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收门票了,公园维护要成本,人工、设施维护,都得支出,而且。。。。”
“而且什么?”
“物以稀为贵呀,若是免费的,大家都不以为意,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熙熙攘攘的西阳城里,街边人行道上,一男一女正并肩走着,边走边聊天。
男子看上去十七八岁年纪,样貌端正,身材高大结实,留着一头短发,显得十分干练,皮肤微黑,大概是太阳晒多了的缘故。
女子身着短衣长裙,看上去十四、五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有沉鱼落雁之貌。
两人身后跟着各自一个跟班、侍女,两个“影子”适当保持距离。
“我这次去燕然山公园,嚯,人好多,热闹得很,毕竟通了铁路嘛,那里又有火车站,所以许多人都会去看看《燕然山铭》,反正门票不贵。”
“你别说,公园的收入不错,至少能自负盈亏,没有成为负担,这就不错了,若是不收费,那地方也没那么旺的人气,发展不起来。。。等等,等电车过去。。。”
铃铛声起,一列两节车厢的有轨电车从路口缓缓经过,车顶受电弓和上方电线接触,时不时有电火花跳跃,发出“噼啪”声音,女子对此有些害怕。
男子上前一步,将女子微微挡在后面,却又不是挡路。
如此举动让女孩觉得意外,看着男子坚实、宽阔的后背,心中觉得颇为温暖。
电车通过,两人继续向前走,男子继续讲解:“西阳嘛,总是和别处不一样,就说这电车,是全国率先投入使用,若合适,长安、洛阳,邺城也会推广,你别看那电火花吓人,其实很安全的。。。”
“电车走在轨道上,若出了故障,也不会脱轨冲出去,安分得很,又没有废气污染,动静相对燃煤火车小许多。”
“如今天下人口较当年接近翻番,不要说长安,就说西阳,常住人口近两百万,这么多人出行,公共交通都用小火车的话,城里都不用住人了。”
两人走在人行道上,经过路旁一个个商店,商店橱窗摆着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主干道上,时不时有汽车经过,这种由煤气内燃机驱动的四轮车,如同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烧的是煤气瓶提供的煤气。
这样的汽车,可以在平坦铺装路上行走将近二百里,适用于大都会内的交通,是最新的实用化交通工具。
就是贵,除了官车,民间只有那些大公司或者有钱人家才买得起、用得起,所以汽车一旦出现在街上,总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却吸引不了那女子,因为她只要想,天天都能坐汽车。
街道边商店里展示的名贵首饰,还有漂亮衣服,同样吸引不了她的目光,她的注意力,全在身边这个男子身上。
男子衣着普通,质地无甚特别之处,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挡不住一种独有的气质。
他侃侃而谈,指着前方,对女子说:“西阳城我最熟了,有个好地方,就在前面,我带你去看看,一会得用上这玩意。”
男子掏出一枚铜钱,放在右手拇指,然后一挑,将其挑上半空。
铜钱落下,落在他掌心,阳光下,铜钱上“元和通宝”四个字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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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明德天子(大结局)()
街道上,向着某处而去的一对男女,边走边聊,因为话题是美洲,于是男子提到美洲的一种动物:“说到北美,你知道北美野牛的特性么?”
女子摇摇头,大眼睛眨呀眨,看着男子问:“不知道呀,你给我说说好么?”
男子点点头:“嗯,你是知道的,朝廷在北美大平原设定居点,组织百姓开荒种地,如州县一般,然后发现当地的野牛,有一种很特别的习性,那就是脑子一根筋。”
“当地土著会定期猎杀野牛,获取皮毛、食物,但是他们没有铁器,甚至没有马,于是想了个办法。。。。”
“那就是在野牛必经之地、临近山崖地区,用石块垒起甬道,如迷宫般,最后通往悬崖,再安排人手,等野牛群通过时忽然大喊大叫。”
“野牛受惊,慌不择路,向甬道跑去,然后脑子一根筋不停向前跑,结果跑到甬道尽头。。。啪叽一下,咳咳咳。。”
男子见女子有些害怕,便没有描述野牛掉下山崖后的惨状,很快转移话题,说起美洲来。
皇朝开拓北美,历时数十载,如今已有数十万户移民在北美的大平原上开荒、定居,那里,不再是让人闻之色变的蛮荒之地。
因为中原到美洲的火轮船定期航线开通,北美西海岸嘉州又有了向东跨越群山、戈壁、大漠抵达大平原的铁路,所以中原百姓要前往北美大平原十分方便。
“那大平原可是好地方,一马平川,都是望不到头的肥沃土地,又不缺水,真是好地方,不说种麦子,就说种植精选品种的玉米、土豆,亩产很大。”
“不过呢,那地方太平整了,冬天寒潮一来,都没有山川阻挡,温度骤降,冷得厉害。”
“亏得官府有准备,不然寒潮一来,人畜得冻死冻伤一大片。”
“那里,夏秋之际又容易刮龙卷风,你知道么,那龙卷风宛若天柱,连接天地,能把地上的东西卷上天,远远看上去宛若妖龙现世,恐怖得紧。。。”
女子听得紧张,问:“那龙卷风若来,如何是好?”
男子回答:“首先房屋得用砖砌,还要备好地窖,若所住地区正好在龙卷风经过路上,就只能自认倒霉,一家人和牲畜躲在地窖里,待得风暴过后,再重新起房子。”
“你放心,那龙卷风又不是常有,也不会施虐整个大平原,不然朝廷如何有信心组织百姓在那里拓荒、定居?”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一处广场。
广场中间有喷泉,喷泉池边有一只石雕大龟做即将出水状,许多游人聚集在大龟面前,往池里扔东西,不知在做什么。
又有商贩在广场边上叫卖小食,许多孩童在广场上追逐打闹,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让整个广场充满活力。
男子领着女子往喷泉边大龟方向走去,又掏出一枚“元和通宝”,将其塞到女子手中:“呐,这里是西阳有名的许愿池,把铜钱扔进池塘里,再在心中对着大龟许愿,那愿望就有可能成真。”
“为何是一只大龟呢?”女子问,满是迷惑的看着男子。
男子讲解:“这就是西阳有名的白龟报恩故事中的白龟呀,你看看,这大龟通体白色,不就是白龟么?”
“我跟你说,这白龟的嘴巴可厉害了,名为‘真言之口’,若是你把手放到它嘴里,然后当着它面说假话,就会被它咬断手!”
男子说完,带着女子排队,女子看着那石雕白龟,想着‘真言之口’,颇为好奇。
轮到他俩站在白龟前,各自将手中铜钱扔进喷泉池,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许愿。
许愿完毕,女子正要离开,却见男子将右手伸进那白龟张开的嘴里。
“我来证明,这真言之口不会错。”男子如是说,笑吟吟的看向女子。
女子看着他,又看看那伸进白龟嘴里的手,眼中满是期待和担心。
微风忽然停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余树人,真心喜欢岑照临。”
这段话,让女子身后侍女听了惊得目瞪口呆,而男方跟班听了之后尴尬得左顾右盼。
旁边的游人听了,惊讶的看着这对男女。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女子惊得抬手捂嘴,满是震惊的看着男子,激动万分,随后面颊泛起红晕。
还没等她说什么,却听惨叫声起:余树人痛苦的往回扯手,但手被白龟死死咬住,怎么也拔不出来。
那一瞬间,岑照临大惊失色,脑袋一片空白,急得冲上前,抓着余树人的右手,想要帮他把手从白龟嘴里拔出来。
跟班见状面色一变,就要上前,却看见了什么,停下脚步。
不一会,手好不容易出来了,可却只剩下了袖子。
岑照临看着空荡荡的袖子,心如刀绞,险些昏厥,却见余树人笑眯眯的把袖子一甩,随后“长”出新手。
原来这是骗人的!
岑照临急得眼眶发红,眼泪水就要溢出来,却见余树人“长”出来的右手上多了一个东西。
“当当当当当,这是送你的礼物。”余树人将手伸到对方面前,道歉:“我昨日发工钱,买了这个北美牛角镇纸,送给你当礼物。”
北美牛角制品可不便宜(相对而言),岑照临知道以余树人在西阳打暑假工的收入,要买这不大的美洲牛角制品,恐怕得把一个月工钱都花光。
接过对方的礼物,她心中满是幸福,想起方才的一幕幕,面颊发烫,心如鹿撞。
旁边围观的人,看着这对男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人由衷叹道:“少年郎,你可真有一手啊!”
余树人笑眯眯的摸着头,回答:“嘿嘿,见笑了,见笑了。”
岑照临紧紧攥着心上人送的礼物,听着旁人的议论,脸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低着头和余树人离开,转到广场边上的长椅坐下。
看看侃侃而谈的余树人,看着对方五官分明的轮廓,她羞涩的低下头,心中琢磨:
所以,余树人,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
岑照临之父岑文本,是门下省谏议院纳言,位列宰执,地位非同小可,所以,作为大家闺秀的岑照临,虽然追求者众多,却不是一般人家的郎君可以接近的。
这个军校生余树人却脱颖而出,引起了岑照临的注意,很快获得她的芳心。
但是,当岑文本知道这个军校生和幺女交往之后,没有反对,只是叮嘱岑照临,男女交往要“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也就是可以正大光明交往、碰面,但不能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绝不能有什么逾越礼制的行为发生。
由此,岑照临觉得余树人的真实身份不一般。
若说出身士族,首先士族地位已经不复从前,即便是五姓七望子弟,已没了高人一等的架子,开始从军、经商,当年的傲气消散许多,哪有余树人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其次,士族里没有余氏郡望,所以余树人不可能是士族子弟,也不是寻常平民出身。
她多方打听,发现朝中五品以上官员,虽然有姓余的,但没哪家有一个名为“余树人”的郎君。
考虑到如今皇室、宗室子弟多用“余”姓化名入学读书,据说假期还得勤工俭学做“假期工”,所以,岑照临判断这位是宗室子弟。
那么,他是哪个宗王系的?
宗室诸王大多分封边疆,譬如辽北、北海、河中以及海外北美洲等地,各王家眷基本都在封地,所以岑照临觉得余树人不太像是外镇宗王子弟。
不过,留在中原的宗室子弟人数也不少,除继承爵位的嫡子外,大多化名读书。
要么从文参加科举,要么从武读军校,科举中选或者军校毕业后入仕、从军,踏上仕途、脱离宗籍,不需宗禄、自食其力。
岑照临想尽办法打听,依旧无法弄清楚余树人到底是谁,问对方,对方总是说出身寻常、家住黄州。
她觉得父母应该知道,却不好意思去问。
岑照临想着想着,不由得看了看坐在身边的余树人。
余树人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有见识,博学多才,十分健谈,还体贴细心,她和对方相处了一段时间,隐隐约约有了别样的感觉。
夏日炎炎,余树人见不远处有商贩卖冷饮,便要去买,岑照临却抢先一步:她不让侍女效劳,自己去买,不想余树人误会自己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
主仆二人往商贩那里走去,留下余树人独坐长椅,跟班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他看着岑照临的背影,只觉赏心悦目。
熟悉的刹车声响起,余树人循声看去,却见广场边道路上停了几辆汽车,车上跳下数名身着制服的男子,直奔他而来。
在广场边巡逻的几名巡警见状如临大敌,只道竟然有狂徒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犯事,正要上前拦截并吹哨,却见来人出示了证件。
余树人看着那几人往自己这边跑来,下意识看了看岑照临那边,随后从长椅上“弹”起来,刚要对来人说些什么,却已经晚了。
来人看得明白,他身边除了跟班,并无女子,于是行礼说到:“太子殿下,请速回行宫!”
往回走的岑照临听到了对话,看见几个人向“余树人”行礼,停下脚步,手中所拿甜筒冰激凌跌落在地,身旁侍女惊得目瞪口呆。
太子殿下!
你是皇太子!
无比震惊的岑照临捂着嘴,睁着大眼睛,看向“余树人”,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
化名“余树人”的宇文,因为身份被当场拆穿,尴尬得手足无措,气鼓鼓的瞪了来人,跑向岑照临,苦笑着:“照临,你。。你听我解释。。。我。。。我。。。”
自知坏了太子好事的侍卫,硬着头皮跟上来说:“太子殿下,请速回行宫。。。”
宇文知道若不是事态紧急,侍卫们也不会这么不识相,听到“速回行宫”,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心中一惊,顾不得那么多,向岑照临说:“我,我改日向你解释,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往汽车那边跑,跑了两步,停下,吩咐侍卫:“你们几个,送女郎回府!一定要把女郎安全送回去!”
岑照临看着“余树人”离去的背影,脑袋一片空白,她想过很多可能,却独独没想过这位会是当今皇太子。
满脸惊喜的侍女,在一旁低声喊着:“女郎,他是皇太子呀,他是皇太子呀!”
几名侍卫上前,恭敬行礼:“女郎这边请,某等护送女郎回府。”
岑照临只觉得胸膛被巨大的幸福塞满,口中喃喃:“难怪、难怪父亲视若无睹。。。”
。。。。。。
西阳城郊行宫,跳下车往宫里走的宇文,气鼓鼓埋怨侍卫:“眼睛,尔等眼睛长哪里去了!脑子呢?不知道寡人今日有要事?!”
几个侍卫苦着脸回答:“殿下!卑职当时只看见殿下独坐长椅,没想到,没想到。。”
“你们几个真是,唉!!”
宇文继续往前走,虽然身份被拆穿确实让他恼火,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他对岑照临是真心的,如今火候差不多,他也该提亲了。
想着将来不久,两人便能长相厮守,宇文心跳加速,又问:“到底是何事,急着让寡人回来?”
“殿下,罗马国公主随使节团乘坐火车抵达长安,皇后殿下来电,让殿下速回长安。。。。”
宇文猛地停下脚步,紧随其后的侍卫猝不及防,差点就撞上,随后被宇文抓着肩膀摇:“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殿下,罗马国公主已经抵达长安,皇后殿下。。。”
“哼!”宇文转头就跑,往宫里跑去,臭着脸,沿途宫女、宦官见状纷纷避让。
方才的满心欢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宇文一想到将来要和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异国女子做夫妻,心里就闷得慌。
我喜欢的是岑照临,不是罗马国的公主!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跑得越来越快,一心想要找那个人“主持公道”。
冲到花园里,老远就看见“那个人”站在凉亭旁,然后旁边还有一人,正是岑照临之父、纳言岑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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