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么是亲身经历要么是听人绘声绘色说起这荒野坟地里时常出现的鬼火。如今有了郎主的演示即便是似懂非懂但也对着鬼火没那么畏惧了。
之前他们其中一部分人晚上被郎主召去演戏,虽然吓得那姓刘的尿流可他们这些演员也是有些惴惴不安大都睡不好,将心比心要是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身临其境那表现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往后遇到这种情形大家不要慌,”宇文温拍拍手。房间的窗帘再度拉开,林有地将桌案上的坛坛罐罐拿走。
“那晚演了一出戏大家表现都不错,再过一段日子有可能又要演一场,还缺几个角色,有谁想要演的就举手。”
宇文温话音刚落,在场之人齐刷刷的举起右手。他看着跃跃欲试的手下颇为欣慰:“不要怪本公没有提醒,此次的场景更加渗人胆小的就莫要参加了!”
见着没人收手他微微一笑:“人多角色少,看来得抓阄定人选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应对()
龙头山,田氏坞堡,宗长田宗广正和几位族老商议事情,首要的一点就是田氏一族即将面临的大祸:巴州刺史宇文温就要对他们动手了。
今年四月,西阳城中张家郎君携妇探亲路上遇害,其妻张李氏后来从贼人手里逃脱告到官府说田宗广之子田益龙是幕后主使,没过多久其婆婆张刘氏又反告她勾连贼人谋害亲夫故而田益龙的罪名也就没人在明面上提起。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待得张李氏被问明罪行之后也就没他们田氏什么事情可现在不同了,那个断案如神的新任刺史不但查出张李氏是为他人构陷还查出了新的线索,而这些线索越来越对田益龙不利。
“宗广,益龙到底有没有做出那些事来?”一名老者问道,他干瘦两鬓斑白说起话来有些嘶哑,众人闻言俱是望向田宗广。
这一位老者是田宗广的七叔公也是族里目前辈分最高的人,有些话别人不好说也只有这位七叔公才能说出来,大家的意思很简单:田益龙要真是做出这种事,宗族能护当然要护但是护不了那就不能用全族的利益为他扛着。
“宗广,平日里我就说过要好好管管这小子,现在你看看?”又有一名老者发话,他是田宗广的十五叔,虽然辈分比不上他七叔但族里威望也不低多少。
田益龙是田氏宗长田宗广的独子,平日里桀骜不驯除了田宗广谁都管不住就算是七叔公在他面前说话也当没听见,飞鹰走狗四处游猎倒是好手,论起耍狠斗勇族里年轻一辈也没哪个是对手。
按说这样的一位将来继承宗长一职也没什么,够狠会用手段那才能领着族人守住家业,田氏能在这西阳地界生存数百年靠的就是族人团结以及宗长有能力,但是这位未来的宗长如今即将给宗族带来大祸那就另当别论了。
“七叔公、十五叔,宇文温对我们不怀好意,如今无论益龙有没有做他都要认定益龙做了!”一名中年男子发话打破厅内沉默,他是田宗广之弟田宗源。如今外房要对自己这一房‘逼宫’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族老们在想什么他知道,无非就是把田益龙交出去免得让那个宇文温有借口对田氏不利顺便夺了下任宗长之位,可问题是对方明显不怀好意,这次被他寻着个由头找茬就把宗长的儿子交了出去。那接下来呢?
“他要查隐户,那么让不让他查?他要查逃人,那么让不让他进来?他要我们缴纳田租呢?要是让族人服劳役呢?我们田氏虽然本分但和别人的纠纷也不是没有,要是他一件件追究起来我们要退到何时是个头?”
“那当然免不了,可眼下怎么办?人家都逼到门口了!”
“他带来了三千战兵加上州兵里能打的加起来怎么也有四千。要是他从别处调来大军怎么办?他要是找黄州总管调兵怕是容易得很!”
“坞堡是能守但能守多久?三个月?六个月?一年?我们拿什么和他来耗!”
见着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田宗源也不甘示弱:“他有兵我们就得任人宰割?这次他抓了益龙走那下次呢?要是把我族中紧要之人都找借口抓了那祖宗的基业怎么办!”
“我田氏要是这般任人鱼肉各位就不怕愧对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吗!”
田宗广见着在场众人吵得不可开交连拍了几次案桌才让场面缓和下来,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管家急匆匆从外边进来禀告:“宗长!州衙派人送来公文说要请少宗长明日去公堂问案!”
“你说什么!”田宗广问言悚然起身,他看也没看管家递过来的一纸公文而是怒气冲冲的问道:“他们有何证据说益龙做下那般事情!”
“兄长,这还要什么证据,他们就是要对付我们田氏啊!”田宗源在一旁喊着,而七叔公则是起身拄着拐杖说事到如今宇文温的态度很明显,明日去公堂问案,要是不去那对方怕就是要领兵来围坞堡了。
“田宗广!你父亲当初是怎么交代你的?你是如何在祠堂对着列祖列宗发誓的!你是宗长,要对宗族负责!”他说完话便拄着拐杖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厅,众人纷纷离去只留下田宗广、田宗源两兄弟。
“兄长。这下如何是好?”田宗源面色焦虑的开口说话,他几个儿子都不成器所以也不可能渔翁得利趁着田益龙被交出去进而接替下任宗长之位,如今他和亲兄长田宗广是同仇敌忾绝不想有人趁机为难自己这一房。
“阿五,你马上调动人手看好各个要害之处免得有谁浑水摸鱼。”田宗广面无表情的说道,田宗源闻言郑重答应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田宗广转身离去。
“管家,马上让益龙到祠堂来!”
。。。。。。
州衙,宇文温杀气腾腾的站在一面墙前,墙上挂着一张草图上面画着的是田氏坞堡以及周边的地形示意图,书案旁围着州长史任冲、州司马杨济、州别驾许绍、州治中郝吴伯以及新军军主陈五弟、幢主田正月、幢主史万岁。
“明日就是撕破脸的时候,届时我军的任务就是攻打坞堡!”
“坞堡坚固急切间拿不下来。若是强攻怕是伤亡巨大,搭建投石车须得花些时间所以明日我军首要目标是围!”
“攻打坞堡期间为防有变,任长史、杨司马领兵在城中坐镇守好粮库、武库等要紧地方,要是有谁敢乱来格杀勿论!”
“陈军主。你一会回去便调集士兵准备好明日作战,还有军营要留人防止东面的鲁氏有动作。”
“史幢主,明日你领着骑兵在城外四处游哨如遇可疑人马无须上报可自行处置!”
“杨司马,从今日起你便带着田幢主那一幢坐镇城中军营有异常情况可自行处置。”
“许别驾,郝治中,你二人坐镇州衙处理日常事务。要小心防备免得有贼人声东击西。”
张李氏状告田益龙将她掳走一案如今有了突破性进展,杨济在山庄里找到证据而嫌疑人也落入法网所以人证物证俱全,宇文温决定对盘踞西阳的豪强田氏动手。
公文已经发出让对方明日将田益龙叫出来以便审案,宇文温和众人商议后决定以狮子搏兔之势倾尽全力确保此案能够顺利开堂审理,所以他们要用真理‘说服’对方。
真理就是刀,是那杀气腾腾的兵,宇文温上任后花了数月时间准备如今终于要开始和豪强田氏翻脸了!
“使君,要是那田益龙逃了怎么办?”许绍问道,按说要抓人那就应该立刻动手就算进不去坞堡也要派人在外边看着免得人犯逃脱。
“本官已有安排。”宇文温笑着说道,“再说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走了田益龙那本官就要和他们好好讲道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以为你是谁()
龙头山南麓赤鼻矶,乱石堆中江水拍岸,这个时代的赤鼻矶正好位于长江边上。矶,所指就是水边突出的岩石或石滩。
长江水势以赤鼻矶为分界点显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自然景象,在赤鼻矶上游,江水由于受矶头的阻滞水面漫溢江面宽阔,因为江水冲灌而过江面宽阔若海。
而赤鼻矶的下游从矶头沿江数里距离,冲出矶头的江水犹如突破狭窄瓶颈奔腾而下咆哮湍急,且江岸由西北向东南急转豁然开朗更利于江水宣泄故而此处水流湍急不利行舟。
从赤鼻矶上较高处观望江面,上下游数里都是波涛汹涌水汽蒸腾,下游西阳城岸边甚至泊舟都不容易唯有到了巴口巴水入江处水势变缓方才有利舟船靠岸。
田益龙看着滔滔江水和江对面那若隐若现的江岸咽了咽口水随即将手一挥,所乘坐的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赤鼻矶下乱石滩里冲向江面,一起出动的还有另外三艘船。
田氏与鲁氏不同长江上讨生活所以赤鼻矶下系着的船只很少,虽然赤鼻矶边水流开始变得湍急没有的津口但这里是田氏的地盘方便族人外出应急上下船所以也用弄了个简陋的码头,田益龙正是要从这里乘船逃到长江西南岸。
昨日城里的那个‘瘟神’宇文温让人送来公文说要田益龙今日去州衙公堂走一遭,正所谓筵无好筵会无好会,这位新任的巴州刺史要对付田氏的心思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才不会傻不啦叽的去送死。
父亲也不会让他去送死但是待在坞堡里迟早要被对方攻进来所以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逃,也只能是往长江西南岸的陈国地界逃命。
江北各州是没办法躲的,那里是宇文亮父子三人的地盘,这个‘宇文恶狼’要对付自己那么无论是藏到哪里都会被揪出来,虽然田家在邻州也有些故旧平日里去投宿住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但现在在‘宇文恶狼’的淫威之下怕是没人敢收留。
“郎君,他们追来了!”同船之人忽然大喊起来,田益龙闻言直接望向东南方向只见数里外有几艘战船向己方划来,桅杆上挂着的是巴州水军的旗帜。
这是预料之中的追兵所以田益龙不用想直接就往东南方向看了。自己不蠢对方也不傻肯定得防着己方渡江,所以关键时刻来了:他要在对方追上自己之前冲到长江对岸。
江水湍急,对于逆水而上的巴州水军来说非常吃力但田益龙等人要从赤鼻矶横渡长江也非易事,他们没有大船所以船上划桨的水手不多。若是横渡的船速不够快按照以往经验他们刚到得江中心就已经顺流而下来到西阳城附近江面。
对方是可以容纳三十多人的走舸挥桨如飞即便是逆水行舟走起来也快,按着双方的前进速度及位置田益龙等人极有可能躲不掉就在江上被人给拦住。
不是没有想过昨日就走但是那可恶的宇文‘瘟’派出巴州水军的几条破船就在赤鼻矶下游守候,岸上还扎了个望楼就是盯着赤鼻矶方向还派兵守着,折腾了一晚派出去试探的两艘船都被拦了下来如今兵临坞堡田益龙不走也得走了。
“用力划,用力划!”田益龙大声喊着手中也拿着船桨拼命划水。跟在身后的三艘船也是渐渐划到南侧要在追兵和他的船之间组成一道屏障,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要尽量缠着追兵护着田益龙逃到西南岸。
双方距离慢慢接近,护卫田益龙的三艘船见着对方三艘走舸径直撞来也奋不顾身的迎上前去要拼命,然而水战船大就是硬道理走舸上人多势众虽然没有射箭但船头水手已经拿出长枪乱拍。
对方似乎是要活捉众人所以不是用枪捅,这些田氏族人算是识水性但不敢说精通,他们划船可以但是要在船上和人搏斗却是差了些,先是一艘船被对方撞沉然后剩下两艘船上族人没招架多久便被拍翻落水。
亏得这些人奋力阻拦,田益龙所乘小船突出重围向对岸冲去身后有两条走舸紧追不舍,正追逐间只见对岸陈国武昌水军营寨旗帜挥舞似乎有船要出来,田益龙见状和族人拼命的划着船。
已经到江心了。再坚持一下就能有陈国水军过来!到了陈国有家中故旧接应就算是逃出升天了!
扑通几声响起,田益龙回头看去却是追近的走舸上向自己小船扔出铁爪试图要勾船,接连几次落空后有个铁爪落入船舱将船尾勾住,眼见着对方扯起铁爪上的绳索死命向后拉导致小船速度明显变慢他急了眼拔出佩刀冲上去对着铁爪系着的绳索一阵乱砍。
几刀下去那手腕粗的麻绳就要被砍断就在这时田益龙瞧见自己水中的倒影有些奇怪似乎水里有人,未等他反应过来面前水面下忽然窜出个人来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接着一拽便把他拽下船。
田益龙仓促间落水被呛了几口想要吸气可那人拽着他一直向下沉去,田益龙水性一般只能说是能游泳但要在水里搏斗厮杀那就差了许多,他勉强看见扯着自己脚踝的是个身形瘦弱的皮包骨但对方在水里力气惊人无论怎么蹬腿都没用反倒被对方越拖越深。
惊慌失措间他望向水面见着有几人跳入水中向他游来,正满怀希望时却见四周有几条人影围了上来将那些试图救自己的族人一一扯住。
‘水里也有人!’田益龙心中大惊口中也憋不住气又呛了几口水,眼见着就要喘不过气失去知觉时却觉得有人从身后身后揽着自己下巴向上游,在即将断气那瞬间浮上水面。
绝处逢生还没得呼吸上几口新鲜空气他便再度被拖进水里待得快要断气时又被托出水面。几番折腾下来田益龙已是精疲力尽再无力反抗。
“都带上船,一个个仔细捆了把嘴巴堵上!”耳边传来声音,田益龙无助的被跟来走舸里士兵抓住扯了上去随后手脚被捆口中塞了臭布扔在船舱里,陆陆续续有又有数人也被这般扔进船舱。
“马上掉头回去。让陈贼喝尿去吧!”
他抬眼看去都是自己同一艘船上的族人,眼见着还是没能逃过江去不由得心中茫然,船身忽然晃了晃似乎有数人上了船个个除了兜裆布都是光溜溜,其中一个皮包骨来到他们面前蹲下问道:
“你们哪个是田益龙!使个眼色转转头示意就行!”
田氏族人们闻言一个个都是低下头不吭声,田益龙见着没人出卖自己心中一暖正要装聋作哑却听得那人说了句话:“我听说田益龙是个天阉没有那话儿,把他们裤子都脱了便一目了然!”
‘龟孙子你才是天阉!’田益龙闻言心中大怒想要破口大骂奈何嘴巴被堵骂不出。他的表情给那皮包骨看在眼里随后走上前来。
“这不是我刚才捉到的龟孙子么?你这般哼唧着莫非就是那天阉的田益龙?”
田益龙被气得睚眦俱裂不住地挣扎着却无可奈何,那皮包骨冷笑着蹲下拍拍他的脸说:“这些人里就你穿得人模狗样想来就是了,看样子是不服要不要到水里再玩上几回合?”
他知道自己身陷囹圄已是无可奈何只能认栽,就这般躺在船舱里听着水声淅沥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着前头传来一阵声音似乎是有一群人在欢呼着。
没过多久只觉着船头一震似乎是靠岸了,他被那皮包骨扯了起来和另一人一起抬着下了船沿着河岸走了一会便被扔在一群人面前。
“你们哪个是田益龙?”一个声音问道,田益龙随即被扯了起来方才看清面前那说话之人,那人年纪轻轻五官端正身着官服身边一群人簇拥着看来就是那居心叵测的宇文‘瘟’。
“郎主,这小子应该就是了。”田益龙身边那皮包骨说道,年轻人见着他这般模样眉毛一扬随即让那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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