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月的账目?”
“是的,妾已经对得差不多,再过几日便能对完。”
“早日晚一日没什么区别吧?”宇文温有些坐立不安,原因不言而喻。
“二郎再等一会便好。。。”
“再等?要不让你萧妹妹过来?”宇文温不怀好意,杨丽华闻言有些支支吾吾。
“时间快到了,只给你十分钟!”
自从宇文温那年开启了“双杀”模式,杨丽华很快沉沦,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后就变成“偶尔”,结果宇文温玩得太嗨,两位侧室同时中招。
杨丽华比萧九娘晚一日临盆,为宇文温生下一个女儿,后来夫人尉迟炽繁临产,对账的事情转到杨丽华手上,一如当年那样。
如今尉迟炽繁又生一子,力压各有一子一女的杨丽华和萧九娘,对着侧室的防范之心稍微松懈了些,按着宇文温探出的口风,大妇有意松松手“妹妹”们帮忙分管家里的产业。
不由得尉迟炽繁不松手,邾国公府里的产业规模越来越大,她还得照看小郎君们,已经忙不过来了。
“长安那边有消息么?”
“母亲对二弟多有些不满,妾的弟媳犯心病故去了,他还和那什么云昭训花天酒地的,母亲气得不行。。。”
杨丽华是以说家常的角度,和宇文温说起她的娘家人,这两年来,其父杨坚再没派人来西阳,想来是她那封信起了作用,但杨丽华和母亲独孤伽罗的通信一直没断。
宇文温听着这上过史料的八卦有些无语,隋国太子杨广,因为对原配元氏不好,惹得皇后独孤伽罗十分不满,直接埋下杨广被废的祸根。
独孤伽罗评价一个男人是好是坏的标准很简单:不纳妾是好人,纳妾是人渣,宠爱小妾逼死原配的,是人渣中的人渣。
杨丽华的弟弟杨勇,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就是要挑战母老虎的忍耐极限。
宇文温心中不断吐槽杨勇的不作不死,随即心思转到当下局势上去,看着那沼气灯里的火苗,渐渐陷入沉思:要是杨广和杨勇这时候斗起来的话。。。
第六章 官衙()
翌日,宇文温回到府中,方才送兄长宇文明出城,他在去官衙之前先转回来,到府里学堂监督两个儿子读书,一如当年读书时他的班主任般,在教室某小窗口外“偷窥”。
世界上只有两种生物会趴玻璃窗,一种是壁虎,一种是班主任。
每当你从抽屉里拿出“不可名状之物”准备品味人生时,突然会感受到身后有一丝莫名的寒意,全身汗毛不自觉地竖起,背后那一股难以名状的恶意带来的沉重压迫感你浑身突然抽搐,动弹不得。
可是那强烈的好奇心,又会让你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瞄向教室后门那块小小的玻璃窗,一个清晰的人脸赫然显现在那里。
宇文温如今化身班主任,在学堂最后的小窗户外,眯着眼板着脸,看着里面的动静,要是那两个小家伙敢不老实,今晚他这个做阿耶的就要发飙。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舔地咸黄、鱼就哄黄。。。”
先生念着千字文,
十几个幼童鹦鹉学舌跟着念,当中两个是宇文温的长子鹊哥、次子棘郎,又有张定发的小子在座,其余幼童为宇文温府里收养的同龄孤儿,作为伴读一起开蒙。
这个时代,幼童要读书大部分只能找私塾,亦或是世家大族为自家子弟开办的族学、家学,像宇文温这种情况,家族人丁单薄却又有些钱的,就请先生在府里教书。
看着两个儿子端端正正坐着,宇文温十分满意,经过了月余的适应期,这两个小家伙好歹能老老实实听课了,刚要转身离去,却见宇文十五如鬼魅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飘过来的?”
“这不是怕吓着郎主么?”宇文十五有些讷讷。
打量了一下心腹,宇文温冷笑着:“脚步虚浮,双眼无神,昨晚折腾太过了吧?”
宇文十五已成亲,还当了阿耶,儿子刚过百日,小两口就**起来,看着支支吾吾的宇文十五,一种男性的优越感在宇文温心中油然而生。
才耕一块田就累成这样,我可是耕三块田,还要时不时双杀,你这个战斗力只有半只鹅的渣渣!
“郎主,时间快到了!”
宇文温闻言向外走去,经过两年的普及,至少府里的时间观念是有了,无处的挂钟人都知道“时间快到了”。
“不是我说你,你平日也经常锻炼,怎么这么。。嗯?是不是花样太多,扭到腰了?”
“这不能啊,小的平日骑马射箭耍刀使槊样样拿手,都是呼呼作响的。。。”
“呐,那本秘籍里面的招式,有的看起来很那什么,看看就好别乱来,会出人命的!”
宇文十五腹诽已经出了“人命”,但也知道郎主说的是弄出性命危险,主仆二人没个正经,一路走一路叽叽咕咕,张鱼新近刚做新郎官,放了几日假所以没能随行侍奉。
车队驶离邾国公府,向着官衙前进,但具体去哪个官衙,就很有说法。
宇文温身兼数职,要去的官衙很多,作为大将军,有大将军府衙,要管辖黄州军府,这是军务;作为黄州总管,有总管府衙,要总管下辖八个州的事务,这是政务。
一如常例,黄州总管宇文温,兼任驻在州刺史,所以黄州州衙也是宇文温的办公地点,他一个人分身乏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三个地方,
自然是要佐官来帮忙。
将军府军务由将军府长史代理,黄州州务由黄州长史代理,宇文温的常驻办公地点就是总管府衙,他的各处佐官直接到这里汇报相关事宜。
巴州现已更名黄州,户数逾三万,由八命州升为正八命州,州佐官品秩随之提升,各佐官职务也有了变动。
原巴州长史任冲,任黄州总管府治中,原巴州司马杨济,任黄州总管府司马,原巴州别驾郝吴伯,任黄州长史,按着惯例,兼任黄州治所西阳郡郡守。
郝吴伯还要代理黄州州务,因为兼任黄州刺史的宇文温忙不过来,至于这位年轻的长史忙不忙得过来,其无良上司是不管的。
宇文温的其他班底之中,许绍依旧担任巴东郡守,虽然好友郝吴伯的仕途如今略微领先,但许郡守却来不及多想,本郡治下日益繁忙的巴口港就有得他头痛。
郑通转任鄂州长史,按惯例其中一项职责是监督刺史,也就是周法尚。
但更多的是协调,作为宇文温的心腹,协调各项,协助周法尚治理鄂州,尽快恢复农耕,在各要地修筑营寨、烽燧。
“面瘫帝”厍狄士文的次子厍狄钰任黄州主簿,长子厍狄钧被宇文温委以重任,提拔做黄州东市令,这是无数人眼红的肥差,不过厍狄大郎若敢贪墨一文钱,他那有道德洁癖的老爹可是真敢大义灭亲的。
宇文温又从虎林军中征辟有才干的将士,入府衙、州衙任吏员,当年辛苦培养虎林军将士们读书写字,终于培养了足够的人才。
车队来到总管府衙,这是在黄州总管府治所移驻黄州巴州西阳城时修好的,形制与其他总管府衙无异,只是外围建筑有些特别。
尤其多的是拒马,还有杠杆式的栏杆,亦或是挂在半空,能让人毫无障碍步行通过,却会拦下马匹的“新式”拒马。
这是防止“斩首行动”而设置的诸多障碍,宇文温历经数次入城突袭行动,所以尤其防范有人如此对付他,种种拒马栏杆,就是避免骑兵直接冲到官衙大门。
“总管。”
宇文温行走在官衙内,所到之处遇见的大小吏员们忙不迭问候,一路点头点到脖子酸,好容易在书案前坐下,瞬间被堆积如山的文牍淹没。
“我才出去两日啊。。。”
他看着一堆卷宗无奈的叹道,也亏得总管长史协助处理了大部分事务,否则工作量还得翻倍。
“总管,南定州至光州的翻山官道拓宽进度受阻,往来大别山南北的人马太多,施工不便,南定州刺史请求增派人手。。。”
“总管,蕲口水寨要扩建,需要追加钱帛和物料,这是蕲州司马的公文。。。”
“总管,西塞山防主请筑新城。”
宇文温闻言一愣:“西塞山已经如同刺猬般,他还要筑城?”
“是在长江北岸,驻军要扩大屯田,需要城池安置家属。”
“当本官没去过西塞山?北岸是一片大湖,还屯田?”
“是在湖畔西侧开荒,那里距离江边颇远,有大片荒地。”
“那地方没江堤的话,一发大水就被淹!”
“西塞山防主选的是地势较高之处,历年大水都淹不到,筑城之地便在那里。”
“拿舆图来。。。”
这一忙就是大半日,好歹处理完积压公务走出官衙,已经是日落时分,宇文温忽然心有戚戚:“当总管就忙成这样,要是以后。。。怪不得有那么多不理朝政的昏君啊。。。”(。)
第七章 图书馆()
州学,图书馆,孔颖达看着借阅处后面一排排望不到头的,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么多的书,肯定是花费许多人力物力才收集来的。
每个都有一人向上伸手那么高,密密麻麻摆着书籍,而那些书和孔颖达所熟知的书有些不一样,他自幼读书,所看的书都是一卷卷的,可如今看到的书,果然是“一本本”。
“郎君要查什么书?”
“呃,在下先看看书单。。。”
面对借阅处“借书员”的询问,孔颖达有些讷讷,他今日来的主要目的不是看书,而是要看看萧瑀称赞有加的图书馆是何模样。
如今看来果然实力雄厚,孔颖达觉得上的书若都是真的,那这图书馆的藏书量可真是不简单,而要看书的话,手续也有些特别:统一在借阅处办理。
借阅处是一个长条柜台,里面坐着十余名身着统一服色的男子,是为“借书员”,胸前还有标牌,上面写着名讳。
想要借书的人,可以拿到一本书单,上面写着这个分馆内藏书的目录,当然方便访客查阅,借阅处对面墙上还有布告栏,贴着硕大的书单方便众人查看。
确定下来之后,把相关书名、卷数告诉借书员,片刻后便有人从上把那本书拿来,花费时间并不长。
书只能到一旁的阅览室看,想要外借书籍的话要办借书卡,还得是州学学生方可,而黄州州学图书馆,共有四个借阅处,对应书籍分为“经、史、子、集”。
每个借阅处收藏的都是相关名目下的书籍,想要的人得到相应借阅处办理“手续”。
经部,收录经书及相关著作,包括易类、书类、诗类、礼类、春秋类、孝经类、五经总义类、四书类、乐类、小学类等。
史部,收录史书,包括正史类、纪事本末类、杂史类、别史类、地理类、职官类、政书类、目录类、史评类等,其中正史又有《史记》、《汉书》、《后汉书》等纪传体史书。
子部,收录诸子百家著作和类书,包括儒家类、兵家类、法家类、农家类、医家类、天文算法类、术数类、艺术类、谱录类、杂家类等。
集部,收录诗文词总集和专集等,包括楚辞、别集、总集、诗文评等。
孔颖达如今是在“经部”的借阅处,仔细的看着书单,发现种类十分,自幼熟读的相关书籍全部都有,足可以和许多世家大族的藏书相媲美。
虽然借阅处有十几个借书员,可同时接待相同的访客,但如今柜台前均已排满人,孔颖达身后借书的人也渐渐增多,虽然没人抱怨但他不敢耽搁太久。
“劳驾,论语·公冶长第五。”
借书员口中重复了一边以做确认,然后拿出一对木牌,分一块给孔颖达拿着:“郎君请到那边柜台等候。”
书很快便拿来,那名借书员将书交给孔颖达时低声交代着:“郎君请到阅览室看书,离开时须得将书归还,切记莫要喧哗,如有需求或疑问,那里有书僮可帮忙解决。”
孔颖达点点头拿着书向里走,转入隔壁阅览室,却见里面几乎已是座无虚席,服饰、年龄各异的男子,个个都伏案看书,偌大的阅览室里除了翻书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正张望寻找空位之际,有一名年轻人上前,引导着孔颖达来到一处空位坐下,一案一席,书案上摆着牌子,上书“丁字,巳午”。
“郎君请记住这个书案,以免更衣回来之后找不到位置。”
孔颖达低声道谢,待得那人轻轻离开后,他抬头四顾,发现阅览室有身着同样服色的年轻人,静静坐在墙边的胡床上,想来就是方才借书员所说“书僮”。
现在是上午,阅览室采光很好,各个位置的光亮都不错,而房间当中立着几个奇怪的小柱子,末端有琉璃盏,却不知是何用途,孔颖达琢磨着莫非就是萧瑀口中所说的“长明灯”。
‘想来是要到夜晚时才点灯吧,那柱子末端的琉璃盏,莫非是放灯油的?’
孔颖达如是想,随即翻开手中的那本书,《论语》对于他这个先师后人来说再熟悉不过,《公冶长第五》也不知看了多少遍,他之所以看,是要看看书的质量如何。
这种线装本的书,所称“书籍”上有书名,还有卷名,一眼看去真是一目了然,只是孔颖达觉得既然是“本”,上面又写着“卷”,看起来有些别扭。
但这种形式的书,确实翻阅起来方便许多,书的封面上写有书名及卷名,然后从右往左翻开,行文从上到下,从右往左,没什么别扭的地方。
关键是每一张书页正反两面都有,而纸张的质量不错,上面的字迹清晰,正反两面的字迹不会在另一面看到,这样一来,一本书的就有很多。
细细的看了一遍,孔颖达发现该书没有错漏之处,错字别字也没有,也就是说书真是不错。
让他感兴趣的是书的每一页的页脚都标有页码,而所谓的“页眉”处则有一小行字“正统五年出版”。
如今是周国的正统六年,也就是说这本书是去年出的,但孔颖达的其中两个字代表的意义:这本书不是手抄本,是“出版”的。
何为出版?
孔颖达百思不得其解,翻着书,想起前面有“前言”,随即再次翻到前面仔细看着,前言主要说明本书基本、编著意图、成书过程,
“校书,吴兴章华。。。求学社正统五年七月出版。。。”
求学社,出版,这两个词引起孔颖达的注意,他知道这书肯定是一个叫做“求学社”的书肆“出版”的,所以想要解惑,就得找到这个求学社。
然后他又发现一行小字:求学社,黄州西阳城,南城东端,书肆街南侧贰拾叁。
‘地址都有了?这样都行?!’
孔颖达只觉得无法用语言描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他从未见过书中会有如此明目张胆的“广而告之”,但也正是如此,他的好奇心愈发不能遏制。
“求学社,我定要一探究竟!”(。)
第八章 书肆()
书肆街,很直白的名字,因为这一条街的两边店铺,真的就只有书肆而已,孔颖达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不敢щā
山南黄州,并不是什么文风昌盛的地方,也不是世家大族聚集之地,更不是什么名城,会有诸多学子士人聚集,为何书肆会如此兴旺?
“光想没用,不如一探究竟罢。”
同行的萧瑀知道孔颖达的疑问,他初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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