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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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10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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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只是宇文温在讲高利贷的坏处,让儿子们引以为戒。

    “你莫要以为高利贷没什么大不了的。”宇文温又开始“敲警钟”:“若我们是寻常夫妻,你有如此美色,迟早被人弄到手,人家不需要用强,就靠高利贷,信不信?”

    尉迟炽繁听了,倒也爽快的回答:“信,夫君说得对。”

    宇文温听得出尉迟炽繁语气里的敷衍之意,放下书,转过身:“这言不由衷的模样,看样子你是不服?”

    尉迟炽繁见宇文温一脸严肃,发觉情况不对,赶紧服软:“啊,夫君,妾没有不服。”

    “这样,反正时间还早,我们来一场推演。。。。”

    宇文温很喜欢和妻妾进行“互动”,以此多个感情交流的方式,尉迟炽繁本以为现在也是如此,但见宇文温一脸认真,自己不由得认真起来。

    推演一位美妇人如何被高利贷弄到手,也就是虚构个故事,故事的角色,大概如下:

    主角一家,夫名武大郎,其妻潘氏,夫妇所住县城,有家境殷实的大财主西门庄主。

    武大郎是一家小造纸作坊的东主,一家人的收入都靠这个作坊,所以武大郎成日里为经营作坊而忙碌,颇有美色的潘氏负责管账并在家操持家务。

    某日,武大郎谈了个买卖,有大客商在他这里定购白纸若干,数量很大,利润颇丰。

    但武大郎的造纸作坊规模小了些,需要扩充产能才能在限定日期完成,若能顺利完成这笔买卖,那客商接下来还有大订单,并且成为长期“合作商”。

    武大郎不想错失良机,但手头资金有限,对方缴纳的订金也有限,要扩大产能必须借钱才行,于是武大郎想到了乐善好施的大财主西门庄主。

    西门郎君为人和蔼,仪表堂堂,家里产业众多,虽然没有官身,但和官府以及绿林豪杰多有结交,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因为能耐大,经常放贷。

    武大郎以高息从西门郎君那里借了一大笔,用来扩充纸坊产能,雇佣人手,加班加点生产白纸。

    虽然利息很高,但武大郎反复算过,待得到期交货得了货款,是可以连本带利还上的,虽然赚来的利润还贷后等同于无,但作坊规模也扩大了,再接大订单,一样赚大钱。

    日子一天天过去,武大郎的作坊总算是赶在期限之前,按质按量完成订单。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武大郎还清了借贷,面对那大客商下的新一张大订单,决定再次向西门庄主借贷,再次扩大生产规模完成订单。

    结果这一次,到了交货的日子,那大客商没有现身,再无音讯。

    如此一来,武大郎的资金链瞬间断裂,不仅成本收不回,连还借贷利息的钱都紧张。

    高利贷,利滚利,时间一天天过去,这利钱越滚越高,而武大郎作坊平均每日赚的钱,根本就没有每日增加的利息高,数月时间,武大郎欠的钱,即便倾家荡产也不可能还清。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武大郎还不了债,西门庄主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也不派人上门打砸,只是要去告官。

    黑纸白纸的借据,若上了公堂讲理,欠债不还(还不起)的武大郎只会被流放千里,怕是就此死在他乡,不过事情后面有了转机,武大郎逃过一劫。

    那么多的欠债,怎么就逃过一劫?

    “很简单,把你的家产都交出来,再让潘氏签了卖身契,到庄里侍候我就行了。”

    宇文温捏着尉迟炽繁的下巴,笑眯眯的说着,这个虚构的故事里,西门庄主明摆着就是下套让武大郎借贷,然后弄断对方资金链,于是再也无法脱身。

    尉迟炽繁一脸不服:“这。。可寻常百姓哪来的产业,又如何让西门庄主下套呢?”

    “不服是吧,再来推演。”

    宇文温盘腿坐在榻上,继续和尉迟炽繁推演起来,他“设定”了几个不同身份的夫妇,有农户(有土地),军府军户(有土地),商贾(行商、坐商),官吏(小吏,基层小官)等等。

    这些虚构的夫妇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妻子有美色,引来觊觎。

    觊觎者不需要用强,也不需要以权势压人,只需要设计个小圈套,让“男主角”沾上高利贷,然后利滚利还不起,于是最后结局都是一样的:倾家荡产,其妻卖身为婢,被觊觎者弄到手。

    即便闹到官府都没用,因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且不说在借据上玩文字游戏,放贷者甚至可以把借据弄得完全挑不出毛病,写的利息很低,却在本金上做手脚:实借本金一万贯,借据却写的是实借本金十万贯。

    定契约的时候,放贷者和颜悦色,说这种写法,只是为了确保万一,口头约定届时还钱,按一万贯本金计息。

    借贷者急需用钱,也就认了。

    结果按了手印后,待得期限一到那放贷者便凶相毕露,拿着借契告官,双方上了公堂,借据上黑字白字写着‘借本金十万贯’,借贷者百口莫辩。

    或者,借贷者赶在期限前,筹够了本金和利息,想要还钱,结果连放贷者人影都找不到放贷者故意拖延时间不出现,人为造成借贷者逾期、利滚利。

    推演到这里,尉迟炽繁哑口无言,因为宇文温的推演完全没有破绽,若她真的出身寻常人家,又被人盯上,那么对方只要靠着高利贷,还真能把她“弄到手”。

    寻常百姓,总是会遇到急着用钱却囊中羞涩的时候,找亲朋好友借不到,就只能找其他人借贷,而这种贷,基本上都是高利贷。

    “但现在不同了,无论是等着开展春耕的农户,还是借钱周转的商贾、实业主,亦或是急需用钱的军户,他们有了更好的选择。。。“

    宇文温信心满满的说下去:“以日兴昌为首的柜坊联合会,如今分号遍布天下,在各地低息放贷,用经济手段拆高利贷的台,有了选择的百姓,不会那么容易沾上高利贷!”

    “可是。。。”尉迟炽繁提醒宇文温:“可是真的有许多百姓借贷后无力还贷,即便利息低,依旧利滚利还不起,所以,包括日兴昌在内,联合会的坏账越来越多,又不能暴力催债,毕竟有碍观瞻。。。”

    以日兴昌为首的柜坊联合会,最大的靠山就是天子宇文温,众多柜坊多年努力下,好不容易培养起绝佳的信用和良好商誉,所以,对暴力催债十分谨慎。

    对此,宇文温的回答很直接:“那就劳动还债,你要知道,劳动不可耻。”

    “百姓欠了地头蛇的高利贷,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百姓欠了天子的债,却不会如此。。。“

    “军户只需要加倍精忠报国、农户只需要加倍努力劳作、商贾只需加倍努力扩大经营规模、工匠只需精益求精就好。”

    “而且,,,既然是人身依附,与其人身依附豪强,变成不纳税不服劳役的隐户,还不如人身依附天子。”

    宇文温说着说着眯起眼睛,搂着尉迟炽繁:“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夺战。”

    “当一个朝廷在和地方豪强争夺百姓的战争里败下阵来,这个朝廷距离完蛋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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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不堪入目() 
    黄河,大瀑布河段,因为有大瀑布天堑阻碍,火轮船无法通行,所以无论是南下还是北上的船只,都在大瀑布上下游转运港靠泊,船上人员及货物通过陆路转运。

    上下游转运港之间已经有铁轨连接,对向各一对铁轨,极大缓解了大瀑布河段的交通瓶颈问题,而巡边归来的天子御驾,其人员及物资也经由大瀑布河段有轨马车转运。

    在骑兵的胡伟霞,天子所乘“专列”行驶在轨道上,车轮压过铁轨的接缝处,发出有规律的“咔噔、咔噔”声,装潢豪华的车厢里,宇文温和尉迟炽繁对坐,相视无言。

    车厢内再无他人,“咔噔”声不绝于耳,夫妻俩就这么对坐,之间的案上摆着一本书,包装很寻常,而封面上写着“少妇白娘子”五个大字。

    这个书名,看上去没什么,好像说的是如今正热门的故事“白蛇传”,毕竟故事女主角就叫做白娘子。

    如此书名,不用“白蛇传”而是用“少妇白娘子”,无非是为了引起读者关注,毕竟“少妇”二字有些别样意味。

    确实有别样意味,尉迟炽繁盯着宇文温,想要听对方的解释,因为她知道出版这本书的书社,和宇文温有关。

    然而并没有解释,宇文温就这么笑眯眯的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尉迟炽繁眼眶一红,捂着嘴就要哭。

    宇文温见状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就哭了?”

    “呜呜呜。。。。”

    宇文温见皇后哭起来,赶紧起身,坐到尉迟炽繁身边试图安慰,结果刚坐下,尉迟炽繁起身坐到对面,坐到宇文温原来坐的位置。

    夫妻俩掉了个位置。

    尉迟炽繁心中委屈,哭起来:“妾这些年。。。不分嫡庶。。。一直。。。。一直用心教育孩子们,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结果。。。。结果一本书就毁。。。放开、放开!!”

    宇文温施展“轻功”再次换位,赶在尉迟炽繁起身前坐到对方身边,然后不顾对方挣扎,将其用力搂住。

    “一本书,有什么能耐,能把三娘的心血都毁了?嗯?”

    “呜呜呜呜。。”

    尉迟炽繁只是哭,她真觉得心中有万般委屈,自己多年来费尽心血教育孩子,结果心血却被身为父亲的宇文温毁于一旦。

    前几日,尉迟炽繁得“细作”密报,说某皇子最近在偷偷看一本书,那书好像不对劲,以至于皇子行为诡异,似乎自己偷偷用手那什么。

    用手那什么,指的是一种行为,尉迟炽繁得知后大惊,却不好强行收缴,免得伤了儿子的颜面,于是趁着水陆转运、行李装卸的机会,让“细作”把那本书偷了出来。

    只是随便一翻,尉迟炽繁就觉得此书十分淫秽,因为不仅内容淫秽,插图也不堪入目。

    怪不得儿子看了之后会用手那什么,以至于这几日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而尉迟炽繁之前以为是儿子休息不好。

    这本书的内容如此不堪入目,却是正规书社公开发行的商品书,据说市面上有售,而尉迟炽繁知道这书社的后面,有宇文温的影子。

    所以事情很明显,当阿耶的心术不正,授意某书社出版淫秽书籍牟利,结果祸害到自己儿子身上,这不是作孽是什么?

    尉迟炽繁作为嫡母,在对待嫡庶儿子时,除非涉及要紧的利益之争,一般情况下都尽可能一碗水端平,无论嫡庶,她都用心教育。

    结果多年辛苦教育成果毁于一旦,儿子学坏了。。。

    尉迟炽繁今日寻了个机会,和宇文温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但偷看淫秽书籍的皇子是哪个却没说,因为她不想让宇文温对未经世事的儿子有偏见。

    她拿着这本名为“少妇白娘子”的书来找宇文温要说法,结果宇文温一脸“我没错”的表情,让尉迟炽繁悲从心中来。

    “你看你,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哭,这不是白哭么?”

    宇文温一手搂着尉迟炽繁,一手拿起那本书:“你当真看完这本书了?”

    伤心欲绝的尉迟炽繁都不想和宇文温说话,更不想看这淫秽书籍的内容,把头扭到一边。

    又被宇文温强行“扭”回来:“三娘!把书看完,然后向为夫道歉!你甩的这个黑锅,为夫可不背!”

    尉迟炽繁挣扎着,奈何力气不够,被宇文温按着,被迫一页页看起书来。

    这本书实际上只有女主角,那就是新婚的白娘子,本来和夫君过着婚后的辛福生活,但貌若天仙的白娘子引来好色之徒的觊觎。

    觊觎者为了得到白娘子便开始下套,让其夫君沾上高利贷。

    一沾上高利贷,小夫妻便身不由己,白娘子被人奸污,随后走上不归路。

    先是沦为一个人的情妇,又变成数人“共用”情妇,一个个觊觎白娘子美色的衣冠禽兽,用各种手段将其占有。

    其占有过程和细节描写十分细致,让人看了血脉贲张、呼吸急促,要紧的场景还配有插图。

    虽然插图没有把男女隐私画出来,但欲盖弥彰的插图,让人配合文字看了,完全是火上加油。

    可想而知,生理正常的男子这本书,基本上都会欲火焚身,要么找女人发泄,要么就靠手“那什么”。

    尉迟炽繁当时拿到书后,只是随手翻了翻就看不下去,不是欲火焚身,而是怒火焚身——她苦心教育出来的孩子,被这本书给带坏了!

    如今被宇文温强迫,一页一页的看,尉迟炽繁委屈得眼泪水直流,心中怒火越烧越旺,却不可能发泄出来,只觉怒火攻心,眼见着就要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结果看到书尾,却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连心也是拔凉拔凉的。

    滔天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悲伤和压抑,心好像被无形的锤子击中,出现无数裂缝。

    那个从贞洁烈妇堕落为人尽可夫的白娘子,有了身孕,产下一子,但却不知生父是谁。

    那些玩弄过白娘子的衣冠禽兽,以及拿妻子抵债、曾经山盟海誓的夫君,此时也翻了脸,将母子赶出门。

    走投无路的白娘子,在阖家团圆的除夕之夜,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在雪地里徘徊,看着万家灯火,却无依无靠。

    白娘子绝望之下,抱着孩子投水自尽,打捞上来之后,母子俩紧紧拥抱的遗体,被全页插画展现在读者面前。

    看到这一幕的人,但凡有点良知,心灵必然受到强烈震撼,一开始看书看得某处发硬、只觉欲火焚身的读者,此刻必然全“发软”、心都凉了。

    拿着这本书看得浑身发热的读者,会在心里有负罪感,因为他们对白娘子的意淫,也算是逼死白娘子的罪行。

    这个本性善良却因为貌美而遭人染指、堕落的女子,是被书中的夫君、衣冠禽兽们,以及对着书用手“那什么”的读者一起逼死的。

    “把美好的东西撕裂给人看,这是悲剧,而悲剧,会让人深刻反思。”

    宇文温合上书,看着尉迟炽繁:“高利贷害人,这个道理没错,然而朝廷光靠说教,又能有多少百姓听得进去?”

    “即便将高利贷害人妻离子散的案例汇编、出版,你觉得会有多少人有兴趣看?”

    “想要控制舆论,想要用好舆论这个工具,就得掌握人性。”

    “人性是什么?食、色,性也。”

    “这本书,看名字像是小黄书,看内容是小黄书,看插图是小黄书,所以可想而知销量会有多大。”

    “无数男子,偷偷摸摸看书,然后看得欲火焚身,要么找女子发泄,要么靠手,把自己想象成书中人物,用不同的姿势,不同的动作、在不同的场景来享用白娘子,可谓愉悦至极。”

    “这样的代入感很强,所以,到了最后,当白娘子抱着不知生父是谁的儿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时,读者的心也颤抖起来。”

    “当白娘子抱着儿子投水自尽,母子遗体紧紧相拥的场面,读者看过后但凡有良知,只会为自己的龌蹉感到羞耻,因为逼死白娘子的人当中,也有他们的身影!”

    宇文温越说声音越响亮:“我认为我们的儿子都有良知!所以,偷看这书怎么了?用手那什么又如何?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不想男女之事是不可能的!”

    “看书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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