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就是我。
所以,看到这些文字的人们,请你们记住,一定要提防那疯狂的白猿,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斩草除根。
杨丽华合上书,抹了抹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抚摸着封面,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本书说的故事,实在是太惊悚、太引人入胜,所以她看完之后,依旧忍不住拿出来看,回味其中几个片段。
尤其那白猿精作法、以七星引魂阵复活萧纪的诡异情景,让她每看一遍,都觉得心中发毛。
却又忍不住要看。
本书作者,以第一人称“我”叙事,让读者有很强的代入感,所以,杨丽华被带入故事之中,化身“石塔西”探员“我”,将一件件诡异往事的朦胧面纱揭起。
“我”,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曾经被白猿奴役的书生所留下文字,得以了解当年发生过的诡异事件。
但到了后来,杨丽华不需要被作者代入故事,因为故事提及大象二年初那场皇宫行刺大案,她就是当事人之一。
而本书作者,用诡异的方法,将这件刺杀皇帝大案,演绎出了新的“内幕”,让作为当事人且记忆犹新的杨丽华,看旧事重提,百感交集。
“那年”,白猿精作法、复活萧纪失败,承受反噬,修为几乎尽毁,只能躲起来修养,多年后方才恢复些许元气。
至关重要的血红玉佩,被曾经奴役的奴仆夺走,白猿苦苦追查,却找不到此人下落,绝望之际怒火更盛,便想起了第三恨:
当年魏军攻入蜀地,导致萧纪大军进退失据。
那年,率领魏军攻入蜀地的魏将,“此时”已进爵蜀国公,也就是周国太祖的外甥尉迟迥,白猿屡遭重击,法力几乎散尽,无法刺杀尉迟迥报仇。
且尉迟迥虔诚信佛,家宅有神灵保佑,白猿无法靠近,思来想去,便计上心头。
白猿化身尼姑,伺机接近尉迟迥续弦王氏,巧言令色,挑动一心回护亲生子的王氏薄待尉迟迥原配所出子,弄得尉迟迥诸子不和,家宅难安。
但这样还不够,白猿要让尉迟迥一家满门抄斩,如同欧阳纥一家那样。
白猿为此精心策划,最后实行了一个恶毒的阴谋,这个阴谋激起的大事件,杨丽华当年就是亲历者之一。
她看过故事之后,不由得愕然,有拍案惊奇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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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原来如此()
大象二年,二月二十七傍晚,因为天元皇帝将四位皇后再度册封,所以外命妇们要入宫朝贺,并参加酒宴,欢聚一堂。
这是外命妇必须参加的酒宴,年轻的西阳郡公夫人尉迟氏亦在其列。
西阳郡公夫人尉迟氏,是蜀国公尉迟迥孙女,刚与宗室、西阳郡公完婚不久,是头一次入宫,所以天子见着新妇,不由得多说了几句话,多喝了几杯酒,颇为热情。
未曾料,就在这时,一名上菜的宦官忽然拔刀行刺,现场大乱,天子遇刺伤重。
混乱之中,外命妇们在禁卫的保护下纷纷疏散出宫,返回各自府邸,独有一名外命妇不见归家,那便是西阳郡公夫人尉迟氏。
天子遇刺,满城搜查逆贼,而新妇彻夜未归的西阳郡公,亦心急火燎寻找妻子,两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人所皆知。
幕后主使白猿,得意的笑了。
当晚,她混入皇宫,用所剩无几的法力控制了一个宦官,使其在酒宴上行刺皇帝,奈何法力有限,到最后没能控制好,宦官没能杀死天子,反被禁卫射杀。
不过,她为了栽赃陷害尉迟氏,特地在刺客身上留下蛛丝马迹,暗自主使为尉迟氏。
所以,彻夜未归的尉迟氏,实际上被有司拘禁在皇宫,严加询问。
考虑到其祖父尉迟迥身份非同小可,有司也只是询问而已,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有司对外宣称尉迟氏失踪,实际上暗地里加紧缉拿逆贼。
其夫西阳郡公,视作同党,也被天子召入宫中,要严加询问,问出幕后真凶。
谋逆大罪,即便国之贵戚犯了也得伏法,白猿已经可以想象被认为涉嫌指使孙女弑君的尉迟迥,和全家一起被士兵押到长安、在闹市砍头的凄凉下场。
一切,就如当年白猿混在人群之中,亲眼看着欧阳纥全家在建康闹市被当众砍头一般。
“然而,事情的后续发展并不是你所想那般,不是么?”
即将倾覆的火轮船上,我勉强站着,手持火铳,瞄准面前老妪,这老妪便是白猿所化人形,看着我,眼里满是轻蔑,随后咧嘴一笑:。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那晚居然有得道高僧在宫里,从宦官身上找到我作法留下痕迹,才让尉迟氏免去怀疑、尉迟迥逃过一劫,可尉迟一族,后来还是遭报应了!”
“难道”我有些惊讶,紧握火铳,盯着老妪:“尉迟惇弑君篡权,也是你唆使的?”
“哈哈哈哈哈!”
老妪笑起来,疯狂至极,虽然我没有听到答案,但对方的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
对方愿意透露答案,很明显是认为我会死在这里,所以,不可能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其他人
想到这里,我握着火铳的手开始出汗。
眼前的白猿刀枪不入,受伤会很快愈合,我虽然腰间还别着一把匕首,但能真正伤到对方的武器,就只有手中这支火铳,然而,对方不会给我第二次装填的机会。
她的双手宛若铁爪,她的双眼宛若鹰眼,她的身躯宛若猿猴,满脸笑意,宛若苍鹰盯着猎物。
而我却伤痕累累,身上多处流血,体力渐渐不支,只要让对方再近身一次,我却射不中对方,那么死的就只能是我。
她动了,虽然看上去是个老妪,但身形十分灵活,宛若一张落叶随风飞旋,忽左忽右,却又快速向我逼近。
我扣动扳机,却没能打中对方,心中瞬间一空。
要死了么?
我已经看到白猿得意的笑容,她张开嘴,尖锐的牙齿散发寒光。
我的肉,吃在她嘴里,会是什么味道呢?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的另一只手,毫不犹豫拔出腰间匕首,在身边管路猛地一划。
被切出断口的金属管路,向外喷射出大量灼热蒸汽,虽然船只大半进水,但机舱里锅炉炉膛依旧在燃烧,所以蒸汽有很多。
白猿已经冲到我面前,扬起手臂,正要往我心窝一掏,但身边管路喷涌而出的蒸汽,擦过我的面颊,正好喷在白猿脸上。
她哀嚎着,双手捂脸,却依旧把我撞得向后倒,后脑勺磕在舱门上,只觉眼前一黑,视线模糊。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起不来,而脸上血肉模糊的白猿站起来了,看着我,嚎叫着扑来。
随后停住。
我手中,拿着一枚血红玉佩,这对于白猿来说,是复活萧纪的重要物品。
“给我,给我玉佩!”
白猿呼喊着扑来,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玉佩往江里一扔,扔出很远。
你可以杀死我,但没了玉佩,你就不能祸害人间。
这是我最后的想法,静静等着死亡,却听白猿惨叫一声,纵身跳入大江,向着玉佩落水的地方游去,血水把周围江水染红,看样子伤得不轻。
我无力的躺在火轮船上,看着白猿没入江中,再不见冒头。
前方,有数艘船向这边驶来,观其旗号,是巡江快船。
看来,我有救了
杨丽华合上书,结束阅读。
大象二年,二月二十七日晚,在皇宫里发生的一切,作为亲历者的杨丽华清清楚楚。
看了这个故事所说的“内幕”,她觉得啼笑皆非,因为西阳郡公夫人尉迟氏(现在的皇后),确实事后消失了一段时间,而不是被有司拘禁在宫里,询问帮凶。
宫里也没有什么得道高僧识破刺客身上蛛丝马迹,因为刺客挟持着天子,逼她驾车离开皇宫,最后于半路逃亡,不知去向。
后一件事,当时有很多禁卫知道,实际上事后也传开了,至少权贵之家大多知道,当日亲历者,有许多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而作者编故事时,在这里出了一个破绽,说刺客死于宫中,被有司搜出蛛丝马迹,指向尉迟氏。
很明显,作者当时不在现场,编故事时也无可靠消息来源,这可能是其身份卑微的缘故,所以只能靠想象,否则不会出这个破绽。
这是杨丽华的判断,所以,她认为作者为了表现白猿确实“存在”,所以将其所作所为,与曾经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以此显得“真实”。
三分事实,七分编造。
但不可否认,这种写法,显得故事十分“逼真”。
萧纪自蜀地发兵攻打江陵,前方战事不利,后方被魏军抄了后路,又出尔反尔、有赏不赏导致兵败,这是事实。
陈昌归国途中“船坏溺亡”,这是事实;欧阳纥于广州起兵造反失败、全家在建康闹市砍头是事实,欧阳纥之子欧阳询长得丑,被人传为白猿野种也是事实。
尉迟惇弑君篡权也是事实。
这么多事实,就像一个个瓜,连接这些瓜的瓜蔓,则是成精了的母白猿,有了白猿作为推动事件发生的幕后元凶,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
让人看过故事之后,顿生“原来如此”的感慨。
然而白猿费尽心思,却依旧没能达到目的。
尉迟迥去世后,子孙所作所为大逆不道,但朝廷却依旧尊奉尉迟迥,白猿精不甘心,便开始造谣,誓要欧阳氏、尉迟氏背上一辈子骂名。
所以,造谣欧阳询是白猿野种,同样造谣大象二年失踪一段时间的西阳郡夫人尉迟氏,也生下了白猿野种。
而本书主角、“石塔西”探员“我”,在故事的最后,与白猿精进行了一场生死决斗,拼尽全力之下,也只是将白猿精打成重伤。
白猿不知所踪,但按其刀枪不入的特性,恐怕会逃得一命。
因为法力尽失,白猿再无法作乱,只能四处造谣,让世人认为欧阳询、当今太子就是白猿野种。
故事到此结束,但杨丽华知道,当这本书中故事广为人知后,若再有人说欧阳询甚至太子是野种,恐怕已经没有人会相信了。
她对这本“传奇”作者的身份有些好奇,不知对方是什么人,胆敢拿皇后当年旧事来编故事,而且故事编得很惊悚的同时又很精彩。
想来也是因为故事给皇后当年失踪一个说得过去的“内幕”,所以求学社才敢出版。
想到这里,杨丽华对作者的身份愈发好奇起来。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数声干咳。
她转眼看去,却见宇文温已经在榻上准备就绪,模样有些不满,再看看座钟,时间已过半个小时,于是起身走向卧榻,轻解罗衫:
“妾侍奉陛下就寝”
第三百八十七章 归零()
昏暗的天空,沸腾的海面,无数巨大触手从海面下探出,伸向半空,宛若鞭子般不断挥舞,构成一个疯狂的密林。
一个巨大的脑袋探出海面,我在驾驶室里望去,被这惊悚的情景吓得全身哆嗦,差点握不住方向舵。
这是个从海底冒出来的巨大怪物,隐约带有人的轮廓,身躯臃肿肥胖,长着章鱼脑袋,带着许多触手,身后似乎还长着一对带爪的翅膀,一双大眼紧紧闭着,似乎还未睡醒。
它的触手不断挥舞,宛若一个人在睡醒前双手乱摸,若这怪物睡醒了,恐怕我的这艘海船就要完蛋。
面对怪物,面对绝境,我有两个选择,第一,开着机帆两用的海船掉头就跑,能跑多远是多远,远离这个巨大而恐怖的怪物。
第二,冲过去,趁着怪物刚把脑袋探出海面且还没回过神,用船将其撞昏,再次进入昏睡状态。
我不知道这怪物会不会和人一般,脑袋遭受重击就会昏厥,但事已至此,我已经别无选择。
船上的船员,在这怪物苏醒过程中,几乎全都已经发疯,现在船上还没疯的人,除了作为船长的我,就只有大副张鱼。
所以,两个人想要驾驭机帆两用的海船逃离这片海域,基本上不可能。
我不再犹豫,对着传声筒大吼“加煤!加煤!”,让身处机舱的张鱼将锅炉尽可能烧旺,随后把着方向舵,驾驶海船继续前进,迎向狂暴的触手丛林。
海船轰鸣着,烟囱喷出浓烟,船舷两侧的明轮不断拨着海水,带动船只快速前进。
“咔嚓”一声,主桅被一个巨大触手抽断,飞到半空之中,打着转落下,又被另外一个触手拍碎。
我的额头渗出汗珠,却无暇去擦,全神贯注操纵着海船,不断避过狂舞的巨大触手,脚下甲板渐渐颤抖,那是锅炉达到极限的体现,再这样下去,不到半个小时,锅炉就要爆炸了。
但现在,我已经驾船躲过无数触手,逼近怪物的脑袋,它那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宛若两轮红阳,绽放出诡异的光芒。
那一瞬间,光芒充斥了我的双眼,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许多奇怪的情景,有天空中遮挡阳光的巨大翅膀,有漆黑深渊里的邪恶身影。
还有被火焰吞噬的城池,以及无数奇形怪状、围在祭坛边顶礼膜拜的怪物。
大量信息涌入我的脑袋,头痛欲裂的我抱头倒下,全身抽搐无法控制,船只却继续向前行驶,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船身猛地一震,随后响起凄厉的呼啸声。
波涛拍打着船只,船身剧烈颠簸,我如同身处滚轮里的小仓鼠,在船舱里翻滚着。
不知过了多久,海面恢复平静,我也不再抽搐,虽然撞得鼻青脸肿,好歹四肢健全,挣扎着爬起,看向外面,发现天空乌云消散,阳光洒在平静的海面上,再没有什么巨大怪物的身影。
我松了口气,正要往传声筒里说话,却被触手缠着,动弹不得。
那一瞬间,我又想起了那类人怪物的章鱼脑袋,还有它那无数触手,心中大惊,不住挣扎。
却无法挣脱。
宇文温猛地睁开眼睛,从噩梦里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寝宫榻上,被身边一人紧紧缠着,动弹不得。
定睛一看,却是熟睡的尉迟炽繁。
“原来是个噩梦啊,我说怎么就遇见克总了”
宇文温喃喃着,松了口气,用尚未被“束缚”的左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前段时间,宇文温为了辟谣,绞尽脑汁编了一个时间跨度将近六十年的故事,把尉迟炽繁当年(大象二年初)失踪一段时间的事实给糊弄过去。
为了打动读者,让读者有极强的代入感,认同他编的故事,宇文温不但用了第一人称“我”来叙事,还借鉴了后世克苏鲁神话体系故事,将整个故事写成克苏鲁风格的惊悚小说。
克苏鲁,在这个神话体系里是一个邪恶存在,旧日支配者之一,人类恐惧幻想的集中物。
克苏鲁的形象是章鱼头、人身、背上有蝙蝠翅膀,沉睡于南太平洋的海底都市,戏称“克总”。
而克苏鲁神话故事,其风格诡异、渗人,写起来十分费脑,加上用第一人称“我”来写作同样费脑,所以宇文温在短短时间里完成创作之后,成日里做梦,梦见自己遇见怪物,与其斗智斗勇。
只觉得熵值大降,快要归零了。
熵值大降,指的是克苏鲁神话里,凡人接触到旧日支配者及其制作物品或眷族时,因为精神受到严重影响,或者接收的信息超过人脑容量,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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