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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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10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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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量浸湿了的布幔,张开之后既可以做灭火用,也可以挡住对方的视线,这就是乙支文德的对策,让周军误以为己方排出的军阵密集无比、人挤人,结果抛射过来的轰天雷,杀伤威力大减。

    回头看看太阳,他只觉阳光异常刺眼,如今时机正合适,该全力以赴了。

    示意部将近前,乙支文德正要下令,却听得南面传来雷鸣声,接连数响。

    他循声望去,却见战场南端周军所据丘陵上浓烟大作,随后己方军阵南端绽放出朵朵白花。

    白花变幻着,变成大量白色烟雾,随着东南风弥漫开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挣扎() 
落在高句丽军阵南端的生石灰弹,喷射着大量生石灰粉末,很快便形成了大量白烟,宛若白雾一般将高句丽将士笼罩在内。

    全身披挂的士兵,即便防护再严密,双眼都无遮挡,湿润的眼球粘上随风飘来的生石灰粉末,很快便让人觉得双眼难受。

    虽然不至于双目失明,但两眼受到刺激的士兵不住地揉眼睛,随着一波又一波的白烟产生、随风飘来,军阵里不断响起咳嗽声。

    白烟弥漫的军阵渐渐骚动,就连骑兵胯下坐骑,也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就在这时,周军军阵南翼有大量骑兵出击,高句丽骑兵们忍着不适,出阵迎战。

    两军骑兵很快交锋,随后爆豆般的声音响起,周军骑兵第一次在与高句丽骑兵交战时使用手铳。

    而这种武器,早几年在和突厥骑兵交战时就已经使用。

    手铳的威力经过实战检验,在十余步的距离上,能够有效杀伤敌人,可以避免近距离交手,对付擅长骑战的熟练骑兵有特效。

    高句丽骑兵被这种武器打得晕头转向,交锋一开始没多久便全面溃散。

    只是溃散,不是溃逃。

    这些高句丽骑兵是精锐,负责拱卫京城,技艺和胆气要比寻常军队强许多,虽然被周军的火器打得伤亡近半,但斗志依旧高涨,四下分散开来,既不远离本阵,也不和周军接触。

    若即若离的保持距离,用骑弓不断放箭,以此掣肘周军骑兵。

    追逐、躲避之中,高句丽骑兵很快发现,周军的这种火器只在十余步距离内有效,所以采取了相应对策。

    若周军骑兵试图追击,他们便往外跑,引得对方脱离战场。

    若周军骑兵试图威胁军阵,他们便粘上来,用骑弓牵制,不让周军从容威胁军阵侧翼。

    追逐之间,周军勉强将高句丽骑兵驱离,却无暇对高句丽军阵有进一步的举措。

    与此同时,包围战场南端丘陵(周军所称“丘乙”)的椽金铭所部骑兵,舍下步兵,往西增援。

    周军本阵南翼又有骑兵出击,与越来越多的高句丽骑兵追逐、厮杀,双方交战区域渐渐外移。

    随后有一支周军骑兵从南翼出阵,这些骑兵未投入到追逐战中,而是停在本阵南翼东南侧数百步外,形成一个新阵地,如同本阵长出的一个犄角,距离敌阵南翼不到一里。

    队伍中,由双马拖曳的轻型火炮,以及配备的弹药车一起,在新阵地停下,骑马随行的炮兵随即下马,开始操作起火炮,又有大量步兵从本阵出击,赶来掩护。

    周军炮兵操作的这种火炮,炮身连炮架在一起的重量较轻,名为“轻炮”,以牺牲威力和射程,换来了灵活的移动能力,但即便如此,一里的射程和威力也足够了。

    被生石灰弹袭击的高句丽军南翼,此刻阵列有些不稳,为了防止周军骑兵突击,大量长矛手前出,在弓箭手的掩护下结阵防御。

    严阵以待的长矛手,有弓箭手掩护,即便是具装甲骑也不敢直接冲锋,但他们的对手不是骑兵,而是从未见过的武器火炮。

    前出的周军轻炮,第一批共计十二门,一字排开,在训练有素的炮兵操作下,于一里左右距离,向高句丽军阵发射拳头大的炮弹。

    雷鸣声中,球状实心铁炮弹被火药爆炸时的推力推动,呼啸着飞出炮膛,瞬间便抵达目标所在位置,轻而易举突破层层甲士,在人群里拉出一道道血痕。

    十二门轻炮齐射,使得原本戒备森严的高句丽军阵为之一撼,许多士兵还没回过神,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本阵,第二批轻炮出击,摆出却月阵的周军开始从从南翼发动反击,这样的反击,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扛住的。

    与此同时,轻炮阵地东面数里外,名为“丘乙”的丘陵上,周军炮兵操作着早已准备就绪的轻炮,向围攻土丘的高句丽士兵倾泻着散弹。

    行军总管刘波儿所部兵马,虽然是骑兵,但此战肩负着炮兵的重任,他们坚守的“丘乙”,并不是简单的战场制高点,而是炮兵阵地。

    臼炮的射程有限,发射威力巨大的“开花弹”时,射程不到一里,所以在丘陵上的臼炮够不着高句丽的军阵。

    但若将炮弹换成较轻的生石灰弹,射程却能增加到将近二里,用来袭扰高句丽军阵再合适不过。

    虽然仅仅是造成些许混乱,但足以迫使对方分兵来攻。

    原本围而不攻的高句丽士兵,仗着人多势众从四个方向攻打丘陵,却为铁丝网所阻,被轻炮喷射的散弹打得伤亡惨重,攻势瞬间瓦解。

    数千人的步兵,在铁丝网和火炮的组合面前,留下大量尸体,幸存者掉头就跑。

    火炮的威力,刘波儿自然是有绝对信心,而这一场决战,实际上还没开始打,胜负就已经定了,拥有火炮的周军,不是高句丽军能够对抗的。

    哪怕对方想出再多的妙计,也不可能弥补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刘波儿觉得天子说得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扯谈。

    所以,昨日和今日,高句丽军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而已。

    刘波儿用千里镜看着眼前庞大的高句丽军阵,他觉得若是以往,靠着刀对刀、矛对矛、弓箭对弓箭的交战,己方即便最后获胜,将士们的伤亡也不会小。

    但有了火炮,一切都不一样了。

    重炮的威力很大,射程也远,却移动缓慢,轻炮威力和射程都不如重炮,但胜在灵活,可以出阵迂回,绕到敌军侧翼射击,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王长史战前定策,以南翼为出击方向,集中使用双马便可拖曳的轻炮,从侧翼将对方击溃。

    刘波儿所部,如今有轻炮十二门,臼炮十门,以战场南侧丘陵“丘乙”为阵地,而本阵出击的轻炮,为四个批次共四十八门。

    官军以本阵吸引对方正面来攻,刘波儿所部在“丘乙”策应,与从南翼出击的轻炮相互呼应,而这些出击的轻炮在步兵掩护下,直接炮击高句丽南翼军阵。

    刘波儿看了看怀表,如今是上午十一点,高句丽军阵南翼的士兵,已经在周军炮队的射击撑了将近半个小时。

    训练有素的炮兵,使用定装火药(定量火药预先装在纸药筒内),可以做到一门轻炮在一分钟内发射五颗炮弹,如此速度可以维持半个小时,共发射炮弹一百五十颗。

    此即所谓的“爆发射速”。

    再久,炮兵撑不住,火炮也会因为冷却不及导致炮管过热暂时无法使用。

    现在,四十八门轻炮陆续投入作战,以前后交错的横阵进行炮击,半个小时内即便每门炮平均发射炮弹七十颗,累计也有逾三千颗炮弹倾泻到敌阵。

    轻炮炮弹重十斤,三千颗炮弹总重量大概有三万斤,刘波儿不认为有哪一支军队能扛住砸在身上的三万斤铁。

    虎林军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你们更加不行!

    隆隆的炮声中,高句丽军阵南翼忽然响起巨大的喧哗声,刘波儿用千里镜看去,视野里的高句丽军阵(南翼)已经土崩瓦解。

第二百四十章 挣扎(续)() 
满是残肢断臂的军阵,此时已经崩溃,高句丽士兵们目睹了身边人被打碎的惨状,已经没有勇气维持队形,一个个转身就跑。

    虽然崩溃只发生在战阵南翼,但随着一道道血痕不断延伸,越来越多的高句丽士兵选择掉头就跑。

    督阵的将领之中许多已经阵亡,剩下的大多被周军的凶残武器震撼,掉头就跑,为数不多的将领试图阻止溃逃,却已身不由己,被溃兵裹挟着一起向后(东)跑。

    溃散的士兵,留下了空挡,让原本内位于北面的军阵,暴露在周军火炮面前,之前尚未体会到火炮恐怖威力的高句丽士兵,在将领们的呵斥声中,手持长矛列阵,防备周军骑兵有可能发动的进攻。

    然而,来的不是骑兵,而是炮弹。

    当对面闪烁火光,一个个黑影呼啸而来时,军阵里鲜血四溅,残肢断臂乱飞。

    鲜血和尸体,让侥幸未死的士兵明白了为何同袍会逃跑,于是军阵开始瓦解,无数人争先恐后逃命,再也不管什么军令。

    对面,硝烟弥漫的阵地,一门门火炮喷射着火光,随后猛地后退,退到几步外才停下,而粗硕的炮架已在地上擦出一道沟壑。

    一门火炮停下,满身大汗的炮兵们簇拥上来,扶着等身高的车轮一起用力,将火炮往前推,回到发射前的位置。

    又有人跑到炮前,拿着蘸水的炮刷,对准尚在冒烟的炮口,使劲往炮膛里捅,反复抽插的同时还将炮刷绕轴旋转,以此清除炮膛内的残渣,给炮膛降温,为下一轮炮击做准备。

    持续半个小时的不断发射,使得炮膛内温度很高,蘸满水的炮刷插进去后,“滋滋滋滋”冒着烟,传出一股烧焦猪毛的臭味——炮刷的刷毛为猪鬃所制。

    显而易见,炮膛温度太高,连蘸水的炮刷都快顶不住了。

    炮长探手一摸炮身,只觉得十分烫手,随即高声喊起来:“加水,加水,快加。。。你拎着空桶作甚!去水车那里打水啊!”

    炮长咆哮着,手下苦着脸:“头儿,水车也没水了,火炮打得太快,太烫,水都用完了!”

    “傻鸟!你们背着的水壶呢?水不要喝了,拿来刷炮膛!”炮长嚎叫着,上前去扯水壶,因为大家耳朵被炮声震得有些失聪,所以说起话来都是声嘶力竭。

    然而炮兵们自己带的水壶都已经空空如也,里面的水早已用来应急,作为火炮的冷却水。

    火炮如果不能及时散热,炮膛温度太高,即便放进去的火药是用厚纸皮包着,也会因为高温很容易被提前点绕、所以,当火炮无法得到有效散热时就会“哑火”。

    此次作战,按规定有水车跟随炮队出击,但没想到连水车都顶不住,眼下敌军还只是刚开始崩溃,若火炮哑火,搞不好对方的胆子又回来,来个死灰复燃。

    见着不止一门火炮因为缺水导致炮管过烫,炮长急得团团转,忽然想出个办法:“你们!马上撒尿!”

    “哦。”

    一个炮兵应了声,随后转到旁边,解下腰带就要往地里撒尿,却被炮长一把扯住:“你在做什么?”

    “头儿,撒、撒尿啊?”

    “撒尿?你往哪里撒?往桶里撒啊,傻鸟!”

    慌乱的炮兵们,在战场上解腰带撒尿,很多人紧张得撒不出尿,有的人则是出汗过多,尿是没有的。

    每一次将火炮复位都是体力活,许多门火炮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发射了接近一百发炮弹,加上刷炮膛、装火药塞炮弹,沉重的体力活累得许多炮兵双手发软、两脚发颤,体力已经跟不上了。

    仿佛身体里的水都变成汗出完了,哪里还有尿。

    周军的炮队,编制六门火炮,每门炮备弹两百颗,以及对应的火药筒,由弹药车装着,还有八个兵伺候,而每个炮队必有一辆水车供水,确保随时都有冷却用水。

    正常情况下,一辆水车维持炮队数小时的炮击没问题。

    但现在因为短时间内发射大量炮弹,“爆发射速”带来的后果,就是炮管发热量巨大,导致各水车中的水消耗殆尽,阵地距离萨水又有数里远,水车跑去打水再加上来回,得一个时辰以上,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缺水,周军的火炮相继哑火,阵地沉寂下来。

    这样的沉寂,让高句丽大将椽金铭看到了希望。

    当战斗开始时,椽金铭奉命攻打战场南侧丘陵上的周军,后来改攻做围,用步兵围着丘陵,他则率骑兵待命。

    结果周军从南翼出击,投入了威力恐怖的武器攻击己方军阵南翼,南翼没撑多久便崩溃了。

    与此同时,丘陵上的周军也向己方军阵发动进攻,而围攻丘陵的士兵伤亡惨重,如今已溃散。

    率领骑兵与周军骑兵交锋的椽金铭,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所以他顾不得那么多,领着部曲奋力向周军那新式武器所在阵地冲去。

    只要能将这伙周军击溃、夺旗,让本阵将士看到威胁消失,那么转机还是有的。

    椽金铭如是想,他好不容易突破敌骑的拦截,身边只剩下十余骑,而前方,是堆满己方骑兵尸体的铁丝网。

    一段铁丝网已被尸体所压,正好作为突破口,而周军的武器似乎出问题,所以他直接冲过去,能挡在面前的就只有铁丝网后的长矛兵和弓箭兵。

    长矛兵手中的长矛,其长度肯定没有他手中马槊长。

    椽金铭征战沙场数十载,立下战功无数,在和百济、新罗军队的交锋中,不止一次亲自冲阵,率领部曲撕开长矛密集的敌阵,将其一举击溃。

    所以,他对破阵有信心,即便身边只剩下十余骑,但对面的长矛兵、弓箭兵不算多,机会不是没有。

    双方距离在拉近,椽金铭集中注意力,策马踏着压在铁丝网上的尸体冲向前,手中马槊,对准眼前一名敌兵胸膛。

    对方手中长矛正对着他,他已经做好了躲闪的准备,与此同时,手中马槊却能刺中对方。

    就在这时,视野里又多了几根长矛,这些长矛有的对准他的坐骑,有的对准他。

    电光火石间,那名士兵侧身一让,让过了他的马槊,其手中长矛忽然一偏,椽金铭没有躲过。

    “噗嗤”数声,椽金铭连人带马被数根长矛捅中,随后伴随着矛杆的折断声,人、马撞地。

    身负重伤的椽金铭,强忍着疼痛爬起身,拔出配刀,迎向冲来的敌兵,却被数人再次用长矛捅在身上。

    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随着自己冲锋的部曲无一幸免,弥留之际,耳边又响起雷鸣声,转头一看,却见两军交战的正面战列线上,己方军阵中部绽放出大量的火光。

    这动静,比第一次时要大许多倍,动静之大,即便是身处战场边沿的椽金铭,也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微微震动。

    看着己方大阵内冒起的滚滚浓烟,椽金铭抓着捅在自己身上的长矛,想要站着死去,却因为敌兵将长矛抽出,随后无力地倒下,心中哀叹:

    这样的敌人,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大家这么努力奋战,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第二百四十一章 力量() 
时值正午,烈日当空,旷野里的激战已经分出了胜负,周军凭借火炮,轻而易举将占据兵力优势的高句丽军击溃,周军将士开始追逐溃兵。

    步兵以队为单位,保持纵队队形,踩在一片残肢断臂中,快速向前推进,而骑兵们则左右包抄,不断将溃败的高句丽士兵围住,勒令其投降,被随后赶来的步兵俘虏。

    为避免各部兵马争夺俘虏、战利品导致无心追击,以至于敌军有机会苟延残喘,骑兵们在战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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