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德校长之风,师长之尊,说起话里自带诚恳,连我们差点都信了他的鬼话,文仁和金五面面相觑,变得半信半疑起来,却偏向于相信多一点,不然他们早就动手杀人了。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老骗子,不由得苦笑,我们被欧阳德忽悠来,多半也被他骗了。
这时,蜡黄脸已经不再纠结于欧阳德的道德问题,看向天玉女,眼神好奇,自言自语:“没想到银针封窍秘术用在活死人身上,竟能够坚持这么久而不自爆,看来活死人的体质已经大大不同于修道之人,同一种秘术用在活死人身上,效果也大大不同,有趣有趣,这真是个新发现。”
听到蜡黄脸的话,我瞬间恍然,原来是这样。
蓦然,我心头一惊,不由得深深看了他一眼。心说蜡黄脸究竟是什么人,对北派的道术了解这么深,他不但看出天玉女身上无光,还瞬间理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天玉女被我逼出来,她跃上墙头,冲我们冷冷地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抿住嘴巴,双唇以独特的节奏动了起来,她再次发出那种怪异的啾啾声。
之前我听到天玉女能够发出那种尖锐充满破坏力的叽叽声,那时我就猜测她可能精通仿声之术,只是我没想到,她竟能够依靠仿声操纵山精。
我叫了一声不好,转头一看,正堂内的耳中人全部闻声躁动,有种要冲出门框的冲动,看它们疯狂的姿态,已经彻底被天玉女给控制了,恐怕什么都不会在畏惧了。
除了蜡黄脸依旧蜡黄外,我们全都脸色大变。
哈哈……天玉女狂妄的冷笑起来,“你们都得死在这里,死在这里……噗……”冷笑骤然断掉,她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双手捂住脖颈,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摇晃着差点从墙头栽了下来。
蜡黄脸也冷冷笑了笑,哼道:“驱使这么多耳中人,付出的代价定然不小吧,你的嗓子没破掉,真是一个奇迹。”
天玉女神色骤寒,她瞪了蜡黄脸一眼,跳下墙头向远处跑去。
耳中人终于冲出了正堂,向我们围攻过来,个个茹毛饮血,獠牙毕露,由不得我们多想,大家对视一眼,全都不约而同地拔腿向山下逃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要想快速的下山,更难。
文仁下石阶时,腿脚不利索,一不小心摔倒了,他可是在石阶上,摔倒的后果是在石阶上滚了下去,一圈圈滚下去,滚起一阵烟。
然后他就到了山下,竟比我们都先一步逃到了山下,说起来,他也真是奇了,摔成那样竟然像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向远处逃去。
沐千柔是跑不快的,几乎是我拉着她跑,几次差点摔倒,万幸我时刻留意她,这才没有像文仁那样滚下去。
大师兄和欧阳德跑在我们后面,因为欧阳德坚持带上装备,所以连累大师兄和他一起抬着一套装备奔逃,逃得也最是辛苦。
眼看耳中人追到了他们屁股后面,情况很是危急,我一咬牙,咬破指尖,释放出一阳血,边跑边运转血元术,凝练了数息间,这阳血呼的燃烧起来。
我朝身后洒了出去,这血在空中斗然拉长成一条火龙,横在山道上,烧死一片冲在前头的耳中人,后面的耳中人面对燃烧的阳血,本能地惧怕起来,不敢硬闯,直至火焰熄灭,才再次追了上来。
我为大家争取到了数息的时间,使得我们有时间跑完这段石阶,下了山。
蜡黄脸放慢速度,与我同行,突然道:“刚才那个是南派绝学血元术最强大的一招‘燃血';吧?”
我已经习惯蜡黄脸见识广博,点点头,他接着说:“我听闻这一招固然威力奇大,但也很伤身哦,你没事吧?”
我摇头说:“只是燃烧了一阳血而已,还伤不了身,只是接下来会很疲惫罢了。”
蜡黄脸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到了山下,大路朝天,我们发力狂奔,而那些耳中人只追到了山下一里远,似乎渐渐恢复了本性,变得不再那么疯狂,停止了追击,成群结队地退回了山上。
我们如释重负,全部瘫坐在地上,气喘如牛。
蜡黄脸凑到我身边,突然低声问:“你猜,那个破庙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眉头皱起,问他为什么这么问,他说:“那些耳中人死活不愿意离开正堂,这还说明不了问题么,它们应该是在守护什么东西才对嘛。”
我一听,心说也对。
第38章 那山那村()
耳中人是山精,自有灵性,它们绝不会毫无理由就眷恋上那座破庙,蜡黄脸的猜测不无道理,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看法。
但是,我们都猜不出耳中人守护的东西是什么,况且,即便猜得出那里有宝藏,我们也不敢在跑回去自讨苦吃。
这个谜只能暂且放下。
剩下七个人,就属我消耗最大,累得有点喘,其他人也累得够呛,我们坐在荒地里休息约莫半个小时,才渐渐接上了气。
装备方面,有点凄惨,除了欧阳德那套装备完整外,其余人的装备都丢在破庙,手里只剩下一个手电筒。
大家都是心有余悸,坐在一起闷着头不说话。
欧阳德很会做人,把矿泉水拿出来分给大家喝,而后便拿出地图在那研究,眼神忽的一亮,抬头朝东北方看去,露出一个微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东北方星辰稀疏,山影重叠,乍一看,黑布隆冬,远景模糊,看不出什么道道来,但欧阳德那个微笑很是自信,似乎已经找准了方向。
“往那走,就能到那个娃儿山村。”欧阳德轻咳一声,抬手指向东北方,“我们可以先到那里休整一番,再作打算。”
突然听到欧阳德说话,大家全都抬起头,面色各异,文仁和金五对视一眼,转向蜡黄脸,似乎想听一听他的意见,蜡黄脸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迟疑,很痛快地点了点头。
我不禁皱眉,愈发怀疑文仁他们的目标是娃儿山。
文仁叹气:“我们落难群山深处,能找到方位已是万幸,那就先去那个山村吧,希望那儿有手机信号。”
欧阳德苦笑:“那个山村相当闭塞,手机信号恐怕没有,但应该能洗上热水澡。”
大家一听到热水澡三个字,顿时来了精神,大师兄嘿嘿一笑,问大伙:“总呆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不如连夜赶路,怎么样?”
周围黑乎乎一片,总感觉黑暗里有什么野兽在窥伺,毛骨悚然的,我们谁都不愿意呆在这里等着被野兽袭击,而且,山里的夜风冷飕飕的,吹得人浑身不舒服,也叫人想逃离此处,大家纷纷点头站起来,欧阳德一笑,说了声好!带头向前走去。
装备由我和大师兄抬着,我们星夜兼程,然而在山里走夜路非常艰难,我们走得很慢,吃尽了苦头,摸黑绕过一座山头,已经到了下半夜,七个人又困又乏,几乎走不下去。
我很怀疑欧阳德不靠谱,他带我们走这一路,三番五次调整行进方向,搞得我们晕头转向,真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迷路了。
但是,欧阳德也是我们当中最熟悉地形的人,他在不靠谱,我们也只能靠着他。
就在我们筋疲力尽时,我们忽然听到阵阵犬吠声,不由得精神一震,加快步伐,片刻后,前方出现一个平坦的山坳,夹在两座山之间,依稀可见山坳里有一个山村的轮廓,急匆匆走到村外一看,小瓦屋烂白墙,稀稀落落,俨然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山村,多说也就二十户人家。
我们全都舒了一口气,进了村,欧阳德寻思了一会儿,眼神一亮,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老头,他揉揉老花眼,迷迷糊糊地看了我们半响,有些警惕,操着很重的口音问我们是谁,欧阳德笑了笑说:“老夸,认不出我了么?十八年前,我带科考队给你们修水利,当时就是住在你家里的。”
那老头一愣,眨眨眼,啊的叫了出来,激动地说道:“欧阳老师,是你呀!”
欧阳德点点头,老夸盯着欧阳德看了很久,越看眼神越亮,啧啧不已:“城里人就是不一样,欧阳老师保养得真好,十八年前你是这个样,十八年后你还是这个样,一点儿也没变老。”
欧阳德哈哈大笑,拍着老夸的肩膀说:“大家都叫你老夸,果然没叫错,你见谁都要夸一顿。”
回头对我们说,“老夸这个人最爱夸人,大家都说他老是夸人老是夸人,一来二去,大家都叫他老夸了。”
老夸乐得合不拢嘴,把我们邀请进门,进了屋,我们才发现这个村里很落后,连电都没通,更别提其他现代化的东西了,连板凳都是手工自制的,看起来不甚雅观,但坐起来却很舒服。
老夸叫醒他老婆,给我们端茶倒水,热情的不得了,我们的到来,也把家里的小孩子吵醒,老夸的孙子和孙女也跑过来,躲在门外偷看我们。
欧阳德把所剩的水果全部拿出来,送给两个孩子吃,这山里真地穷,两个孩子估计也就吃过野果子,苹果、橙子这些水果很少见,吃起来,那幸福表情,别提了。
老夸招呼我们一番,开始询问欧阳德我们的来意,欧阳德随便找了个深山考察的名义糊弄了他。
谁知道,一听到欧阳德的回答,老夸顿时神情一变,露出狂喜的表情,很是激动,忽然一拍大腿:“欧阳老师,是个大项目吧?”
欧阳德被问愣了,老夸嘿嘿一笑,摆手道:“我懂得,你们搞大项目肯定要保密,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我们全都蒙了,这老夸话里有话,很值得玩味,欧阳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认真的问道:“老夸,最近你是不是见过什么外人进山?”
老夸点点头:“对啊,那些人是你的同事吧,哎呀,他们真是说干就干,太有魄力了,昨天把那边的娃儿山炸的蹦蹦响,全村都跟着一震一震。”感慨,“他们胆子真是大,一点儿也不怕冒犯神灵。”
老夸表情一变,忽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欧阳老师,这次还是你带队搞大项目,对不对?缺劳力不?别看我老了,干起活来可不比那些年轻人差,而且咱们村里已经没有一个年轻人了,全都进城干活了,就剩下我们这些老的和小的。”
“需要劳力的时候,第一个找你。”欧阳德脸上的表情有些僵固,勉强笑了笑,塞给了老夸一卷人民币,把老夸那个乐的,笑弯了腰。
随后,老夸腾出两间屋来,弄来许多干草铺满地面,我们四个和蜡黄脸那三个人各占一间,就在那干草上面睡觉。
我和大师兄都睡过这种干草,很是暖和,不会受凉感冒,一躺下来便困意上涌,直打瞌睡,沐千柔却是第一次躺到这么柔软,而且弥漫淡淡草香的干草上面,很是新奇,显得格外兴奋,而欧阳德翻来覆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见他有些愁眉不展,很想与他聊聊,但一想到这老骗子骗人的功夫一流,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误导信息太多,不如不听,便只好作罢。
就这么迷糊到了天亮,我一睁眼,就望见一张蜡黄脸定格在窗户外面往屋里偷窥,猛然惊醒,坐了起来,蜡黄脸却冲我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招招手,叫我出去。
我一看,大师兄、沐千柔都还在熟睡中,唯独没见着欧阳德,再一看,放在墙角的那套装备也没了,我心叫一声不好,蹭的爬起来走到了门外。
蜡黄脸带着我走出老夸的家,遥望一个方向,努嘴道:“那个老头一个人跑了。”
第39章 太险恶()
氤氲朦胧,远山照影。
晨曦下的群山,笼罩在美丽的霞光中,唯美得令人窒息。
我凝目遥望,只叹好一幅良辰美景。
但是,我没有看到欧阳德,他似乎早已走远,连个背景也没有留下。
欧阳德什么时候偷偷起来跑走的,我们都没察觉,主要是因为昨夜太折腾,我们都很累,睡得自然比较深。
而且,我们都没料到欧阳德会撇下我们独自离开。
正因此,我首先感到的是不可置信。
欧阳德明明费尽心机才把我们忽悠上路,出发前他那态度,千求万求的,绝不是作假,可是,眼看就要到娃儿山了,他却突然做出了这样令人费解的行动。
我只能这样想,要么是他失心疯了,要么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才采取的行动。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认为,没有了我们,对他更有利?我想不出。
这个时候,除了我和蜡黄脸,其他人都还没醒,尚不知欧阳德已经撇下我们独自去了,我陷入沉思。
蜡黄脸悠然望山,眼神带着戏谑,我有些火气,很不客气地问他:“你确定你看到欧阳校长跑了?”
蜡黄脸淡定的点点头。
我冷着脸质问道:“但是,也有可能是你把他杀了并藏匿起来,然后故意误导我的吧?”
蜡黄脸呼吸一顿,脸色依然蜡黄如老黄历,只是眼神里弥散出难以掩饰的惊奇,哈的笑了出来:“左掌教,你果然是个奇人。”
我冷笑:“你知道我是谁?”心想蜡黄脸连南派血元术最强的一招“燃血”都认出来了,果然早就认出了我的身份。
蜡黄脸点点头,瞥了一眼我大拇指上的龙纹玉谍,啧啧称奇:“南派掌教信物龙纹玉谍,天下谁人不识,我早就听闻云樵真人两年前退位隐居,新任南派掌教年轻有为,一直仰慕得很,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名不虚传,咳,茅山道派的未来就靠你了。”
我面不改色:“老夸爱夸人这习惯,你还是不要学比较好,与你的个性实在不搭。”
蜡黄脸呵呵笑了笑,说道:“是么?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夸人的高手哦。”
“少贫嘴。”阵阵肉麻,我直翻白眼,没耐心了,“你到底是谁?”
“你猜。”蜡黄脸冲我眨眨眼。
我为难了,蜡黄脸见识广博,身怀神秘道术,而且个性放荡不羁,智慧超绝,简直他么的就是诸葛再世,这样的人物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可是我从未听过江湖上有这样一号高手。
事实上,从见到蜡黄脸第一眼开始,我就看出他身上隐隐溢散压不住的道气,从那时起,我就不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希望能看出些许的端倪。
只可惜,他在破庙内只出过一次手,瞬间点燃了一根柴禾,以火驱散了耳中人的围攻,而且那次出手奇快,再加上当时我们恰好被一群耳中人追杀,我根本没有机会细细观察。
但是,从蜡黄脸的见识和气度上来看,他必出身名门,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昆仑、罗浮、王屋……各大修道洞天福地,想了又想,唯一能得出的结论是:蜡黄脸可能是来自那种隐居避世的门派,或者是某个强大门派里那种从未下山历练过的嫡传弟子。
这就难猜了,我摇头:“猜不出。”
蜡黄脸咧嘴嗤笑:“既然你怀疑我在欧阳老头逃跑这件事上撒了谎,那就是说你根本信不过我。”摊开双手,凝视着我的双眼,“既是如此,无论我告诉你我是谁,你都会怀疑,那我又何必告诉你呢。”
我无语,蜡黄脸太聪明了,绕着弯子,挖个坑,我太他么还跳进去了,净让这小子看笑话了,他那张蜡黄蜡黄的脸皮下,恐怕正得意地笑,我哼了哼,不爽的说道:“你叫我出来,特意告诉我欧阳德跑了,究竟是为了什么?”
蜡黄脸恶趣味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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