次出使山南算是顺风顺水,他的心情也不错,和宇文温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宇文温有多重身份,即是大周宗室,又是山南道大行台宇文亮的次子,还是尉迟顺的女婿,崔达拏虽然代表朝廷和尉迟丞相,但也没有心思摆架子。
崔达拏知道这位宇文二郎可是出了名的不着调,万一哪根弦不对,认为他言行有所怠慢,在这里不发作,到了邺城故意弄出什么事来那就不妙了。
宇文温敬了一圈酒,尉迟炽繁则跟着斟了一圈酒,诸位在场的‘老男人’中,除了尉迟顺外面对亲自斟酒的西阳郡公夫人都稍显局促。
相传西阳郡公夫人貌若天仙,如今见着真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愧为沉鱼落雁之貌,蜀国公有个好孙女,安固郡公有个好女儿,宇文使君有个好夫人。”崔达拏赞道,他出身名门为世家子弟,虽然为尉迟炽繁的美貌震撼,但言行举止依旧得体。
“上使谬赞了,祖父在邺城,亏得上使以及多方忠义之士相助,此次家父远赴邺城,还请上使多方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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